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溶解液(10)

安文蘭跟盧清晨打完電話後,心情大好。她在外賣APP上點了一些生鮮和熟食,還在另一個平台上下單了一件啤酒,打算一會兒跟盧清晨重敘舊情、暢飲一番。

等了半個小時,盧清晨還沒有回來,安文蘭猜想,大概是下班高峰期,擁堵的緣故。她買的食材倒是送到了,有雞翅、牛肉和豆腐,都是盧清晨愛吃的。安文蘭穿上圍裙,到廚房裏做香辣雞翅和幹煸牛肉絲,兩道菜做好後,又過了半個小時,盧清晨還是沒回家,安文蘭覺得有點不對了。按理說,不管多堵車,也用不著一個小時。

她撥通了盧清晨的手機,響了很久都沒人接。安文蘭心裏忐忑起來,不禁開始胡思亂想。

難道,盧清晨表麵上說原諒自己,實際上並未釋懷?可是從他剛才電話裏的反應來看,似乎並非如此……那他為什麽既不接電話,又不回來呢?

安文蘭走進臥室,依靠在床頭上,給盧清晨發了兩條微信。等了許久,對方也沒有回複。她再次打電話,還是沒接。這時,她心中的不安和疑慮更甚了——盧清晨該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安文蘭開始每隔五分鍾就給盧清晨打一次電話,幾十分鍾過去了,她一共打了二十多次電話,均無人接聽。七點半的時候,她發現距離上次跟盧清晨通話,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盧清晨就算是走路都該到家了。那麽,現在這種情況,隻有兩種可能:

第一,盧清晨還是無法原諒自己,他逃避了,用沉默來表達自己的態度;

第二,他在回家的路上,出了什麽事。

不管哪種情況,都不是安文蘭希望的。她抱著枕頭,咬著下唇,一時感到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的是,恐怖的事情,馬上就要降臨在她頭上了。

盧清晨租的三樓的房子,跟她的房子格局是完全一樣的。也就是說,安文蘭的床的上方,對應的就是盧清晨的床。

而盧清晨放在床下的那瓶溶解液,終於在兩個小時之後,突破了極限。它溶穿了石墨烯瓶子的底部,瓶底出現一個小孔,溶解液泄露了出來。

首先遭殃的,當然是三樓的地板。以前的老房子是磚橫結構的,兩層樓之間,是水泥預製板,比現澆的樓板要薄得多。溶解液輕而易舉地把三樓的地板溶穿了一個洞,並繼續往下滲透。躺在**憂心忡忡的安文蘭,壓根兒沒有注意到,天花板上出現了一個小洞,一滴溶解液,馬上就要從上方滴落下來。

更糟糕的是,這個被溶穿的小洞,正好對著她的腦袋。

一滴晶瑩剔透的**在逐漸變大,立刻就要滴落到安文蘭的頭上了。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敲門聲。是盧清晨回來了嗎?安文蘭趕緊跳下床,朝門口跑去。

就在她起身的霎那,溶解液滴了下來,落在床頭的枕頭上。安文蘭並沒有發現。

打開門,一個穿著工作服的送貨員抱著一件啤酒站在安文蘭麵前,帶著歉意說:“真是對不起,您買的啤酒,現在才送到。”

“啊……沒關係,請放在地上吧。”安文蘭心中一陣失落。

送貨員把啤酒箱放在門口的地上,離開了。安文蘭現在根本沒有吃飯和喝酒的興致。她的心和剛才做好的菜一樣,已經變得冰涼了。她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臥室,打算再跟盧清晨打個電話。

剛一進屋,她的眼睛倏然瞪大,然後發出一聲驚叫——她的床,準確地說,是她一分鍾前躺過的地方,現在出現了一個大洞。她抬起頭,正好看到一滴**從上方滴落下來,它滴到**,立即把被褥和床板溶穿了。

安文蘭雙手捂著嘴,驚恐地看著這一幕。片刻後,她想起了盧清晨的職業,想起了溶解液,她認為自己似乎明白某件事了。

很顯然,盧清晨並沒有原諒我。他被傷得太深了。在我跟他打完電話後——甚至是在通話時——他就已經想好報複我的方法了。我告訴他,說我在家中,所以他也回到自己的家,故意用溶解液溶穿地板,然後讓它滴落在我的頭上。天哪,多麽陰險可怕的計劃!

安文蘭感到毛骨悚然,同時又怒不可遏。她離開家,通過樓梯走上三樓,猛敲房門,但裏麵無人回應。作為曾經的戀人,他們有彼此家門的鑰匙。安文蘭找出鑰匙,打開屋門闖了進去,卻沒有在裏麵發現盧清晨。

對了,他當然不能待在家裏。如果是我,肯定也會設法把這事偽裝成意外事故。安文蘭想。她來到盧清晨的房間,在床下發現了兩個“酸奶瓶”,一個是空瓶子,還有一個,底部正流淌著溶解液。直覺告訴她,這不是普通的酸奶瓶,不然的話,整個瓶子早就徹底溶掉了。

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安文蘭把瓶子裏剩下的溶解液小心地倒進那個空的“酸奶瓶”。果然,瓶子暫時沒有被溶穿。她之前多少看過一些關於溶解液的報道,猜想這個酸奶瓶,一定是用石墨烯材質製成的。

現在的問題是,接下來應該怎麽做。報警——這是她首先想到的。但問題是,她沒法證明盧清晨是想殺了她,他肯定會說,這隻是一個意外。這樣的話,警察也不能把他怎麽樣,意味著他有再次下手的機會。

安文蘭之所以會這樣想,是因為她不知道,溶解液是不允許被帶出垃圾處理廠的。她以為盧清晨是那裏的員工,弄點溶解液出來是小事一樁。她更不知道,全世界都在覬覦溶解液的配方,這小半瓶溶解液,價值十幾億——而這,才是盧清晨收集它的真正原因。

此刻,在安文蘭偏激而錯誤的理解中,盧清晨是一個心胸狹隘、陰險狡詐的小人。即便自己跟他坦誠地認錯,並真心地想要重修舊好。他心裏想的卻隻有一件事,那就是怎樣報複自己。這次,他雖然失敗了,但這樣的人活在世界上,對自己永遠是一個威脅。況且,他肯定還能搞到溶解液,也就還有數不清的除掉自己的機會。

我不能讓一個想要殺了我的人,一直留在我身邊。我遲早會死在他手裏的。安文蘭恐懼地想。

要想徹底地擺脫他,辦法隻有一個,那就是先下手為強。

安文蘭看了看手中的那瓶溶解液,一個邪惡的計劃從腦海中冒了出來。

盧清晨,別怪我,是你先下手的。我隻能以牙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