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溶解液(15)

下午四點半,盧清晨接到安文蘭發來的信息,問他今天是不是出差回來了。盧清晨回複:是的。

安文蘭:那我做一桌好菜,給你接風吧,咱們好多天沒見麵了。

盧清晨猶豫了一下,今天,他實在是找不出什麽拒絕的理由了。另外他想,明天交貨之後——如果順利的話,就能得到美國人許諾的5億元。之後,他打算立刻辭職,然後帶著這筆巨款,前往異國他鄉。什麽時候回國,恐怕是一個未知數。況且就算他回國,也不可能再聯係安文蘭了。也就是說,今天晚上,也許會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麵。

不管怎麽說,盧清晨對安文蘭還是有幾分舊情的——她曾經是自己最愛的女人——隻是經過一係列事件之後,無法消除的心理陰影,始終像烏雲一樣籠罩著他。他不可能一直帶著懷疑和恐懼跟安文蘭生活在一起,所以隻能選擇離她而去。但是在此之前,他打算為這段曾經的感情劃上了一個句號——今天的晚餐,就是最好的告別。

於是,盧清晨回複微信:好啊,我剛下動車,一會兒就回來。

安文蘭回複了一個表示開心的表情。

下班後,盧清晨打車來到酒店,把行李從房間裏拿出來,然後辦理了退房。他打了一輛車,返回自己的住所。

盧清晨沒有立刻去安文蘭的家,他沒有忘記,自己身上揣著一樣重要的東西——那瓶溶解液。他來到三樓,用鑰匙打開房門,放好行李箱之後,把溶解液從衣服口袋裏小心地拿出來,找了一個隱秘的地方藏起來。

接著,他鎖好門,來到二樓,敲門。安文蘭很快就打開了門,她係著圍裙,開心地抱住盧清晨,說道:“清晨哥,你終於回來了,我好想你呀!”

“我也想你。”盧清晨吻了安文蘭的額頭一下,聞到了廚房裏飄出的香味,“你做了糖醋魚?”

“嗯,還有麻婆豆腐和土豆燒牛肉,全是你愛吃的!”

“哇,太棒了,我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快進屋吧。對了,你的行李呢?”

“剛才已經放上去了。”

“好,那你先坐一會兒,還有最後一道菜,馬上就可以開飯了!”

“辛苦你了。”

盧清晨進屋,坐在沙發上。安文蘭給他端來一杯現沏的清茶,盧清晨微笑著接過,安文蘭進廚房做菜去了。

十多分鍾後,安文蘭招呼盧清晨吃飯,為了給盧清晨接風洗塵,她做了一桌豐富的飯菜。盧清晨心中五味雜陳,有那麽一瞬間,他不禁想,自己會不會誤會安文蘭了?其實,她真是一個好女人。

安文蘭拿來兩個玻璃杯,給盧清晨和自己分別倒了一杯啤酒,舉起杯子說:“清晨哥,咱們幹一杯吧,”

“好。”盧清晨端起杯子,跟安文蘭碰了一下,倆人把杯中的啤酒一飲而盡。

“先吃糖醋魚吧,冷了不好吃了。”安文蘭給盧清晨夾了一筷子魚肉。

盧清晨嚐了一口,讚歎道:“嗯,真香!這段時間手藝見長呀。”

“為了以後都能給你做好吃的,我最近在練習廚藝呢。”

盧清晨心中再次湧起複雜的感受:“是嗎……”

“當然了,想起你剛剛認識我的時候,我隻會煮素麵吃呢,真是丟人呀,哈哈。”

求你,不要再讓我想起以往的事情了。盧清晨不希望自己陷入懷舊的情緒之中,難以自拔。實際上,他已經感覺有些糾結了,覺得自己即將不辭而別、遠走高飛,十分對不起安文蘭。但是……萬一她真的是那個“口紅殺手”,即便她不會對自己下手,也仍然讓人無法接受。

“清晨哥,深圳好玩嗎?”

“還行吧,其實我們主要是在新型垃圾廠考察,沒怎麽玩。”

“你住在深圳的哪家酒店?”

“為什麽問這個?”

“沒什麽,隨便問問。”

“深圳美景酒店。”還好,盧清晨對這個問題早有準備。但他想,安文蘭為什麽要問這個呢?難道她對於自己的深圳之行,其實有所懷疑?

安文蘭點了點頭:“清晨哥,你上次說美國人打算花重金買溶解液,這件事,會繼續做的吧?”

她怎麽突然提起這事了?盧清晨微微皺了一下眉,含糊其辭地“嗯”了一聲。

“還有多久,能湊夠一瓶呢?”

“再過幾天吧。”

“交貨之後,美國人就會付給你們14億元?”

“對,但是我隻能得到5億。”

“已經很多了。”

“是啊。”

“那麽,你之後有什麽打算呢?”

盧清晨心裏“咯噔”一下,頓了頓,說道:“我可能會辭職。”

“然後呢?”

“什麽然後?”

“我的意思是,你一下擁有了這麽多錢,總該有個計劃吧?”

“呃……暫時沒有想這麽多,等錢到手再說吧。”

“也是。”安文蘭往盧清晨的杯中注入啤酒。

她這樣問,無非也是在覬覦這筆錢。盧清晨暗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如果自己帶著這筆巨款遠走高飛,惱羞成怒的安文蘭,該不會向警方檢舉他吧?

不,應該不會。她用溶解液殺了一個人——就憑這一點,她就不敢向警方告密,否則的話,她也跑不掉。

倆人默默地吃了一會兒菜,盧清晨發現,安文蘭今天特別熱衷於跟他倒酒,以及喝酒,不到半個小時,她已經跟自己碰杯至少八次了,並且每次都要求他幹杯,似乎有種想要把他灌醉的架勢。但盧清晨保持著清醒的頭腦,他知道,今晚絕對不能喝醉,因為12點之前,他必須跟溶解液換新的瓶子。

盧清晨的酒量不差,正常情況下,喝個四五瓶啤酒也不會醉。但因為害怕誤事,當安文蘭第十幾次端起杯子的時候,他說:“文蘭,我發現你今天特別能喝呀。”

“因為你回來了,我開心嘛。”

“我隻不過是出差一個星期而已。”

“但對我來說,卻很漫長。”

“嗬嗬,是嗎……”

“清晨哥。”

“怎麽了?”

“今天晚上,你不會還要回三樓去睡吧?”

盧清晨不知道該怎麽拒絕,他沉默幾秒,發現安文蘭兩頰緋紅、眼神迷離,說道:“文蘭,你是不是喝醉了?”

“沒有啊,咱們接著喝吧。”

“別喝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安文蘭笑了一下:“你不是馬上就要到手5億了嗎?上班對你來說,還很重要嗎?”

盧清晨無話可說了。安文蘭又給他斟滿一杯酒,並端起自己的酒杯。盧清晨隻有又幹了一杯,然後說:“今天晚上,我不能再喝了。”

“你有什麽事嗎?”

盧清晨沉吟一下:“是的。”他看了一眼手機,現在是八點過,他打算上樓去了,“文蘭,我需要上去一趟。”

安文蘭一把拖住他的手臂,凝視著他,這眼神讓盧清晨心裏有些發怵。

“清晨哥,你沒有什麽事要跟我說嗎?”

盧清晨為之一愣,問道:“我應該跟你說什麽事嗎?”

“這取決於你呀。”

“我不太明白。”

“……算了吧,沒什麽。”

“那我上去了。”

“好的。”

盧清晨從餐椅上站了起來,然而,起身這一瞬,他突然感到頭暈目眩,幾乎站立不穩。他一隻手撐住桌子,另一隻手按著額頭。這是怎麽回事,我喝醉了嗎?不會吧,今天也沒有喝多少呀……

腦袋越來越沉,意識也越來越模糊。盧清晨渾身發軟,他隻能再度坐了下來。接著,身體便失去了控製,他趴在餐桌上,慢慢合上了眼睛……

坐在他對麵的安文蘭,似乎一點都不感到意外。本來醉眼惺忪的她眨了眨眼睛,直起身子。她的眼中,再也看不到絲毫醉意,隻剩下令人膽寒的冰冷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