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藍洞(8)

在周宇航的勸說下,雷思明回到了酒店,他沒什麽食欲,在餐廳隨便點了碗麵,吃完之後,回房休息。

白天睡了這麽久,到了晚上,雷思明很難入眠。他躺在**,輾轉反側,思考還有什麽辦法能夠讓他進入夢境之地。一直想到淩晨三四點鍾,才終於睡著。

第二天早上,周宇航醒來後,發現旁邊的**是空的,衛生間也沒人。雷思明的手機、衣服、鞋子和行李物件都在,就是人不見了。他沉吟一刻,突然冒出一個驚駭的想法——該不會,雷思明想到了什麽新的方法,讓他真的進入另一個世界了吧?

這個想法嚇了他一跳,但他沒法驗證,想出去找,卻不知該去哪裏找,隻有在房間裏等待。結果八點半,穿著睡衣的雷思明推開房門回來了。周宇航鬆了口氣:“我還以為你去平行世界了呢。”

雷思明苦笑一聲:“有這麽容易去,就好了。”

“那你去哪兒了?”

“我七點鍾就醒了,然後就睡不著了,於是去餐廳吃了早餐。”

“原來如此。”

“我們今天做什麽?”雷思明問。

“反正你不能再像昨天那樣連續酗酒了。不然,你真的要去‘另一個世界’了。”

“是啊,我也反思了。這樣的確不行,喝醉酒的滋味很難受,再這樣的話,我的身體會吃不消。”

“沒錯,所以我們得思考別的方法、”

“真的有‘別的方法’嗎?”雷思明懷疑地說,“我昨天想了大半宿,也想不出該怎麽辦了。”

周宇航說:“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人一旦陷入某種思維瓶頸,就需要借助外力來拓寬自己的思路。”

“怎麽借助外力?”

“我建議,我們今天好好地遊覽一下這個島。我知道你沒有遊玩的心情,但是我們需要對這個島做詳細的了解。比如,看看它有沒有某個特殊的地方——那句暗語,也許要在某個特殊的地點或場合說出來,才會有用。”

“嗯,有道理。”雷思明表示讚同,“那我們現在就出去,跟島上的村民們打聽一個關於這個島的事情吧。”

“我得先去吃早餐。你倒是吃了,我還餓著呢。”

雷思明陪周宇航去餐廳吃了早餐。之後,他們環島步行。這座島的麵積不小,要想徒步走完全島,是不現實的。於是他們租了一輛越野車,開著它遊覽全島。一路上,雷思明發現了很多跟夢中十分相似的景致,更加確定,這座島一定跟夢境之地有關係了。

駕車行駛幾十分鍾後,他們來到一個漁村。這裏的建築古樸、老舊,充滿滄桑感。停下車後,他們下來跟村裏的老人打聽關於三門島的曆史,得知從清朝開始,這座島就有人在上麵居住和生活了,但是問起島上有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老人撓了撓腦袋,說:“沒什麽特殊的地方吧,跟別的島差不多。”

之後又問了幾個人,得到的也是差不多的回答。於是倆人駕車離開漁村,來到海灘。海灘上跟昨天一樣,聚集了大量遊客,以及在這裏做生意的人。雷思明想找個本地人打聽一下關於海島的事情,可是他們看上去都很忙,恐怕無暇回答問題。這時,昨天那個問他們要不要潛水的漁民又出現了,說道:“兩位先生,要潛水嗎,我們有漁船和潛水裝備……”

沒等他說完,雷思明就打斷了他的話:“我們不潛水。”

那人不死心地說:“為什麽呢?到這個島來玩的人,很多都是為了潛水呀。”

“我以前潛過水。”雷思明說。這是實話,他之前跟家人一起旅遊的時候,在斐濟群島和馬爾代夫等地,都潛過水,欣賞過絕美的海底風景。

漁民笑了:“這個地方,跟其他的潛水勝地不一樣,這裏可是‘鬼灣’呀。”

“鬼灣?”雷思明望著他。

“對,就是附近的一片海域。這裏的海水一半寶藍,一半碧青,剛好被小島隔開。傳說中,鬼灣是陰陽兩隔之地,那裏的海底,有著與眾不同的景致。”

“陰陽兩隔之地……”雷思明重複著這句話,跟周宇航對視在了一起。倆人同時露出駭異的神情,仿佛受到了啟發。

“該不會……‘鬼灣’就是那個‘特殊的地方’吧?”周宇航猜測。

“我覺得很有可能!”雷思明激動地說,“不管怎樣,我現在就要試試!”

“你們是打算潛水了嗎?”漁民露出喜悅的神情。

“嗯,我要潛,就是到你剛才說的鬼灣潛水。”

“沒問題,我的漁船就停在旁邊。潛水的裝備也在船上。我把船開到鬼灣,你就可以下去潛水了——這位先生呢?”

“我不潛水。”周宇航擺了擺手。

“啊,這就傷腦筋了……如果隻有一位遊客潛水的話,我出一趟海,有點虧本呀……”

“沒關係,我給你雙倍的錢,不會讓你吃虧的。”雷思明說,“我們現在就出海吧。”

“好的,好的!”漁民連連點頭,喜不自勝。

三個人來到一艘停靠在海灘邊的小型機動船麵前,上船之後,漁民讓他們穿上救生衣,然後駕駛著小船,乘風破浪,朝附近的海域駛去。

鬼灣距離三門島不遠,幾分鍾就到了。果然,這裏的海水一半藍,一半綠,正好被一座小島隔開,看上去十分神奇。而這一景象,跟雷思明記憶中一模一樣。實際上,他之前請張丘畫的那張畫,就是如此。隻是他關注的重心一直放在島上,不曾想過,這片特殊的海域才是重點。

“這就是鬼灣了。”漁民從船艙中拿出氧氣瓶、潛水服、腳蹼等潛水裝備,交給雷思明,“你以前潛過水,知道怎麽穿戴這些設備嗎?”

“我知道。”雷思明脫掉衣服褲子,隻穿一條**,然後往身上套潛水服。幾分鍾後,他戴上了潛水麵罩,背上氧氣瓶,套上腳蹼,再將調壓器銜在口中,做好了所有準備。

“你背的氣瓶是12升的,鬼灣的水不深,大概十幾米。所以正常情況下,潛水的時間是一個小時左右。但你要注意氣瓶的餘量,隨時看氧氣壓力表。”漁民說。

“好的,我知道了。”雷思明說,然後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下水。

“等一下,”周宇航拉住他的胳膊,“假如鬼灣的水底,真的是那個‘特殊的地方’,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

雷思明說:“我不知道,但我很想知道。而你跟隨我來到這裏,不就是為了親眼見證這一奇跡嗎?”

周宇航跟他對視了一刻,頷首道:“好的,我明白了,祝你順利。”

雷思明點了點頭,從船舷處下了水。

潛入水中的雷思明,慢慢朝海底遊去。珊瑚礁、熱帶魚、活體珊瑚、海葵,各種遊魚和貝類出現在他眼前,有些魚類甚至遊弋在他身邊,觸手可及。水中的景致美不勝收,但雷思明的心思顯然沒有放在欣賞美景上,他的心情緊張而激動,在水底,他默默念出那句夢中妻子告知他的、通往另一個世界的暗語:

“藍洞,開啟吧。”

然而,並沒有任何事情發生。雷思明的心情再次跌入穀底——還是不對?如果鬼灣也不是那個“特殊的地方”,他實在想不出該去哪裏尋找了。

沮喪感連同身邊的海水一起壓迫著他的身體,他感到無所適從,卻又不願放棄。片刻後,他想——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連接點,也許不是整個鬼灣,而是其中的某一個區域。可是海底這麽大,他怎麽知道這個“連接點”在哪裏呢?

無奈之下,雷思明隻有漫無目的地在鬼灣的海底遊動,口中一直重複著那句暗語“藍洞,開啟吧”——就像拿著一把鑰匙,挨著試驗哪扇門能被打開。

二十分鍾過去了,半個小時過去了,四十分鍾過去了……

船上的周宇航不斷看著表,心情忐忑而焦躁,他不知道雷思明現在到底什麽狀況——是還在潛水呢?還是已經到“另一個世界了”?他隻知道,距離一個小時的時限,隻有十幾分鍾了。

漁民顯然也發現這個問題了,說道:“你那個朋友,也差不多該上來了吧?”

周宇航說:“他戴了運動手表,也會看壓力表,應該有分寸的。”

“希望如此吧。”漁民略有些不安地說。

實際上,水下的雷思明每一分鍾都在看壓力表,他當然知道,能夠待在水下的時間不多了,為了安全著想,他應該浮出水麵了。但他就是不甘心,反複念著那句暗語,希望有奇跡發生。

藍洞,開啟吧。藍洞,開啟吧。藍洞……

近乎絕望之際,雷思明突然發現,海底仿佛閃現了一道藍光——他不確定這是不是幻覺。但緊接著,驚人的事情發生了——水中突然產生了一個漩渦,像黑洞一樣具有難以置信的強大引力,把身材高大的他像一條小魚般猛地席卷進去!

雷思明心中大駭。他像被卷進龍卷風的風箏一樣,急速旋轉,身體被拉扯得快要散架,難受到了極點。在他快要嘔吐出來之前,旋轉停止了。他穩住身形,發現自己仍在水中。剛才發生的事情顯然不尋常,他的心髒狂跳起來——難道……

雷思明既驚又喜,奮力朝水麵遊去。他的頭衝出海麵,發現之前那艘機動船不見了,再仔細一看,他所處的位置,也不再是之前下水的地方,而是靠近島嶼——海灘現在離他隻有一百多米距離。

正因為離得較近,所以雷思明清楚地看到,海灘上沒有了遊客、沙灘椅、燒烤的炊煙,也看不到酒店和任何現代化的建築。取而代之的,是隱約可見的、用紅珊瑚建造的獨特建築。而海灘上,現在站著一些皮膚黝黑,近乎**的男人。他們穿著像丁字褲一樣的兜襠布,手裏拿著像標槍一樣的武器,朝水中的自己指指點點,仿佛在議論著什麽。

雷思明的身體顫抖起來,激動得不能自持。他清楚這是什麽地方,再清楚不過了,喜悅的淚水頓時溢出眼眶。他掀開潛水麵罩,振臂高呼:“天堂島!我終於來到天堂島了!”

然而,就在他激動萬分的時候,海灘上的土著民們突然大喊起來,不知道是離得較遠的原因,還是他們說的是另一種語言,總之,雷思明沒有聽清他們在喊什麽。但他卻從這些人恐懼而焦急的神態語氣中,感受到了危險的氣息。這時,他看到土著民們一邊喊,一邊指著他——不對,他們指的不是他,而是他身後的某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