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迷茫

林南從輔導員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陳誦。

陳誦朝他笑了笑:“林南,我想和你談談。”

林南從心裏麵煩他,皺眉道:“都這麽晚了,改天再說吧。”

陳誦堅持道:“林南,可能我們之間有些誤會,為了不讓這樣的誤會加深,我們應該及時溝通才是。你覺得呢?”

林南見對方的態度還算真誠,說道:“那,好吧。”

陳誦朝外邊指了指:“我們就在校園裏麵走走吧。”

兩個人出了公寓。陳誦說道:“今天的事情怪我,主要是因為下午的時候你把我給氣昏了,所以忘了告訴你們在公寓下麵集合的事情。”

林南直視著他:“所以,其實還是我的問題,是吧?”

陳誦連忙擺手:“你千萬別這樣想,隻不過我說的是事實。林南,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麽我們倆剛剛一見麵你就針對我呢?”

那是因為你那種高高在上的態度。林南如此想著,心裏麵忽然一動,問道:“你爸是幹什麽的?”

陳誦怔了一下,回答道:“他是省人民醫院的院長,腦外科專家。怎麽了?”

林南恍然大悟,嘴裏卻淡淡道:“沒什麽。”

陳誦不明白他的想法,繼續說道:“我爸也是從我們學校畢業的,一直以來我的夢想就是到這裏來上大學,今後繼承他的事業。”說到這裏,他看著林南,“你那麽高的分數居然也報考了這裏,這說明我們倆的理想是一致的,所以今後我們倆應該互相學習、互相幫助、一起進步才是。你覺得呢?”

林南覺得他的話不但空洞而且虛偽,隻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陳誦將他的沉默當成了默認,又道:“其實呢,我本來向裴老師推薦了你當班長的,可是她認為你更適合做學生分會的學習部長。林南,我們倆都是學生會的幹部,一定要加強團結才是,千萬別讓同學們看笑話。還有就是,我今後的工作也需要你多加支持,拜托了。”

林南覺得膩味得慌:“實話對你說吧,我對當學生幹部並沒有什麽興趣,現在的這個學習部長也隻是暫時當著,說不定下學期就辭職不幹了。還有,我這個人自由散漫慣了,不想被人管著,所以今後如果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就不要來煩我。陳誦,我從來都沒有故意針對過你,隻要你不來找我的麻煩,我這個人還是比較好說話的。我就是這樣的脾氣。好了,就這樣吧,我有些困了。”

陳誦還試圖繼續說服他:“林南……”

林南朝他擺手:“我說的都是真話,信不信隨便你。就這樣吧。”

這是一個和我一樣驕傲的人。陳誦似乎明白了,他對著那個正在遠去的背影輕聲說道:“林南,你很快就會明白,我陳誦比你更優秀。”

第二天上午,陳誦組織召開了第一次班會,林南這才知道趙宏亮是班上的體育委員。

在班會上,每個人都拿到了第一學期的教材和課程表,除此之外還有一件白大褂。陳誦說道:“學校規定,隻要是上實驗課就必須穿白大褂。不過這學期暫時沒有實驗課,所以大家一定要保管好它。”

林南拿著手上的課程表仔細在看。陳誦的目光一直都在他身上,不滿地問道:“林南,我剛才都說了些什麽你聽清楚了嗎?”

林南忽然問了他一句:“班長,這裏是醫科大學,為什麽我們第一學期的主要課程大多是與醫學專業沒有關係的英語和數理化呢?”說到這裏,他又打開數學課本看了看,發現裏麵的大部分內容高中都學過,又問道:“不就是高等數學嗎?這東西和醫學有什麽關係?”

陳誦一下子就怔在了那裏:“我怎麽知道?不過我想,學校既然這樣安排,肯定是有道理的。”

林南拿起手上的東西就朝外麵走去,嘴裏還在一邊說道:“真是浪費光陰啊。”

這時候陳誦大聲叫住了他:“林南,作為學生分會的學習部長,你應該去把這個問題搞清楚,然後再來告訴我們。”

林南淡淡道:“我沒興趣。”

因為林南的原因,這次的班會很快就結束了。趙宏亮最先回到寢室,他告訴林南:“剛才陳誦在班會上說你質疑學校的課程安排完全是嘩眾取寵。”

林南看著他:“宏亮,那你覺得我說得有沒有道理?”

趙宏亮道:“我看了一下教材的封麵,上麵寫的是醫用數學和醫用物理,想來其中的內容應該和我們高中時候所學的不一樣吧?”

林南打開《醫用物理學》說道:“你看看,這一章講的是虹吸現象,這樣的內容我們初中不是已經學過了麽。”

趙宏亮怔了一下,說道:“我倒是覺得陳誦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如果這東西沒用處的話學校為什麽要把它們作為第一學期的主要課程?”

林南仔細一想,覺得好像也是,他決定等到了上課的時候去向老師問個清楚。

李敢一回到寢室就開始撥弄他那把吉他。趙宏亮問林南:“反正沒事幹,我教你學圍棋怎麽樣?”

林南卻拒絕了,說道:“我一點基礎都沒有,等我抽空去買一本圍棋基礎入門的書來看了後再說。”

趙宏亮心想也是。這時候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李敢,祝衡陽呢?”

李敢放下了手上的吉他說道:“咦?這家夥怎麽還沒回來?對了,你們發現沒有,祝衡陽這個人有點奇怪。”

趙宏亮道:“他哪裏奇怪了?”

李敢道:“這家夥花錢摳摳搜搜的,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是他家裏的條件不大好,後來卻發現他穿的運動鞋和襯衣都是名牌。還有就是,祝衡陽這樣的名字可不是普通家庭的人取得出來的。”

林南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這家夥是個吝嗇鬼?”

李敢笑道:“吝嗇鬼最怕花錢,我們想個辦法狠狠宰他一頓,肉痛死他。”

趙宏亮覺得這件事情很好玩,問林南道:“你有什麽好辦法沒有?”

林南想了想,拿出班上同學的名冊看了看,笑道:“還真是巧了,下周三就是這家夥的生日。”

趙宏亮將林南手上的名冊拿過去看了一下:“哈!還真是。一會兒等他回來後我們就要求他請客。”說到這裏,他又笑了,“林南,你下下個月的生日,到時候就輪到你了。”

林南倒是無所謂,說道:“你和李敢明年也跑不掉。對了宏亮、李敢,你們倆可是都比我大,今後就不要再叫我‘南哥’了。”

趙宏亮道:“我們叫你‘南哥’是因為佩服你,和年齡沒有關係。李敢,你說是不是?”

李敢點頭道:“是啊。”

這時候趙宏亮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咦?南哥,你居然比陳誦還小點?”

這有什麽大驚小怪的?林南道:“難不成你還想去敲他一頓?”

趙宏亮道:“我隻是覺得你和陳誦之間有點諸葛亮和周瑜那意思。要是那家夥注意到你比他還小的話,心裏麵是不是更不舒服?”

林南覺得趙宏亮幼稚得可笑,說道:“什麽諸葛亮、周瑜?這個比喻一點都不貼切。”

三個人在那裏閑聊著,一直等到臨近午夜的時候祝衡陽才從外麵回來。

趙宏亮問道:“衡陽,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幹什麽去了?”

祝衡陽道:“外麵的空氣好,我出去轉了一圈。”

林南道:“衡陽,下周三是你的生日,要不要慶祝一下?”

祝衡陽道:“我還正準備說呢,到時候我請你們喝酒怎麽樣?”

趙宏亮道:“生日一年才一次,可不能在寢室裏麵過。”

祝衡陽點頭道:“那就在學校外麵的飯館請你們。怎麽樣?”

林南他們頓時麵麵相覷。

祝衡陽奇怪地看著他們:“怎麽回事?你們一個個好奇怪的表情……”

趙宏亮最先反應過來:“太好了。那就這樣決定了。”

祝衡陽去到窗戶邊,說道:“天氣預報上說,今天晚上要下雨,我得把晾曬在外麵的衣服收回來……你在幹什麽?”

趙宏亮跑到他旁邊朝外麵看去,卻什麽情況也沒有發現,問道:“衡陽,怎麽了?”

祝衡陽道:“剛才隔壁寢室有個家夥用竹竿挑著錄音機,在我們窗戶外邊偷錄我們說話。”

趙宏亮轉身就朝門外跑去,卻被林南攔住了:“陳誦就住在隔壁寢室,很可能是他唆使的。算了,我們剛才又沒有說什麽見不得人的話,無所謂。”

趙宏亮道:“我說了他是周瑜呢。”

林南道:“說了又怎麽樣?周瑜恨的是諸葛亮又不是你。”

趙宏亮還是恨恨道:“太過分了。”

第二天上午新生正式開始上課,課程表上安排的是連續3節的《醫用數學》課程。臨床醫學係前麵的3個班在一起上大課。到了上課的地方後林南發現教室裏麵的座位竟然是呈階梯形的,他去坐到教室的最後麵,頓時有一種一覽無餘的新鮮感。李敢他們也坐到了林南的兩側。趙宏亮嘴裏“嘖嘖”有聲道:“這教室,酷!”

上課的老師是一位中年女性,身上穿著白大褂。她進入教室後就在黑板上麵寫出一道數學題,問道:“誰會解這道題?”

林南看了看,這是一道微積分題,高中時候已經學過,不過要比普通的習題要稍微難一些。

老師的話題剛落,坐在教室最前排的陳誦就舉起了手:“老師,我會。”

老師道:“那就請你上來把這道題解答出來讓大家看看。”

陳誦去到黑板處,略作思索後開始解題。

不多一會兒之後他就解答結束了,老師點頭道:“不錯。”她將目光看向班上的其他學生,“還有哪些同學會解答這道題目?請舉手讓我看看。”

教室裏麵有一半的學生在舉手。李敢低聲問林南:“南哥,難道你也不會?不可能啊。”

趙宏亮道:“這樣的題目對南哥來講實在是太簡單了,他隻不過是不屑舉手而已。是不是啊南哥?”

確實很簡單,而且他的解題方法比陳誦還要更簡單一些。林南微微笑了一下。

陳誦朝著林南所在的方向看去,發現他竟然沒有舉手,嘴角處露出了一絲不屑,他問老師道:“老師,我們醫學生為什麽要學數學呢?數學和醫學究竟有什麽關係呢?”

趙宏亮瞪大了眼睛:“靠!南哥,這是你的問題。”

林南淡淡道:“他問也是一樣的,我也正想搞清楚這個問題呢。”

老師回答道:“我們這門課程既然叫作《醫用數學》,那當然是與醫學有關係的,或者這樣說,醫學這個專業也是需要數學的。比如,傳染病學的調查與數據分析,今後你們寫論文的時候所需要的統計學數據等等,都需要數學這個工具。”

陳誦朝老師鞠了一躬:“我明白了。謝謝老師。”

李敢將目光看向林南:“南哥,老師的話你聽明白了嗎?”

林南搖頭,隨即就舉起了手來。老師問道:“這位同學,你還有什麽問題?”

林南站了起來,問道:“老師,我想要問的是:如果我今後不想做傳染科醫生的話,數學這門課程是不是就不重要了?”

老師的臉色有些不大好看,說道:“那你今後總要寫論文的吧?”

林南道:“我完全可以請這方麵的專業人員做數據分析啊。”

老師的臉色更難看了,說道:“這位同學,你應該懂得,多學習一些知識總是有好處的。更何況,既然學校安排了這門課程,總是有道理的,你說是不是?”

林南默默地坐了下來,他對老師的解答很不滿意,低聲嘀咕著說了一句:“也就是說,這門課程其實是可學可不學的。”

坐在前排的陳誦冷笑了一下,低聲對旁邊的何國勝說道:“你看這個家夥,他又在嘩眾取寵。”

中午吃飯的時候趙宏亮對林南說道:“南哥,下午上物理課的時候你可不能再讓陳誦搶先提問了。”

林南不以為然道:“他問也是一樣的。”

果然,下午剛剛上課的時候陳誦就又站起來提問了:“老師,我們為什麽要學習這門課程呢?”

老師回答道:“今後你們當醫生會使用到心電圖機、X光機、B超等等醫用設備,它們的工作原理是什麽總需要搞清楚吧?《醫用物理學》所講的就是這方麵的內容。”

林南站起來問道:“《醫用物理學》會教我們怎麽看心電圖和照光片子嗎?”

老師搖頭道:“那是《內科學》和《影像學》的內容。”

林南很是不解:“又不需要我們今後去研究、製造和修理那樣的一些儀器設備,那我們學這些東西有什麽用處?”

老師道:“我剛才所講的隻是《醫用物理學》裏麵的一部分內容,除此之外,《醫用物理學》還包括血液濃度、流速等等方麵的知識,這些知識都是你們今後做醫學科研必須要掌握的東西。”

林南道:“可是,在我們這些人當中今後做醫學科研的人不會太多吧?”

老師皺眉道:“作為年輕人,應該有更高的追求,就比如我們學校的那些教授們,如果他們當初沒有較高的理想和追求,也就不可能有他們如今的成就。”

陳誦大聲道:“老師說得太好了。”隨即就帶頭鼓起掌來,緊接著教室裏麵的掌聲就響成了一片。

老師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現在我們開始上課。”

林南覺得老師剛才的回答還是有些空洞,不禁搖頭苦笑。

在第二天的《有機化學》課上陳誦沒有再提問,林南對這門課程的設置也沒有疑問,他知道,醫學和化學本身就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除此之外,對任何一個專業來講,外語的重要性也不需要多說。

兩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星期三的下午下課之後,祝衡陽叫上寢室的3個室友去了學校大門外的一家餐館。趙宏亮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早知道就應該把那瓶酒留到今天了。”

祝衡陽道:“沒事,一會兒我們喝啤酒就是。”

林南有些擔心:“衡陽,你這個月的生活費沒問題吧?”

祝衡陽笑道:“我前段時間的節約就是為了今天呢,而且這個地方也不貴,沒問題的。”他隨即朝服務員說了一句:“我們5個人,麻煩再拿一副碗筷來。”

李敢問道:“還有誰?”

祝衡陽笑了笑,說道:“一會兒你們就知道了。”他的話音剛落,就聽到一個聲音在說道:“歡不歡迎我參加啊?”

是陳誦。很顯然,那天晚上這個人用錄音機錄下了他們說話的內容,於是今天就跟了來。林南見趙宏亮他們幾個都在看著自己,說道:“你們看我幹嗎?今天又不是我請客。”

祝衡陽急忙道:“原來是班長,不,是主席啊,快請坐。”

陳誦卻搖頭說道:“看來我是一個不受歡迎的人啊。算啦……”他將目光看向林南,“下周五我過生日,到時候我會請全班的同學都參加。”

趙宏亮對陳誦窩著一口氣,隻不過一直忍耐著,這時候他再也控製不住了,問道:“主席大人,你不會讓大家AA製吧?”

陳誦笑道:“當然不會。既然是我請全班的同學,當然是我一個人出錢了。好了,你們慢慢吃吧,我就不再繼續打擾了。”

陳誦離開後幾個人坐在那裏麵麵相覷。李敢問道:“這家夥什麽意思?難道就是為了來通知我們他要過生日的事情?”

趙宏亮撇嘴道:“顯擺唄。別管他,我們喝酒。對了衡陽,你不是說還有人要來嗎?人呢?”

祝衡陽看了看時間:“應該快到了。不著急,我先把菜點好。”

幾分鍾之後,當祝衡陽剛剛把菜點好的時候,就見到一個手上提著生日蛋糕,長相清秀的女孩子直接走到了祝衡陽的身旁。祝衡陽伸出手去將她的腰攬住,向幾個室友介紹道:“這是我的高中同學趙小蘭,也是我的女朋友。小蘭,這是林南,我們的學霸。長著漂亮的絡腮胡的這個家夥叫趙宏亮。還有他,李敢,我們的吉他王子,他們都是我現在的室友。”

趙宏亮猛地一拍大腿:“我靠,衡陽居然有女朋友了,羨慕死我了。”

李敢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我就說嘛,你平時那麽節約,原來是因為在談戀愛啊。”

林南問趙小蘭道:“你也是我們的同學?哪個班上的?”

趙小蘭道:“你們學校的分數太高,我沒考上,隻好報考了江南師範大學。”

在接下來的聊天中,林南知道了李敢來自曾經的國防三線偏遠地區的一個教師家庭。祝衡陽的家裏開了一家茶廠。祝衡陽告訴他們:“我們家每年在縣裏麵收購大量的茶葉,然後用火車運到廣西去。廣西的茉莉花是最好的,將新鮮的茉莉花混入曬幹的茶葉裏麵,當茶葉吸收完茉莉花的香味之後再將茉莉花篩出來。很多人以為有茉莉花的茶葉是最好的,其實完全錯了。”

趙宏亮問道:“你沒帶點到學校來?”

祝衡陽道:“我不喜歡喝茶,喝了睡不著覺。”

趙宏亮又問林南:“你家裏是做什麽的?”

林南想起了父親的霸道,淡淡說道:“我爸不過就是一個小警察。”

趙宏亮道:“難怪你打架那麽厲害。”

林南哭笑不得,說道:“我可不會武功。”

幾個人一直喝酒到晚上10點過才結束。祝衡陽摟著趙小蘭的腰朝著師範大學的方向去了,趙宏亮滿臉的羨慕,說道:“祝衡陽這個家夥太幸福了。”

看著不遠處的那一對背影,林南不由得想起了李晴,心裏麵一片蕭索,對趙宏亮和李敢說道:“你們先回去吧,我去附近的那家書店看看有沒有圍棋方麵的書。”

趙宏亮道:“我陪你去吧。”

林南朝他擺手:“我想一個人走走。”

林南已經大致熟悉了學校周圍的環境,他知道就在不遠處的醫科大學附屬醫院的旁邊有一條步行街,步行街裏麵就有一家書店。

附屬醫院的占地麵積和醫科大學差不多,不到500畝的樣子。林南路過附屬醫院的時候發現,眼前這所醫院的建築和學校那邊是一樣的風格,一樣的陳舊。

到了步行街後,林南發現書店已經關門,他正準備往回走的時候發現書店的旁邊有一家遊戲廳,裏麵的人似乎不少。帶著好奇心,他走了進去。遊戲廳裏麵一片喧騰,一個個玩得興高采烈。

林南在一處遊戲機旁看了一會兒,發現是一款過關遊戲,操作起來很是簡單,在詢問了裏麵的工作人員後去買來了10塊錢的遊戲幣,隨即就在一台遊戲機上玩了起來。他是第一次玩遊戲,手上的動作不大靈活,更是不了解遊戲設置的陷阱,10塊錢的遊戲幣很快就耗費完了,於是他又去買了10塊錢的。

這一次的遊戲幣維持的時間要長許多,當10塊錢再次被消耗完的時候林南覺得這東西實在是有趣。不過此時已經臨近午夜,他隻好戀戀不舍地離開。

祝衡陽他們都還沒有睡覺,幾個人正躺在**閑聊。趙宏亮問林南:“南哥,買到書沒有?”

林南道:“書店關門了,我明天再去。”

趙宏亮又問道:“那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林南道:“書店旁邊有一家遊戲廳,很好玩。”

李敢提醒道:“那東西很容易上癮,而且很花錢的。”

林南道:“還好。”

很顯然,趙宏亮的興趣並不在這個話題上,他問祝衡陽:“衡陽,你和你女朋友睡過覺沒有?”

祝衡陽沒有回答他。趙宏亮卻依然對這件事情興趣盎然:“衡陽,和女人睡覺是什麽樣的感覺?”

祝衡陽急忙低聲道:“別說這樣的事情,萬一被人錄了音就麻煩了。”

趙宏亮嚇了一跳,急忙將腦袋伸出窗戶去看,大聲罵道:“何國勝,你就是個特務!”

何國勝是班上的學習委員,與陳誦住同一間寢室,上次用竹竿挑著錄音機偷錄他們說話的也是他。林南轉身就出了寢室,到了隔壁寢室的門外狠狠拍著房門:“開門!”

房門打開了,陳誦擋在了門口處:“林南,你要幹什麽?”

林南一把推開了他,直接去到何國勝麵前,朝他伸出手冷冷道:“給我!”

何國勝的目光躲閃著:“什麽?”

林南直直地盯著他:“給我!”

何國勝被林南的目光所震懾,從枕頭下麵拿出一個小方盒樣的東西來。林南看了一眼,發現是一個隨身聽,他打開機盒取出磁帶,轉身看著陳誦,說道:“要是你們再這樣的話,我就把這東西給砸了。”

陳誦的臉色很難看,緊咬著牙關冷哼了一聲。

第二天上午是數學課,林南去了步行街,買了一本《圍棋基礎》之後就去了隔壁的那家遊戲廳。下午的物理課他也沒有去上,躲在寢室裏麵將剛剛買回來的那本書細細研究了一番。

“宏亮,我們倆來一盤?”晚上的時候,林南就開始向趙宏亮發起了挑戰。

趙宏亮笑道:“你才看了半天的書,知道什麽是‘飛’什麽是‘粘’,知道該如何布局嗎?”

林南道:“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趙宏亮拿出圍棋:“來,讓我試試你這個初學者的水平究竟如何。”

林南的章法很是混亂,而且落子極快,根本就不去顧及自己後路被抄的危險,一味地橫衝直撞。趙宏亮笑著說道:“你這樣不行的,要全盤考慮才是。”

林南道:“等你下贏了我再說。”

接下來林南的風格更加淩厲,竟然將趙宏亮逼得手忙腳亂,顧此失彼,大叫道:“你這是什麽下法?”

林南道:“能夠下贏你就行。”

一盤終了,趙宏亮輸得一塌糊塗,目瞪口呆道:“我可是從初中就開始學下圍棋了,怎麽會輸給你這個初學者?”

林南道:“原因很簡單,你花費那麽多時間去記什麽是‘飛’什麽是‘粘’,還執著於書上的那些布局方式。我對那些所謂的圍棋術語一竅不通,也不感興趣,隻需要搞清楚其中的規則和原理就行了。”

趙宏亮不解地問道:“什麽意思?”

林南道:“圍棋的規則就是圍住對方,其原理就是數學。圍棋棋盤上的格點數為19乘以19,這樣的設計讓黑白雙方的博弈最為公平,因此戰術就顯得非常重要了,如果有一方更精於計算,善於棄子或者取勢、取地,那麽他的贏麵就會增大許多。”

趙宏亮迷茫地看著他:“你說的是什麽啊?我怎麽聽不懂?”

林南笑道:“所以你的水平也不怎麽樣啊。如果我現在遇到的是一個真正的高手,輸棋的人肯定是我。”

趙宏亮恭維道:“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天才嗎?”

林南朝他揮手道:“去、去!宏亮,是你太輕看我了,所以才會被我剛才的戰術搞得應付失措,如果你根本就不理會我的猛衝亂衝,隻需要一味地穩紮穩打,我也不一定能夠贏得了你。”

趙宏亮信心大增:“那我們再來一盤。”

果然,趙宏亮不再去理會林南的奇怪戰術,始終固守著自己的陣地並慢慢蠶食對方的後路,林南最終敗下陣來。趙宏亮雖然贏了但還是佩服不已:“林南,你學東西真快,我不想佩服你都不行。”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麵,林南基本上沒有再去上數學課,物理課也經常曠課,要麽跑到步行街去玩遊戲,要麽就在寢室裏麵和趙宏亮下圍棋,時間很快就到了陳誦生日的那一天。祝衡陽問道:“林南,今天我們真的要去參加嗎?”

林南道:“白吃白喝,這樣的好事情為什麽要拒絕?”

李敢道:“是啊,為什麽不去?”

林南又道:“如果我們不去的話,那家夥說不定會在背後說我們搞小團夥,是不團結的根源。”

趙宏亮提醒道:“我總覺得陳誦沒安什麽好心。”

林南笑道:“那我們就更要去參加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什麽?”

陳誦請客的地方在步行街裏麵的一家酒樓。班上有30個人,坐了滿滿3桌,桌上擺滿了雞鴨魚蝦,旁邊放著一箱箱的啤酒。趙宏亮低聲對林南說了一句:“這家夥真有錢。”

林南點頭,說道:“一會兒我們狠狠地吃,這樣的機會可不多。”

林南他們正低聲說著,這時候陳誦舉著酒杯站了起來:“同學們好,我今天並不完全是為了過生日,主要是想把大家召集起來,讓同學們借此機會互相認識和交流,就相當於是一次特別的班會吧。除此之外我還想要說的是,我們班上除了我之外還有林南都是學生分會的主要幹部,我希望等到林南過生日的那一天也能夠像這樣召集大家在一起聚一聚。林南,我的這個提議你不會反對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向林南。

果然是為了針對我。如果我拒絕的話班上的同學會覺得我小氣,可是,如果我答應的話……林南終於明白了陳誦的意圖,想了想說道:“學生幹部是為同學們服務的,我並不認為自己有什麽特別,也不覺得自己就高人一等。我的父母都是小縣城裏麵的普通人……”

陳誦即刻接過了他的話:“我可聽說你父親是縣裏麵的公安局局長。”

林南糾正道:“是副局長,而且他很清廉。”

陳誦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的意思是說我爸是貪官?林南,你說話可是要有根據,要負責任的。”

林南冷冷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他站起身來就朝外麵走去,“這樣的飯我可吃不起。”

趙宏亮和李敢馬上就站起來跟了出去,祝衡陽猶豫了一下,也選擇了離開。

陳誦氣急敗壞:“他,他們,怎麽能這樣呢?”

時間慢慢進入了深秋,江南省城的空氣開始釋放出寒意,醫科大學的校園裏麵到處都是銀杏樹,一陣風過後金黃色的樹葉飄落一地,看上去漂亮極了。

趙宏亮開完班委會回到寢室告訴林南:“陳誦準備組織班上的同學這個周末去郊遊。”

林南看著他:“你是擔心我不參加這次的活動?”

趙宏亮急忙道:“我沒有這個意思。”

林南道:“我早就告訴過陳誦,隻要他不針對我,我這個人其實是很好說話的。既然是班上的活動,我當然會積極參加。對了,郊遊的費用誰出?”

趙宏亮回答道:“剛剛進校的時候不是收了班費嗎,今後班上搞活動都從班費裏麵出。”

林南點頭道:“這還差不多。”

時間很快就到了周末,班上的生活委員一大早就帶著幾個人去菜市場買回來了燒烤需要的食物和調料,吃完中午飯後全班同學一起去往學校外邊的公交車站,經過幾次轉車之後才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陳誦將這次郊遊的地方選擇在了水庫旁邊的平地,周圍有山有水,很是適合野炊和露營。到達目的地後陳誦開始分配任務,讓何國勝等幾個同學去往附近的農家購買柴火。

不多一會兒之後何國勝就急匆匆地跑回來了:“村裏麵出事了,有人投了井。”

陳誦急忙問道:“人死了沒有?”

何國勝道:“好像還沒有完全死透,村裏麵的人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正在那裏急呢。”

陳誦一聽,飛一般地朝村裏跑去。

他跑去幹什麽?救人?帶著極大的好奇,林南也跟了去。緊接著,趙宏亮、李敢還有其他的一些同學也都跟在了後麵。

投井的是一個年輕女性,全身濕漉漉的,雙目緊閉,蒼白的臉上有一些青苔。一個中年婦女在她旁邊哭天搶地:“我的秀兒啊,你別走啊,我再也不要彩禮了……”

陳誦跑到她的身旁,蹲下後將手指放在了她的頸部,然後又俯下身去在她的左側胸部聽了聽,大聲說道:“她快不行了。”

正在大聲哭著的那個中年婦女一聽,急忙去抱住了陳誦的腿:“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

陳誦一把扯開了投井女子的襯衣扣子,中年婦女大驚:“你要幹什麽?”

陳誦沒有理會她,將左手手掌按在了投井女子的胸部,另一隻手在上麵摁壓,摁壓了3次後他用手去將投井女子的嘴唇分開,一邊捏住她的鼻子一邊朝著她的嘴唇裏麵吹氣,吹氣3次後再去摁壓她的胸部,如此反複進行著。

不多一會兒之後,投井女子的眼睛竟然慢慢睜開了。陳誦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急忙又俯下身去在她的胸部聽了聽,笑道:“終於活過來了。”

中年婦女驚喜地去抱住年輕女子:“秀兒,秀兒……”

這時候陳誦卻跑到了不遠處,蹲在那裏“哇哇”一陣狂吐起來。

剛才的整個過程林南看得清清楚楚。此時,當他看向陳誦的時候,目光一下子變得複雜起來。

村裏的人送來了柴火,那個投井女子的家人趕來了一隻羊。陳誦再三拒絕,結果幾個村民就在水庫邊將那隻羊殺了,剝皮洗幹淨後送了過來。

何國勝和好幾個同學都在圍著陳誦不住地奉承著,陳誦好幾次用自得的目光看向林南。林南發現,這個人似乎並不特別的令人厭惡。

當夕陽開始西下的時候,同學們用村民送來的柴火生起了篝火,負責燒烤的同學開始準備食物,啤酒已經打開,李敢抱著吉他開始彈奏《愛的羅曼史》,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所有女同學的目光,也讓不少男生羨慕、嫉妒不已。

女生開始分發食物。新鮮羊肉烤出來的肉串味道極好,讓負責烤肉的幾個同學好一陣子手忙腳亂。

李敢的彈奏剛剛結束,陳誦就站到了篝火旁大聲說道:“今天是我們班上第一次校外活動,在這樣一個非常特殊且未來值得懷念的日子裏,我提議:我們每一個同學都談談自己的理想。大家說好不好?”

林南覺得他的這個提議有些肉麻,何國勝卻已經第一個站出來大聲叫“好”,其他的同學也在鼓掌。陳誦繼續說道:“那我首先說說我的理想,就算是拋磚引玉吧。其實我的理想很簡單,就是希望今後能夠成為一名優秀的外科醫生。”他將目光看向林南,“林南,你的理想呢?”

這一刻,林南忽然感到一陣迷茫,他搖頭道:“我不知道。”

陳誦以為他是故意不配合自己的提議,說道:“一個人總是要有理想的嘛,這樣才會有明確的奮鬥目標。林南,你就把你的理想說出來讓大家聽聽呀。”

林南還是搖頭:“我真的不知道。”

陳誦驚訝地發現林南的目光並沒有敷衍、調侃的意思,覺得有些奇怪:難道他真的是一個沒有理想的家夥?

何國勝見陳誦被林南卡在了那裏,連忙站起來說道:“如果我說出了我的理想,你們千萬不要笑話我。”

陳誦道:“你先說出來聽聽。”

何國勝扭扭捏捏道:“我想做一名婦產科醫生。”

男生們頓時大笑,女生看向他的眼神都是怪怪的。陳誦也沒忍住笑,問道:“為什麽呀?”

何國勝的雙眼有些發紅,說道:“在我12歲那年,我媽媽死於婦科腫瘤,在她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我曾經向她保證過:今後我一定要做一名優秀的婦產科醫生……”

同學們頓時動容。陳誦點頭道:“我聽人講過,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婦產科專家都是男的,因為很多婦產科手術往往需要數個小時甚至更多的時間,如果沒有較強的體能根本就做不下來。”說到這裏,他又將目光看向林南,“所以我們每個人都要好好鍛煉身體,特別是體育課,不要老是請假和曠課。”

奇怪的是,林南這次並沒有出言替自己辯解,他朝陳誦點了點頭。陳誦被他這樣的表現驚訝到了,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反應過來,朝趙宏亮看去:“你的理想是什麽?”

所有的人都大笑。

接下來每個人都說出了自己的理想。男同學大多想做外科醫生,女生基本上都選擇內科或者婦產科。

喝酒,圍著篝火跳舞,大家一直玩到午夜過後,男女同學分別三五成群靠在一起在火堆旁睡了。

然而林南卻失眠了,他將李敢的身體朝趙宏亮那邊挪了挪,起身去到了水庫邊。也許是因為正值農曆的中旬吧,倒影在水中的月亮看上去是那麽的圓,清冷的光也格外的明亮。林南從水中看到了並不清晰的自己,附身去撿起一顆石子扔了去,一聲輕響過後,水中的畫麵瞬間破碎得沒有了形狀。

“睡不著?”聽到身後傳來了祝衡陽的聲音,林南轉身朝他笑了笑,問道:“你怎麽也起來了?”

祝衡陽道:“我覺得你好像有什麽心事。”

林南搖頭道:“隻是覺得心裏麵煩。”

祝衡陽也俯身去撿起一顆小石頭朝遠處的水麵扔去,說道:“談個女朋友吧,心情可能會好一點。要不要我讓小蘭給你介紹一個?”

林南連忙拒絕:“我還不至於需要別人介紹吧?以後再說吧。衡陽,你真的喜歡學醫嗎?”

祝衡陽道:“也談不上有多喜歡,不過據說這個專業今後比較好找工作,社會地位也比較高,而我又是一個比較現實的人。我想,其實班上大多數人的想法都和我差不多。”

倒也是。他家是開茶廠的,所以才特別在意社會地位。林南覺得這樣的理由實在是很難說服自己去喜歡上這個專業。他想了想,點頭說道:“也許陳誦的想法就不一樣。”

祝衡陽道:“那是當然。他很可能是真的喜歡醫學,畢竟他老爹是省人民醫院的院長,從小耳濡目染,也不用過多去考慮今後的就業問題,所以他才是我們同學當中真正有理想的那個人。林南,我覺得你最關鍵的問題就是無法讓你自己真正喜歡上這個專業。”

林南歎了一口氣,說道:“是啊。那你說我應該怎麽辦呢?”

祝衡陽搖頭道:“這是你自己的問題,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他拍了拍林南的肩膀,“回去睡一會兒吧,水邊太涼容易感冒。”

林南的心裏麵一片迷茫,朝他點了點頭。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好幾個同學都不住地在打噴嚏,還有些輕燒。陳誦歉意道:“是我考慮不周,不應該讓大家在這野外睡覺的。不過也沒有太大的關係,就是普通的感冒,過幾天自然就好了。”

李敢剛剛打完噴嚏,清鼻涕長流,說道:“肯定要吃藥的,怎麽可能自己就好了呢?”

陳誦道:“我爸說的,感冒不吃藥也會自己好。”

林南問道:“這是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