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暗雙子（4）
範婭抬起頭望著他：“什麽事？”
喬東平時說話都十分爽快，此刻卻顯得有些局促不安。“嗯……這件事，如果你能接受的話，咱們就可以繼續交往，乃至結婚；如果你接受不了，希望咱們起碼能當朋友，看在朋友的份上，請你幫我保密，可以嗎？”
範婭的心一下攥緊了。她想起了姚立說的“第二種情況”，該不會，這個男人真的有“那方麵”的問題吧？
“可以嗎？”喬東再次問道。
範婭點了點頭：“可以。什麽事，你說吧。”
“記得剛才我跟你說過，我有一個弟弟嗎？”
“嗯。”
“他不是普通的弟弟，而是我的雙胞胎兄弟。”
“啊……原來你是雙胞胎之一？”範婭感到驚訝。
“是的。”
“蔡姐怎麽完全沒提到這件事呢？”
“因為她不知道，很多人都不知道。”
“你是說，你有一個雙胞胎兄弟這件事，很多人都不知道？”
“是的。”
範婭頓了幾秒，問：“這跟我們交往，有什麽關係嗎？”
“是這樣，”喬東說，“你知道，雙胞胎當中，有同卵雙胞胎和異卵雙胞胎之分吧？”
“我知道。同卵雙胞胎是指兩個胎兒由一個受精卵發育而成，性別通常是一樣的，外表也會極其相似，讓人難以分辨；異卵雙胞胎則是由不同的受精卵發育而成，性別可能不一樣，外表也會有所差異。”
“沒錯，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常識。但你大概不知道，在同卵雙胞胎中，還有一種極其罕見的特殊情況，出現的概率，大概是千萬分之一。”
“什麽特殊情況？”
“同心同卵雙胞胎。”
“同……心？”
“這隻是一種比喻，並不是共用一個心髒的意思。簡單地說，就是這對雙胞胎具有常人難以理解的心理依賴，必須任何時候都形影不離。一旦分開，則雙方都無法存活。”
範婭呆住了，她頭一次聽說這樣的事情，一時感到難以接受：“你的意思是，你整個一生，都必須跟你的雙胞胎弟弟形影不離地生活在一起，否則你們倆都活不了？”
“就是這個意思。”
“如果你們離開彼此，會怎樣？”
“小學的時候，我們倆在一個班讀書。有一次，數學老師把我弟弟叫到辦公室訓話去了——辦公室在另一棟樓——而我留在教室上課。結果二十分鍾後，我感到呼吸困難、全身劇痛，最後痛到休克。上課的老師嚇壞了，趕緊把我送到醫務室，但校醫束手無策。正打算把我送往醫院的時候。數學老師和弟弟一起來到了醫務室，我就像魚兒見到水一樣，瞬間活了過來，並立刻恢複了健康。當時在場的人，沒有任何人能解釋這是怎麽回事，包括我們倆在內。
“後來，類似的情況又發生了幾次。我們和父母找到了規律——隻有在我們彼此分開的時候，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於是，父母向各大醫院的醫生谘詢，可大多數醫生都聲稱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無法做出解釋。隻有北京的一位老醫生，說他聽說過這樣的情況，這是雙胞胎中非常罕見的同心同卵雙胞胎，是受精卵分裂不完全造成的。
“這樣的雙胞胎表麵上看，是兩個不同的個體，但實際上可以視為同一個人。他們隻有在一起的時候，才覺得自己是一個完整的人，否則的話，就會產生被撕裂成兩半的感覺，從而出現心理和生理上的劇烈反應。情況嚴重的話，可能致命。至於為什麽會出現這種奇異的現象，目前的醫學和科學還無法做出解釋。”
聽完喬東這一席話，範婭呆若木雞。片刻後，她說道：“所以從此以後，你們兄弟倆就再也沒有分開過？”
“對，隻要我們分開的距離不超過三十米，或者分開時間不超過三十分鍾，就沒事。否則，就會出現我剛才說的那種情況。”
“可是，昨天你跟我們在菊之屋吃飯的時候，你弟弟就不在現場呀。而那頓飯，我們吃了接近兩個小時。”
喬東搖搖頭：“他當時就在我們隔壁的包間，隻是你不知道而已。”
範婭不解地問：“為什麽你們是雙胞胎這件事，需要保密呢？”
“因為這件事解釋起來太複雜了，還有一些人根本就不信——人們往往隻相信自己認知範疇內的事。你想象一下，當我做什麽事都必須把弟弟帶在身邊的時候，難免引人猜疑。與其逢人就解釋這件事，不如隱瞞我們是雙胞胎的事實。但你不同，如果我們交往，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以後還有可能是我老婆。我不可能隱瞞你一輩子，所以我必須對你開誠布公。”
範婭略略點頭，表示明白了。但她很快就想到了一些實際的問題：“如果我們結婚，就意味著我必須跟你們兄弟倆生活在一起，對吧？”
“沒錯。”
“你弟弟現在是單身嗎？”
“是的。”
“但他遲早會結婚的對吧？”
“應該是。”
“那就是說，我們兩對夫婦，必須永遠生活在同一屋簷下。”
“正是如此。所以我買了這套大房子，即便不挑高，也有6個臥室，完全夠兩個家庭住。”
“不是夠不夠住的問題……而是，兩個家庭住在一起，很容易發生摩擦和矛盾吧？”
“也不一定啊，中國的很多少數民族，都是兄弟姊妹不分家的，整個大家族生活在一起。妯娌之間，也能相處得很好。況且……我弟弟不一定會結婚。”
“他是獨身主義者？”
喬東聳了聳肩：“他崇尚自由生活。”
這一點，跟姚立倒是挺像的。範婭暗忖。
“範婭，情況就是這樣，你是否能接受呢？”喬東滿懷期待地望著她。
範婭想了想，說：“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好的，你問吧。”
“你直到現在都沒結婚，長期保持單身，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喬東默默點了點頭。
“但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麽呢？正如你剛才所說，即便是整個大家族生活在一起，也並非是什麽難以接受的事情。我相信，大多數女生都是能接受這件事的吧。”
喬東深吸一口氣，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落地窗前，凝神望著窗外。範婭感覺到，自己問了一個敏感問題。看來這件事不是這麽簡單的，其中必有隱情。
半分鍾後，喬東轉過身來，再次坐到範婭身邊，對她說：“範婭，我是真心喜歡你，所以，我不想對你有任何隱瞞。”
範婭不安地望著他。
“我弟弟……怎麽說呢，他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
“你是說，他性格有些古怪嗎？”
“可以這麽說。”
“有多古怪？”
喬東沉吟片刻，壓低聲音說：“我的建議是，若非必要，你盡量少跟他接觸。”
“可我和他有可能要住在同一屋簷下。”
“沒錯，但我是自由職業者。所以我可以向你保證，隻要是你在家的時候，我都會陪著你，避免你跟他單獨接觸。”
範婭愣住了，不知為什麽，她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她希望這是自己多慮了。“有這麽誇張嗎？你必須時刻陪著我，避免我跟你弟弟接觸。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喬東再一次局促起來：“其實……也沒那麽誇張，隻是他這人的確有些古怪，你跟他保持距離就好了。”
“他是做什麽的？”
“跟我一樣，也是個畫家。但跟我不同的是，他的畫從來不賣。”
“為什麽？”
“他鍾情於自我表達，不遵循市場規律。”
範婭環顧四周：“這些畫當中，有他畫的嗎？”
喬東搖頭：“都是我畫的。”
“那他的畫呢？”
“都在地下室，他平常喜歡在地下室創作。”
範婭微微皺了皺眉。“我能見見他嗎？”
“當然。我現在就叫他出來跟你見麵。”
喬東站起來，衝著客廳右側的走廊喊道：“喬西，你出來一下好嗎？”
半分鍾後，一個男人通過走廊來到客廳。範婭從沙發上站起來，見到他之後，她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