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各有各的苦

忍不住跟係統說了話,絕對是南柯五歲的妖生中最大的錯誤。

它知道係統煩,但它沒有想到,係統還能煩上加煩。

原來隻是時不時叨叨幾句,沒人理它也就算了。

現在叨叨完了,如果南柯不理它,它就要鬧了。

短短一個月,南柯過得跟一百年似的,漫長而痛苦。

本來南柯的世界是很簡單的,它爹娘對自己的孩子沒什麽特殊的念頭可言,它怎麽樣都可以。

除了不會睡覺,不知饑飽以外,它身上這些假血假肉看起來跟真的也沒什麽區別。

就算麵對大家的善念惡念它總想流口水,也不會引人注意。

剩下的交給本能就行了,本能讓它會了很多五歲小孩不該會,可五歲的小妖怪南柯應該會的東西,但是!

本能對係統毫無反應,它本能的不知道拿它怎麽辦才好。

南柯覺得煩,係統也沒好到哪兒去。

原來係統一直安慰自己說,可能它的BUG還沒修複好,以至於南柯聽不見它說話。

但現實是,南柯根本就是不想搭理它!

有天理嘛!

誰家的係統不是宿主最貼心的小夥伴,恨不得供起來的金手指。

它承認,它綁錯了物種,能給出的條件非但吸引不了南柯,還顯得很愚蠢。

但它可是正經的係統,雖然多少占點兒強製綁定,但它不強製任務啊,反正分也分不開,聊聊天又怎麽了?

往好了想,再不濟它也能當個日記,誰能有它嘴嚴啊!

它就是想說,也沒法跟別人說去啊,跟它嘮個嗑又怎麽了呢?

係統這麽想的,它也這麽說的,一刻不停的試圖跟南柯推銷自己,甚至試圖**——

【你這樣多麻煩呀,不然你理我一下,我給你兌換一個燃燒式煙霧分散器,這樣你把艾草放在裏頭,立刻就滿屋子都是煙了!

或者除味劑,你噴一下,你爹的腳至少一兩個時辰都是香的。】

一個月過去了,南柯還沒有放棄在屋裏熏艾,係統認定她那是真的很介意她爹的腳。

所以在幹嘮沒用後,係統甚至肉痛的決定花自己的積分,急南柯之所急,投其之所好,以此來建立它們密不可分的關係。

舉著艾草的南柯,繃著小臉瞥了它一眼。

完全不知道它在說些什麽。

但南柯不僅不好奇,甚至眼神頗為嫌棄。

【你……】

係統正想再說點兒什麽,卻瞧見南柯手上的艾草突兀的燃燒的更快了。

那升起的煙霧仿佛無聲的拒絕。

如果南柯開口,那大概就是——用不著,我可以。

如果話再多點兒就是——用不著,我可以,沒有你,我更好。

它是真的很可以。

所以係統直接就自閉了,蔫噠噠的趴在南柯頭頂。

它算是發現了,資料所謂的南柯擅長以假亂真、蠱惑人心、編織夢境,並不是說它隻會幹這個!

南穀楊嗆的淚眼朦朧的,但還是第一時間察覺出了姐姐的變化。

“咳咳……姐姐,有什麽高興的事嘛?”

表情半死不活的南柯:……

“欸?有這麽明顯嘛?”

南柯有點兒質疑自己。

南穀楊眯縫著淚眼點頭:“有啊。”

說著又補了一句:“不過也就我能看出來吧,姐姐在高興什麽?”

南柯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跟耳朵不好使似的,答非所問道:

“啥?你也想大伯了?我昨天做夢還夢到大伯四叔回來來著呢。”

南穀楊一呆:他該想嘛?也不咋熟啊?

還沒等黑黑的小孩想出個結果來,院子裏奶奶老南婆子那扯著脖子嗷嗷叫喚的調子就又響起來了。

“六丫,三郎!人呐?幹啥去啦,又捅咕那個破艾去了是不是?

正事兒不幹了,地裏一堆人等吃喝,你們倆還有心思琢磨那腳麽丫子那點兒破事,趕緊過來送飯去,可別學那有些人,專長一身賤皮子辦些沒譜的事兒來討罵……”

老南婆子用不著人接茬就叨叨叨嚷嚷了一長串話,語氣一聲急過一聲,眼瞅著都要給自己說急眼了。

天還是旱著,不過地裏的莊稼都熟了,再等也好不到哪兒去,也該收了。

可大兒子和疼愛的小兒子一個月了,連點兒消息都沒有。

本來正經的勞力就少,現在又缺一個最主要的,擔心加焦急,弄的老南婆子現在是逮誰罵誰,說炸就炸。

大一點兒的孫女南柳她都給趕地裏幹活去了。

連南老三偷懶都要被拍打兩下,何況其他人了。

南穀楊一聽奶奶叫,就知道壞了,趕緊拉著姐姐往外跑,邊跑還邊喊道:

“奶奶奶奶,我們來啦。

我們怕爹熏著你,給你屋子多整點兒艾,不然早就弄完了,要不是為了奶奶,我們哪敢耽誤功夫,你怎麽還能凶我們呢。”

小黑孩扯著姐姐控訴。

老南婆子懷裏抱著南天賜,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哼,語氣軟了點兒:

“得了吧,小三郎你可甭學你爹那套糊弄你奶。

老婆子我什麽沒見過,可不吃那套。

去,牽著車趕緊送去,可別整灑了,不然看我怎麽收拾你們兩個小東西。”

老南婆子伸出枯樹枝子似粗糲的手指頭點了點南柯和南穀楊的腦門兒,還要惡狠狠的嘟囔幾句:

“這一家子沒一個讓人省心!該在的時候就抓不著人影……”

後頭的話越說越低。

說的南穀楊摸不著頭腦,總覺著這火就不是衝她們來的,想勸都沒嗑嘮。

南柯對她發的哪門子邪火倒是心知肚明,可這……關它啥事兒?

南柯牽起羊就走,南穀楊索性直接把奶奶忘在了腦後,也牽著小羊屁顛屁顛的跟在姐姐後頭,頭也不回的走了。

老南婆子瞪一眼倆人的背影,還要多嘟囔上一句:

“小東西裝孝敬也不像你老子,另一個更木頭,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哏死個人……”

老南婆子瞄了眼那兩隻羊的背影,到底對這兩個‘小東西’還是滿意的,雖然嘟囔了一大堆,卻沒有多少火氣。

本身喜歡是一方麵,另一方麵。

大旱旱的人抽吧,畜生也渴的幹瘦。

可老南家這兩隻羊卻被她們姐弟養的極好,一點兒膘沒掉不說,反倒胖了不少。

就是現在拉出去買,都能比別家羊,多賣出點兒錢來,何況有羊車,小來小去的也幫家裏分擔了不少活。

這事兒辦的漂亮,老南婆子對這倆本就喜歡的小東西自然就更加滿意喜愛了,還是不忍跟他們發火生氣的。

火氣轉瞬間消了下去,心裏盤算起了,要等秋收過了再殺羊賣羊,到時大家手裏多少有點銀錢,舍得割肉給家裏人補補。

或者幹脆不賣去借別人家的公羊來配個種,讓母羊再生小羊……

老南婆子擱心裏計劃起一件件的瑣碎的事,想美了還哼哼幾聲不成曲兒的調調。

厭女領著恨女收拾著院裏的羊糞,又去喂雞,忙忙叨叨的一聲不敢吱。

厭女臉上還帶著老南婆子撒邪火兒時掐出的印子,老大一塊青紫。

老南婆子可不疼她們倆,上手是常事。

至於她們的娘大孟氏,瞧見了也隻會說:“你們要乖一點兒,奶奶正上火呢,不要惹奶奶生氣。”

可厭女她們才沒惹她呢,奶奶分明就是故意找茬,別以為她們看不出來。

要是四姐在才不會讓奶奶掐她們,肯定會攔著奶奶的!

不過她保護了妹妹,四姐知道了肯定會誇她的!

厭女心裏老驕傲了,隻等回頭爹娘帶她去找四姐。

路上的南柯回頭看了一眼家的方向。

南穀楊也回頭看了一眼,臉都擰巴了:

“噫!他們又在逮耗子。

啊!還有癩疙寶和小蛤蟆!”

南柯的視線落到了路邊的兩個孩子身上,是隔壁老莊家的,莊小丫和莊小蛋姐弟倆。

倆人估計是從村口的河邊繞小道回來的,滿身大泥巴。

莊小蛋光溜著上身,倆人拿衣服兜著一堆癩疙寶和小蛤蟆,手裏還一人提溜著一隻瘦成條的大耗子。

上了道上瞅見南柯和南穀楊,莊小丫還熱情的擺擺手,那被她提溜著尾巴晃悠了兩下的耗子,生無可戀的垂著瘦溜的身子,嘴裏還叫喚著,但心理上應該已經死了。

莊小丫:“六丫姐,三郎,你們要耗子不,老大隻啦,給你們一隻呀。”

南柯:“不,你留著吃吧。”

南穀楊縮著脖子搖著腦袋往姐姐身後躲:“不,太嚇人了。”

莊小丫嫌棄道:“你膽兒真小,我們家走啦。

六丫姐回見。”

莊小丫又歡快的擺擺手,轉身邊走邊把試圖逃跑的小蛤蟆和癩疙寶摔暈再扔回衣服上。

莊小蛋腦袋大身子小,幹什麽都不趕趟,時不時就得挨兩句呲,也幫不上什麽忙。

南柯不高不低的說了聲:“回見”

莊小丫聽著又擺了擺手。

南柯說著轉身也走了。

沒走兩步南穀楊就為自己辯解道:“我可不是膽小。

姐姐你知道她家咋吃那些玩應兒嘛?耗子就那麽串著烤。

小蛤蟆涮吧涮吧就和蘿卜和麵疙瘩一起下鍋,都不收拾一下,蛤蟆就在鍋裏撲騰,出鍋還抱著蘿卜,老麻了人了。”

南穀楊不是不知道他們家糧食少要省著吃,可再怎麽也不差蛤蟆耗子肚子裏那一口吧。

而且老莊家缸裏那麽老多癩疙寶多少沾點兒滲人了。

說是要等多了,一塊送鎮上藥堂去,能賣錢,賣倒是能賣,可村裏人都說那玩意兒有毒,現在路過了老莊家都要繞著走。

他爹南老三都不許他跟小丫玩兒了,為著仗義他還得偷著去。

再說鄰居住著,那缸癩疙寶天天叫喚,奶奶本就煩,不拉拉著臉天天摔鍋砸碗罵才怪,又不能罵鄰居,隻能陰陽怪氣的罵自家人。

這些事加起來,南穀楊都對老莊家有些嫌棄,算是明白為啥村裏大人一提莊家都撇嘴了。

按著村裏人的話,有的人家除了姓,沒有一個事能辦的莊重利整。

窮是其次,不善過日子也不會辦事兒才是最遭人白眼的。

南穀楊人沒多大,看的倒明白,小嘴叭叭的,南柯拉著長調點著頭敷衍他,假裝自己在聽。

姐弟倆格外和諧的到了靠近老南家地的田埂上,齊聲招呼:“吃飯啦——”

一家子就抹一把汗,拎著鋤頭水桶上來。

南老三還要哼的一聲。

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小心眼兒,還在生孩子的氣。

嘴裏還要吆喝著:“快,怎麽還不給被你們傷透心的親爹捏個肩錘個腿?”

南柯臭著臉錘他,南老三:“對,再使點兒勁兒!

三郎你也別閑著,給你爹錘錘腿。”

南穀楊眼珠子一轉:“我不,我給爺爺錘,爺爺累啦。”

老南頭樂嗬嗬的砸吧著煙袋鍋子,任由孫子粘在自個身邊偷懶。

“唉。”

小孟氏瞅著他們就鬧心,無奈的歎口氣。

南柯錘了一會兒就丟下了某些無賴老三,去給她講理的娘捏肩去了。

南老二和朱氏樂嗬嗬的瞧著,時不時拍一拍累的趴在自己腿上不動彈的兒女。

一家子其樂融融的邊吃邊享受著一天裏短暫的清閑。

正清閑呢。

村口那邊冷不丁就是一聲:

“娘啊!救命啊~”

那怪調的哀嚎。

南老三探著頭疑惑道:“好像是……老四?”

一家子臉色霎時間就變了。

南柯:回來了哦~

係統嗖的就又支棱起來了,看熱鬧怎麽能少了它。

【完了完了,你那四叔指定惹事兒,那捆的,哎呀,哎呀!

咋還給撇地上了。

哎呀,還有你大伯,哎呀,這咋也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