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去看看
也不知怎麽了，家裏慘淡的愁雲好像慢慢的消失了似的。
沒錢也不見老南婆子發愁了，還時不時心情很不錯的去找村裏熟悉的幾個婆子嘮嘮嗑。
也不怎麽暴躁的罵人，偶爾還會對大孟氏好聲好氣的說幾句話體己話。
全然像變了個人似的，大房猜想可能是因為南穀楓要去考童生，所以老太太覺得日子快要熬出頭了心情好。
何況今年春耕種子種下去，還淅淅瀝瀝的下了兩場恰到好處的雨，看這天氣今年沒準是個豐年呢。
家裏的羊又生了一隻小母羊，等小母羊長大了也可以生崽子，這麽下去家裏的日子不就好過了嘛。
苦也是一時的，日子有盼頭自然心情會好。
二房三房卻覺得不像那麽回事兒，隻是打聽了幾次也沒打聽出什麽來，隻能戒備的冷眼旁觀，看這老太太什麽時候會露出點兒馬腳來，再做打算。
這種平和也沒持續多久。
差不多五月份的時候，地裏的莊稼長勢正好，不出意外六月中旬左右麥子就能收了。
大孟氏一早起來伺候一家子吃了飯，挎著筐準備帶兩個女兒上山挖點兒野菜，雖然地裏有菜，不過能多曬點兒野菜幹也是好的，冬天還可以吃。
其他人也是去地裏的準備去地裏，收拾家裏的準備收拾家裏。
老南婆子坐在屋簷底的馬紮上，看著像在補衣服，那雙渾濁的眼睛卻時不時在大孟氏和南老大身上掃過。
看著人快出去了，老南婆子才清清嗓子道：
“老大，老大媳婦，你們倆等一下子。”
南老大和大孟氏疑惑的停住腳。
厭女挎著筐，一聽奶奶說話就下意識的擰起眉：她又想幹嘛？！
厭女可不覺得她奶奶會轉了性子，別以為她沒發現，奶奶時不時就會偷偷瞅她。
那雙眼睛從門縫窗縫或者什麽地方看向她，每次都嚇的厭女能出一身冷汗，頭皮都往起炸。
她跟娘說，可娘說看兩眼又不會少塊肉，奶奶那是喜歡她才看她，讓她乖乖的討奶奶的喜歡，不要這事兒那事兒的鬧的家裏不消停。
厭女抓著籃子小心的把妹妹擋在後頭，戒備的看著奶奶。
大孟氏和南老大巴巴的走到老南婆子跟前道：“娘怎麽了？”
老南婆子老是耷拉著的臉，扯出一個笑來，捏著嗓子盡量柔和，卻怪腔怪調的道：
“老大，老大媳婦這不嘛，家裏最近不咋忙，我尋思著你們惦記孩子，讓你們去看看招娣。”
南老大悶著頭道：
“有啥可看的，她要是有良心早回來看看咱們了，她不來我也不去，地裏還有草要鏟呢。”
這話都是老南婆子跟他說過的，兒子聽話倒是值得高興，不該聽話的時候聽話，那就鬧心了。
大孟氏畏畏縮縮的看了眼南老大，驚喜的神色慢慢收斂了，強笑著：“娘，我聽夫君的。”
老南婆子的笑僵在嘴角。
好在還有一個厭女，忍不住跳出來央求：“娘，我們去看看四姐吧！你們都不想她嘛？”
南老大瞪著眼粗聲粗氣道：
“哪有你說話份兒，小丫頭片子懂個屁，該幹嘛幹嘛去。”
厭女扯著娘衣擺的手一哆嗦就鬆開了，但還是不甘心道：
“我想去看四姐！”
幾個姐姐出嫁了就都不回來了，厭女覺得自己要是不去就再也看不到四姐了，也不能帶四姐跑了。
南老大惡狠狠的瞪著她，厭女哆嗦著仰起頭看他。
“你想個屁，不許想！”
南老大覺得他娘說的真是對極了，這些丫頭片子遲早都是別人家的。
費勁巴力把她們養大嫁到好人家，一個個吃香喝辣也不惦記家裏苦哈哈的爹娘，更不惦記弟弟，都是白眼狼，沒準兒還記恨他們這做爹娘的沒護著她們呢。
招娣也就算了，石溝村太遠，趙老毛子家未必肯讓她回來，那大丫她們呢，給人當了幾年媳婦了，真想回家難道還不回來？
都是白眼狼！賠錢貨！虧他還為著她們跟娘對著幹呢，早知道她們這德行，這麽沒良心，就該聽娘的扔河裏溺死！沒準兒早就生了天賜！
南老大這麽想著眼神越發凶狠。
老南婆子心裏還是滿意的，覺得自己這個大兒子總算是聰明點兒了，不過嘴上還是接著說：
“唉，她們沒良心是她們的，咱這做爹娘爺奶的總不能不惦記，原來不讓你們去是家裏走不開，也沒啥可拿的。
這回你們去的時候摘點兒菜帶過去吧。”
大孟氏期期艾艾的：“娘，能不能……能不能給招娣點兒銀錢？”
“你有銀錢？”
老南婆子一瞪眼張嘴就想罵她想瞎了心，到底忍住了，話在嘴裏轉了個彎，
“不是不給帶，家裏也得有啊，你們先去看看她過的啥樣，手裏能不能存住銀錢，她要是過的好。
等麥子下來，賣了錢，你們趕在農閑再帶著錢去，免得她存不了前腳給了後腳就被人搜去。”
大孟氏眼裏亮起來，激動的不知道怎麽說才好：
“娘，那我們等農閑了再去，也不能老往哪兒跑，別再耽誤家裏幹活。”
南老大也說：“為她不值當耽誤，地裏還得鋤草，等閑了再去。”
厭女眼睛亮晶晶的，恨不得立馬去，但到底按耐住了，沒敢吱聲生怕這事兒黃了。
老南婆子要不是知道這就是倆傻子，非得以為他們知道點兒啥呢，翻了個白眼道：
“家裏又不是沒人，這點兒活老二他們三個就幹了，你們倆正好歇歇，今兒把菜摘好，明一早就走吧。”
說著又肉疼道：“老大媳婦你明早烙幾張餅，石溝村道遠，你們路上拿著吃，要是趕不及回來在哪兒住兩宿也成，不用急著回來，家裏的活有老二他們呢。”
“哎，哎，娘，我知道了。”大孟氏喜不自勝的。
烙餅是要使油的，除了大郎去書院、老四出門和三弟妹回娘家會烙幾張路上帶著吃，別的人，就連二弟妹都沒那個臉麵。
大孟氏更是這些年頭一回。
南老大難得被娘這麽關心，去看個不孝女娘竟給這麽大的臉麵，搓著手，也有點激動：
“娘我們一定盡早回來，哪能把活都留給弟弟弟妹們。”
老南婆子：……倆缺心眼玩意兒。
“不用急，”
老南婆子又假笑著，看了看厭女和恨女道：
“七丫八丫太小了，天賜也不禁折騰，就留在家裏頭吧，我給你們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