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呂儒律和段野洲分頭參觀了一下整棟民宿。
除了被改裝成教室的客廳,別墅的其他區域也都有各自的“主題”。呂儒律看到了保健室,體育器材室,化學實驗室,校長室……廚房被改造成了食堂,連盤子都是有幾個坑的那種。
民宿老板精準拿捏了自己的目標用戶,他大概也知道來住“主題”民宿的大部分是喜歡搞情趣的小情侶,所以“學生宿舍”裏放著的不是上下鋪或上床下桌,而是一張雙人大床房。
呂儒律在二樓找到浴室,想著先洗個40度的澡冷靜冷靜,冷不丁聽見段野洲在一樓喊他。
他走到走廊旁,探出個腦袋:“怎麽了?”
段野洲站在“教室”的講台上,鼻梁上戴著一副方框眼鏡,看上去有點學霸帥哥的味了:“下來上課。”
呂儒律問:“你眼鏡哪來的?”
“教室找到的道具。”段野洲隨手拿起放在講座上的教鞭玩著,“律哥快下來,我有好多問題要問你。”
想也知道段野洲問題的畫風有多男同,呂儒律慌得要死:“你、你上來問不行嗎?”
段野洲就笑:“律哥不覺得在教室問問題更有感覺嗎?”
呂儒律:“……”別說,他還真這麽覺得,在教室裏正確回答老師的問題是每個學霸刻在DNA裏的本能。
講道理,他憑腦子在教室裏叱吒風雲多少年了,教室是他最熟悉的地圖——是他的主場!而段野洲以前八成是在最後一排靠窗位上睡覺的學渣,他有什麽可怕的?
呂儒律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自信下樓,在“教室”裏找了一個中間的位置坐下。他望著站在講台上的“段老師”,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氣定神閑:“你有什麽問題,問吧。”
段野洲居高臨下:“當初律哥問了我十個問題,讓我意識到了我原來喜歡律哥這件事。今天,我也想提出幾個問題嚐試證明律哥和我一樣是男同——可以嗎?”
呂儒律找不到拒絕的理由,他能質疑段野洲,段野洲當然也能質疑他:“……可以。”
段野洲笑了笑,轉身拿起一根粉筆,在黑板上寫下“男同”兩個字,又在旁邊打了個問號。
環境對人心理的影響是巨大的。看著有模有樣的學弟,呂儒律有種自己真的坐在教室裏被老師提問的錯覺,甚至還有一種考試前的緊張感。
他想起自己質疑段野洲的時候隻是在一家平平無奇的酒店,突然覺得自己虧大發了。下次如果他還有什麽事要“審問”段野洲,一定要去訂一個“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審問室主題民宿。
“我的問題不多,”段野洲寫下一個“3”,“隻有三個。”
呂儒律深吸一口氣:“你問。”
“第一題,”段野洲抬手推了推眼鏡,然後雙手撐在講桌上,俯身望著他:“律哥為什麽願意收下我的戒指?
呂儒律低頭看向自己中指上的戒指,它在“教室”的日光燈下流光溢彩,耀眼璀璨。
段野洲說:“一般直男會收下另一個男生的戒指並且天天戴在中指上嗎?”
呂儒律的學霸腦也不是白長的,他迅速反擊:“你說這是轉運戒我才天天戴的!我想運氣好點沒錯吧?”
“沒錯。”段野洲道,“可律哥也很清楚,隻要你把戒指戴在中指上,你就不會再有任何桃花。”
是,他很清楚這一點。他不可能逢人就解釋自己戴的是轉運戒,這枚戒指會讓很多對他有好感的人望而卻步,但他還是願意天天戴著。
因為這是段野洲送他的,更因為……
“因為我不想和別人談戀愛。”呂儒律思路清晰,“我和你說過,我目前想要專心學業。”
段野洲點點頭,像是接受了他的回答。
“第二個問題,”段野洲在黑板上畫了兩個打架的火柴人,其中一人正在對另一個進行無情的過肩摔:“衛川貼律哥的臉,律哥毫不猶豫地賞了他一個過肩摔。我親律哥的臉和嘴卻沒事——為什麽?”
如果說段野洲的第一個問題是沒有任何難度的送分題,那這一題顯然就是篩選學霸的區分題,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落入出題者的圈套。
呂儒律低頭沉思兩點五秒,眼中迸發出犀利四射的光芒:“第一,親臉那次我以為隻是在鏡頭前做做樣子,當然不會和你計較;第二,你覺得就憑我們的身高差和體型差,我有可能過肩摔你嗎。”
見段野洲張嘴想要補充,呂儒律又說:“第三,我承認在我心中,你是比衛
川更重要的存在。可那又怎麽樣呢?友情也可以有深淺之分啊。”
呂儒律回答得理直氣壯,心裏卻虛得要命。男人的勝負欲讓他本能地去反駁段野洲的觀點,可他拚命找借口證明自己不是男同的樣子實在太狼狽了。
段野洲眉梢微抬,道:“好,這個答案我也接受。最後一個問題——”
段野洲摘下眼鏡,從講台上走了下來,來到他課桌前,站在日光燈下看著他,輕聲問他:“律哥,我真的是你的驕傲嗎?”
呂儒律一怔。
原來段野洲聽到他和大媽的對話了?
想要駁倒“呂儒律是男同”的觀點,最好的答案無疑是“不啊,我隨便說說的”或者“對啊,為校爭光的學弟當然是學長的驕傲”。
可他不能這麽回答,他也不想這麽回答。
無論段野洲以後是否能在泳壇取得更大的成績和榮譽,熱愛遊泳並為之努力,即使沒有家人的陪伴支持仍然堅定信念的學弟,永遠是他的驕傲。
“對,”呂儒律聽見自己說,“我為你驕傲。”
不知是不是光線的問題,呂儒律隱隱看到段野洲眼角有些發紅,可段野洲一眨眼,那抹紅色便不見了。
“據我所知,寧哥不久前剛在市藝術大賽中獲得了一等獎,”段野洲說,“請問律哥,寧哥是你的驕傲嗎?”
呂儒律徹底無言以對。
“寧哥不是,”段野洲低低笑了聲,“因為隻有我才是律哥的驕傲。”
呂儒律慚愧地低下了頭。
這場鑒定直男的考試,他終究還是不能及格嗎。
被段野洲這麽三連一問,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對段野洲的感情有多不對勁。段野洲隻問了他三個問題,其實他還有好多疑似男同的言行舉止。
他不想段野洲和別的男生女生跳舞,光是想象段野洲摟別人的腰他就不爽;
他看到段野洲因為擔心自己紅眼眶會心疼,他好想能一直看到段野洲光芒四射的樣子;
他不準別人的棒球服上有段野洲名字的縮寫,他隻準自己的有;
他希望暑假也能和段野洲一起過——不僅僅是下一個暑假,他希望以後所有的假期都能有段野洲的陪伴。
可這些特殊的情感就一定是男同之情嗎?法律有規定?
上學期段野洲為了證明他不是男同,不是說過什麽“友情和愛情有共同點”之類的話嗎。套上這個理論,他還不想看到徐寧和楚城之外的人跳舞呢,他也會替楚城感到不爽。
學霸的尊嚴讓呂儒律忍不住化身一條固執的魚,他猛地拍桌而起:“好吧,就算你說的有幾分道理,但這些所謂的‘證據’都是你的主觀推測,並不是能確認我是男同的鐵證。”
他這麽大反應,段野洲卻隻是微微一笑:“要鐵證啊?”
呂儒律心中一跳。
不好!這個形勢的走向……難道?
段野洲言簡意賅:“如果律哥確實堅信自己不是男同的話,我們可以再一起洗一次澡。”
呂儒律:“!!!”
果然!果然流程都和上學期一模一樣!
“劍是不會騙人的。”段野洲抬頭看向二樓浴室的方向,“來吧,律哥,我們以劍論道。”
呂儒律凝固在課桌後麵:“……你是認真的嗎?”
段野洲聳聳肩:“這是鑒定律哥是不是男同最快、最準確的方法了。”
呂儒律坐著,段野洲站著。以他的視角,剛好平視在段野洲劍的位置。
他要和段野洲梅開二度,開啟【以劍論道2.0】的最新係列嗎?一旦開啟,他不但能判定自己對段野洲有沒有男同的欲望,也能順便一觀段野洲到底能不能行。這個問題關係到他真彎了以後是和段野洲柏拉圖還是每天親嘴上床搞情趣,很重要的。
呂儒律下定決心,扶著桌子,緩緩站起身:“去浴室。”
兩人來到二樓,穿過由茶水間改裝成的“化學實驗室”,來到了淋浴的浴室。
別墅裏主臥的浴室帶有浴缸,但呂儒律覺得他和段野洲都這麽曖昧了,還是別一起泡澡比較好。淋浴安全多了,畢竟他們兩個新手再怎麽樣也不至於站著能搞點什麽出來,最多就親個嘴嘛。
他們又不是沒親過。
呂儒律帶著學弟走進浴室。淋浴室本來就不大,容納兩個男生後更顯得空間狹小。呂儒律局促了一會兒,若無其事地問:“脫衣服嗎?”
段野洲說:“不脫穿著棒球服洗澡?”
呂儒律:“……那你先脫。”
段野洲一件一件地開始脫衣服,最先是棒球服外套,然後是內搭,他不著急脫褲子,而是先把上衣全脫完了。
呂儒律看了兩眼匆匆移開目光,趕緊給自己找了點事做,背對著段野洲在洗漱台前刷起牙來。
問題是,洗漱台前裝了一麵鏡子。他一個抬眼,就看到上半身脫得隻剩下銀色十字架的學弟出現在鏡子裏。
堅持運動的男生腰背挺拔,肌肉飽滿,線條流暢自然,背部呈現出一條深邃的溝壑。
呂儒律維持著吐泡沫嘴唇微張的姿勢,臉頰的溫度直線上升。
他待會就是要和這樣的身體一起淋浴?臥槽他的劍怎麽可能沒反應?別說脫光光的段野洲了,他現在就有點……不對勁。
這分明是一道必死題!
眼看段野洲馬上要脫運動褲了,呂儒律舉著牙刷大喊:“等下!”
段野洲動作一頓:“嗯?”
“我覺得以劍論道2.0並不合理,”呂儒律腦袋發熱,語速飛快,“這個方法有一定的局限性。”
“什麽意思。”段野洲困惑地問,“試劍還不能證明你是不是男同嗎?”
“不完全能,”呂儒律脫口而出,“男同又不是單靠劍上床的!”
段野洲一愣:“……啊?”
“直男的劍很敏感,受點刺激就蠢蠢欲動很正常,美劇裏不是常常有直男互相擊劍鬧著玩的情節嗎。”呂儒律慌不擇言,“但隻有真男同才能做到最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