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生死一念間

1年前,夏芸芸的病逝讓林南傷心欲絕,難以自拔,而小秦的死讓他又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與命運的無常。

周末的時候林南回家了一趟,發現父親沒在家,就隨口問了一句:“爸呢?”

錢秀如道:“下鄉辦案去了。聽你爸說,你幫李所長破了個大案子?”

林南道:“案子是我爸和李所長破的,和我沒多大關係。”

錢秀如道:“我就說嘛,你一個當醫生的哪裏會破什麽案?小南,還有幾個月你下鄉鍛煉的期限就到了,正好你今天回來了,我給你約一下我們校長家的閨女,你們倆見個麵,好不好?”

林南最怕的就是這個,急忙道:“媽,我現在暫時還不想談戀愛,以後再說吧。”

錢秀如勸道:“先見個麵,萬一你們倆有緣分呢?”

林南不耐煩地道:“媽,我心情不大好,您就別來煩我了好不好?”

錢秀如仿佛明白了什麽,驚訝地看著他:“那個死了的護士不會是你的女朋友吧?你是不是命太硬了,我得去找個人給你看看八字……”

林南哭笑不得:“媽,您一天都胡思亂想些什麽呀?我有點事情要出去一趟,吃飯別等我。”

衛生院的病人越來越多,現有的醫生、護士根本就不夠用,一個個忙得團團轉。

不多久,縣裏麵出台了一項關於村醫招聘的新文件,新文件規定:連續脫崗2年以上的村醫將不再繼續留用;此次招聘的村醫必須通過全縣的統一考試並獲得鄉村行醫資格證書;村醫的待遇上漲為每個月800元,除此之外,縣裏麵還將在未來數年內考慮將村醫納入國家編製。

每個月大幅度增加的待遇,特別是國家編製對那些高中畢業後外出打工的年輕人的**是可想而知的,一時間紛紛返鄉報名,就連那些脫崗的村醫也都回來了,準備報名重新參加考試,其中僅僅一個雙橋鄉的報考人數就多達近百人。

雙橋鄉政府對此非常重視,還特地撥出一筆錢讓衛生院辦了一個培訓班,這件事情也就毫無疑問地落在了林南的身上。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就要到林南下鄉鍛煉的期限了,莊院長好幾次想再次去和他談談留下來的事情,不過卻始終都沒有說出口來。他知道,這樣的事情不能一廂情願,最終還是得看林南本人的想法。

林南一直很糾結。他心裏麵明白,自己來到這裏完全是因為夏芸芸臨終前的遺言,然而現實的情況是,如果自己一直待在這裏的話,鄭老師曾經的囑托以及曾經想要成為一名優秀醫生的夢想也將因此付諸東流,畢竟這個地方的醫療條件、病源等都十分有限,更何況當一個衛生院的院長從來都不是他的理想和目標,可是……

夏芸芸的父親忽然感到腹痛。

最開始的時候他隻是感覺到肚子裏麵隱隱有些難受,也沒見拉肚子,所以就沒有太過在意。不過後來就感覺肚子裏麵的那種隱隱作痛越來越難以忍受,還出現了惡心、嘔吐的症狀。

老太太開始覺得不大對勁了,勸說道:“還是去衛生院看看吧,萬一是了不得的病呢。”

夏芸芸的父親道:“林南雖然對我們很好,可畢竟小芸已經不在了,這樣去麻煩人家不大好。”

老太太的眼淚下來了:“可是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我今後怎麽活啊?”

夏芸芸的父親這才鬆了口:“那好吧。”

夏芸芸的父親肚子痛得走不動路,老太太急忙去找村主任。幸好鄉下的老人都有些力氣,用一塊門板做擔架,抬著他去了鄉衛生院。

村主任問衛生院的一個護士:“林南在嗎?”

護士回答道:“他在上課呢。”

村主任沒明白:“上什麽課?”

護士沒有回答她,問道:“您找他有什麽事情嗎?”

村主任道:“我們看病。”

平日裏專門來找林南看病的病人不少,護士也沒有在意,說道:“林醫生暫時不在,要不先讓別的醫生看看?”

村主任正要繼續詢問,夏芸芸的父親說道:“既然林醫生在忙,別的醫生看也行。”

隨即,護士就把他帶進了吳醫生的診室。

吳醫生問道:“哪裏不舒服啊?”

夏芸芸的父親道:“肚子痛得很,還吐了。”

吳醫生又問道:“拉不拉肚子?”

夏芸芸的父親道:“沒有拉肚子,就是肚子痛,一陣一陣地痛。”

吳醫生給病人做了檢查,發現腹部比較軟,不過臍周有壓痛,說道:“很可能是胃腸炎。這樣,我先給你輸點液,然後查個血,看看情況。”

夏芸芸的父親道:“隻要肚子不再痛就行。”

吳醫生給他開了化驗單和處方後,讓護士馬上抽血,並安排到留觀室輸液。

林南對這件事情一無所知,午睡起來後繼續去給培訓班的學員們上課。

吳醫生發現老人的血常規並沒有任何異常。難道並不是胃腸炎?隨即去到留查室,問道:“情況怎麽樣?肚子還痛嗎?”

夏芸芸的父親道:“越來越痛了。醫生,能不能給我開點止痛片?”

吳醫生覺得有些奇怪:“我再給你做個檢查。”

經過檢查發現,病人已經擴散到了全腹壓痛。吳醫生想了想,說道:“看來隻有剖腹探查了。”

夏芸芸的媽媽嚇了一跳:“剖腹?是不是要把肚子劃開?”

吳醫生點頭道:“是的。不然的話就找不到病因。”

夏芸芸的媽媽對老伴說道:“這麽大的事情,還是去問問林南吧。”

夏芸芸的父親說道:“他很忙的,別去給他添麻煩。”

夏芸芸的媽媽頓時急了:“他來這裏上班還不是因為我們?你都這樣了,如果我們不去找他的話,他曉得了會怎麽想?”

吳醫生本來有些不大高興,此時聽了老太太的話之後覺得奇怪,問道:“你們是林醫生的什麽人?”

老太太歎息了一聲,說道:“要是芸芸還在的話,說不定他們倆早就結婚了,是我們家沒那樣的福氣。”

吳醫生早就聽說過林南的事情,急忙朝旁邊的護士吩咐道:“馬上去把林醫生叫來。”

“腎病發生的水腫往往最先出現在組織比較疏鬆的部位,比如雙側眼瞼。而心髒功能性障礙造成的水腫受重力的影響,所以最先出現水腫的部位位於人體的最低部位,比如腳踝……”林南忽然注意到了站在教室外邊的護士,出去問道,“你找我?”

護士就將夏芸芸父母的情況對他講了。林南急忙轉身回到教室:“今天的內容就講到這裏,關鍵是要將其中的道理搞清楚,隻有這樣考試的時候才不會出錯。”

到了留查室後林南首先看了病曆,然後就去給夏芸芸的父親檢查身體。

林南按著夏芸芸父親的臍周,問道:“痛不痛?”

夏芸芸的父親道:“痛。”

他接下來按夏芸芸父親的上腹部:“這裏呢?”

夏芸芸的父親道:“痛。”

接下來林南又去按了他的左、右及下腹部,他還是說痛。隨即,他的手摁在了他右下腹的闌尾點處然後快速放開,卻並沒有出現特別的反應。林南對吳醫生說道:“右下腹沒有反跳痛,闌尾炎的可能性比較小。”

吳醫生點頭道:“可是病人腹痛的病因不明,我覺得還是做一個剖腹探查。”

林南沒有回答他,問夏芸芸的父親道:“最近兩天大便沒有?”

夏芸芸的父親道:“剛剛才去了廁所。”

林南又問道:“大便的時候和以前有什麽不一樣?”

夏芸芸的父親道:“沒什麽不一樣,就是肚子痛得厲害。”

林南對吳醫生道:“看來不是腸梗阻,所以沒有必要馬上做剖腹探查。”

吳醫生道:“可是……”

林南又問夏芸芸的父親:“您說最開始的時候是上腹部隱隱疼痛?像這樣的情況以前有過嗎?”

夏芸芸的父親搖頭。

林南想了想,說道:“收住入院吧,首先要排除胰腺炎的可能。”

吳醫生點頭。

林南對夏芸芸的父親說道:“您別急,我們會把情況搞清楚的。”

夏芸芸的父親道:“肚子痛得很,可不可以給我開點止痛片?”

林南道:“止痛片起不了什麽作用的,關鍵的是要把病因搞清楚。”

接下來林南就開始給夏芸芸的父親做全身檢查,發現血壓有些低,他沉吟著說道:“血常規正常,使用抗生素無效,脈搏快,血壓低……馬上做個心電圖,對了,還必須要排除胰腺炎,查一下澱粉酶,做個B超,還有腹部X光片。”

當所有的檢查結果都出來後,林南對吳醫生說道:“你看,B超和實驗室檢查都表明不是胰腺炎,腹部X光片也沒有發現明顯腸梗阻的情況,不過病人的心電圖ST段和T波異常,這說明有心肌梗死的情況。”

吳醫生道:“可是病人腹痛是怎麽回事?”

林南沉吟了片刻,說道:“病人有心肌梗死的情況,而且血壓偏低,很可能……”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隻見老人哇的一聲嘔吐了出來。

老太太在一旁驚慌道:“吐血了,這怎麽辦啊?”

不是血,是血性水樣物。林南急忙再次去按壓老人的腹部,發現腹肌已經變得緊張起來。這一刻,林南渾身一激靈,即刻道:“必須馬上送縣醫院,否則的話可能就來不及了。”

吳醫生目瞪口呆:“什麽情況?”

林南道:“來不及解釋了。”他跑到到莊院長的辦公室拿起電話給派出所撥打了過去,“李所長,我要用一下你們的車,越快越好,拜托了!”

接下來林南又給伯父打了個電話:“我這裏有個急性病人,我懷疑他是心梗導致的腸係膜動脈血栓。派出所的車送,我們很快就到。”

駕車的民警知道病人的情況危急,根本就沒去考慮顛簸的問題,一路上都加大著油門奔馳。不過即便是這樣,在警車還沒到縣城的時候夏芸芸的父親就差點昏迷過去了,幸好林南早有準備,在給他服用了硝酸甘油後又注射了一支止痛劑,這才使得他沒有進入最危險的狀態。

由於林南提前給林澤文打去了電話,病人一到縣醫院就馬上送進了手術室。

夏芸芸的媽媽害怕得全身發抖。林南本來想跟著去手術室了解情況,卻不得不留在外麵陪著她。他不住安慰著老太太:“不會有事的,現在搶救還來得及。”

過了好一會兒之後,老太太才終於不再那麽恐懼了,流著眼淚說道:“要是他又走了的話,我一個人怎麽活呀……”

這一刻,林南禁不住想起夏芸芸來,眼淚也禁不住流出來了。

在經曆了漫長的2個多小時之後,林澤文終於從手術室出來了。林南急忙問道:“情況怎麽樣?”

林澤文朝他笑了笑:“沒事了,幸好你們送來得及時。”

林南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問道:“是不是腸係膜動脈血栓?”

林澤文點頭道:“是的。這種疾病的發展非常迅猛,在較短的時間內就會造成整個腹腔腸道壞死,死亡率極高,幸好你送來得及時,否則的話以你們衛生院的條件根本就搶救不過來。小南,這種疾病並不多見,你的診斷依據是什麽?”

林南回答道:“我以前在學校圖書館的資料中看到過一起這樣的病例,這種病的特征就是嚴重的症狀與輕微的體征不相符,更何況他的心電圖已經顯示出了心肌梗死的特征。”

林澤文搖頭道:“即便是這樣,很多醫生還是不大可能給出明確的診斷。”他過去拍了拍林南的肩膀,“不要再在下麵待下去了。衛生院能夠見到的大多是常見疾病,即使是遇到了疑難或者重大病症也處理不好,還是回到縣醫院來一邊工作,一邊好好複習考研吧,千萬不要浪費了你的這種天賦。”

關於天賦的問題,江南醫科大學附屬醫院的陶教授也曾經談及過,不過林南卻不以為然。在他看來,這次對夏芸芸父親病情的診斷完全是通過心肌梗死為病因,同時結合了腸係膜動脈栓塞的特征得出的結論,說到底這其實就是一個推導的過程。嗯,就和解題一樣,有了前提條件和公式,答案也就自然出來了。

不過伯父所說的確實是事實,衛生院各方麵的條件實在是太差了,像我這樣剛剛畢業不久的本科生在那樣的地方竟然成了技術最好的醫生,今後進步的空間也就可想而知了。可是,如果我真的離開了,夏芸芸的父母怎麽辦呢?想到這裏,林南不可避免地又開始糾結起來。

因為診斷正確以及搶救及時,夏芸芸父親的病情很快就得到了好轉。

林南平時的花費不多,大半年的積蓄差不多都花費在了這次的住院費上麵。夏芸芸的父親對老伴說道:“林南不但救了我的命,還花費了那麽多的錢,這份人情我們一輩子都沒辦法還上了。”

老太太頓時想起那天林澤文對林南說過的話來,說道:“林南對芸芸確實是一片真心,我們倆都老了,不能耽誤了這孩子的前途。老頭子,你得想辦法勸勸他才行。”

夏芸芸的父親點頭道:“是啊,不然的話我們就虧欠這孩子太多了。”

這段時間林南在縣城和雙橋鄉兩頭跑。村醫考試即將臨近,他必須得將考試範圍的內容全部給學員們講完。

這天,當他又一次來到夏芸芸父親病床前的時候,老人對他說道:“林南,你是一個好後生,你的好我們都知道,芸芸已經不在了,今後你還是應該多替自己考慮才是。”

林南怔了一下,說道:“正因為芸芸不在了,我才要替她照顧好你們啊。當初我答應了芸芸的,我必須要做到。”

老人歎息著說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如果不是你是話,說不定上次我們就死了,還有這一回,也是你救了我,就是親女婿也不一定比你做得好啊。林南,你還年輕,今後的日子還很長,如果你為了我們放棄了自己的前途,我們就犯下大罪過了。”

林南連忙道:“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您千萬別這樣說。”

老人頓時就急了:“你這孩子,怎麽就不聽勸呢?”

老太太也道:“孩子,你就聽我們的,好不好?要是你為了我們一直待在鄉下,芸芸也會怪我們的。”

林南頓時動容,說道:“我再想想。”

老人道:“還想什麽呀?你也要替你自己的父母著想,要是你繼續這樣下去的話,他們肯定會擔心的……”說到這裏,他忽然皺眉,嘴裏發出“嘶嘶”的聲音,“我這牙齒……”

林南急忙問道:“您牙齒怎麽了?要不要我去叫口腔科的醫生來看看?”

老人沒有回答他,將手指伸到嘴巴裏麵去用力掰。

林南大驚:“您別……”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他已經看見老人手上的那顆牙齒,禁不住感覺到背心發麻:“這得多痛啊,下次千萬別這樣做了,一定要讓醫生給您拔。”

老人卻渾不在意,說道:“這顆牙壞了很久了,一直痛。我們鄉下的人沒有那麽金貴,用不著找醫生,你看,我嘴巴裏麵一點血都沒有出。這下好了,再也不會痛了。”

鄉下的老人大多像這樣,除非萬不得已,是不會去看醫生的。林南感歎著,去給老人倒了杯水:“您漱漱口吧。”

老人卻在看著手上的那顆牙齒,說道:“我記得小時候掉下來的牙齒就像玉石一樣,好看得讓我舍不得丟掉。如今果然是老了呀,這牙齒就像是從死人身上掉下來的一樣,腐爛成了這個樣子。”

林南早已經看到了老人手上那顆灰黃色的牙齒,腐朽得讓人覺得惡心,讓他也不禁有些感歎。

這時候老人將目光看向林南:“這人啊,就如同地裏麵的莊稼一樣,先是長出小苗,然後開花結出果子,再然後就慢慢死掉了,第二年開春後新的莊稼又長出來了。如果把本來應該施給新苗的肥料拿去給了要死的老莊稼,就會因此耽誤了農時,到頭來顆粒無收,會餓死人的。林南,你懂不懂得我的意思啊?”

林南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個老農會說出這樣富有哲理的話來,心想夏芸芸的單純與可愛絕非偶然,這一瞬,他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老人終於開心地笑了:“你能夠明白就好,這樣也就不擔心芸芸責怪我們了。”

全縣村醫考試的成績出來了,林南負責的培訓班學員的考試通過率超過了90%,大大高於其他鄉鎮報名參考的考生,所以,在滿足本鄉村醫配備的情況下,還有的人被分配到了其他的地方。

當村醫們上崗的時候,正值又一個夏天來臨,大山裏麵一片鬱鬱蔥蔥,林南下鄉鍛煉的時間到期了,他終於決定去縣醫院上班。在他離開前的那天晚上,莊院長叫上了衛生院的幾個老班底成員一起喝了頓酒。

林南想起了剛來這裏時的場景,他還記得當時護士小秦就坐在自己的正對麵,也不多話,輪到她喝酒的時候總是笑著說:“我酒量不好,你隨意就是。”

這一刻,已經有了些酒意的林南恍惚間看到了她的笑臉。

林南離開雙橋鄉的那天,有很多的人前來給他送行。水井村那位姓王的中醫村醫也帶著孫子來了。林南上前去問道:“孩子的情況怎麽樣?治好了嗎?”

王村醫感激地道:“小林,真是太感謝你了,如果不是你的話,這孩子不知道還要挨多少的打,而且病情還會繼續拖延下去。”他朝著孩子說道,“小紅,快謝謝林叔叔。”

孩子那雙亮閃閃的眼睛看著林南,清脆地說道:“謝謝林叔叔!”

已經成了冬水村名副其實村醫的小宋也來了,她瘸著一條腿從村裏給林南送來了臘肉和芹菜。林南正準備拒絕,莊院長在一旁笑道:“小林,這可是我們鄉下的拜師禮,你當得起的。”

林南不明白:“拜師禮?這怎麽說?”

莊院長道:“還別說,我曾經專門做過這方麵的研究,這其實是古時候傳下來的一種拜師禮節,而且這樣的禮節從孔子的時候就有了。古代入學拜師時要講究束脩六禮,就是學生要送給先生的六種禮品,其中束脩指的就是臘肉,其他的還有肉幹、芹菜、龍眼幹、蓮子、紅棗、紅豆這六種東西。可能是這樣的禮節傳到現在被簡化了,也可能是因為我們這地方不能種植其他那幾樣東西的緣故。”

林南覺得奇怪,問道:“這樣的拜師禮我以前怎麽沒有聽說過?”

莊院長道:“所以孔子才說‘禮失而求諸野’嘛。”

此時此刻,林南頓時就想起老中醫郭老說過的話來,於是就心想,那些遺落在民間的偏方不也是如此嗎?

在人們熱忱的話語和留戀的目光中,林南坐上了去往縣城的客車。當客車離開雙橋鄉鄉場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心裏麵驟然間湧起了一種濃濃的不舍。他知道,眼前的這個地方,這1年來所經曆的一切都已經深深地融入了自己的靈魂之中,成為他生命中不可忘懷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