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執業醫師資格

縣城的天氣比山裏麵要炎熱許多,毫無遮擋的明晃晃的陽光曬得皮膚發燙,行道樹上麵知了的呱噪聲讓林南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個夏天,禁不住就有了一種物是人非的感慨。

這一次下鄉鍛煉的應屆畢業生有20餘人,其中大多數是本地人,他們畢業於全國不同的院校和專業,其中醫學專業就隻有林南和馬德華。1年的鍛煉結束後,縣裏麵召開了一次總結和交流大會,因為林南事先堅決地拒絕,所以這次大會上發言的畢業生代表換成了另外的人。

大會進行了一上午,林南感覺自己的耳朵裏麵被各種套話和空洞的言辭給塞滿了,心想幸好自己當時拒絕了去做這個典型,否則的話此時的自己不知道有多難受呢。

大會一結束馬德華就拉著林南,非得要請他去喝酒。

林南知道他現在的情況和自己差不多,估計身上也沒有多少錢,說道:“去我家裏吃飯吧,我家裏也有酒。”

馬德華說道:“就在外麵好些,我有些怕你爸。”

林南道:“他這兩天沒在家,我們倆可以放開了喝。”

馬德華扭捏著說道:“林南,我是有事情要請你幫忙。”

林南並沒有特別在意,說道:“什麽事情?你說就是,不一定非得要去外麵吃飯啊。”

馬德華道:“我擔心這次的執業醫師資格考試過不了關。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縣醫院肯定就不會要我了。”

林南知道他的學習成績不大好,心想這樣的結果倒是很有可能,說道:“理論考試在9月底,還有2個多月的時間,你多刷點題,應該沒問題。”

馬德華道:“可是下個星期就要參加技能操作考試了,這1年我在鄉下啥都沒有做,再加上上大學的時候我的實際操作也不多,這次考試很可能過不了關。”

這確實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畢竟技能操作需要有一個訓練的過程。林南為難道:“可是我也幫不上你什麽呀。”

馬德華這才說出了他的真實想法:“如果我考試沒有通過的話,能不能讓你爸去給縣醫院的院長打個招呼?”

林南即刻道:“他連我的事情都不會管,這肯定不行。”其實他也知道,馬德華是從潛意識裏麵對自己沒有信心,“不是還沒有考試嗎?有些事情等考完了再說吧,萬一你一下子就通過了呢?”

馬德華點頭道:“那好吧,到時候再說。”

執業醫師資格技能考試的地方就在市人民醫院。幾天後,林南和馬德華就到了那個地方。

馬德華還是沒有信心,一晚上抽了2包煙。林南沒辦法去安慰他,又不想被二手煙毒害,於是就一個人四處去轉了轉。

這一次林南所在的地級市一共有20多人參加技能操作考試。考試的方式就是讓每個考生去麵對某個住院病人,然後從采集病史開始一直到最後做出明確診斷並拿出具體的治療方案。

很顯然,這些病人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病情分析的難度應該差不多。不過讓林南覺得意外的是,考試方卻並沒有為考生提供模板病曆,也就是說,考生必須要熟悉模板病曆的具體內容才能夠圓滿地完成這一次的考試。

林南暗自感到慶幸,因為他在臨床實習期間專門研究過模板病曆,而且還曾經詢問過陶教授模板病曆的設計是否嚴密與科學的問題。

經過抽簽,林南將麵對的是一位傳染科的病人。怎麽抽到了傳染科的病人?林南一下子怔在了那裏:難道這個世界真的存在著冥冥之中的天意?

不過林南很快就發現,自己實在是太敏感了。他第一眼就注意到了病人的皮膚和眼球發黃的顏色,從這樣一個典型的體征上看,這個病例應該是屬於肝膽方麵的問題。

當然,林南不會輕易去下最後的結論,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此時正在接受醫學技能考試,整個操作的過程比最後的診斷更加重要。

林南早已對病曆模板的內容了然於胸,在旁邊監考老師的注視下開始采集病史,然後有條不紊地給病人進行體格檢查。與此同時,他在空白紙張上書寫好了病曆的內容。

隨後,林南開出了三大常規、肝功能、乙肝兩對半、肝膽B超、心電圖等實驗室檢查項目。監考老師看了後去拿來了這些檢查的結果,林南仔細看完後填寫上了“慢性乙型病毒性肝炎”的診斷。

接下來,林南又在病曆的最後麵列出了治療方案:恩替卡韋分散片抗病毒治療;頭孢曲鬆抗感染7天;促肝細胞生長素、普通胰島素、肝泰樂保肝護肝;山莨菪堿靜滴擴張肝內毛細血管、氧氣灌腸以及對症支持處理。

監考老師一直在觀察著林南的整個操作過程,隨後又仔細看完了他的病曆完成情況,點了點頭後問道:“你診斷的依據是什麽?”

這個病例其實很簡單,監考老師的這個問題其實是要求自己對這個病人的概況進行一個簡單的總結。林南回答道:“患者男性,20歲。主訴因皮膚發黃1周,惡心,腹脹伴乏力3天入院。該病人在2年前體檢查有乙肝大三陽,否認其他病史。查體發現病人全身皮膚中度黃染,鞏膜重度黃染,全身淋巴結無腫大,心肺無異常,腹部平坦,無胃腸型及蠕動波,右上腹輕壓痛,無反跳痛,肝區、脾區輕叩痛,雙腎區無叩痛,雙下肢無水腫。實驗室檢查發現肝功能異常,而且乙肝二對半也證明存在著病毒感染,除此之外,肝髒B超顯示彌漫性病變。這些情況均支持慢性乙型病毒性肝炎的診斷。”

監考老師點頭道:“不錯,你的思路非常清楚。那麽,肝炎病人皮膚發黃的原因是什麽?”

林南回答道:“這是因為肝炎病毒造成了肝細胞壞死,從而造成膽紅素代謝受阻,膽紅素直接回流到血液中,血液中的膽紅素過高就引起了全身皮膚發黃。”

監考老師又道:“說說你對乙肝兩對半的理解。”

林南道:“乙肝病毒的構造雖然非常簡單,但是它卻有一個蛋白質外殼,這個蛋白質外殼就是表麵抗原,一旦病人的血液裏麵出現了這個東西,也就標誌著乙肝病毒的感染;乙肝病毒侵入了人體,人體就會產生抵抗它的物質,這種物質也是一種蛋白質,人們稱它為表麵抗體。人體產生了表麵抗體,也就意味著機體對乙肝病毒產生了抵抗力,這也是乙肝疫苗接種的原理;乙肝e抗原是乙肝病毒複製的標誌,通過它可以判定乙肝病毒傳染性的強弱。如果檢查時發現e抗原陽性,這就表示乙肝病毒在人體內複製活躍,血中帶毒量大,傳染性強;與此相對應,如果在檢查時發現了e抗體,這就標誌著乙肝病毒的複製已經從活躍轉為相對靜止,血中帶毒量減少,傳染性相對降低,同時也意味著乙型肝炎正處於好轉的狀態。”

監考老師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其實剛才的幾個問題並不屬於這次技能考核的範疇,不過你的回答非常準確。林南同學,恭喜你通過了這次的考試。”

林南並不覺得自己能夠通過考試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畢竟取得執業醫師資格對他來講是一個最起碼的要求,不過他還是客氣地對監考老師說了聲“謝謝”。

馬德華果然沒有通過這次的考試,林南問他究竟是怎麽回事。馬德華搖頭苦笑著說道:“大學實習的時候都是按照病曆模板填寫相關的內容,從來都沒有去記憶過其中的詳細事項。”

林南道:“不就是從頭到腳、各個係統一一檢查並填寫嗎?這有什麽難的?”

馬德華苦笑著說道:“我知道啊,可是當我麵對病人的時候就開始慌了,結果有些東西就被遺漏掉了。”

林南還是覺得有些奇怪:“即使是這樣,也不會因此不及格啊?”

馬德華歎息著說道:“是我運氣不好,抽到了一個脊柱骨折的病人。監考老師問我搬運脊柱骨折的病人應該注意些什麽。這是我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病人,我哪裏知道啊……”

脊柱骨折病人的搬運過程特別重要,如果操作不當的話,極有可能造成繼發性的脊髓損傷,導致肢體運動功能障礙,從而因此造成截癱,甚至加重截癱的情況發生。所以,對於脊柱骨折的患者,首先要采取軸線翻身的方式將其放置到硬木板或者擔架上並加以固定,而且在搬運的過程中,無論是上下車的時候都必須采取平托的方式。

這樣的內容其實教科書裏麵是有的,隻不過大學時候的臨床課老師將它列為自學內容。林南也覺得馬德華的運氣不大好,卻又沒辦法去安慰他,他想了想,說道:“沒關係,明年再考就是。”

馬德華在那裏唉聲歎氣:“那樣的話我就還得在下麵待1年,到時候結果還不是一樣?”

林南忽然有了一個想法:“雙橋鄉衛生院現在的情況不錯,病人也比較多,要不你去那裏上1年班再說?”

馬德華心裏麵萬般不願意:“除此之外就真的沒有了別的辦法?”

林南道:“據我所知,隻有鄉鎮衛生院在執業醫師資格上麵沒有那麽嚴格。你想想,就是讓你現在去了縣醫院上班,如果你沒有處方權的話,又怎麽給病人看病呢?”

馬德華鬱鬱地道:“看來也就隻能這樣了。”

林南見他的心情特別糟糕,勸慰道:“事情已經這樣了,你就不要再多想啦。走,我請你喝酒去。”

馬德華搖頭道:“算了,我實在是沒心情。”

回到縣城後林南去了一趟伯父那裏,將馬德華的情況告訴了他:“您對此有更好的辦法嗎?”

林澤文道:“我能有什麽辦法?他連執業醫師資格都沒有,像這樣的人怎麽可能讓他去麵對病人,這不是害人嗎?”

林南心想也是,隨後就給莊院長打了個電話,莊院長卻很高興:“再怎麽的他也是本科生,我們這裏正需要呢,我這就去衛生局把他要過來。”

於是馬德華就去了雙橋鄉衛生院。

因為距離執業醫師資格理論考試還有近2個月的時間,縣醫院也就並沒有要求林南馬上去上班。林南也覺得沒有處方權有些尷尬,於是就天天待在家裏看書。

前不久縣裏麵發生了一起凶殺案,凶手作案後外逃,幾天前河南警方傳來消息說發現了犯罪嫌疑人的蹤跡,林澤棟即刻就帶著人去了那邊。錢秀如見兒子天天悶在家裏,又開始嘮叨起來:“趁你現在沒別的事情,就去和我們校長家的閨女見個麵,好不好?”

林南問道:“媽,您是不是覺得我長得醜,擔心我今後找不到女朋友?”

錢秀如道:“誰說你長得醜了?可是你總得要戀愛結婚啊。”

林南知道她還是在擔心自己放不下夏芸芸,說道:“我才24歲呢,有些事情不著急的。”

錢秀如道:“24歲已經不小了,可以考慮這件事情了。”

林南不想再解釋了:“好了,好了,這件事情以後再說吧。”

錢秀如不高興地道:“你這是什麽態度?我也是為了你好呀……”

林南煩不勝煩,幸好這時候家裏的電話響了,錢秀如這才暫時停止了嘮叨,過去拿起電話:“是啊,你是誰啊?哦……”她隨即朝兒子大聲道,“小南,你同學找你。”

我同學?馬德華?林南接過電話,聽到的卻是祝衡陽的聲音:“兄弟,你還是去買部手機吧,聯係太不方便了。”

林南道:“我又不做生意,要那玩意幹什麽?”

祝衡陽道:“倒也是。對了,你最近不會外出吧?我想來看看你。”

林南驚喜道:“是嗎?你什麽時候到?”

祝衡陽道:“我已經在路上了,等我到了後就馬上和你聯係。”

錢秀如一直在一旁偷聽著兒子的電話,問道:“誰呀?”

林南道:“我大學時候一個寢室的同學,就是給我爸寄茶葉的那個。”

錢秀如問道:“他是不是要到家裏來吃飯啊?他喜歡吃什麽,你知不知道?”

林南想了想,說道:“就家常便飯吧,不用專門準備。”

錢秀如道:“那怎麽行?我這就去買菜,買條魚,再燉個豬蹄……”

林南急忙道:“還早呢,他估計要下午才到。”說著,他不禁就想:這家夥怎麽忽然想起跑到這裏來了?

接到祝衡陽的電話後林南才知道他已經住進了縣裏麵最好的那家酒店,兩個人就在酒店的房間見了麵。

祝衡陽給了林南一個熊抱,說道:“兄弟,見到你真高興。你這裏可真遠啊,我從省城過來開了接近5個小時的車。”

林南也很激動,問道:“你肯定不是專門來看我的,是不是?”

祝衡陽笑道:“想來看你是主要的,順便了解一下市場。我的公司已經在省城注冊了,然後就去了趙宏亮那裏,你這裏是我的第二站。”

這家夥言不由衷。林南問道:“趙宏亮現在的情況怎麽樣?”

祝衡陽道:“他老爹的那個上級出事情了,現在他和小康在一起。小康你還記得吧?和我們一起在婦科實習的那個護士。”

林南笑道:“當時我們不是早就發現這家夥和那個護士不大對勁了嗎……衡陽,趙宏亮這樣做不大好吧?”

祝衡陽道:“有什麽不好的?宏亮本來就不喜歡那個女孩子,而且我覺得這件事情很可能是他老爸的意思。”

林南道:“他老爸這樣做也很不地道。”

祝衡陽點頭道:“確實也是。不過我覺得吧,這件事情對宏亮來講反倒是好事,畢竟他是真心喜歡小康的。”

林南聽他一口一個“宏亮”,心裏麵想道:很可能這次趙宏亮幫了他很大的忙。不過林南並不認為祝衡陽做錯了什麽,畢竟他才剛剛開始創業,非常需要來自各方麵的幫助。

林南看了看時間:“我媽聽說你要來,專門做了幾個拿手菜。走吧,晚上我們倆多喝幾杯。”

祝衡陽道:“那我就不和你客氣啦。”

兩個人下了樓,祝衡陽問道:“這裏距離你家遠不遠?”

林南笑道:“這就是個小縣城,幾分鍾就到我家了。”

祝衡陽道:“那我就不開車了。”隨後他從一輛嶄新的轎車後備廂裏拿出了一個禮品袋,“我來得急,也沒準備什麽,就是一點小意思。”

林南注意到禮品袋裏麵裝的是2瓶五糧液和2條好煙,責怪道:“衡陽,你這麽客氣幹嗎?”

祝衡陽道:“這又不是送給你的,你和我嘮嘮叨叨幹什麽?”

林南還是覺得他太客氣了,覺得有些別扭,不過既然人家已經都準備好了,也就不好再多說什麽,他的目光看向眼前的這輛車,問道:“你不是才開始創業嗎?幹嗎買這麽好的車?”

祝衡陽道:“這車也不貴,幾十萬而已。做生意嘛,這是必須要有的行頭。”

林南道:“這倒是。”

祝衡陽歎道:“我爸給了我200萬,這筆錢可是他借給我的,而且還要算利息。雖然我知道一旦做虧了他也不可能非得要我還,但也就意味著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所以我現在的壓力特別大,更希望你們能夠給我出出主意什麽的。”

林南倒是能夠理解他承受的壓力了,說道:“我和李敢估計都幫不上你什麽,不過你可以讓趙宏亮多幫幫你,畢竟他老爸是副縣長。”

祝衡陽道:“我就是希望你們能夠替我出出主意,畢竟你們已經在醫院裏麵工作了1年的時間。”

聽他這樣一說,林南頓時就想起了雙橋衛生院的情況,說道:“現在縣鄉一級醫院的醫療設備特別欠缺,或許你應該將目光放到這個方麵去。”

祝衡陽急忙道:“你說說具體的情況。”

林南道:“我工作的那個地方,手術室的設備非常簡陋,最開始的時候實驗室的檢查全靠顯微鏡人工操作,像這樣的情況在鄉鎮衛生院非常普遍。縣級醫院目前最好的設備就是二手的CT和800毫安的X光機。如今我們國家的經濟發展非常快,我相信縣、鄉一級的醫院在未來幾年之內也會有一個快速的發展。”

祝衡陽問道:“可是,按照目前的情況,縣、鄉級醫院有錢購買那些高端的設備嗎?”

林南道:“這確實是一個問題。”

兩個人說著話,很快就到了林南的家裏。錢秀如很是熱情,飯菜上桌後還去拿了一瓶好酒出來:“小南,你爸不在家,你就陪你同學多喝幾杯。”

祝衡陽問林南:“你爸沒在家?”

林南這才明白祝衡陽這次很可能是衝著自己做公安局副局長的父親來的,說道:“他去河南追逃了,估計這一兩天回不來。”他實話實說,“衡陽,我爸這個人古板得很,你想要他幫忙的話不大可能。這樣吧,明天我帶你去見一下我伯父,他是縣醫院的外科主任,說不定他倒是可以替你出出主意什麽的。”

錢秀如在一旁問道:“小南,你同學是來這裏辦事的?”

林南道:“他剛剛在省城開了一家醫藥公司,正準備創業呢。”

錢秀如道:“這樣的事情你爸確實幫不上什麽忙,要不你現在就打電話把你大伯叫來問問他?”

伯父喜歡喝酒,這倒是可以。於是林南就給伯父打去了電話。

不多一會兒,林澤文就到了,笑著說道:“這可是小南第一次主動叫我來喝酒,我是一定要來的。”

林南給伯父倒上酒,隨即就將祝衡陽的事情對他說了。林澤文聽了後說道:“我和我們院長的關係倒是不錯,不過我們醫院現在有好幾家醫藥公司都有合同,你想要在短時間加入進來幾乎不大可能,除非你代理的是新特藥,這樣的話倒是可能有些機會。”

祝衡陽道:“太好了。我也沒有準備做普通藥品。”

林南問道:“醫療設備呢?縣醫院的那台二手CT早就應該換了吧?”

林澤文搖頭道:“那東西要好幾百萬呢,縣醫院不可能拿出那筆錢來。”說到這裏,他一下子就想起了什麽來,“除非是采用投放的方式,不過這就得看小祝的實力怎麽樣了。”

祝衡陽問道:“您的意思是?”

林澤文道:“前不久我去雲南那邊開會,有個縣醫院的外科主任對我說,他們醫院的不少大型設備都說由醫藥公司投放的,就是醫院不出錢,收取的費用醫藥公司和醫院按照一定的比例分成,然後幾年之後設備就完全歸醫院所有。還有的醫藥公司直接將設備送給醫院,比如全自動生化儀和800毫安X光機,醫藥公司通過檢驗試劑和膠片獲取利潤。”

林南問道:“這樣的話能夠賺回成本嗎?”

林澤文道:“據我所知,這樣的方式非常賺錢,畢竟設備的價格本身就包含了高額的利潤,而且這樣的方式醫藥公司和醫院雙方都能夠接受。”

祝衡陽大喜:“林大伯,太謝謝您了。我必須要多敬您幾杯。”

林南目瞪口呆,心想生意場上麵的事情還真是讓人難以想象。不過他又覺得祝衡陽似乎並沒有這樣的實力,問道:“衡陽,這需要很多的錢呢,你操作得下來嗎?”

祝衡陽道:“這不完全是錢的問題,而是一種非常好的思路。我正愁公司今後的發展方向呢,林大伯剛才提供的信息對我來講太重要了。”

平時特別喜歡嘮叨的錢秀如這天晚上竟然很少說話,一直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們3個人聊天、喝酒。

祝衡陽特別興奮,很快就把自己給喝醉了。

將祝衡陽送回酒店後,林澤文對林南說道:“你這個同學非常聰明,一點就透。”

林南點頭:“這家夥在上學的時候就精靈古怪的……不過我覺得這件事情操作起來不大容易。”

林澤文道:“那就得看他的本事了。對了小南,工作上的事情,接下來你是怎麽想的?”

林南道:“肯定是去您那裏啊。我還是覺得外科比較適合我。”

林澤文卻搖頭道:“我們縣醫院的條件也就那樣,所以我還是希望你去報名參加研究生考試。”

林南道:“這件事情我還得考慮考慮。”

林澤文點頭道:“當然,這件事情最終還是得由你自己決定。不過即使是你不參加這一次的考研,也最好先去急診室工作一段時間。急診科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地方,各種類型的病例都可能會遇上,1年的時間下來相當於到各個科室輪轉了一遍,而且還能夠訓練你臨機時處理各種特殊情況的能力,對豐富你的臨床經驗非常有好處。”

林南想了想:“好,我聽您的。”

1個多月之後,林南去往市裏麵參加執業醫師資格的理論考試。這次考試的地點在市醫藥高專的教室裏麵,試卷發下來後林南大致看了一下,發現題目的難度和大學畢業考試差不多,大多是一些最基本的東西。

考試結束後,林南想到成績和資格證書估計還需要1個多星期的時間才能夠下來,心想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時間去看看祝衡陽,於是就給他打了個電話:“你這個家夥,上次去我那裏第二天就匆匆離開了,然後就再也沒有了消息。你最近的情況怎麽樣?”

祝衡陽歉意地道:“對不起,我前段時間忙得一塌糊塗,最近才終於把有些事情理順了。你怎麽忽然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林南道:“我這不是關心你嗎?我剛剛在市裏麵參加完執業醫師資格考試,準備到省城來看看你呢,又擔心你沒空,所以提前給你打個電話。”

祝衡陽道:“趕快來呀,晚上我們一起喝酒。對了,你最好坐大巴來,隻需要2個多小時。你上車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到時候我去長途汽車站接你。”

林南道:“你那麽客氣幹嗎?把你公司的地址告訴我,到時候我直接去找你。”

祝衡陽道:“那也行。”隨即就將公司的具體位置告訴了他。

他的公司在城東?距離江南醫科大學那麽遠?看來那件事情給他造成的心理陰影不小啊。林南如此想道。

林南見到祝衡陽的時候已經是下午5點過。

祝衡陽的公司在一個小區裏麵,是一套3室1廳的房子,裏麵空****的,除了祝衡陽之外沒有別的人。

看著客廳裏麵的格子間,林南問道:“你現在有幾個員工?”

祝衡陽道:“我有一個合夥人,這個人你認識。”

林南好奇地問道:“是嗎?誰呀?”

祝衡陽笑了笑:“吳雙。”

林南瞪大了眼睛:“她?怎麽可能?”

祝衡陽道:“吳雙大學畢業後自己開了家藝考培訓公司,開始的時候還可以,可是後來因為她的學生藝考成績都不大理想,最終隻好關門。我覺得她很不錯,就給了她公司20%的股份,所以我們倆算是合夥人。”

林南覺得這件事情不大對勁,提醒他道:“衡陽,趙小蘭對你那麽好,你可千萬別做對不起她的事情。”

祝衡陽道:“你想到哪裏去了?這件事情小蘭是知道的,而且她也沒有反對。”

林南愣了一下,恍然間就似乎有些明白了:“你是想通過她去打開省人民醫院的那道門?”

祝衡陽點頭道:“公司需要生存,如果能夠盡快拿下省人民醫院的業務,也就會因此有了一個非常好的開端。”

林南覺得不可思議:“吳雙真的願意去做那樣的事情?”

祝衡陽道:“這有什麽啊?又不是讓她去賣身。陳誦喜歡她,她也不反感陳誦,說不定他們倆今後真的成了呢。”

林南搖頭道:“通過利益關係建立起來的感情是最不可靠的,我不大看好。”

祝衡陽道:“有些事情誰能夠說得清楚呢?從我的角度上講,至少是給了陳誦一個接近吳雙的機會,陳誦如果因此願意幫幫我當然更好,你說是不是?”

林南發現自己竟然無話可說。

祝衡陽看了看時間:“走吧,我們去吃飯。”

林南心裏一動,問道:“不會就我們兩個人吧?”

祝衡陽道:“你果然聰明透頂。聽說你要來,我馬上就約了陳誦,還有何國勝,畢竟我和陳誦是同學,低下身段去求他辦事有些尷尬,如果以同學聚會的名義請他來吃個飯,這樣就顯得自然一些。哥們兒,你不會覺得我是在利用你吧?”

林南瞪了他一眼:“難道不是嗎?”

祝衡陽哈哈大笑:“我知道你不會生氣的,誰讓我們倆是哥們兒呢,你說是不是?”

對方已經將話都說到明處了,林南當然不會真的在意,說道:“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祝衡陽朝他抱拳道:“哥們兒,拜托了。”

祝衡陽將吃飯的地方安排在了一家高檔酒樓裏麵,林南還是第一次到這樣的地方來,東張西望看個不停。祝衡陽低聲道:“哥們兒,別這樣,別人會笑話你的。”

林南不以為然道:“每個人都有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的時候,一個個都裝著見慣不驚的樣子,累不累呀?”

祝衡陽知道他的性子,笑了笑,不說話。

到了酒樓裏麵的雅間後林南第一眼就看到了吳雙。其實林南已經想到祝衡陽會是這樣的安排,不過還是有些怪怪的感覺。

吳雙朝林南笑了笑,落落大方道:“林南,好久不見。”

林南點頭道:“我們好像有2年多沒有見過麵了,你還是那麽漂亮。”

吳雙莞爾一笑,說道:“你這話說得奇怪,難道你覺得我變醜了才正常?”

林南也發現自己剛才的那句話確實有問題,禁不住就笑了起來:“看來恭維的話也不能隨便亂說,也要有技術含量才是。”

正在點菜的祝衡陽也禁不住笑了,說道:“吳雙,林南就是個標準的鋼鐵直男,你別和他較真。”

這時候陳誦進來了,他後麵跟著何國勝。陳誦問道:“你們在說什麽呀,這麽熱鬧?”他的目光一下子就停留在了吳雙的臉上,“你,你怎麽也在這裏?”

祝衡陽道:“陳誦、何國勝,我給你們倆介紹一下,吳雙如今是我的合夥人。”

陳誦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難看起來:“合夥人?你們倆?”

吳雙瞪著他:“陳誦,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祝衡陽急忙解釋道:“我最近又注冊了一家醫療器械公司,我主要負責這一塊的業務,藥品銷售方麵先由吳雙具體去做,等我老婆來了後就去協助她。”

陳誦覺得有些尷尬,朝林南伸出手去:“聽說你來了,我特別高興。怎麽樣,最近還好吧?”

林南與陳誦和何國勝握了手,說道:“我在鄉衛生院鍛煉了1年,剛剛參加完了執業醫師資格考試,接下來就要去縣醫院上班了。”

陳誦歎息著說道:“你呀,要是當初能夠參加研究生考試就好了,當時怎麽勸你都不聽,太可惜了……”

林南道:“我覺得挺好的。如果我沒有回去的話,說不定夏芸芸的爸爸就出大事了。現在想來,很多事情也許就是天意。”

吳雙驚訝地看著他:“怎麽回事?”

林南就將夏芸芸父親生病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吳雙看向他的目光頓時就變得柔和起來:“林南,夏芸芸沒有看錯你。”

祝衡陽見場麵有些尷尬,急忙招呼道:“陳誦,國勝、林南,我們坐下來慢慢說。”

林南也發現自己把話題帶偏了,問何國勝道:“放暑假你沒回家?”

何國勝道:“導師要求我從現在開始盡量多地接觸臨床,我就隻好天天待在醫院裏麵上班了。”

這時候服務員已經上好了菜並打開了祝衡陽帶來的五糧液。祝衡陽舉杯道:“是我不爭氣,大學畢業前就當了逃兵,不過我一直不甘心,所以我又回來了。今天我特別高興,就好像回到了當年我們排練節目的時候一樣。來,為了我們的友誼,一起幹了這杯酒。”

大家一起喝下後,吳雙笑著說道:“時間過得真快呀,我還記得當時林南來找我幫你們排練節目時候的情景呢。”

祝衡陽道:“還有,在開始排練節目的時候吳雙批評陳誦說:那時候的首長都是和藹可親的,陳誦,你用45度角看人是怎麽回事?”

陳誦剛剛喝了一口茶,一下子就側過身去噴了出來。在座的人都大笑,剛才還有些不大自然的氛圍一下子就變得輕鬆起來。

接下來祝衡陽又端起了酒杯,說道:“我和吳雙的公司剛剛成立,一切都要從頭開始,我們的公司是做醫藥和醫療器械的,希望你們今後多多幫助。吳雙,我們一起敬3位老同學。”

陳誦立即就表態了:“隻要是我們能夠做到的,肯定幫忙。”

吳雙喝下了杯中的酒,再次給自己倒滿後對陳誦說道:“陳誦,那我今後就厚起臉皮來找你幫忙了。”

陳誦激動得手一哆嗦,連忙道:“好,你有什麽事情直接來找我就是。”

吳雙去和陳誦的酒杯碰了一下,笑盈盈地道:“這可是你說的。來,我敬你。”

幾杯酒過後,酒桌上的氣氛就變得更加地和諧、熱烈。林南首先去敬祝衡陽和吳雙:“我祝你們的公司生意興隆,風風火火發大財。”

吳雙笑道:“想不到林南也會說這種俗氣的話。”

祝衡陽卻大笑著說道:“這樣的話我喜歡聽。”

接下來林南又去敬陳誦:“陳誦,我們倆在大學的時候鬧了些不愉快,說起來還是因為我的脾氣不大好,你千萬別記在心上。”

陳誦沒想到林南會當著其他人的麵說出這樣的話來,急忙道:“那時候我們倆都不大懂事,我的有些做法也有問題,你也別計較。”

祝衡陽笑道:“大家都是同學,有些事情說清楚就是了。既然你們倆把話都說到這分兒上了,那就一起喝了這杯酒,一笑泯恩仇吧。”

吳雙責怪道:“祝衡陽,你說什麽呢,你們可是同學,哪來的什麽恩與仇?”

祝衡陽拍了一下自己的頭,說道:“是我說錯了話,這樣,這杯酒我作陪,對了,還有國勝,我們幾個同學共飲一杯。”

吳雙也舉杯:“我也來湊個熱鬧怎麽樣?”

這天晚上,大家都喝了不少的酒。從酒樓裏麵出來的時候陳誦抱著林南的肩膀說道:“林南,你知不知道,你以前在我麵前太傲慢了,我最不喜歡的就是你這一點。”

林南也喝多了,說道:“其實你比我還傲慢好不好?而且處處針對我。不過後來就好多了,還主動來找我聊天。”

陳誦哈哈大笑,說道:“主要是你這個家夥有時候說話太讓人受不了,我不針對你針對誰?”

林南也笑:“你終於承認了?”

陳誦看著他,真誠地道:“林南,說實話,其實我一直都是很佩服你的,包括你對夏芸芸的那份感情。不過事情都過去了,你也應該放下才是。爭取今年考研考回來吧,別把自己的才華埋沒在那樣一個小縣城裏麵。”

雖然明明知道這是陳誦的酒後之言,林南還是覺得感動,點頭道:“我一定會好好考慮的。”

祝衡陽給林南訂的是一個標準間,裏麵有兩張床。酒後的祝衡陽非常興奮:“晚上我就住在這裏了,就想和你多說說話。”

林南也很興奮,問道:“你說,吳雙會不會因此就真的和陳誦走在一起了?”

祝衡陽道:“我不關心這個,我關心的是吳雙能不能盡快打開市場。”這時候他忽然想到了什麽,“林南,你不會也喜歡上吳雙了吧?”

林南搖頭道:“吳雙太漂亮了,不適合我。”

祝衡陽詫異道:“難道你不喜歡長得漂亮的?你的擇偶標準很奇怪。”

林南道:“女人長得太漂亮,我肯定Hold不住,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祝衡陽點頭道:“這倒是。喜歡吳雙的男人確實有不少,其中還有幾個大老板想讓她做小三,不過吳雙是一個有理想的女孩子,她一直很努力,不願意放棄自己的夢想。”

林南問道:“難道與你合夥做醫藥也是她的夢想?”

祝衡陽道:“她的夢想是想做明星,可是她畢竟不是學影視專業的,好幾次去試鏡都被淘汰了。所以她現在最需要的是錢,今後投資電視劇或者電影,然後自己做主演。”

祝衡陽道:“誰知道呢?夢想畢竟隻是夢想,要實現的話可沒那麽容易。說不定今後她也會回歸現實,找個男人安安心心地過日子。”

林南不想再繼續談論吳雙的事情,問道:“你注冊了一家醫療器械公司?難道你真的準備按照我大伯說的那種方式運作?”

祝衡陽點頭道:“我正在與幾家國外知名的醫療器械製造商接觸,看能不能說服他們采取預付款然後分期付款的方式。”

林南皺眉道:“想要說服他們估計不大容易吧?”

祝衡陽道:“事在人為,我相信總會有辦法的。”

兩個人一直聊天到深夜。林南好幾次差點將那次陳誦在病案室說起過的事情講了出來,不過最終還是忍住了。李敢大學畢業後不久就去了田蕊那裏,和她一起在當地的縣醫院工作,趙宏亮如今的情況也還算不錯,沒有必要再節外生枝。

林南知道祝衡陽最近特別忙,不想過多打擾他,第二天上午就離開了省城。

一個星期之後,林南拿到了執業醫師資格證。林澤文早已安排好了一切,林南在縣醫院人事科報到後就去了急診科上班,這其實才是他真正意義上醫生職業生涯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