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頭
這一次的假期相對來講比較寬鬆一些,所以林南提前1天回到了省城。和去年一樣,他首先是去給導師拜年,而且拜年的禮品依然是雙橋鄉的臘味,隻不過這一次的禮品多準備了2份,一份給吳雙的父母,另一份準備送給馮鶴立。
師母和去年一樣又給了林南一個紅包,林南堅辭不要,說道:“我有獎學金呢。”
師母笑道:“獎學金是另外一回事,這是我和你老師作為長輩的一點心意。”
導師也還是那句話:“拿著吧,等你畢業了想要都沒有了。”
林南隻好接著。不過這一次他並沒有打算馬上就離開,接下來就說了師姐李莊現在的情況。
導師擺手道:“別說她的事情,我不想聽。”
其實林南已經講完了,他笑了笑,猶豫著就又問了一句:“老師,馮,馮師兄來找過您沒有?”
師母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林南……”
導師卻波瀾不驚地問道:“他來找我幹什麽?”
看來他還沒有到導師這裏來。林南的話已經說出口,不可能再收回來:“他說,他的這身本事都是您教的,他始終是您的學生。”
導師淡淡道:“看來他還沒有完全忘本。”
林南暗暗鬆了一口氣,說道:“老師,我覺得馮師兄這個人還是很不錯的。既然他如今已經知道錯了,您就給他一個改過的機會吧。”
導師“哈”了一聲,大聲道:“他可不是知道自己錯了,想讓我給他機會倒是真的。他這個人,可聰明著呢。”
林南壯著膽子道:“老師,我倒是能夠理解他的。”
導師看著他:“你說說,你為什麽能夠理解他?”
林南道:“馮師兄對我說,一個人活著的意義就在於體現他獨特的價值。老師,我覺得他說得很對。馮師兄自認為他的科研能力有限,而且到了他現在的年齡,不可能在學術上再有更大的發展,但卻又不想就此放棄體現人生價值的機會。老師,我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就如同孔子的學生一樣,有的成了商人,有的當了將軍,也有的去做了官。我們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各有各的性格、特長,所以我覺得應該尊重每一個人的選擇才是。”
導師冷哼了一聲,問道:“那你呢?你今後想做什麽?”
林南訕訕道:“我這個人說話太直,特別容易得罪人,又不會掙錢,而且我現在非常喜歡醫學這個專業,所以我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想當一個好醫生。”
導師的臉色一下子緩和了許多,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太固執、太不講道理了?”
林南急忙道:“不是的。老師,大家都說您是一個非常純粹的人,正因為如此,您才會有如今這麽高的學術成就。不過每個人的情況不一樣,您試圖讓您的每一個學生都成為您這樣的人,這肯定是不現實的。”
導師點上了一支煙:“你還想說什麽?繼續說下去。”
林南發現導師似乎並沒有生氣,繼續說道:“比如師姐的事情完全是命運使然,正如您所說的那樣,那是因為她的內心變了,所以無論是您還是別的任何人再怎麽勸說、阻止都不起作用。既然有些事情管不了,那就還不如順其自然的好。老師,有一次我和大學時候的一個同學去廟裏的時候,那裏的住持對我說了一句話,他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己之所欲,更要勿施於人。我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師母大驚:“小林,你怎麽這樣對老師說話呢?”
林南頓時醒悟,急忙朝導師鞠躬道:“老師,對不起,是我一是口不擇言,胡說八道……”
導師喃喃道:“己之所欲,更要勿施於人……”這時候他才注意到林南滿臉的惶恐,歎息了一聲,“看來確實是我太固執了。林南,你是我的學生中唯一敢在我麵前說實話的人,我最喜歡你的也是這一點。”
剛才林南背上的汗水都出來了,聽了導師的這句話後才終於直起了身來。
導師朝他擺手道:“你回去吧,有些事情我再想想。”
林南再次朝導師鞠了一躬。
師母送他出了門,低聲對他說了一句:“林南,看來你老師就聽得進去你說的話,今後有空的話就經常到家裏來坐坐。”
林南連忙道:“師母,我……”
師母輕歎了一聲,又低聲說道:“你老師就是這樣的脾氣。其實呢,你馮師兄也是一個很不錯的學生……”
林南看著師母:“您的意思是?”
師母朝著屋裏看了一眼:“你老師已經被你說動了,你這還不明白?”
林南大喜:“謝謝師母!”他向師母鞠了一躬後就快速朝著電梯間跑去。
林南到了樓下後即刻就給馮鶴立打去了電話。馮鶴立聽了後激動得在書房裏麵轉圈:“師弟,實在是太感謝你啦,我這兩天就抽空去一趟老師那裏。”
林南已經和吳雙約好了晚上去她家裏吃飯。此時林南的心情極好,他想到給未來嶽父、嶽母準備好的禮物已經由吳雙帶回去了,就想著趁現在有時間去祝衡陽家一趟。
吳雙卻不同意:“我爸媽把飯菜都做好了,而且你要去祝衡陽那裏也應該叫上我才是。”
林南隻好改變自己剛才興之所至的那個想法。
吳雙的父母早已發現這個未來的女婿是一個非常簡單的人,如今怎麽看他都覺得順眼,所以禮物什麽的已經不再重要。晚餐的時候林南陪著吳學圃喝了點酒,就算是一家人在一起過了個晚年。
吃完飯後林南主動去收拾碗筷並將廚房打掃得幹幹淨淨。夏明慧發現林南將裏麵的東西分門別類重新規整了一遍,看上去非常清爽、整潔,禁不住就批評女兒道:“你看看林南,什麽事情都做得清清爽爽,你得改一改自己邋邋遢遢的習慣才是。”
吳雙道:“他是醫生,有潔癖。”
林南連忙聲明:“潔癖是一種病。我是外科醫生,在做手術的前後都必須將各種器械和用料分門別類擺放好,這樣一來,萬一出現將某樣東西遺留在了病人的身體裏麵,一眼就可以發現。這隻不過是我的一種習慣。”
吳學圃問道:“潔癖是一種病?”
林南道:“是啊,潔癖是強迫症的表現形式之一。”
吳雙噘著嘴說道:“你這就是強迫症。”
夏明慧道:“那你也強迫症來讓我看看。”
吳雙撒著嬌說道:“媽,我究竟是不是您親生的啊,怎麽老是向著林南說話?”
大家都笑。
吳學圃道:“小林,你多說說你們醫院的事情,我喜歡聽。”
吳雙見林南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說道:“爸,改天讓林南給您講吧,我們倆還得出去一趟。”
到了吳雙家樓下後林南就給祝衡陽打去了電話。祝衡陽在電話裏麵說道:“小蘭和孩子都還在醫院呢。我天天都在往醫院跑。”
林南問道:“究竟是什麽個情況?”
祝衡陽猶豫了一小會兒:“我剛剛從醫院出來,要不我們倆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說?”
林南道:“行。你告訴我地方吧。對了,我和吳雙一起呢。”
祝衡陽道:“你一個人來吧,我們倆喝幾杯,也算是過個年。”
電話掛斷後林南對吳雙說道:“你回去吧,衡陽的心情不大好,我去陪著他喝幾杯。”
吳雙很不高興:“你以為我真的想去啊?他這是不好意思見我。”
林南勸道:“估計他孩子的情況確實不大好,你別想那麽多。”
吳雙問道:“你明天晚上夜班要不要我來陪你?”
林南道:“我上班呢,你來像什麽話?後天我陪你去逛街好了。”
吳雙這才高興起來:“這可是你說的啊。”
林南到達距離省婦產科醫院不遠處那家火鍋店的時候祝衡陽已經點好了菜,暗紅色的牛油麻辣鍋底正在翻滾。林南一坐下就覺得暖和了,問道:“你還沒吃晚飯?”
祝衡陽道:“隨便吃了點。白酒還是啤酒?”
林南道:“白酒吧,天氣太冷。衡陽,小蘭沒事吧?孩子究竟怎麽個情況?”
祝衡陽道:“小蘭沒事,孩子……小蘭非得要自然生產,沒想到孩子的頭太大出現了難產,醫生才不得不臨時決定做剖腹產手術,結果孩子生下來的時候Apgar評分隻有1分。”
Apgar評分又稱為新生兒評分,也就是在孩子剛剛出生的時候,醫生根據孩子的皮膚顏色、心搏速率、呼吸、肌張力及運動、反射五項體征進行評分。滿10分者為正常新生兒,評分在7分以下考慮患有輕度窒息,評分在4分以下就是重度窒息。祝衡陽的孩子Apgar評分竟然隻有1分,當時窒息缺氧的情況也就可想而知。林南連忙問道:“孩子現在的情況呢?”
祝衡陽歎息著說道:“除了知道吃奶,幾乎沒有其他的反應。”他喝下了一杯酒,問林南道:“你相信報應嗎?”
林南明白他的意思與所指,安慰道:“衡陽,這隻不過是一種偶然罷了,你千萬別去想那麽多。”
祝衡陽搖頭道:“我現在是完全相信了。你說,當年我又不是故意的,又給了那麽多錢的賠償,還讓我的學業因此毀於一旦,那個孩子為什麽還要找上門來呢?”
林南覺得他有些著魔了:“衡陽,你也是學醫的,你應該知道,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什麽鬼和神。如今事情已經這樣了,沒有別的辦法,你隻能去麵對才是。”
祝衡陽擺手道:“不說了,我們喝酒吧。”
林南實在找不到更多可以安慰他的話,兩個人就開始喝悶酒。不多一會兒之後,祝衡陽就已經有了些醉意,忽然問道:“林南,你幫我出出主意,你覺得我應該怎麽辦?”
林南愣了一下:“什麽怎麽辦?”
祝衡陽又一口將酒喝下,說道:“醫生說,因為孩子出生的時候造成了腦部嚴重缺氧,今後變成癡呆、腦癱的可能性極大。我是學醫的,心裏麵非常明白:孩子今後出現那樣的情況根本就不是可能性極大,而是必然。所以我就想,與其讓孩子和我們痛苦一輩子,還不如……”
林南大驚,將手上的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擱:“衡陽,你想幹什麽?你的這個想法非常危險知不知道?如果你真的那樣做了就是犯罪你知不知道?”
祝衡陽將手放在嘴唇上“噓”了一聲,又轉身朝四周看了看,低聲說道:“你那麽大聲幹嗎?我怎麽會去幹犯罪的事情呢?”
林南疑惑地看著他:“那你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
祝衡陽擺手道:“我就是隨便說說而已。哎!為了這個孩子,不但這個春節沒過好,公司的事情也耽誤了不少。我準備明後天就將小蘭和孩子送回老家去,總不能因為這件事情讓公司的業務停頓下來。”說到這裏,他似乎忽然想起了什麽,“林南,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你看能不能讓吳雙回到我公司來上班?前一段時間我招聘了好幾個銷售總監,可是他們的工作能力沒有一個趕得上吳雙的。現在我才知道,公司缺了吳雙還真是不行。”
林南為難道:“吳雙還在進行後期治療,而且這樣的事情你也不應該和我商量啊,你得去問她才是。”
祝衡陽道:“我們是哥們兒,總得先征求你的意見不是?”
林南道:“吳雙工作上的事情我是不會去管的,你還是去問問她好了。不過最近肯定不行,她的後期治療還需要1個多月的時間。”
祝衡陽點頭道:“那行,過幾天我給吳雙打電話,和她好好談談這件事情。”
其實林南對祝衡陽的這個請求還是很意動的,他也覺得吳雙像現在這樣繼續閑下去不是個事情。所以他在回去的路上就給吳雙打了個電話,將祝衡陽的想法對她講了。
吳雙道:“我都已經不是公司的股東了,還回去幹嗎?”
林南道:“雖然你已經不再是公司的股東,但也一樣可以去那裏上班啊。以我對祝衡陽的了解,他應該不會虧待你的。這樣,你考慮一下,祝衡陽可能最近幾天就會和你聯係。”
吳雙道:“好吧,那我考慮一下。”
林南提醒道:“即使是你願意回去上班,也必須在完成了後期治療之後。他公司的事情那麽多,萬一因為勞累舊病複發就得不償失了。”
吳雙道:“那是當然。對了,趙小蘭和她的孩子究竟怎麽樣了?”
林南回答道:“趙小蘭沒事,孩子的情況有些麻煩。也正因為如此,祝衡陽才希望你能夠回去上班。”
吳雙問道:“假如我再提出要一部分公司的股份的話,你覺得他會不會答應?”
林南道:“這樣不大好吧?現在正是祝衡陽最困難的時候,如果你願意去幫他的話他今後肯定不會虧待你的,你說是不是?”
吳雙道:“我先看看他願意給我什麽樣的條件再說吧。”
第二天上午林南去了一趟裴佳琪的家裏,進屋後他發現隻有裴佳琪和孩子在,和以前一樣,孩子一見到他就跑過去依偎在了他的懷裏。林南問道:“駱老師呢?”
裴佳琪道:“今天他值白班。林南,聽說你和吳雙談戀愛了?為什麽不帶她一起來?”
林南確實是沒想到要帶上吳雙,歉意道:“下次我一定帶她來。”
裴佳琪感歎著說道:“時間過得真快啊,你們這一屆的學生好多都結婚生孩子了。對了,祝衡陽最近在幹什麽?我可是有好久沒見到他了。”
林南就將祝衡陽的情況大致對她說了,不過卻並沒有將他準備放棄孩子的事情講出來,隨後問道:“裴老師,您說他是不是太迷信了?”
裴佳琪道:“這不僅僅是迷信的問題,而是以前的那件事情讓他的心裏麵一直存在著陰影。”
林南問道:“裴老師,您是學心理學的,像他這樣的情況有辦法解決嗎?”
裴佳琪搖頭道:“我們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會出現心理方麵的問題,但是大多數的人並不習慣去看心理醫生,這是問題的關鍵。”
林南點頭道:“嗯,這可能和我們受到的教育有關吧?”
裴佳琪道:“教育隻是一個方麵,主要還是很多人並不認為心理問題是一種疾病,所以他們更願意去求神拜佛,以此獲得心理上的安寧。也可以這樣講:在我們國家,其實宗教起到了很大一部分心理醫生的作用。”
這時候林南的手機響起來了。電話是馮鶴立打來的:“師弟,你在什麽地方?”
林南道:“我在大學老師家裏。”
馮鶴立道:“那算了。”
林南道:“要不我現在就過來?或者今天下午也行。”
馮鶴立道:“下午我有別的事情。不影響你,改天吧。”
林南覺得有些奇怪,不過當著裴佳琪的麵又不好多問。
江南醫科大學還處於放寒假期間,動物中心和圖書館的工作人員都還沒有上班,林南隻好將自己關在寢室裏麵看了一下午的書。
下午6點過,林南接班後首先去巡查了一遍病房,見沒有什麽特別的情況就回到醫生值班室打開了一本專業書。春節期間的病房難得出現了空床位,四周顯得有些冷清,林南特別喜歡這樣的氛圍,很快就進入了閱讀的狀態。
在林南看來,專業書的閱讀體驗也是一種別樣的享受。這是一個有著嚴密邏輯係統的世界,當那些文字進入視線的時候就會極其自然地在腦海裏麵轉化成立體而且生動的畫麵,讓人在不知不覺間沉迷於其中,以至於當馮鶴立進入醫生值班室的時候他都沒有察覺。
“師弟,你在看什麽書,這麽著迷?”馮鶴立去到他的身旁,問道。
林南這才從那本專業書的世界裏麵回到了現實,急忙站了起來:“師兄,您怎麽來了?”
馮鶴立看到了林南麵前那本書的封麵,笑了笑說道:“這本書不錯,其中囊括了微創外科手術的精髓。”
林南見他在顧左右而言他,點頭道:“是啊,我在圖書館看到它的時候就一下子喜歡上了。”他還是沒忍住,“師兄,您去和導師談過了嗎?”
馮鶴立點頭:“我剛剛從老師家裏出來,想到你今天的夜班,於是就來了。”他笑了笑,“今天上午的時候我還是比較惶恐,所以想當麵問問你和老師見麵時候的情況。”
林南能夠理解他的那種心態,問道:“怎麽樣,談得還好吧?”
馮鶴立很高興地說道:“我沒想到老師竟然真的一下子變得那麽通情達理。我知道,這都是因為你替我說了很多話的緣故。師弟,我很好奇,你究竟對他說了些什麽?”
林南也很高興,說道:“這已經不重要了,您說是不是?”
馮鶴立怔了一下,笑著點頭道:“你說的是。師弟,現在我特別的高興,要是你沒有值班就好了,我真的想和你去喝幾杯。對了,你送給老師的臘肉特別好吃。”
林南笑道:“我給您也準備了一份呢。那可是真正的農村老臘肉,我以前不是在鄉衛生院工作過1年嗎,那裏的莊院長每年都會給我送很多臘味。”
馮鶴立道:“我們是師兄弟,你那麽客氣幹嗎?”
林南道:“您那麽照顧我,我又沒其他什麽東西送給您,就是一點心意罷了。師兄,要不您替我值會兒班,我現在就去給您拿來?”
馮鶴立禁不住就笑了起來:“師弟,你果然有些與眾不同。真的不用了……不過味道確實不錯啊,我嘴裏現在都還存留著那樣的香味。那好吧,我就在這裏替你值會兒班。”
醫科大學距離附屬醫院很近,林南不到半個小時就提著一大塊臘肉回來了:“這東西黑糊糊的,不大好看。煮之前要用熱水泡一會兒,將外麵的煙塵用刀刮掉再清洗幹淨,煮熟後就可以吃了。”
馮鶴立笑道:“師弟,這是我這些年來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林南當然明白他的這句話是另有所指,說道:“師兄,您能夠和導師和好如初,我也很高興。”
馮鶴立看向他的目光特別的親切:“師弟,你是一個非常重情義的人,我很喜歡。如今老師再次接納了我,我們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師兄弟關係了,今後你有什麽事情就直接對我講好了。”他看著林南,“要不,我叫個醫生來替你值班,我們去喝兩杯?”
林南明白他此時內心的激動,提醒道:“現在正值春節期間,去叫別的任何人來替班都不大合適,而且您是科室主任,別人會說閑話的。”
馮鶴立愣了一下,歎息著說道:“老師說你比我要純粹許多,看來確實是如此。師弟,謝謝你剛才的提醒,現在我更加明白老師對我的擔憂是什麽了。”說到這裏,他站了起來,“我來找你也沒有別的什麽事情,就是想找你說說話。師弟,你說得對,作為科室主任,我更要講規矩。我就不影響你值班了,等改天我們倆都有空的時候再去喝酒。”
第二天上午,林南直接去了吳雙家裏。吳雙的父母都上班去了,家裏就她一個人。林南問道:“今天你想去哪裏,想好了沒有?”
吳雙道:“我想去看看車,你也順便幫我參考一下吧。”
林南驚訝道:“你不是要投資嗎,怎麽忽然想起要買車?”
吳雙道:“昨天祝衡陽找我談過了,他的意思還是讓我回去負責醫藥公司那邊的業務,以前的待遇照舊,除此之外還給我整個公司5%的股份。他還對我說,如果我願意回去的話他會給我配一台價格在100萬左右的專車。我覺得這個條件挺不錯的,就答應了他。”
林南有些不敢相信,問道:“真的是他主動提出來的這些條件?”
吳雙點頭道:“是啊。我還什麽都沒有說呢,他就把這些條件給擺出來了。”
林南感歎著說道:“祝衡陽太有氣魄了,像他這樣的人也許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啊。不過吳雙,你現在可不能馬上去上班,最快也得在1個月之後。”
吳雙道:“你放心吧,我已經給祝衡陽說了,他也同意了。林南,你覺得我選哪一款車最好?”
林南道:“我對車又不了解,還是你自己決定吧。”
吳雙皺眉道:“祝衡陽開的是奔馳,我不能也選他開的那一款吧?別克、沃爾沃倒是比較適合商務,但品牌差了些,不符合公司的形象。其實我最喜歡路虎,但有人說那是暴發戶開的車,所以相對來講比較適合的也就隻有寶馬了。”
林南道:“原來你這麽了解車啊,那你還來問我幹什麽?”
吳雙道:“據我所知,大多數男生都是非常喜歡車的,想不到你竟然是個例外。其實呢,我自己早就想買輛車了,平時出行實在是太不方便,比如這次我們去你家帶回來那麽多的臘肉香腸,這一路上太麻煩了。”
林南問道:“那你為什麽一直沒買呢?”
吳雙道:“我這不是在生病嗎……走吧,我們直接去汽車城。”
汽車城在城北,這裏集中了各種汽車品牌的4S店。林南以前經常陪吳雙逛街,雖然心裏麵充滿著幸福但每次下來都感到腰酸背痛。而吳雙這一次和她平時的逛街習慣不一樣,並不是每一家4S店都要進去看,而是直奔她最喜歡的那幾個品牌。
吳雙坐在那輛高大威猛路虎車的駕駛台上很久不願離去:“這車視野好,動力足,開著肯定很爽。”
林南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硬派的車,說道:“這車不是女孩子開的吧?”
吳雙道:“有不少女孩子都開這車呢,因為它很有安全感,而且又非常的有個性。”
這倒是。不過林南還是勸說道:“你得考慮一下祝衡陽的感受。”
吳雙輕歎了一聲,說道:“是啊,我畢竟是給人打工的……走吧,我們直接去看寶馬。”
後來,吳雙的決定很快。當她看到4S店裏麵那輛寶馬X5的時候,直接就說道:“算了,我不想再看了,就它吧。”隨即她拿起電話給祝衡陽撥打。
祝衡陽問道:“你喜歡什麽顏色?”
吳雙道:“就黑色吧。”
祝衡陽道:“那行,我明天就讓辦公室的人去辦。吳雙,最近你來公司把相關的手續辦了吧。”
在馮鶴立的安排下,林南開始了他的第一例真正意義上的腹腔微創手術。
這是一位初步診斷為結腸息肉的病人,結腸鏡檢查發現患者的橫結腸裏麵有數個小於1厘米的息肉。
像這一類手術不需要從腹部打孔,而是通過腸鏡抵達息肉的地方,然後利用腸鏡附帶的小鉗子進行手術切除即可。
手術前需要對患者進行常規灌腸,清理幹淨腸道裏麵的糞便。
將腸鏡從患者的肛門插入,與腸鏡連接的顯示器可以清晰地看到腸道裏麵的情況。林南問道:“是不是直接將息肉切除就可以了?”
馮鶴立道:“雖然腸息肉的癌變率極低,但腸腺瘤的癌變率卻高達50%以上,所以首先要評估息肉癌變的可能性。”
原來這個手術並不像我以為的那麽簡單。林南問道:“如何評估?”
馮鶴立道:“你打開腸鏡前端的放大鏡,仔細觀察腸壁的情況。看看有沒有網狀的血管以及網狀血管是否有封閉和不規則分支的情況。如果存在那樣的情況,腺瘤的可能性就比較大,接下來就需要做腸道切除及腸道周圍淋巴結清掃手術。”
還好,這個患者的腸壁非常光滑,並沒有馮鶴立所說的那種情況,所以手術非常的簡單,花費的時間也並不長。
手術結束後,馮鶴立拍了拍林南的肩膀道:“看來你前期的訓練還不錯。16床的手術就由你做吧。你不用緊張,到時候我會在旁邊看著的。”
16床是一位結腸癌患者,前期檢查發現癌腫比較小,估計癌細胞轉移的可能性不大,比較符合微創手術的條件。
林南前段時間在動物狗身上做的手術完全是模擬結腸癌的過程,無論是過程還是細節早就了然於胸。
不過當手術開始後林南卻發現了一個問題:由於患者腫瘤的位置比較靠後,手術的視野非常狹小。
馮鶴立道:“這樣的情況經常會出現,特別是在膽囊的微創手術中更是多見。對於這樣的情況,必須要擴展手術視野,目前主要采用朝腹腔灌注二氧化碳使腹腔膨脹或者通過物理提拉的方式牽引腹壁,從而使得腹腔內的空間變得更大一些。”
林南道:“物理的方式還是比較麻煩,畢竟在微創手術的過程中很不方便,而且在牽拉腹壁的過程中會給病人造成巨大的痛苦。”
馮鶴立點頭道:“所以我們大多采用灌注二氧化碳的方式。”說著,他就將灌注管通過小孔插入到了患者的腹腔裏麵。
果然,手術視野一下子就改變了許多。林南接下來的手術也進行得非常的順利。
當林南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已經接近下班的時間,他打開手機後發現有1條短信提示。短信是吳雙發來的,他連忙撥打過去解釋道:“剛剛做完手術,先前的時候關機了。”
吳雙道:“估計就是。林南,今天晚上不是你的夜班吧?”
林南道:“我的夜班在3天之後呢。怎麽了?”
吳雙高興道:“我們一起去吃飯吧,你等一會兒,我估計半小時後就到你們醫院門口。”
林南道:“好。我把手術記錄寫完後就出來。”
附屬醫院位於主幹道旁邊的一條支路裏麵,交警用障礙物專門開辟出了一條進出醫院的道路,每天上下班的時候都特別擁擠。林南站在馬路邊等候了近10分鍾才終於聽到了吳雙的聲音:“林南,趕快上車。”
林南朝著她的聲音看去,這才發現是她親自在駕車,而且她駕駛的就是那天他們兩個人在汽車城看到的那台寶馬車的型號。
林南上車後問道:“你不是還沒有去上班嗎,怎麽就把這車開上了?”
吳雙道:“不是遲早的事情嗎。公司今天剛剛去把車牌上好了,我就想著開出來溜達一圈。”
林南朝車內四處張望了一下,發現這車確實不錯,問道:“你什麽時候學會開車的啊?有駕照沒有?”
吳雙道:“我早就拿到駕照了,以前祝衡陽淘汰下來的那輛沃爾沃我也經常開,你忘了?”
林南發現自己實在想不起來她什麽時候開過車,說道:“那時候你還不是我女朋友,我很少去注意這樣的事情。”
吳雙禁不住就笑,問道:“林南,我一直沒有問你,以前你就從來沒有喜歡過我嗎?”
林南道:“說實話,心裏麵還是有些喜歡的,不過那時候陳誦一直在追求你,而且你又是那麽的漂亮,我哪裏敢從那方麵去想?”
吳雙道:“是啊,那時候我也從來沒有想過我們倆有一天會在一起,所以緣分這東西是說不清楚的。對了林南,晚上你想吃什麽?”
林南覺得她的思維有些跳躍,心想估計是她今天特別高興的緣故,回答道:“隨便吧。”
吳雙道:“隨便是什麽?我最不喜歡的就是這‘隨便’兩個字。”
林南見她不高興,急忙道:“天氣這麽冷,那就去吃火鍋吧。”
吳雙卻不同意:“我這是新車呢,吃了火鍋全身都是氣味。”
這下輪到林南不高興了:“那你還問我幹什麽?”
吳雙的心情特別好:“那行,我們就去吃火鍋。”
林南沒想到她這麽好的脾氣,說道:“我說的是去吃海鮮火鍋,清湯的。導師給了我個紅包,我們兩個人去吃一頓應該夠了。”
吳雙看著他:“你請我?”
林南點頭:“我是你男朋友,當然得我請你。”
吳雙笑道:“那行,你請我。”
江南省的海鮮火鍋的鍋底雖然是清湯的,但調料卻是麻辣味道,而且現代交通的發達拉近了沿海與內地的距離,價格也還不算太貴,林南點了不少的海味。
林南對吳雙說道:“你終於有事情做了,我也就放心了。”
吳雙問道:“我沒事情做難道你就不放心嗎?”
林南點頭道:“是啊,我擔心你到處亂投資,萬一把手上的錢都虧光了,我又不會掙錢,雖然養活自己沒問題,可是我們今後結婚了,有了孩子怎麽辦?”
吳雙撲哧一笑:“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你放心好了,我有分寸的。”
林南也笑:“看來是我在這裏杞人憂天……對了,衡陽已經將趙小蘭和孩子送回他老家去了吧?”
吳雙搖頭說道:“聽說他們的孩子沒了。還是個兒子呢,太可惜了。”
林南霍然一驚,問道:“什麽時候的事情?”
吳雙道:“就這兩天的事情,我也是聽公司裏麵的人講的。這畢竟不是好事,我也不好當麵去問祝衡陽。”
林南頓時想起那天晚上祝衡陽說過的話來,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吳雙看著他:“你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但願不是我以為的那樣。林南回過神來,說道:“沒事,可能是有些累了。”
吳雙關心道:“吃完飯後我送你回去早點休息。”
林南心不在焉道:“嗯。”
林南在江南醫科大學的大門外下車後卻並沒有馬上進入校園裏麵,他的腦海裏麵不斷浮現那天晚上祝衡陽說過的那些話。
“我現在是完全相信了。你說,當年我又不是故意的,又給了那麽多錢的賠償,還讓我的學業因此毀於一旦,那個孩子為什麽還要找上門來呢?”
“林南,你幫我出出主意,你覺得我應該怎麽辦?”
“醫生說,因為孩子出生的時候腦部嚴重缺氧,今後變成癡呆、腦癱的可能性極大。我是學醫的,心裏麵非常明白:孩子今後出現那樣的情況根本就不是可能性極大,而是必然。所以我就想,與其讓孩子和我們痛苦一輩子,還不如……”
與其讓孩子和我們痛苦一輩子,還不如……想到這裏,林南頓時感覺到後背一片冰涼,他想了想,拿出電話來朝祝衡陽撥打了過去。
祝衡陽的聲音非常的疲憊:“林南,有事嗎?”
林南有些不忍,不過他覺得還是應該把有些事情問清楚:“衡陽,聽說你孩子不在了?”
祝衡陽道:“……嗯。”
林南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了某些別樣的東西:“衡陽,你實話告訴我,孩子究竟是怎麽回事?”
祝衡陽忽然激動起來:“孩子生下來的時候就是那個樣子,活不下來不是很正常嗎?”
林南也激動了起來:“那是你的孩子,是你的親骨肉,如今忽然沒有了,你卻認為這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祝衡陽大聲道:“是他自己走的,我什麽也沒有做!”
林南頓時明白了,他更加的激動:“難道你覺得自己對孩子的死可以不負法律責任就心安理得了?衡陽,那可是你的親生兒子啊,你怎麽能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呢?”
祝衡陽瞬間爆發了:“你覺得我應該怎麽做才對?難道要讓我們和孩子都痛苦一輩子?林南,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覺得腰疼,因為那不是你的孩子!”
林南痛心疾首:“衡陽,那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啊,既然他已經來到了這個世界上,你就應該善待他,好好把他養大才是。如果是我遇到了這樣的情況,是絕對做不出像你這樣的事情來的。”
祝衡陽怒道:“你以為我的心裏麵就好受啊?還有小蘭,她都已經有好幾天……”
林南急忙問道:“小蘭怎麽了?她沒事吧?”
祝衡陽道:“她是孩子的媽媽,你以為她的心裏麵就好受嗎?這是沒辦法的選擇。林南,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不要再說了。”
這天晚上,林南躺在**翻來覆去睡不著。童小天問道:“你這是怎麽了?不會是失戀了吧?”
林南沒有說話,又翻了個身。
童小天從**起來去打開燈,伸出手去摸了一下林南的額頭:“沒有發燒啊,不會是真的失戀了吧?沒關係,學校裏麵那麽多的漂亮女生,我讓小冉給你介紹一個就是。”
林南終於說話了:“小天,我沒事,把燈關了吧。”
童小天將燈關了後重新上床:“你是不是心裏麵難受?要不要我陪著你說說話?”
林南問道:“你剛才說的小冉是誰?”
童小天道:“我女朋友啊,就是我一直在追的那個女孩子,她終於和她以前的男朋友分手了。”
這家夥也是個情種。林南問道:“小天,假如你和小冉結婚後有了孩子,可是當這個孩子生下來的時候發現他有非常嚴重的殘疾,如果你遇到了這樣的情況會怎麽辦?”
童小天驚訝道:“林南,不會是你……”
林南道:“不是我的事情。我隻是想和你探討一下這個問題。”
童小天說道:“林南,這樣的問題有什麽好探討的?如果是真的遇到了這樣的事情,當然隻能去麵對。我想,除了極少數的人可能會因為未婚先孕或者家庭貧困不負責任地棄嬰,大多數人都會把孩子養大吧。”
林南道:“我也是這樣想的。”
童小天好奇地問道:“林南,你怎麽忽然想起和我探討這樣的一個問題?”他霍然一驚,“是不是你的某個朋友或者熟人把孩子給……”
林南含糊其詞道:“他沒有犯罪。”
童小天“哦”了一聲之後忽然間就明白了:“他是不是不給孩子吃東西,硬生生把他給餓死了?”
林南沒有回答,說道:“睡覺吧,明天還要上班呢。”
童小天道:“難怪你在那裏翻來覆去睡不著。這個人太狠了,雖然他並沒有犯罪,但卻違背了最基本的倫理道德,失去了作為人、作為父母最起碼的底線。林南,如果那個人是你的朋友的話,我勸你盡早和他斷絕關係。”
林南默然。
第二天早上,夜班醫生在交班的時候特別提及了16床的情況:“這個患者在手術2個多小時後出現了高碳酸血症和酸中毒的症狀,主要表現為呼吸窘迫,除此之外還有心髒功能障礙的相關症狀。”
林南問道:“患者目前的情況怎麽樣?”
夜班醫生道:“通過輸液和補充堿性物質之後,患者的情況基本上得到了好轉。”
林南又問道:“會不會是因為在手術過程中為了擴張手術視野充入二氧化碳引起的?”
夜班醫生回答道:“你說得沒錯,這是微創手術最常見的副作用。”
駱文東點頭道:“是的。特別是肝膽外科,他們在做膽囊手術的過程中因為視野狹窄,所以不得不采用充入二氧化碳擴充視野,如此一來就造成腹腔內壓力增加致使膈肌上抬,使患者心肺受到壓迫,從而出現呼吸窘迫和心髒功能障礙。”
林南想起馮鶴立說過的話,心想這不就是問題所在麽?他問道:“既然存在著這樣的副作用,那為什麽不想辦法解決呢?”
駱文東道:“在臨床實踐的過程中,很多時候我們隻能去選擇某項新技術的積極作用,就如同某些藥物一樣,不能因為它們有副作用就不去使用它吧?畢竟微創手術的創口小,恢複快,而且這樣的副作用屬於可控範圍,治療起來也並不麻煩。”
這倒是。林南的心思依然在祝衡陽的那件事情上麵,也就沒有對剛才的這個問題過多思考。
這一天下來,林南接連做了好幾台手術,雖然感覺累得夠嗆,他還是決定去和吳雙好好談談。
“我仔細想了一下,覺得你還是不要去祝衡陽的公司上班為好。”林南開門見山地對吳雙說道。
吳雙很驚訝:“為什麽呀?”
林南斟酌著說道:“我擔心你今後會出事。”
吳雙更不明白了,瞪大著眼睛看著他:“林南,昨天晚上我就發現你心事重重的,你和祝衡陽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林南搖頭道:“我和他之間沒有發生任何事情,而是我發現自己以前根本就不了解他。昨天晚上我一夜沒有睡好,越想就越覺得他很可怕。”
吳雙頓時急了:“你這樣的想法總得有個緣由吧?你把話說清楚啊。”
林南問道:“你知道他的孩子是怎麽死的嗎?”
吳雙道:“那孩子生下來的時候情況就不好,沒活下來不是很正常嗎?”
林南搖頭道:“不,那孩子是被他活生生給餓死的。昨天晚上我給他打了電話……”
吳雙聽完後非常震驚:“真的是那樣?”
林南點頭:“吳雙,你想想,一個連親生骨肉都可以舍棄的人,難道你不覺得很可怕嗎?”
吳雙沉默了好一會兒,說道:“林南,雖然祝衡陽在這件事情上做得確實是太過分了,不過我覺得很可能與他過去的經曆有關。你想過沒有,這件事情肯定是經過趙小蘭同意的。據我對趙小蘭的了解,她並不是一個冷酷無情的女人。”
林南看著她:“你的意思是?”
吳雙道:“林南,你想想,祝衡陽那麽有誠意地把我請了回去,而且我也答應了,如果我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就對他說不去了,這總不大好吧?”
吳雙卻繼續說道:“林南,不管怎麽說,祝衡陽一直都對你很不錯,我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在乎和你之間的友情。我相信,他做出那樣的選擇肯定也非常痛苦,雖然我們不能理解他為什麽要那樣去做,但是不應該因為這件事情就疏遠他,甚至敵視他。”
林南頓時想起自己一直以來與祝衡陽的過往,點頭道:“雖然我無法理解甚至不能原諒他的那種做法,但我覺得你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不過……”
吳雙過去挽住了他的胳膊:“我知道你擔憂的是什麽,今後我會小心的。林南,我好久沒有去看電影了,你陪著我去吧。”
電影院正在放映的是一部好萊塢大片,吳雙看到中途的時候發現林南竟然睡著了,他睡得是那麽的安詳,吳雙輕輕將身體靠了過去。這一刻,她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