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希望

圖書館裏麵的資料以及醫學檢索的結果都顯示,關於微創手術碳酸血症和酸中毒的問題大多是一些統計學數據,而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案也都是針對其副作用本身,其中就連解決這個問題的思路提示都沒有,林南也就因此陷入到了長時間毫無方向的思維混亂之中。

肯定應該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的,隻不過是我還沒有找到正確的方向罷了。林南一次又一次對自己說道。

林南依然像往常一樣天天上班、手術、上課,有時間的話就去和吳雙約會,生活看似平淡,但他的內心卻越來越焦慮。一直到有一天,因為施若雪的忽然到來,讓林南平靜的生活一下子泛起了波瀾。

施若雪進入醫生辦公室的時候林南正對著眼前的解剖圖譜發呆:“林南……”

林南抬起頭來見是施若雪,驚訝道:“啊?你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不提前給我打個電話?”

施若雪道:“我怕你敷衍我。”

林南道:“怎麽會?我們以前可是關係不錯的同事。對了,你是來省城玩還是有別的什麽事情?”

施若雪道:“我爸在最近的一次體檢中發現患上了肝癌,不過還是早期,可是你們這裏的病床太打擠了,聽你媽媽說你正好在肝膽外科輪轉。林南,能不能麻煩你幫個忙?”

此時已經進入秋季,正值手術的高峰時期,附屬醫院的病床確實非常打擠。林南問道:“病曆帶來了嗎?我看看。”

施若雪將縣醫院的住院病曆遞給了他。施若雪父親的診斷非常明確,CT發現右側肝葉有一個2厘米左右的占位性病變,肝髒穿刺後病理檢查的結果為惡性腫瘤。附屬醫院的門診也建議馬上手術。

林南拿著病曆找到了科室的護士長:“這個病人需要盡早手術,能不能盡快安排他入院?”

護士長看了病曆後問道:“你的熟人?”

林南點頭:“我以前一個同事的父親。”

護士長道:“現在的醫患關係非常緊張,我們的熟人看門診都不方便去插隊。這樣吧,隻要你能夠說服你所管床位即將入院的某個病人,我這就馬上安排。”

林南苦笑:“我是醫生,怎麽可以去和病人談這樣的事情呢?護士長,即使這個病人不是我的熟人,也應該安排他盡快入院啊,您要知道,肝癌的發展速度是很快的。作為護士長,您代表科室去和病人協商才是最適合的。”

這時候正好徐主任路過,他對護士長說道:“小林說得沒錯。護士長,你馬上去安排一下吧。”

在醫院裏麵的任何一個科室,科室主任都有著絕對的權威,護士長當然不可能再推脫。

施若雪很高興和感激:“林南,太謝謝你了,晚上我請你吃飯好不好?”

林南道:“你是客人,應該我請你才是。要不這樣,一會兒我給我女朋友打個電話,到時候你也叫上你的爸爸媽媽一起。”

施若雪的目光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那,那就算了吧。”

林南看了一下時間:“我馬上有一台手術,你先去辦理入院手續,等我手術做完後再說。”

2個多小時之後,林南從手術室出來首先就給吳雙打了個電話,向她說了施若雪父親住院的事情。吳雙問道:“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件事情?”

“我這不是怕你多心嗎?”

“我為什麽要多心?”

“那好吧。”

“那好吧是什麽意思?”

“就是隻要你不多心就行。”

“你不會喜歡上她吧?”

“怎麽可能?”

“她是你以前的同事,又是老鄉,幫忙是應該的,請吃飯就沒必要了吧?不是錢的問題,今後像這樣的情況肯定會越來越多,你覺得自己能夠應酬得過來?”

“倒也是。”

“我最近要出差一段時間,你自己看著辦吧。”

因為徐主任打了招呼,護士長將施若雪的父親安排在了林南管轄的床位上。林南給他做了身體檢查、開出了進一步檢查的檢查單、寫完了入院病曆後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他去對施若雪說道:“吃飯的事情改天再說吧,你父親的情況必須得盡快做手術,得抓緊時間把手術前的各種準備完成。”

施若雪問道:“這個手術會是你親自做嗎?”

林南苦笑:“你也太高看我了,你父親的這個手術我可做不了。”

施若雪道:“我的意思是說,能不能請你幫忙找個技術好的醫生給我爸做手術?”

林南知道,自己那位上級醫生的技術實在是很一般,不過想要越過他去找徐主任親自做這個手術是不大可能的事情:“你也在醫院工作,應該知道有些事情很麻煩,更何況這裏是教學醫院……我盡量想辦法吧。對了,我怎麽沒看見你媽媽?”

施若雪道:“她和我爸早就離婚了。”

林南驚訝了一下:“怎麽也沒見你爸這邊的人?”

施若雪道:“他又離婚了。”

這是怎麽個情況?林南不好多問,隻是“哦”了一聲。

第二天當施若雪父親的檢查結果都出來後,林南注意到了核磁共振結論上關於癌腫正在向周圍浸潤的提示,這也就意味著患者的肝癌有很快將進入中期的可能。

林南即刻將這一情況向夏利明做了匯報。夏利明道:“像這樣的情況,最佳的手術方案就是肝移植,你去和病人家屬商量一下,把情況說清楚。”

肝癌進入晚期後因為全身轉移也就沒有了手術的價值與可能,當年林南班主任老師的情況就是如此。而早中期肝癌可以通過盡量大麵積地切除肝髒從而解除癌細胞擴散的危險,不過如此一來就需要通過肝移植去維係肝髒的功能。

林南將這個情況告訴了施若雪:“肝移植的費用相對來講要比常規手術要多一些,而且手術失敗的可能性也比較大,但這是目前解決這個問題最好的辦法。”

施若雪問道:“大概需要多少錢?肝源上有問題嗎?”

林南道:“費用的話大概需要10來萬,主要是後期抗排異反應的治療。如今遺體捐獻的誌願者比以前多了一些,肝源應該沒多大的問題。”

施若雪道:“我爸是公費醫療,費用上問題不大。林南,你實話告訴我,這樣的手術成功率究竟有多大?”

林南道:“我們徐主任是這方麵的專家,他所做肝移植手術的成功率還是比較高的,1年存活率在90%以上,5年存活率在80%左右。”

施若雪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5年存活率隻有80%?”

林南道:“這已經是全世界範圍內的最高水平了。”

施若雪聽了後臉色頓時好了許多,說道:“我去和爸商量一下。”

有人對癌症病人進行過統計和研究,發現他們當中有95%以上的患者是因為恐懼與絕望在短期內死亡。負麵情緒會極大地影響人體激素水平和免疫係統,除此之外,消極情緒讓癌症患者不願配合治療也是死亡率增高的原因之一。正因為如此,當醫生麵對一些無法用手術進行徹底治療的患者的時候隻能向他們隱瞞病情。

不過施若雪父親的情況不一樣,因為他還有大概率被治愈的希望。林南道:“我是他的主管醫生,還是我去對他講吧。”

施若雪父親的情況尚屬於肝癌的早中期,癌細胞還沒有浸潤到肝被膜,所以疼痛感並不厲害,消瘦的情況也並不嚴重。林南直接將他的真實病情告知了他:“幸好發現得比較早,如果馬上手術的話完全治愈的可能性還是比較大的。”

沒想到施若雪的父親竟然是如此的淡定,他點頭道:“其實我已經大概知道自己患的是什麽病了。人都是要死的,遲早而已。”

施若雪急忙道:“爸,您說些什麽呢。林醫生剛才已經說過了,像您這樣的情況是可以完全治愈的。”

施若雪的父親輕歎了一聲:“你們不用安慰我,我知道,這是絕症。”

林南道:“所謂絕症隻不過是相對而言。我查看過相關的醫學文獻,有不少的病人在手術後存活了20年甚至最長的達到了接近40年的時間。您目前的情況還處於早期,可以通過手術切除癌腫以及較大範圍地清除癌腫周圍的癌細胞,從而得到徹底治療是完全有可能的,現在最關鍵的是您自己要有信心,而且更要充分配合我們的治療。”

施若雪的眼淚下來了:“爸……”

施若雪父親看向女兒的目光中充滿著愛憐:“我沒有做到一個父親的責任,那時候我太年輕了,很多東西都不懂。小雪,是我對不起你。”

施若雪的眼淚流淌得更厲害了:“爸,您的病明明可以治好的,您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歡我,所以才想著就這樣早早地離開?”

施若雪的父親再次輕歎了一聲:“這個世界上哪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父親?”他將目光看向林南,“林醫生,我這病真的可以治療?”

林南點頭:“是的,而且我會去請徐主任親自給你做手術。”

施若雪的父親看著女兒:“那我們就治。”

林南問夏利明:“你看我們是不是應該將這個的病人的情況向徐主任匯報一下?”

夏利明道:“既然病人同意了要做肝移植,當然要向徐主任匯報。聽說這個病人是你的熟人?”

林南坦然道:“患者的女兒是我老家縣醫院急診科的護士,她和我以前是同事。”

夏利明道:“既然是這樣,那你自己去向徐主任匯報吧。”

林南道:“這樣不大好吧?我隻不過是一個在讀的碩士生而已,你可是我的上級醫生,而且病人的術前準備也需要你的指導。”

夏利明看向林南的目光和藹了些:“那我們現在就去向他匯報吧。”

於是兩個人就帶著施若雪父親的病曆去了徐主任的辦公室。

林南首先將病人的情況詳細作了介紹,最後說道:“患者屬於公費醫療範疇,經濟上應該沒有多大的問題。”

徐主任問道:“病人存不存在手術禁忌證?”

林南道:“患者今年53歲,目前沒有發現患者存在肝髒以外的惡性腫瘤和全身感染,也沒有嚴重的心、肺、腦、腎等重要髒器的器質性病變,患者經常喝酒但據他本人講沒有酒癮,也沒有吸毒史以及精神方麵的疾病。”

徐主任道:“再觀察一下,看看他是否存在酒精戒斷症狀。這一點非常重要,因為它是肝移植的絕對禁忌證。”他將目光看向夏利明,“肝源有問題嗎?”

夏利明問林南:“你查看過數據庫沒有?”

林南道:“數據庫裏麵的肝源需要等待,如果您確定了患者的手術方案我馬上就去申請。”

徐主任道:“這樣吧,等我去給患者做完了檢查後,如果確實符合肝移植手術指針的話,你就馬上去申請。小林,你去忙吧,我有點事情要和夏醫生談談。”

待林南離開後,徐主任問夏利明:“聽說你天天晚上都在打麻將?”

夏利明急忙道:“沒有,沒有。這是誰說的?”

徐主任道:“你,還有麻醉科的歐陽東、急診科的宋世明、心內科的錢有華,聽說你們天天晚上聚在一起打麻將。夏醫生,本來這是你的業餘生活,我不應該多管,可是我還聽說你們長期熬夜打牌,長此以往,萬一在手術的過程中出現了醫療事故怎麽辦?”

夏利明道:“徐主任,我知道錯了,今後不會再像這樣了。”

徐主任看出了他的口不由心:“我知道,你是因為上次提副教授的時候反對的人太多,所以就認為那是因為你不是我們學校博士畢業的緣故。小夏,你為什麽就不去思考一下自己的問題呢?如果你的臨床能力真的有那麽強,論文的水平真的有那麽高,誰還會反對?你想想,現在都什麽年代了?如果你以為通過熬資曆、熬年限就可以熬到正高職稱的話,最終肯定會失望的,所以最關鍵的還是你自己的問題。”

夏利明臉上的汗都出來了:“徐主任,您說得對,我真的知道錯了。”

徐主任的語氣變得溫和了些:“聽說今後學校和醫院都將采取聘用製,如果你繼續這樣下去的話,到時候我都很難再替你說話了。小夏,我的話已至此,你好自為之吧。”

夏利明悶悶不樂地從徐主任的辦公室出來,一見到林南就問:“我打麻將的事情是不是你去告訴徐主任的?”

林南愣了一下:“怎麽可能?你是我的老師和上級醫生,我去管你的那些事情幹嗎?”

夏利明看著他:“真的不是你?”

林南坦**地看著他:“你覺得呢?”

夏利明躲開了他的目光,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誰,真是吃了飯沒事幹。”

林南還是最終接受了施若雪的邀請。當兩個人在步行街的一家酒樓裏麵坐下後,施若雪對他說道:“林南,謝謝你。”

林南道:“你這麽客氣幹嗎?”

施若雪朝他笑了笑:“如果不是你的話,我爸就不會這麽快住進醫院,而且接下來還是由徐主任親自給我爸做手術,我是真心感謝你。”

林南道:“主要還是因為我的上級醫生做不下來這樣的手術,所以徐主任才不得不親自來做。”

施若雪看著他:“你還是和以前一樣,連漂亮話都不會說。”

林南訕訕一笑,說道:“我就是覺得說假話太累了。”

這時候服務員開始來上菜,施若雪問道:“我們喝點酒好不好?”

林南擺手:“除非特殊情況,最好還是不要喝酒的好。你爸的病很可能就與他長期喝酒有關係。”

施若雪道:“那我就用茶水敬你。”

林南看著桌上:“就我們兩個人,你點這麽多菜幹嗎?太浪費了。”

施若雪道:“吃不完你打包回去就是。”

林南道:“我住在學生公寓,沒法自己做飯,帶回去會壞掉的。”

施若雪“哦”了一聲:“那我們就盡量多吃點。今天你能夠答應出來和我一起吃飯,我很高興,隻要我高興了就不叫浪費。”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林南微微一笑,“對了,這次你出來請了多長時間的假?”

施若雪道:“我把所有的假都積在了一起,大概有一個月的時間,照料我爸到出院應該足夠了吧?”

林南搖頭:“那可不一定。首先從現在開始要排隊等待肝源,其次手術之後的情況現在誰也說不清楚。”

施若雪問道:“肝源需要等待多久?”

林南道:“最常見的肝髒來源主要是以遺體捐獻為主,醫院首先要對患者進行綜合的評分測試,然後再在數據庫中進行排隊等待獲取肝源,所以具體的時間現在還說不清楚。”

施若雪皺眉問道:“除此之外呢,肝源還可以通過什麽途徑獲得?”

林南有些猶豫:“這個……”

施若雪問道:“是不是可以由患者的親屬提供?”

原來她已經去查閱過肝移植的相關資料。林南連忙道:“確實是如此,不過像你父親的情況沒有必要采用這樣的方式。”

施若雪道:“可是,他的癌腫很可能發展非常快。”

肝髒的血供太豐富了,同時也為癌細胞的分裂提供了充足的營養。林南沉默了片刻:“這隻是一種可能。”

施若雪幽幽道:“其實,我爸這一輩子過得很苦,他和我媽離婚也並不完全是他的錯。”

林南沒想到她會忽然說起自己家裏的事情來,禁不住愣在了那裏。

施若雪繼續說道:“我爸是縣民族中學的老師,他在大學時候學的是美術,他還喜歡音樂,他的課很少,就是偶爾給學生們講講美術和音樂,那是學校安排的素質教育課。所以他很閑,我小時候都是他帶我。我媽不一樣,她喜歡社會活動,在家裏也非常強勢,還經常當著外人的麵說我爸是窩囊廢。後來我爸就和她離婚了,那時候我剛剛小學畢業。他們倆離婚後我就跟著媽媽。爸爸有好多次回來看我但是都被媽媽堵在了門外,其實我一直都很想念他,可是我不敢對媽媽說。”說到這裏,她自失一笑,伸出筷子去給林南夾了一塊魚,“不說了,我們吃東西吧。”

難怪她那麽聽她媽媽的話。林南頓時就想起她當初被病人家屬傷害的事情來,問道:“你爸爸後來呢?”

施若雪問道:“你真的願意聽我講這樣的一些瑣事?”

林南道:“你爸爸是我的病人,如果能夠盡量多地了解一些有關他的情況的話,可能對他今後的治療有幫助。”

聽了他的解釋後施若雪有些失望,不過還是繼續說道:“我爸離婚後就更閑了,他就在縣城裏麵開了一家廣告公司。他很專業,又很有天賦,他設計的廣告與眾不同,所以他很快就賺到了不少的錢,但是他一直沒有辭職,也沒有離開我們那個地方。我真的很想念他,就經常偷偷去看他,他每次見到我的時候都很高興,給我買各種好吃的東西,還有漂亮的新衣服。”

林南問道:“如此一來的話,你媽媽肯定就會知道的啊。”

施若雪點頭:“媽媽很快就知道了。那個時候媽媽已經後悔了,就帶著我去找他,希望能夠和他複婚。可是爸爸不答應,他很快就和另外的一個女人結了婚。”

林南詫異道:“這是為什麽?”

施若雪道:“以前我也不懂,後來我才明白,我爸他畢竟是男人啊,而且他又是一個內心那麽驕傲的人,當年我媽確實是把他傷害得太重了。”

林南問道:“那你爸爸後來為什麽又離婚了?”

施若雪回答道:“他和那個女人結婚後不想再要孩子,結果那個女人最終離開了他。我媽也一直沒有再結婚。其實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她將目光看向林南,“所以,現在是該我為他們做點什麽的時候了。我是他的女兒,我才是最好的肝源,你說是不是?”

林南因為內心的震撼說不出話來。施若雪繼續說道:“我查看過資料,肝髒部分切除後是可以重新生長出來的,其實這樣的手術對我的身體影響並不大。林南,我爸的病情不能再等了,希望你能夠答應我的這個請求。”

肝髒部分切除之後,健康的肝細胞會代償切除肝髒的功能,保持機體正常的代謝,一般情況下不會危害健康。當經過一段時間之後,肝細胞就會出現分裂和再生,修複被切除的肝髒,使肝髒恢複正常的形態。

為了徹底清除癌腫周圍的癌細胞,在給施若雪的父親做手術的時候必須大範圍切除肝髒。而大範圍切除肝髒就會讓健康肝細胞的再生、修複功能受到影響,使得肝功能難以恢複到正常狀態。其實對於供肝者而言,他們隻需要提供很少一部分正常的肝髒組織作為再生修複的基座就可以了,這就是肝移植手術的基本原理。

施若雪是患者的女兒,她提供的肝源在手術後出現排斥反應的程度不會太過強烈。所以,這確實是最優越的方案。不過肝髒畢竟是人體的重要器官,即使是部分切除還是有可能對身體造成巨大的傷害。林南看著她:“你真的決定了?”

施若雪的目光中充滿著決絕:“林南,其實我今天請你出來一起吃飯,主要就是想和你商量這件事情。我知道,我爸的病不能再等下去了。不過這件事情千萬不能讓我爸知道。”

那是當然,畢竟接受肝移植的是她的父親。林南點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小施,你真了不起。”

施若雪微微搖頭:“我是他的女兒,這是我應該做的事情。”

林南真摯地看著她:“以前是我誤會你了,對不起。”

施若雪輕歎了一聲,說道:“這一切都是命……”

肝移植的術前檢查包括常規檢查、特殊檢查和個體化檢查這三類,其主要目的就是對患者的心、肺、腎等重要髒器功能和心理精神狀態、營養狀況以及感染性疾病等進行全方位的評估。

這部分工作在施若雪父親入院後不久就已經完成,患者的各項指標都基本上正常,經過林南的觀察,患者也沒有酒精戒斷症狀,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患者完全符合肝移植的手術指針。

如今肝源的問題已經解決,而且在對施若雪進行全方位的檢查後也沒發現有任何的問題,徐主任決定馬上對患者實施肝移植手術。

這天上午,施若雪首先被推入了一間手術室裏麵。林南去到她的麵前,溫言安慰道:“不要緊張,很快就結束了。”

施若雪的臉色有些蒼白,點頭道:“我不緊張。”

在常規情況下,肝髒移植手術的時間需要4到6個小時。手術的時間越短,後期的恢複就越快,所以徐主任製訂了取肝和肝移植同步進行的方案。

麻醉師開始對施若雪進行麻醉。林南開始對施若雪的腹部消毒。

此時,施若雪的父親也被推入了旁邊那間手術室裏麵。麻醉師對他進行麻醉後,另外一位教授馬上給他消毒、開腹,然後在距離癌腫周圍數厘米的位置開始切除肝葉,同時對周圍的淋巴結進行清理。

這邊,徐主任根據施若雪父親切除肝髒的具體部位,在施若雪的肝髒相同位置取下了部分肝髒。這是為了滿足原位肝移植的要求,使得接下來的移植過程更加簡單,同時也是為了患者術後的快速恢複。

徐主任快速細致地對施若雪的肝髒進行止血縫合之後,就帶著取下來的肝髒活體去了旁邊的手術室:“林南,關腹、縫合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雖然不能目睹施若雪父親肝移植的整個過程,不過林南並不感到遺憾。像這樣的手術今後隨時都可以遇到,但眼前的施若雪卻是唯一的。

關腹然後逐層縫合是非常簡單的過程,但林南自始至終都進行得小心翼翼。當他終於縫合完畢,看著施若雪腹部那道觸目驚心的傷口的時候還是禁不住在心裏麵歎息了一聲:徐主任的動作太快了,給她留下了這麽長的一條創口。

林南親自將施若雪送到了重症監護室裏麵,在觀察了一會兒心電監護儀的數據後,發現一切正常,這才回到醫生辦公室等候著她的醒來。

因為兩邊的手術幾乎是同時進行的,再加上徐主任精湛的技術,施若雪父親的手術全程隻花費了不到4個小時的時間,隨後,他被送到了另外的一間ICU裏麵。

施若雪畢竟年輕,身體狀況良好,2個多小時後就從麻醉中蘇醒了過來,不過因為麻醉藥物的後續作用,她的身體還不能動彈。

施若雪問林南:“我爸怎麽樣了?”

林南告訴她道:“手術非常順利,不過他現在還處於麻醉的狀態沒有蘇醒過來。”

施若雪這才放下心來:“林南,我爸醒來後沒看到我的話他會著急的,你告訴他說我得

了重感冒,等我感冒好了再來看他。”

真是一個孝順而且堅強的女孩子啊。林南溫言對她說道:“好,我就這樣告訴他。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多想了,你現在的事情就是要盡快養好身體。”

然而,施若雪的父親手術後的情況並不像大家以為的那麽好。雖然在他手術前後都使用了免疫抑製劑,可是就在術後的第二天上午就開始出現了排異反應,以發熱、嗜睡為主,血液生化檢查也發現膽紅素、轉氨酶異常。

在請示了徐主任後,林南即刻給患者注入環孢素A、腎上腺皮質激素和抗淋巴細胞抗體血清,患者的排異反應症狀很快得到緩解。不過他的情緒狀態卻因此變得十分的消極:“林醫生,我是不是不行了?實在不行了的話就放棄吧。不要讓小雪來看我,讓我一個人安安靜靜地悄悄離開這個世界。”

他現在這樣的狀態可不行。林南去對施若雪說道:“你爸現在的情緒狀況不大好,我覺得應該將真實的情況告訴他。你應該知道,在很多時候,患者的心理狀態對治療效果往往起著決定性的作用。”

施若雪很猶豫:“可是……”

林南道:“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的意誌對接下來的治療將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你是護士,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施若雪終於同意了:“我想去看看他。”

當施若雪的父親看見女兒第一眼的時候就全明白了,眼淚瞬間奪眶而出:“你這個傻孩子啊……”

在徐主任的安排下,施若雪和她的父親從ICU出來後就換到了同一間雙人病房。兩張病床的距離不到1米,父女倆似乎總是有說不完的話,他們每一次相互交織的目光中都充滿著濃濃的親情。

施若雪的父親終於挺過了最危險的排異期,身體的各項指標逐漸恢複正常。施若雪恢複得更快一些,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可以下床活動了,於是她也就自然而然地擔負起了一部分照料父親的工作。

這天晚上又是林南的夜班,當他剛剛接班後不久施若雪的父親就忽然出現在了他的麵前:“林醫生,我可以和你聊聊嗎?”

“當然可以。”林南連忙起身去扶著他坐下,“小施呢?”

施若雪的父親道:“她出門買水果去了。”他隨即改變了對林南的稱呼,“小林,這次多虧了你,不然的話我這條命很可能就沒有了。”

林南道:“沒想到您身體的排異反應那麽強烈,幸好是您女兒提供的肝源,不然的話可能就真的危險了,所以應該說是您女兒救了您。”

施若雪的父親點頭道:“是啊。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她了,沒想到到頭來她反而為我做了這麽多。”他將目光看向林南,“小林,你現在有女朋友了嗎?”

林南頓時明白了他來找自己的目的和想法,點頭道:“我已經有女朋友了,而且我和她早就認識……”

隨即,林南將自己和吳雙的事情都告訴了他。施若雪的父親也就懂得了他告訴自己那些事情的深意,歎息著說道:“說起來還是小雪沒那樣的福分。”

林南連忙道:“您千萬別這樣說,您女兒那麽善良和堅強,說起來是我配不上她。”

施若雪的父親道:“我這輩子太失敗了,早年的時候不思進取,被小雪的媽媽各種瞧不起,我在一怒之下就和她離了婚。小雪以前的學習成績其實是非常不錯的,就是因為我才使得她的學習成績一落千丈,後來連大學都沒考上……”

林南心裏一動:“其實,您現在想要給她一個完整的家也還來得及的。”

施若雪的父親搖頭歎息道:“我和小雪的媽媽早就沒感情了……而且我也對不起自己後來的那個女人。算了吧,這輩子就這樣了。”

林南道:“您千萬別這樣想,畢竟您還有一個那麽孝順您的女兒。”

施若雪父親的臉上瞬間變得燦爛起來:“是啊。她也就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寄托了。”

吳雙出差回來了,她還是像上次那樣直接將車開到了附屬醫院的大門外。林南上車後發現她好像瘦了些,提醒道:“別把自己搞得那麽累,沒有必要。”

吳雙看著他笑:“我是不是瘦了?變漂亮了?”

林南道:“你本來就漂亮。”

吳雙很高興:“你那個小情人的父親怎麽樣了?手術做了嗎?”

林南的臉一下子就陰沉了下去。吳雙看了他一眼:“怎麽,不高興了?”

林南道:“我早就告訴過你,她和我隻是以前的同事關係。還有,她為了救自己的父親獻出了自己的部分肝髒,她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女孩子。你不應該這樣說她。”

吳雙“啊”了一聲,猛然踩住了刹車:“你說的是真的?”

林南點頭。

後麵的車輛發出一陣陣刺耳的喇叭聲,吳雙輕踩著油門:“對不起。”然後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刻薄?”

林南搖頭道:“我對施若雪並沒有那樣的情感,但她確實是一個好女孩。雖然我心裏麵明白你是在吃醋,但我還是接受不了你說她時候的那種語氣。”

吳雙道:“我確實是吃醋了。對不起。”

林南道:“以前是我誤會了她,覺得她沒有主見,後來我才明白她必須要聽她媽媽的話。也許她是真的喜歡過我,其實我也曾經對她並不反感……她說這就是命,現在我有些相信命這個東西了,因為是命才讓我們倆走在了一起。”

吳雙的內心感動著,輕聲道:“你說得對。”

林南禁不住就笑了起來:“你的態度忽然變得這麽好,我反倒有些不習慣了。其實你吃她的醋我應該很高興的,這說明你很在乎我。”

吳雙看著他:“那你在乎我嗎?”

林南點頭:“當然。”

吳雙加大了油門:“我帶你去個地方。”

吳雙開著車去了城東,然後沿著蜿蜒的公路上山。林南覺得奇怪:“你究竟準備帶我去哪裏?”

吳雙朝他嫣然一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寶馬X5的動力不錯,吳雙踩踏著油門一路上行。說起來林南來到省城的時間已經不短,卻從來沒有到這山上來過。到了山頂後他才發現山上居然有一個小鎮,小鎮裏麵的道路狹窄,房屋古舊,和雙橋鄉場很相像。他好奇地朝車外到處看著:“沒想到這山上還有這樣的地方,而且這裏的人還不少。”

吳雙問道:“你以前沒來過?”

林南道:“在和你談戀愛之前我連上街的時間都很少,有事沒事跑到這上麵來幹什麽?”

吳雙道:“我爸說你天生就是做學問的料,看來確實是這樣。對了,你的那個科研項目有頭緒沒有?”

林南搖頭:“還是一籌莫展。”

吳雙駕駛著車穿過小鎮後又朝前麵開了一小段距離,然後轉彎進了一條小道。此時已經是深秋,蜿蜒而下的小道兩旁灌木叢生,目光所及之處層林浸染,景色美不勝收。幾分鍾後,當吳雙駕車轉過一個大彎之後,一處3層樓的古舊房屋就出現在了眼前,而更讓林南眼前一亮的是,他發現這個地方正處於半山腰的位置,山下整個省城的概貌盡收眼中。

吳雙將車停下,朝著屋子裏麵大聲問道:“有人在家嗎?”

隨著她的聲音剛剛落下,一位中年女子就出現在了古舊房屋的門外。中年女子迎了上來:“吳雙,你這車開進來的時候怎麽一點聲音都沒有?”

吳雙和林南一起下了車,介紹道:“廖姐,這是我男朋友林南。林南,這是廖姐,她是我爸的學生,這個地方是她老公家祖傳的老屋。廖姐,今天我們是專程來你家蹭飯的……孫大哥呢?”

廖姐道:“哎呀,你怎麽不提前打個電話說一聲呢,我們一點準備都沒有。你孫大哥在鎮上呢,我這就打電話給他,讓他順便帶一條魚回來。”她打量著林南,“吳雙,你男朋友長得真精神,他是做什麽的啊?”

吳雙道:“他是學醫的,還在讀書呢。廖姐,你也不用太麻煩,隨便弄幾個菜,我們坐在這院壩裏麵吃就是。”

廖姐去搬來了一張小桌和板凳:“那你們先坐一會兒,我這就去做飯。”

林南看著山下的城市:“你經常來?”

“我也是忽然想起來的,覺得這個地方清淨。”

“這個地方確實不錯,不過這周圍好像並沒有田地,他們靠什麽生活啊?”

“孫大哥在鎮上開了家雜貨店。”

“他們沒孩子?”

“有啊,住校,也是我爸的學生。”

“這地方比雙橋好。”

“可這裏規劃的是城市森林公園,不能搞開發。”

“你還是準備去雙橋投資?”

“我現在已經有了一份穩定的工作,以後再說吧。”

“公司的情況怎麽樣?是不是很累?”

“還好,畢竟我比較熟悉情況。”

“祝衡陽以前說過他想搞一家藥廠,這件事情怎麽樣了?”

“你們學校不同意和他合作,沒有新產品開什麽藥廠?”

當兩個人東一句西一句在那裏閑聊著的時候,廖姐的丈夫孫大哥騎著摩托車回來了。孫大哥朝林南遞過去一支煙,責怪吳雙道:“你們來也不提前說一聲……要不我們去鎮上吃飯吧,家裏什麽東西都沒有。”

林南朝孫大哥擺手:“謝謝,我不會這東西。”

吳雙笑道:“我就喜歡吃廖姐做的飯菜。孫大哥,他叫林南,你直接叫他名字好了。”

孫大哥卻並沒有叫林南的名字,他憨厚地笑了笑:“我把魚拿進去。”

林南道:“很科幻。”

吳雙愣了一下:“科幻?”

林南點頭:“像好萊塢電影裏麵的未來世界。”

半山腰下麵的這座城市高低起伏,五彩繽紛,那些高樓的燈光就像天上的星星一般璀璨。吳雙道:“還真的是啊。”

孫大哥從屋子裏麵拉出來一根電線,將尾端的燈頭綁在院壩旁邊那根粗大黑桃樹的枝丫上,安裝上一隻100瓦的燈泡、打開電源後周圍一下子就變得亮堂起來。

廖姐做菜的速度很快。大蒜燒魚、泡椒牛肉絲、香腸、臘肉、蒜蓉炒素菜,還有一碟泡蘿卜和豆腐乳。

“太匆忙了,你們將就著吃。”廖姐不好意思道。

“這麽一會兒的時間就弄了這麽多菜,太豐盛了。”林南誇讚道。

“你嚐嚐,廖姐的手藝可不一般。”吳雙將一塊魚放到林南的碗裏麵。

林南嚐了一口:“這可比那些大酒樓的味道好多了。”

孫大哥很高興:“要不要喝點我自己泡的桂花酒?”

林南頓時就來了興致:“那就少喝點。”他隨即提醒吳雙道:“你可不能喝酒。”

廖姐笑道:“吳雙,終於有人管你了。”

吳雙也笑:“他是醫生,我得聽他的。”

孫大哥從屋子裏麵倒來了酒。林南見玻璃杯中的酒色橙黃,最上麵還漂浮著一些桂花,他端起來喝了一口,隻覺得甜滋滋的,喝下後口腔裏麵還有濃濃的桂花香氣殘留,禁不住讚道:“好喝!”

廖姐道:“這酒的度數有些高,別喝太快。”

林南又吃了泡椒牛肉絲和蒜蓉炒素菜,依然讚不絕口。

吳雙道:“怎麽樣,我說得沒錯吧。不過這臘肉和香腸的味道不如雙橋的好。”

林南沒想到她會當著人家的麵說這樣的話,連忙道:“也還是不錯的。”

吳雙卻繼續說道:“我說的是實話。”她將目光看向孫大哥夫婦,“其實我今天來是想和你們商量一件事情。這個地方的位置非常獨特,廖姐做菜的手藝又特別好,如果開一家酒樓的話生意肯定不錯。”

孫大哥道:“我倒是一直有這樣的想法,不過進來的這條路太窄了,剛剛夠一輛車通過,如果要加寬、硬化的話需要花費的錢可不少。除此之外還有裝修、添置桌椅餐具的費用,這可不是一個小數字。”

吳雙道:“不需要裝修,桌椅碗筷也花不了多少錢,前期的主要費用就是修路的錢,這筆錢我可以投資啊,不過我有個條件,那就是我必須要控股。孫大哥、廖姐,我控股的目的不是為了別的,主要是管理和營銷方案必須要按照我說的來。這樣吧,我占51%,你們占49%,怎麽樣?”

吳雙笑道:“我覺得這樣最合適,畢竟今後大多數的事情都是你們在做,如果你們同意開這個酒樓的話,這件事情就這樣定下來吧。”

孫大哥想了想,說道:“這樣吧,你投資,我們出地方,你占60%,我們占40%,不然我們不好意思。”

吳雙也不再多說:“那行。”她問林南,“你覺得這件事情怎麽樣?”

林南笑道:“這個地方確實不錯,更重要的是,你們都是好人,都不想去占對方的便宜。俗話說‘和氣生財’,今後的生意肯定不錯。”

大家都笑。

這時候吳雙忽然摸了一下臉:“好像下雨了?”

她的話音剛落,就隻見豆大的雨點開始下落,幾個人急忙將桌上的菜朝著屋子裏麵轉移。

這場雨來得非常突然,而且雨勢越來越猛,院壩的地上飛綻起密密麻麻的水花。大雨一直到吃完飯還在繼續著,吳雙指著外麵的院壩:“今後要做遮雨棚,可以收疊的那種。”她又看了看屋子裏麵,“這裏麵不需要裝修,我們隻銷售最有特色的菜品和獨一無二的風景。”

廖姐道:“你是投資人,你說了算。”

吳雙看了看時間,對林南說道:“看來這雨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下來了,我們現在就回去吧。”

林南點頭:“好。”

吳雙問廖姐道:“家裏有雨傘嗎?”

廖姐連忙去從門後拿出一把雨傘來。吳雙道:“我車上有雨傘的,把我們送到車上就可以了。”

廖姐將雨傘撐開,先送吳雙去到了車上。孫大哥朝林南伸出手去:“小林,今後有空的話就經常來玩。”

眼前的這個人話不多,性格也比較憨厚,林南對他的第一印象特別好,說道:“等你們把酒樓開起來後我肯定會經常來的。”

“你是忽然想起要在這個地方開酒樓的?”林南上車後問吳雙。

吳雙道:“我早就有這樣的想法了,隻是一直沒下最後的決心。”

林南不解:“那你為什麽今天一下子就決定了?”

吳雙道:“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我們的父母,如果他們退休還想繼續做點事情的話,這家餐館說不定他們會喜歡。今天你告訴了我施若雪的事情,我忽然就意識到有些事情不能再等下去了。”

林南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也包括我的父母?”

吳雙道:“當然。我們是一家人呢。”

林南的心裏麵感動著,他看著半山腰下被大雨籠罩著的城市:“這確實是一個好地方。”

吳雙補充了一句:“獨一無二的好地方。”

雨一直下得很大,下山的公路每隔數十米就是一道急彎,吳雙駕駛得小心翼翼,到了山下後她才開始保持正常的速度。吳雙一直將車開到了林南所住的公寓樓外邊,她將一把雨傘遞給林南:“回去後早點休息,別熬夜。”

林南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讓吳雙猝不及防:“林南,你沒喝醉吧?”

林南又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我找到解決那個問題的辦法了。吳雙,謝謝你的這把雨傘……我今天太高興了!”

吳雙見他高興得語無倫次,連忙問道:“說說,你都想到了什麽?”

林南在那裏手舞足蹈:“撐開,像這把雨傘一樣將手術區域撐開,從而獲得較大的手術視野,這麽簡單的道理我為什麽現在才想到?”

也許很多人和林南在此之前一樣,一直以來都存在著思維上的定式。畢竟采用二氧化碳擴充手術視野的方式已經成了一種慣例,而且由於常規牽拉腸壁的機械方式缺點太過突出,也就沒有人再從這個方麵去作進一步的思考。

這天晚上,林南特別興奮,他躺在**從雨傘又聯想到了帳篷。是的,就是帳篷的原理。帳篷撐開後就可以獲得較大的空間麵積,這也就是微創手術所需要的視野。不過這個撐開的過程需要像內窺鏡一樣在患者的體外控製。嗯,應該能夠做到。

在接下來的大半個月的時間裏麵,林南都在畫圖設計自己想象中的那個方案。在此期間,施若雪的父親終於病愈出院了。

“林南,謝謝你。”在離開病房的時候,施若雪專門到醫生辦公室向林南表達謝意。

“祝你一切都好。”

“我的成績一直是爸爸的一個心病。我已經想好了,決定參加明年的高考,我決定考你們學校的護理本科。”

“隻要你努力,就應該沒有問題的。”

“你可以告訴我嗎,應該如何學習才可以考得上?”

“你的基礎比較差,最好是從初一的課程開始學起。隻要打好了基礎,後麵的東西學習起來就會事半功倍。”

“我聽你的。”

“不要死記硬背,要把其中的道理搞明白。”

“嗯。”

“我提前預祝你取得成功。”

“林南……”施若雪輕聲道,“那,那我走了。”

林南發現她在流淚,眼神中流露出濃濃的戀戀不舍。林南取出紙巾給她揩拭了眼淚,溫言道:“我送送你。”

施若雪搖頭:“不用了。”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林南在心裏麵對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