第十章 你帥得我頭昏
外環路上，一輛運輸大貨和一輛兩廂轎車相撞，貨車側翻，轎車飛出了十幾米，整個倒扣在地上，路麵的黑色劃痕猙獰可怖。
現場交通堵塞嚴重，許江騁直接把車扔在了路邊。
“在車裏等。”
說完，他幹脆利落地下車，一秒不多耽誤。
祝晚星還沒來得及點頭。
那既然她沒答應，悄悄跟上去，不算不聽話吧？
許江騁一出現，正在撓頭的兩名交警眼睛發亮，像是見到了救星。
“許隊，這麽巧！”
“人員傷亡？”
“貨車司機已經救出，轎車司機還在車裏，車門因擠壓碰撞變形，門鎖裏外都打不開，隻能機械拆除。”
許江騁看了眼正在努力幫忙想把轎車抬正的群眾。
“那還不趕緊拆！取證了嗎？”
回話的交警聲音弱了下去，“……取過了，但是剛剛圍觀幫忙的群眾太多，現場有破壞。”
許江騁深吸一口氣，對這個答案十分不滿。
他從旁邊同事奪過對講機：“劉威帶隊，疏通秩序，設繞道提醒，賈隊，清場，非救援人員全部退出警戒線內，跟派出所的同誌對接好。”
被奪了對講機的人叫賈全明，原本他是這次行動的負責人，年紀比許江騁還要大兩歲。
眼下許江騁出頭，他全然沒有反駁，隻默默按他說的執行。
賈全明手下的新人不服：“賈隊，這次行動負責人明明是您，他在這裏逞什麽威風。”
賈全明下意識回頭看了眼許江騁：“閉嘴，趕緊幹活。”
等兩人走開一定距離之後，賈全明才解釋道：“這種話以後別再說，人家是部隊出來的，沒那麽多歪心思。”
論起事故現場的執行力和領導力，許江騁是他們支隊最拿得出手的。
先前賈全明也覺得，許江騁這人年輕氣盛，我行我素，除了局長和支隊長的話誰也不聽，整天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行動時也以故意不配合的形式給他試過絆子。
結果許江騁第一次參加全隊打靶拉練時，各項射擊訓練均為全隊第一，輕鬆壓製了隊內所有不滿的聲音。
最可氣的是，聽說這小子肩膀還有傷，準頭已經大不如前了。
遠遠看過去，轎車駕駛座的人奄奄一息，血流滿麵，頭部以一個怪異的姿勢扭曲在癟了的安全氣囊和車門之間。
祝晚星還沒見識過這樣的場景，當下心提了起來。
快速清場取證之後，交警才得以拿著專業工具拆除車門，電鋸聲音尖銳刺耳，醫護人員早早抬著擔架在一旁等，每個人的表情都不怎麽輕鬆。
許江騁觀察了一下現場情況，根據路麵痕跡，應該是轎車加速彎道超車，大貨沒有注意到後方來車同時提速，雙方同時緊急刹車轉向，速度過快沒能控製住，相撞釀成慘禍。
拿著工具拆卸車門的人員都戴著防塵眼罩和口罩，許江騁靠近駕駛座旁，任由煙塵撲麵，眼睛都不眨一下，仔細觀察著車內情況。
“停！”
眼看車門即將卸掉，許江騁突然叫停，電鋸聲消失的瞬間，現場人的耳膜都得到了釋放。
幾個同事警察麵麵相覷，不明白許江騁的意思。
許江騁衝一旁喊：“醫生來看，能不能改變傷者體位。”
醫護人員上前查看情況後，做好了防護措施。
隻要把車門卸開，司機上半身失去支撐，很可能會滑落，容易造成二次傷害。
“最好控製住車門卸開的速度，這樣能減少傷者體位驟變帶來的傷害。”
為了控製速度，救援人員放棄了使用電鋸，改換成徒手搬門，可一番努力後板和車體隻能搬開不到兩拳的距離。
小警員急得一臉汗，“變形太嚴重，鎖凹槽完全卡住。”
許江騁兩腿前後分立，為了方便發力，兩手直接深入撬開的車門縫隙裏，扣住門板向外撤。
“許隊！把手拿出來，這樣太危險！”
隻要在場有人鬆力，許江騁的手很可能被車門回彈的力量夾斷。
“再加把勁！”
看到許江騁執意如此，幾名交警卯足了勁，誰也不敢緩一口氣，一個個臉憋得通紅。
“好了好了！能出來，可以了，保持住……”
轎車司機被成功救出，送上了救護車，許江騁把對講機還給賈全明，簡單交涉了兩句，環顧四周，一眼看見了警戒線邊上的祝晚星。
許江騁甩著發麻的肩膀，朝她的方向走來。
正午陽光下，許江騁額頭鼻翼上的汗珠清晰可見，男性力量爆發出的荷爾蒙餘韻仍在。
“走了。”
他語氣平常，完全沒有自己剛剛救了一個人的自知。
祝晚星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心裏的感覺了。
“許警官，你帥得我頭昏！”
許江騁點了根煙，假裝觀察身後善後情況，沒有去看祝晚星發亮的眼睛。
“回去路上，你開。”
許江騁不停地收縮拳頭，緩解手部麻痹。
目睹了救援全過程的祝晚星心有餘悸，“你不害怕自己的手受傷嗎？”
許江騁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受什麽傷。”
“萬一有人手滑……”鬆手怎麽辦。
許江騁一雙黑眸裏透露著從容，輕描淡寫道：“要相信自己的戰友。”
祝晚星愣了一下。
很多年前，這種熟悉的從容和堅定也在她爸的眼睛裏出現過。
這些當過兵的，真正真槍實彈上過戰場的人，總是隨時隨地能保持平靜，不論性子外向急躁還是內斂含蓄，他們身上都散發著一種令人心安的能量。
這大概是信仰的力量。
一路上，祝晚星的嘴角就一直沒有下去過。
到了學校門口，她賴著不走，向許江騁道謝。
“謝謝許隊長的順風車，作為答謝，明晚請你吃飯怎麽樣？”
許江騁冷麵無情：“你停車的位置不對？”
祝晚星：“？
“往前十米劃線位置，才是臨時停車區。”
“……”
行。
有原則有魅力的男人好迷人。
祝晚星看了看旁邊停的橫七豎八的出租車，默默地把車挪進了線裏。
“另外，你們學校門口臨時停車不能超過三分鍾。”
“知道了，所以，你明天到底……”
“沒時間。”
祝晚星蔫了下去。
“等周六，我請你。”
祝晚星支棱了起來。
下車之後，許江騁調換回到駕駛座，沒等他係好安全帶，祝晚星又敲響了玻璃。
“可不可以把你手機號告訴我，哦，我怕有事給你發微信你看不見。”
許江騁點頭：“我等下微信發給你。”
回到學校，祝晚星眉飛色舞地把許江騁救人的經過**演繹。
祝晚星做少女狀：“他就是我的蓋世英雄，總有一天，他會開著黑色桑塔納身穿製服向我走來，單膝跪地向我求婚。”
孫佳琪不以為意地潑冷水：“穿著製服來可不一定是求婚，說不定是為了拘留逮捕你，從今天起，夾起尾巴做人吧。”
“你禁言。”
孫佳琪和祝晚星是死黨閨蜜，大學相識後，一拍即合，性格，愛好各方麵都很合得來。
兩人顏值又高，穿著打扮也走在時尚前沿，個人風格十分明顯，兩人走在一起，是心理學院教學樓靚麗的風景線。如果說祝晚星是性感甜美風，孫佳琪就是清冷禦姐路線。
當然，前提是在她不張嘴講話的時候。
孫佳琪很想見識一下，究竟是什麽樣的男人，能把她的寶貝閨蜜迷成這副戀愛腦晚期的丟人德行。
“你倆今天就沒聊點別的？”
祝晚星興奮地說：“聊了啊，他還讓我幫他弟弟推薦谘詢師，我們約好了，周六見。”
孫佳琪一臉嫌棄：“就這？老男人就是精明，真會利用資源。”
祝晚星噘起嘴：“你不要總是戴著‘性別歧視’的有色眼鏡好不好，許警官真的是個很好的人，他關心自己的弟弟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他關心他弟弟，跟你有什麽關係，你們才認識幾天，他倒是一點也不客氣。”
祝晚星挺起胸脯：“認識好多年了，我倒是希望他不跟我客氣。”
想起什麽，祝晚星突然蔫了下來：“可是我覺得，他好像是真的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怎麽說？”
“大烏龍，我媽上次給我介紹的那個相親對象，居然是他朋友，那家夥也是應付家裏差事，居然找了個流氓替他去。”
“許江騁知道之後，居然還向我推銷，他這位朋友有多麽優秀。”
“但凡他對我有那麽一內內好感，應該，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吧。”
孫佳琪拍拍她的小腦袋感慨道：“你這一天，可是夠精彩的。”
“不過，他這種反應，才是正常人應該有的，畢竟你們年齡差距擺在那裏。你多動動腦子，女追男，隻要能拉得下臉皮，應該沒那麽難吧。”
拉得下臉皮？
祝晚星把這五個字刻進了心裏。
第二天一早，許江騁剛到單位，手機彈出一條短信提示。
“點擊鏈接即刻尋找心動的ta——”
後綴一條網站網址。
許江騁以為是垃圾信息，沒點開看，直接左滑刪除了。
結果中午吃飯的時候，他又一次收到了這條騷擾短信。同樣的內容，隻是後綴符號不一樣。
許江騁定睛一看，發件號碼居然是個正常的手機號。
剛好有機關黨委的同事在隔壁桌吃飯，許江騁多嘴問了一句：“你們下載防詐app管用嗎？我的怎麽不提醒。”
同事掏出手機點開自己的軟件：“不能啊，我下了之後感覺挺敏銳的，那種品牌旗艦店給我發優惠鏈接它都要給我彈風險提示，怎麽，有騙子騙到你頭上來了？”
許江騁把自己收到的短信給對方看了一眼，對方很快反應過來：“誒，你千萬別點啊，最近這種‘網戀’詐騙很猖獗，網安那邊上周還成立的專案組，你可以把這個鏈接和號碼當線索可以提供給他們，說不定有用。”
許江騁沒有點開鏈接，直接把短信內容和發信號碼一並轉發給了在網安支隊的熟人，對方很快給了回複，並且感謝他積極提供線索。
這邊祝晚星正趴在工作位上心煩意亂地等著許江騁回信，沒等到測試結果，卻接到了公安局電話。
“您好，請問是尾號0498的機主祝晚星嗎，我們是公安局網安支隊，請配合調查，我們接到舉報……”
祝晚星人都傻了。
她用問卷小程序編輯了一份婚戀測試發給了許江騁。
測試最後的環節，是隻要最後點擊完成測試，就會彈出一張她精心挑選的自拍照。
解釋清楚自己沒有詐騙意圖，隻是單純和朋友開玩笑之後，來電警官語氣輕鬆道：“啊，那沒事了，我們隻是核實一下情況，最近類似的詐騙手段很多，排查一下風險，也有用美女照片騙人的，如果生活中遇到類似情況請及時舉報，感謝配合。”
掛完電話，祝晚星覺得十分玄幻。
勾引男人，結果對方報警了。
這太離譜了。
許江騁因為開會，手機一直放在會議室外的手機櫃裏。等到臨下班時散會取出手機，他才看到網安支隊的朋友發來的信息。
一江清流：兄弟，你把你自己給朋友舉報了。
一江清流：這照片是她本人嗎？真漂亮啊，我點開看了，也打電話核實過了，人家是跟你鬧著玩呢。
一江清流：圖片.jpg
赫然是祝晚星的wink自拍。
許江騁一時間也有些淩亂。
他點開了那個鏈接，按步驟流程進入到了測評最後環節，看著禮包盒子裏緩緩顯現出來的自拍照，失聲笑了出來。
許江騁隻覺得離譜。
他搞不懂女人，更是不明白這個突然闖進自己生活裏的小丫頭腦回路是怎麽構成的。
他們之間，不僅有性別溝壑，還有年齡代溝。
左思右想，許江騁撥通了祝晚星的電話，鈴響三聲後，電話那邊傳來一個哀怨的聲音：“許警官，我隻是短信騷擾了你一下，不至於報警抓我吧？”
許江騁的聲音聽不出歉意，倒是有一些憋笑的意味：“不好意思，誤傷。陌生號碼，警覺性比較強。”
祝晚星啞巴吃黃連。
這可是她精心從網上學習的撩漢小妙招，還結合了專業特長，運用了一定的技術手段。
一想到自己的自拍照可能在公安局被好幾位警察叔叔當成涉黃涉詐案例研究，祝晚星就覺得腦袋發疼。
祝晚星心裏有些委屈。
這和她預想中的效果，差別也太大了。
祝晚星哀怨道：“所以，你沒存我的手機號碼，是嗎？”
小姑娘的語氣明顯是不開心了。
許江騁哽了一下，聲音聽不出半點心虛：“現在存了。”
祝晚星：“……那你給我備注是什麽？”
許江騁：“你不是叫祝晚星嗎。”
“哦，好普通。”祝晚星自己又給自己說興奮了，“你知道我給你的備注是什麽嗎！”
許江騁：“……是什麽？”
“宇宙無敵第一帥氣許警官。”
許江騁已經適應了她的直接和熱情，畢竟，比起網站跳轉禮物彈出自拍照，這種程度的備注已經算是常規操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