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溶解液（16）
不知過了多久，盧清晨從昏睡中醒來，驚恐地發現，自己的雙手和雙腿都被綁在床柱上，整個身體呈大字型。寒意迅疾遍布全身，他使勁掙紮，大呼救命。
安文蘭從廚房裏出來了，手裏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她走到盧清晨麵前，冷漠地說：“別叫了，鄰居又出差了，下麵的商鋪也關門了。這棟樓裏，現在隻有我們兩個人。”
“文蘭，你……你要幹什麽？”盧清晨恐懼地說。
“本來我打算在你昏睡時殺死你的，我猜那樣也許沒有什麽痛苦。誰知道你這麽快就醒過來了，看來，我放在湯裏的安眠藥，劑量還是不夠。”
湯？盧清晨想起來了，安文蘭今晚做的湯，是他最喜歡的黃瓜皮蛋湯，安文蘭以前就說過，她吃不慣皮蛋的味道。所以這碗湯，隻有他喝過。誰能想到呢，這女人居然在湯裏放了安眠藥！
盧清晨的腦子嗡嗡作響，仿佛一個聲音在他耳畔低語，提醒他命不久矣。但他仍然試圖阻止瘋狂的安文蘭，說道：“文蘭，我做錯了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你沒有做錯什麽。”安文蘭說，“你隻不過想擺脫殺過人的女友，何罪之有？但是，我接受不了你這樣對我。所以，我打算跟你一起走，不管你願不願意帶上我。”
盧清晨能聽懂“走”這個字的含義，他咽了口唾沫，搖著頭說：“文蘭，你是不是誤會了？我怎麽會想要擺脫你？”
“哈哈哈哈……”一種悲涼的、沒有任何歡樂的大笑充滿了整個房間。“我誤會了，是嗎？你躲著我，不想吃我做的飯，不想再跟我睡在一起。為此，你甚至謊稱去深圳出差。盧清晨，你覺得我是傻瓜嗎？這種情況下，我仍然堅信你很愛我，而不是想擺脫我？”
“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是去深圳……”
“行了吧，別做無謂的辯解了。說到底，你還是不了解女人，特別是戀愛中的女人。從你第一天提出想上樓去住，直覺就告訴我，你對我產生了異心。接著，你第二天就說要去深圳出差一個星期。你以為，我真的會傻到你說什麽，我就相信什麽嗎？”
盧清晨惶恐地望著安文蘭，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又一次低估這女人了。
“實話告訴你吧，在你‘出差’期間，我悄悄來到你工作的地方，躲在附近監視，發現你其實每天都在上班，而下班後，則住進了酒店。酒店的名字叫‘希悅’，你現在還想說，是我誤會了嗎？”
盧清晨感到陣陣眩暈：“文蘭，是我不對……我不該騙你的。但是，請你看在5億元的份上……”
安文蘭打斷他的話：“你最好別提那5億元。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一旦拿到錢，就會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吧。你根本沒打算跟我分享，對嗎？”
“不，我願意給你一半，甚至更多！隻要你放了我。”
“放了你，就不由我說了算了。難道我還能讓你簽個合同，一旦你違約，我就去法院上訴嗎？嗬嗬，這筆錢和這件事，是上得了台麵的嗎？”
“那你要我怎麽做呢，文蘭？”盧清晨的聲音已經混合哭腔了。“我錯了，真的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我已經給過你很多次機會了。最後一次機會，是在吃飯的時候。但是很遺憾，你還是沒有珍惜。當然更大的可能性是，你根本沒有意識到，我是在暗示你，我已經知道了實情，並希望你能親口告訴我。”
“……什麽？”
“你忘了吃飯時，我問你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麽嗎？”
清晨哥，你沒有什麽事要跟我說嗎？——盧清晨想起來了。但現在才反應過來，似乎為時已晚。
“文蘭，求你……別做傻事。”盧清晨哀求道，“你殺了我，你也逃不脫法律的製裁！”
“我壓根兒就沒想過要逃。在被你拋棄之後，我意識到自己一無所有。富二代也好，5億元也罷，全是上天跟我開的玩笑。這些東西，隻是從我頭上飄過的浮雲罷了。本來，離開萬喆已經讓我深受打擊了，沒想到還要經曆你的背叛。清晨哥，你知道嗎，我回到你身邊，是真心想跟你重歸於好，甚至嫁給你，跟你廝守終生的——不管你會不會得到那5億元。結果呢？天不遂人願，連你也想要拋棄我。接二連三的打擊，讓我身心俱疲，被命運戲耍得沒有活下去的勇氣。所以，我做了這頓‘最後的晚餐’，打算吃完之後，就跟你一起離開。”
“不，文蘭，你沒有必要這樣做……我沒有背叛你，隻是……”他似乎找不到什麽好說的了，隻有試圖安慰她。“這世上還有很多值得你愛的人，況且……你也可以回到萬喆身邊呀。”
安文蘭冷笑一聲：“你以為，我要是還能回到他身邊的話，會不願意回去嗎？”
“什麽意思？難道他……也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
“那倒沒有，除了讓我當他的地下情人之外，他沒做過什麽傷害我的事。但問題是，我已經不可能回到他身邊了。”
“為什麽？”
“你沒看新聞嗎？哦對了，你們這些直男，應該是不會關注這種娛樂八卦新聞的——1月4號那天，萬喆在德國的高速路上飆車，結果發生了嚴重的車禍，他被送往法蘭克福的一家醫院。雖然命保住了，他卻成了植物人，猴年馬月才醒過來——甚至永遠醒不過來也有可能。現在你明白，我為什麽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了吧。”
盧清晨呆住了，他想起了之前萬喆跟自己說過，他要去國外一段時間。但他怎麽都沒想到，這家夥居然因為車禍而變成了植物人。現在，得知此事的他感受不到絲毫幸災樂禍的快感，因為他的命運，可能比對方更慘。同時，盧清晨意識到了一件事，說道：
“這麽說，這才是你跟萬喆分手的真正原因？那你有什麽好責怪我的？你也隻不過是把我當做備胎，在無法跟萬喆在一起之後，才回到我身邊罷了！”
“也許吧，但區別是，我跟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我真正喜歡的人，隻有你！萬喆這種花花公子，吸引我的隻有金錢的光芒罷了。所以當我得知他出車禍之後，並沒有多難過，反而覺得這也許是天意，是上天要我回到你身邊，所以我這樣做了。但我沒想到的是，你居然想要拋棄我！”
“我現在不會了，真的不會了，我發誓！文蘭，我們明天就去登記結婚，好嗎？”
“現在晚了，清晨哥。”安文蘭悲惻地說，“咱們的愛情，在經曆這些事情之後，已經變味了。我們再也回不去了。特別是，我現在已經這樣做了——把你綁起來，打算殺死你。你能想象，我們以後還能裝作沒事一樣，安心地睡在一起嗎？”
“不，文蘭……”盧清晨絕望地說，“別這樣！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麽做？！”
“你什麽都不用做，閉上眼睛就行了。”安文蘭靠近盧清晨，“我跟你保證，一刀就會讓你斃命，你不會痛苦太久的。然後，我也會跟著來。”她舉起了刀，對準盧清晨的心髒。
“不，不……天哪！文蘭……”盧清晨驚恐得語無倫次，“植物人是會醒過來的……萬喆這麽有錢，他們會……不遺餘力，你別……”
突然，他猛地想起了什麽，悚然一驚，說道：“等一下！你剛才說，萬喆是哪天出的車禍？”
“別拖延時間了，清晨哥，我不會改變決定的。”
“不，我不是在拖延時間！你先回答我的問題，萬喆是哪天出的車禍？”
“1月4號，怎麽了？”
“1月4號是星期幾？”
“這很重要嗎？”
“非常重要！你先告訴我，然後你要殺我或者殉情，都可以！”
安文蘭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日曆，說道：“1月4號是星期六。”
“星期六……第二天是星期日？”盧清晨驚叫了出來，“這不可能！”
“什麽不可能？”
“你說萬喆周六那天出了車禍，成了植物人，這不可能！因為第二天，就是周日那天上午，他給我打過一個電話！”
“清晨哥，如果這就是你想到的拖延時間的辦法……”
“我真的不是在拖延時間！不信的話，你看我手機的通話記錄，1月5號那天的！”
安文蘭遲疑一下，半信半疑地把盧清晨的手機從他褲包裏掏了出來，問道：“解鎖密碼。”
“3946。”
安文蘭解開了鎖，翻看手機的來電記錄，果然看到，有一個標注“萬喆”的人，在1月5號星期天的11點16分，給盧清晨打過一次電話。安文蘭對照了一下自己手機裏儲存的號碼，發現這果然是萬喆的手機號，她呆住了。
“萬喆為什麽會跟你打電話？”她問。
“因為我恨他奪走了你，想騙他出來報複他。結果還沒來得及這麽做，你就回到我身邊了。”
“他那天打電話給你做什麽？”
“他說自己回國了，現在可以出來見我了。”
“什麽？可是1月5號的時候……他躺在法蘭克福的醫院裏，人事不省呀。”
“你看的，會不會是假新聞？”
“不可能！我是在騰訊新聞上看的，這種事情，怎麽可能不經證實就報道出來？”
“那……我也不知道了，看來這事有點蹊蹺。不如你先放了我，咱們好好捋一捋……”
安文蘭沒有理睬他，眉頭緊皺，困惑地思索著。這時，她聽到躺在**的盧清晨發出一聲驚呼，大叫道：“文蘭，小心！”
安文蘭悚然一驚，下意識地轉過頭，望向身後。然而，她的頭還沒來得及轉過去，一根鐵棍已經擊中了她的後腦勺。她搖晃了一下，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安文蘭倒在地上之後，盧清晨才看清了站在他麵前的兩個人。其中一個，正是萬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