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人言不可畏
元旦的這天晚上，祝衡陽叫上陳誦、林南還有何國勝一起小聚，吳雙當然也在，不過卻唯獨缺了趙小蘭。林南問祝衡陽：“你們倆是不是鬧矛盾了？”
祝衡陽道：“怎麽會？”他低聲對林南說道，“她最近幾天覺得不舒服，用早孕試紙測過後發現懷上了。”
林南替他感到高興：“這是好事，恭喜你啊。”
祝衡陽卻說道：“這完全是個意外。最近一段時間我幾乎天天都在喝酒，小蘭擔心這個孩子生下來不健康，所以就沒有準備要。”
林南責怪道：“你們怎麽這麽不小心呢？人流手術的次數多了今後很難再懷上的。”
祝衡陽道：“今後肯定會注意的。等忙過這一段之後我們會提前做好各種準備，不會再像這樣了。對了，元旦過後我要出國去一趟，到時候麻煩你帶著小蘭去把手術做了。”
人流手術的最佳時間是在懷孕後1～2個月之內。林南問道：“還是你自己帶她去最好，為什麽就不能將出國的時間往後挪一下呢？”
祝衡陽苦笑著說道：“你是知道的，省城婦產科方麵醫科大學的附屬醫院最強，可是我以前在那個地方出過事情……還有就是，西門子最近推出了一款四維彩超設備，我準備去實地考察一下，看能不能拿下江南和江北這兩個片區的總代理，如果錯過了這個機會損失就太大了。”
其實像人流這樣的小手術哪裏都可以做，很顯然，祝衡陽主要還是考慮趙小蘭的感受。林南能夠理解他的想法，問道：“四維彩超？”
祝衡陽道：“四維彩超比三維多了一個時間維，也就是說，三維彩超是靜態的，而四維彩超卻是動態的，所以它更容易直觀地診斷出胎兒畸形方麵的問題。”
林南不得不佩服祝衡陽對商機的敏感與把握，同時也感歎當代醫學檢測技術突飛猛進的發展，說道：“你放心好了，到時候我一定給她找一位好點的醫生。”
祝衡陽朝林南抱拳道：“哥們兒，那就拜托你了。”
吃飯的時候林南問陳誦：“你什麽時候出去？”
陳誦回答道：“明年……不，應該是今年了，今年的7月份吧。”
林南真誠地朝他舉杯道：“提前祝賀你。”
陳誦喝下後說道：“每年都有名額的，今後你也有機會。”
林南想到導師說過的話，心想我可能是沒機會了，說道：“到時候再說吧。”他又問何國勝，“你呢，準備繼續攻博？”
何國勝搖頭道：“我家裏的情況你是知道的。我爸爸供我一直讀書到現在，實在是太苦了，所以我決定還是先上班再說吧。”
他確實一直很努力，單憑這一點就值得尊重。林南也敬了他一杯。
陳誦看向吳雙的目光不再像以前那麽熾烈，不過還是能夠讓人感覺到他內心的不舍。林南覺得這個人很了不起，因為他知道並懂得，一個人能夠放下某些東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他自己就很難做到。
元旦過後，林南輪轉到了內分泌科。
無論是大學本科還是碩士階段，內分泌係統疾病都是教學的重要內容，這個係統的疾病常常給人以紛繁複雜的感覺，不過林南還是很快就大致整理出了其中的規律。
一般來講，一旦遇到以下情況的病人，都應該首先考慮內分泌方麵的疾病：第一，體重改變或者體格發育障礙，比如身材過度矮小或者巨大；第二，興奮、煩躁易怒，或者抑鬱、少言寡歡等精神性症狀；第三，不明原因的食欲減退或者亢進、腹脹、大便次數增多；第四，口渴、多飲、多尿、夜尿增多等尿量改變；第五，不明原因的浮腫，伴有皮膚幹燥、唇厚舌大；第六，周期性下肢肌無力、陣發性高血壓並伴有痤瘡及麵頰豐滿、紅而發紫多血質外貌的患者；除此之外還有女性月經失調、乳腺增生、性早熟、不孕不育及男性**等。
除此之外，林南還認為，人體的內分泌係統和中醫理論的經絡似乎有著某種關聯，或者可以這樣講：其實人體的大部分疾病都和內分泌失調有關。對此，他還特地問了自己的上級醫生高教授這個問題，高教授回答道：“雖然中西醫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理論，但你的這個說法似乎很有道理，而且在治療上兩者采用的方法都是一樣的，那就是通過藥物進行調節。”
林南也就因此明悟了內分泌係統疾病治療方案的核心：調節。
這天，趙小蘭到醫院來做人流手術，林南和陪同她來的吳雙在閑聊的時候就談及一些與內分泌相關的問題。
雖然林南還僅僅是一名碩士生，但他和附屬醫院的其他醫生一樣胸前掛有吊牌，也就沒有刻意去找自己認識的人。沒想到剛剛一到產科病房就遇見了當初帶他實習的郭醫生，於是就把趙小蘭的事情對他講了。
郭醫生道：“小事情，我這就去準備一下，很快就可以做完。”
趙小蘭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輕輕拉了一下林南的衣服：“男醫生給我做？要不我改天再來吧。”
林南有些為難，對郭醫生說道：“郭老師，這個……”
郭醫生微微一笑，說道：“那就讓蔡醫生給她做吧，我這就進去給她講一聲。”
蔡醫生就是當時祝衡陽的帶教老師，那件事情發生後她也受到了處分，至今連副高職稱都沒有被評上。林南不可能再多說什麽，低聲對趙小蘭說道：“一會兒在蔡醫生麵前千萬不要提衡陽的名字。”
趙小蘭頓時就明白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不多一會兒，蔡醫生就從裏麵出來了，她的後麵還跟著一位護士。蔡醫生看了看趙小蘭和吳雙，問道：“要做人流的是哪個？”
林南急忙指了指趙小蘭：“是她。”
蔡醫生笑了笑：“你女朋友？”
林南急忙道：“不是。”
蔡醫生恍然大悟的樣子，看著吳雙道：“你的女朋友真漂亮。”
林南很是尷尬：“她也不是。”
蔡醫生批評道：“我知道，現在喜歡醫生的小姑娘多了去了，但是你的私生活也太亂了吧？”她看了趙小蘭一眼，“你也是，身體可是你自己的……算了，我說了也沒用。”她轉身去對那位護士說道：“你先帶她進去把檢查做了，我一會兒就來。”
當趙小蘭跟著蔡醫生和那位護士進去後，吳雙問林南：“做人流還要做檢查啊？”
林南點頭道：“主要是看有沒有感染的情況，如果有細菌或者滴蟲感染，就必須先治療，然後再實施手術。”他的心裏麵還在想著蔡醫生剛才的話，問吳雙道，“她剛才為什麽要批評我？”
吳雙撲哧一笑，說道：“她以為你是個花花公子。”
林南驚訝道：“這是為什麽？”
吳雙道：“你想想，有哪個男的會陪著別人的老婆來做這樣的手術？更何況……”她忽然意識到這個話題有些尷尬，問道，“你還在兒科病房？”
林南道：“沒有，我前不久才輪轉到了內分泌科。”
吳雙又問道：“內分泌科的病人是不是很多？”
林南回答道：“附屬醫院每個病房的病人都很多，門診更是擁擠。”
吳雙覺得和他聊天有些費勁，隻是“哦”了一聲就沒有再說話了，於是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就變得有些沉悶、尷尬起來。林南想到趙小蘭可能一時半會兒出不來，沒話找話地就說了一句：“那天晚上謝謝你了。”
吳雙問道：“你現在的心情好些了吧？”
林南點頭，一時間又找不到話說了。吳雙也覺得尷尬，問道：“聽說你以前高考的時候被家裏的人改了誌願？”
林南點頭：“是啊。當時我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當醫生。”
吳雙好奇地問道：“那你現在覺得怎麽樣？”
林南道：“其實當醫生挺好的，我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這個職業了。”
吳雙問道：“為什麽？”
林南道：“因為我發現醫學其實很有趣的。”
吳雙不解：“有趣？”
林南點頭道：“是的。比如胰島素，如果我們身體裏麵的胰島素水平太低就會造成血糖過高，也就是糖尿病。如果胰島素分泌過多就容易導致肥胖，因為血糖被胰島素分解後的成分會成為脂肪合成的原料。所以在我看來，如今很多人以為的減肥方法從根本上來講就是錯誤的。”
吳雙對他的這個話題很感興趣：“你的意思是，應該從根本上控製胰島素的分泌才可以？”
林南點頭道：“最常見的減肥方法無外乎就兩種：節食、運動。減肥藥的原理說到底就是控製食欲。無論是節食還是運動減肥都容易反彈，其中的根源就在於體內的胰島素分泌過量，所以，合理控製胰島素的分泌才是根本。”
吳雙的興趣更濃，問道：“那要如何才能夠合理控製胰島素的分泌呢？”
林南回答道：“首先要養成良好的飲食習慣，如果不覺得饑餓的話可以不吃早餐，午餐和晚餐最好是在8小時內完成。還有就是盡量少地攝入胰島素指數較高的食物，比如澱粉含量比較高的土豆、紅薯，還有米飯、麵包、饅頭等碳水化合物，以及香蕉、葡萄、蘋果，等等。”
接下來吳雙又詢問了許多關於減肥方麵的問題。林南心想，減肥果然是女性永恒的話題之一，而且她的身材也確實比上大學時候豐滿了許多，也就耐心地一一給她解答。
吳雙聽了後說道：“好像你說的還真是很有道理。”
林南道：“醫學和其他專業其實是一樣的，無論診斷還是治療，都是有道理可尋的。比如有的人老是反胃酸，醫學上叫作食道反流，像這樣的情況治療起來其實很簡單，隻需要在飯前服用一粒嗎丁啉就可以了，因為嗎丁啉是胃動力藥，它的作用就是促使胃裏麵的食物和胃酸朝下運動。”
林南講得淺顯易懂，吳雙完全能夠聽得懂。她發現，其實林南並不是一個自己以前以為的少言寡語的人。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趙小蘭從裏麵出來了，她的麵色有些發黃，走路的時候雙腿都在發顫。吳雙急忙過去將她扶住，關心地問道：“你沒事吧？”
趙小蘭道：“太難受了。吳雙，今後你千萬要注意，男人就隻是為了圖個舒服，受苦的都是我們女人。”
吳雙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林南也覺得尷尬，急忙在一旁吩咐道：“人流手術對身體的損害確實比較大，最近一段時間一定要補充營養，盡量不要接觸冷水，總之就是要和坐月子一樣。”
趙小蘭對吳雙道：“你看，還是林南好，知冷知熱的，最懂得疼人。”
吳雙的臉紅得更厲害了。
林南急忙道：“我是醫生呢……”這時候他的電話響了起來，是科室的一位護士打來的：“林醫生，你管的病床來新病人了。”
剛剛入院的是一位30歲的女病人，主訴為“嘔吐、腹瀉、發熱13天，意識障礙12天”。
患者在13天前無誘因出現腹瀉、發熱，當時的體溫為38.8℃，於外院治療，給予頭孢類藥抗感染後體溫反而升至40℃。12天前家屬發現患者意識不清，送入外院檢查發現血糖低，給予50%葡萄糖靜脈推注後神誌轉清，抗感染治療腹瀉好轉，但不能進食，頻繁嘔吐，仍然發熱，反複出現低血糖並癲癇樣抽搐發作，於是轉入江南醫科大學附屬醫院。
患者自發病以來患者間斷神誌清楚，小便正常，近1周來未排大便，此次月經推遲了2周。
除此之外，患者在2年前因早產行剖宮術，無產後大出血，近半年來反複發熱，因為每次都是自行緩解，所以並未去往醫院診治。
此時患者神誌不清，牙關緊閉，四肢**，麵色呈暗黃、憔悴等貧血貌，林南給她查體後發現體溫為38.4℃，呼吸和脈搏都在正常範圍之內，血壓較低。除此之外患者的雙肺呼吸音粗，未聞及囉音，腹軟無壓痛，雙下肢無水腫，全身關節無紅腫、畸形。
這個病人的情況有些複雜，林南一時間難以作出明確的診斷，在病曆上麵寫下“低血糖待查”的初步診斷後，即刻去向自己的上級醫生高教授匯報了這個患者的情況。
高教授看完了病曆，再次給患者做了檢查後問林南：“你怎麽看？”
林南沉吟著說道：“患者為年輕女性，反複低血糖，經輸注葡萄糖後血糖正常，神誌轉清，但停用葡萄糖後再次轉為低血糖。血糖的動態調節有賴於調節血糖的胰島素和對抗胰島素的反調節激素，比如胰高血糖素、腎上腺素、皮質醇、生長激素等，所以患者的低血糖有可能是由於胰島素分泌過多或者反調節激素分泌減少所致。其中反複低血糖的常見原因有胰島素瘤、藥源性低血糖、胰島素自身免疫綜合征、反應性低血糖等，這些可能都必須加以證明或者排除。”
高教授又問道：“那麽，癲癇樣抽搐發作又如何解釋呢？”
林南回答道：“癲癇樣抽搐發作可由腦部或者全身性疾病導致，常見腦部疾病有顱內感染、顱腦外傷、顱內腫瘤、顱內血管病變以及寄生蟲感染等，全身性疾病包括感染、中毒、心血管疾病、內分泌代謝紊亂等，這些情況也都應該加以證明或者排除。”
高教授滿意地道：“你的理論基礎非常不錯，臨床思維也非常清晰，接下來就按照你說的安排輔助檢查吧。”
林南所分析的情況雖然看似繁雜，但輔助檢查的項目相對來講卻並不算太多，也就是三大常規、血液生化、血糖、感染和免疫相關以及腫瘤標誌物和影像學檢查而已。
當所有的檢查結果都出來後，林南卻發現這個病人的情況並不像自己以為的那麽簡單，於是又去找了高教授。
高教授沒有一一去看那些檢查結果，說道：“你說說情況就可以了。”
林南道：“患者的頭部和腹部CT未見異常，因此可以基本上排除腦部疾病引起的癲癇樣抽搐發作以及肝源性低血糖的可能，除此之外，腫瘤標誌物也是正常的，而且患者的頭部、胸部、腹部均未發現占位性病變，腫瘤的可能性也比較小。不過血液生化檢測發現患者有明顯的低鈉血症，而且補鈉的效果不好，結合患者反複低血糖發作，我覺得應該重點考慮胰島素的反調節激素分泌不足的問題。”
高教授問道：“還有沒有別的異常情況？”
林南道：“患者的白細胞、血紅蛋白、白蛋白、肌酐和尿素氮都低於正常值，這很可能與合成代謝緩慢有關。”
高教授這才開始去查看那些化驗單，問道：“那你的意見呢？”
林南問道：“是不是應該著重放在內分泌係統的檢查上麵？”
高教授點頭道：“其實你的分析已經非常清楚了，接下來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進一步的檢查吧。”
在開出進一步的檢查項目之前，林南常規性地又去給病人做了一次檢查。麵對這個依然處於昏迷狀態的患者，林南覺得自己此時所麵對的就像是一道複雜的難題，他在心裏麵暗暗對病人說道：我一定會找到答案的，一定會。
“患者8時、16時皮質醇水平明顯低於正常，且晝夜節律消失，促腎上腺皮質激素、黃體酮、睾酮和雌二醇明顯偏低……你覺得這是什麽問題？”高教授看著進一步檢查的結果問林南。
關於這個問題林南剛才也思考了很久，但是卻並未尋找到答案，尷尬地搖頭道：“我不知道。”
高教授道：“這個問題確實稍微難了些。不過隻要你進一步去想這些激素是由什麽器官控製的就明白了。”
林南恍然大悟。
人體的內分泌是一個非常特殊的係統，它的司令部是腦垂體。腦垂體通過分泌激素指揮下一級的腺體，下一級腺體包括甲狀腺、腎上腺、性腺等，它們分泌的諸如促甲狀腺激素、促腎上腺皮質激素、泌乳素、生長激素用於維持人體的各種代謝，確保機體的正常運行，一旦這個係統的任何一個方麵出現了問題，就會產生出相應的疾病。林南問道：“難道是腦垂體的問題？可是頭部CT並沒有發現異常啊？”
高教授道：“CT的分辨率太低，所以應該進一步做頭部核磁共振才可以。”
最終核磁共振的結果發現，患者的蝶鞍內出現腦脊液信號，垂體受壓變扁貼於鞍底，垂體柄居中。高教授道：“果然是空泡蝶鞍綜合征。”
林南從未聽說過這種疾病，問道：“空泡蝶鞍綜合征是什麽？”
高教授講解道：“蝶骨在顱中窩中間部分高起，形如馬鞍的骨結構。蝶鞍中央凹陷叫垂體窩，容納腦垂體。正常情況下，蝶鞍與腦垂體之間緊密相貼，幾乎沒有空隙。當各種病理因素導致蝶鞍變形或者鞍隔缺損，擴大或者腦垂體變小，使蝶鞍中央凹陷與腦垂體之間的間隙擴大，形成空泡樣改變。這個病人是因為患者鞍區的蛛網膜結構缺陷或者是功能缺陷，導致顱內的腦脊液隨著大腦的搏動不斷進入蝶鞍內部。隨著腦脊液不斷進入蝶鞍內部，久而久之就會在蝶鞍的內形成蛛網膜囊腫，從而壓迫正常的垂體結構，造成下丘腦、腺垂體功能減退，同時還累及性腺軸和腎上腺軸，這才出現了相應的臨床症狀和各項實驗室檢查的異常。”
林南很沮喪，就好像一道題解析到最後的時候，明明知道前麵的步驟都是對的，可是卻偏偏得不出答案，他苦笑著對高教授說道：“我本以為自己的解剖學知識掌握得還算不錯，現在才發現還差得很遠。”
高教授點頭道：“無論是外科、內科，還是婦產科、傳染科，解剖學在診斷和治療方麵都有著重要的作用。你才剛剛進入臨床不久，見過的病例太少，沒有能夠作出最終的診斷也很正常，不過總的來看，你的臨床思維還是不錯的。”
診斷明確之後接下來的治療也就有了方向，在采取激素替代療法後不久，病人很快就蘇醒了過來，身體的症狀和實驗室檢查數據也都慢慢趨於正常。看著病人的狀況越來越好，林南還是很有成就感的。
這天，終於到了這個病人出院的時候，林南剛剛寫完出院病曆，高教授忽然問了他一句：“你對那些人的議論真的一點都不在乎？”
林南愣在了那裏：“什麽議論？”
這下高教授反倒驚訝了：“你不知道？”
林南覺得莫名其妙：“高老師，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高教授看了他一眼，說道：“看來你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呢。既然你不知道就算了，免得徒添煩惱。”
高教授疑惑地又看了他一眼，到了門外後搖搖頭，自言自語說了一句：“這人和他導師一樣，都是怪人。”
林南在科室裏麵很少去與他人閑談，閑暇的時候也就是看看書什麽的，遇到有人打招呼也就隻是客氣地回應一下，從不去參與他人的是是非非，所以也就沒有在意高教授剛才的話。
當李莊聽到有人在議論林南的時候卻坐不住了，將其中一個護士叫來問道：“林南的事情你們是從什麽地方聽來的？”
那個護士說道：“醫院裏麵好多人都在傳呢，我也是從別人那裏聽來的。”
李莊說道：“我師弟不是你們說的那種人，我了解他。”不過她也知道，像這樣的事情隻可能越傳越廣，而且往往會變得更加荒唐。她拿起電話給林南撥打過去，問道：“你現在在幹什麽？”
林南回答道：“剛剛收了個新病人，正在寫病曆呢。師姐，你有什麽事情嗎？”
李莊道：“你馬上到我這裏來一趟。”
林南為難道：“我還沒有給病人開化驗單呢，過一會兒行不行？”
李莊道：“內科病人不會那麽急，你先過來再說。”
雖然剛剛入院的這個病人從症狀上看很可能是甲亢，但必須要通過相關的檢查加以證實。林南問道：“師姐，究竟什麽事情啊？用不著那麽急吧？”
李莊頓時有些生氣：“你不急，我還替你著急呢。師弟，你都在醫院裏麵出名了，難道你就一點不在乎？”
林南這才想起高教授的話來，更是莫名其妙：“我出名了？我自己怎麽不知道？”
李莊暗暗驚訝，說道：“你居然不知道？醫院裏麵到處都在傳，說你帶著兩個漂亮女人到醫院來做人流手術，說你不但腳踏兩隻船，而且還讓那兩個女人都對你死心塌地……那些話太不堪了，我都聽不下去了。”
林南哭笑不得：“來做人流手術的是我大學同學的老婆，另外一個是陪同她來的。”
李莊問道：“你那個同學呢？”
林南將祝衡陽的情況和那天去產科的過程對她簡單說了一下，苦笑著說道：“我現在連女朋友都沒有，居然有人說我同時和兩個女人談戀愛，這也太可笑了吧。”
原來是這樣。李莊當然是相信林南的，說道：“肯定是那位蔡醫生故意造謠，我這就去找她。”
林南急忙道：“那天她當麵批評了我，而且她根本就不知道趙小蘭是祝衡陽的老婆，所以我覺得不可能是她故意造謠。”這時候他忽然想起當時的場景，“說不定是跟著蔡醫生出來的那個護士，可是她為什麽要到處去搬弄是非呢？”
李莊道：“聽你這樣一說，還真的很可能就是她了。產科病房裏麵的醫護人員大多是女性，女人多的地方八卦就特別多，她也不一定就是針對你。既然現在已經基本上確定了謠言的源頭，就必須讓她出來澄清，不然的話這件事情還會發酵下去，對你的影響特別不好。”
林南苦笑：“現在已經發酵得很厲害了，算了，不用理會就是。”
李莊急忙道：“師弟，這可不是什麽小事情。”
林南道：“在我看來，也不是什麽大事情，沒有必要太過計較。我林南究竟是什麽樣的人，不需要別人去評判，我自己清楚，師姐和導師知道就可以了。”
李莊想了想：“這倒也是啊。”
祝衡陽從國外回來的時候趙小蘭的身體已經基本上恢複，有天晚上特地請林南去家裏吃飯，趙小蘭特地叫上了吳雙。祝衡陽當然明白趙小蘭的想法，雖然覺得她是在白操心，但也隻能順其心意。
趙小蘭的廚藝不錯，餐桌上的每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祝衡陽拿出來一瓶酒，說道：“沒有這玩意，總覺得差點意思……”他見趙小蘭的臉色不大好看，連忙保證道，“你不是才剛剛做完手術嗎？等你的身體完全恢複後我就不喝酒了。”
趙小蘭道：“今天林南在，我不管你，其他的時候可不行。”
她的這句話讓林南很感動，說道：“還是不要喝了吧？”
祝衡陽卻已經打開了酒瓶：“還是要喝點。這次我去國外的收獲不錯，基本上談成了代理的事情，今天借此機會好好慶祝一下。”
林南朝祝衡陽、趙小蘭和吳雙舉杯：“祝賀你們。”
趙小蘭手上端的是茶杯，說道：“林南，上次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林南不解地看著她：“什麽意思？”
吳雙在一旁笑。趙小蘭道：“我去做手術的事情啊，沒想到給你帶來那麽大的麻煩。”
林南笑道：“嗨！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呢……咦？你是怎麽知道的？”
吳雙道：“我們公司的藥品已經進入你們附屬醫院了，我去做推廣的時候聽到有人在議論你。”
藥品能夠進入江南醫科大學的附屬醫院可不容易，林南頓時就想到了陳誦。作為任校長的研究生，在這樣的事情上麵有著得天獨厚的條件。林南沒有多問，說道：“議論就議論吧，我無所謂的。”
祝衡陽道：“我覺得你還是有必要出麵去澄清一下，俗話說人言可畏，眾口鑠金，一個人被無端地壞了名聲可不是什麽好事情。”
林南搖頭道：“這個世界上的是非曲直自有公論，與其把精力花費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麵，還不如多去看幾個病人，多看幾本書。”
吳雙詫異地看著他：“你真的覺得無所謂？”
林南想起了自己的導師，說道：“我是什麽樣的人，不需要他人評價，我更不能活在別人的非議裏麵。”
這一刻，吳雙看向林南的目光一下子變得異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