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臨床課
裴佳琪問林南：“你的社會實踐調查報告呢？”
林南道：“我沒心情寫。”
裴佳琪看著他：“為什麽？”
林南頹喪著一張臉，說道：“因為韓衝的事情，我女朋友和我分手了，以前經常一起玩的高中同學也不再理我。裴老師，我實在不明白，我究竟做錯了什麽？”
裴佳琪沉吟了片刻，說道：“從法律的角度上講，雖然你開始的時候並不知道韓衝拿到你那裏的那些東西都是贓物，但後來知道了真相後就應該主動去報案。當然，韓衝是你的同學，你不希望他因為這件事情再次被開除，於情於理也可以理解。有時候我就想，如果我是你的話又應該如何去做呢？然而一直到現在我都不能明確地回答自己。”
林南點頭道：“是啊，其實一直以來我都很矛盾。”
裴佳琪道：“可是，你想過沒有，你的女朋友為什麽要和你分手？你的那些同學又為什麽不再理你？在我看來，這其中的主要問題還是在你自己身上。”
林南不解：“我？”
裴佳琪點頭：“人與人之間的誤會往往是源於相互間的溝通不足。其實醫患關係也是如此，因為醫生和病人之間缺乏溝通，造成雙方不能理解甚至對立，所以今後你一定要吸取這方麵的教訓才是。”
林南道：“裴老師，雖然你說的很有道理，可是他們根本就不聽我的解釋啊。”
裴佳琪看著他：“問題是，你解釋了嗎？或者是，你的解釋對方接受了嗎？所以，你不應該總是去問‘我究竟做錯了什麽’，而應該多問問自己‘我還有哪些地方沒有做好’？林南，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林南搖頭道：“我根本就不知道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麽，您讓我如何去向他們解釋？”
裴佳琪驚訝地看著他：“你真的不知道？”
林南苦笑：“所以我才覺得莫名其妙啊。”
裴佳琪禁不住就笑了：“這倒是讓我沒有想到。後來警方也傳訊了韓衝，可是他堅決否認了有過任何的偷盜行為，而且他舅舅還出來作了證，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原來是這樣。
裴佳琪道：“林南，你要知道，有時候社會輿論也會對一個人造成汙點的，所以我還是那句話：交友要謹慎，處理事情更要理性。韓衝的事情對你來講是一次深刻的教訓，希望你一定要引以為戒。”
“人與人之間的誤會往往是源於相互間的溝通不足”“你解釋了嗎？或者是，你的解釋對方接受了嗎？”裴佳琪的這些話一直縈繞在林南的耳邊，他決定再次去找到夏芸芸，一定要把韓衝的事情對她說清楚。
可是夏芸芸卻依然拒絕見他。他隻好再次去尋求趙小蘭的幫助。
夏芸芸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後很震驚：“我表哥他真的偷過東西？”
趙小蘭道：“林南當時去當麵問過韓衝，韓衝也承認了，不過後來他卻在警察麵前否認了所有的事情。為了這件事情，林南他們寢室的幾個同學都被警察傳訊了。”
夏芸芸喃喃道：“那我表哥為什麽說林南無端汙蔑他？”
趙小蘭道：“看來你對自己的這個表哥並不了解啊。其實當初林南不願意把你表哥供出來，這其中也有你的因素。”
夏芸芸驚訝道：“我？”
趙小蘭點頭：“因為你姨和韓衝一直都對你很好，所以林南才不忍心去告發他。”
這一刻，夏芸芸頓時想起了暑假那個大雨滂沱的下午，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是我對不起林南，我不應該誤會他的……”
林南終於和夏芸芸和好如初。有時候溝通是需要橋梁的。林南因此相信，那些對他存在著誤解的同學總有一天會知道事情的真相的。
對大多數醫學生而言，本科階段前3年的學習是茫然的，他們並不完全知道為什麽要學習那樣一些基礎課程，而且因為醫學基礎課程極具專業性，所以很難找到一種適合於自己的學習方法。
時間終於進入第四學年，醫學生全麵進入臨床課程。這一學年中，醫學本科生將完成《外科學》《內科學》《婦產科學》《兒科學》《傳染與流行病學》《醫學影像學》《醫學倫理學》《醫學心理學》以及《外科動物實驗》等等課程的學習。除此之外，還有《眼科學》《耳鼻喉科學》《法醫學》《醫學專業英語》等選修課目。
當然，對於一直在學習上貪得無厭以及再次徜徉於美好愛情中的林南來講，是沒有必修和選修之分的。
不過這些專業課的教材確實讓人望而生畏，特別是《外科學》和《內科學》，它們都是多達1000多頁厚厚的一大本，其中包括了每一種常見疾病的病因、發病機製、實驗室檢查、診斷與鑒別診斷、並發症以及治療方案等內容。雖然《婦產科學》《兒科學》等教材要薄一些，但其中的內容也都是如此。
每一門專業課程的最前麵都是“總論”的內容，也就是學習這門課程的目的和意義。據高年級的學生講，隻有學校幾所附屬醫院最知名的專家才有資格講授這部分的內容。
林南完全相信這樣的說法，因為課程表上麵那些排在最前麵的授課老師的大名足以說明一切，而且那些名字也大多出現在了教材編寫者的名單當中，其中最醒目的是《婦產科學》教材裏麵那個排在第一位而且打了黑框的名字：顧唯庸。
自從第一次係統解剖實驗課之後林南就記住了這個名字，而此時，他才真實地感覺到這個名字其實早已潤物細無聲般浸入了自己的靈魂之中，成了他心中的楷模，甚至是一種信仰。
開學的第1周之後，每一門臨床課程的總論都上完了，這些知名教授的授課水平確實與眾不同，在他們的講授過程中幾乎很少使用到講稿，但是卻能夠將每一門課程的基礎知識以及當今世界最前沿領域的概況講述得非常的清晰而且生動，每一次大課下來都會讓學生們受益匪淺。
給林南所在大班講授《外科學》總論的是醫科大學旁邊附屬第一醫院的大外科主任葉疆教授。林南記得自己4年前來學校報到的時候，在校門外那家小飯館曾經聽到病人家屬談到過“葉教授”，想來應該就是他吧？
在林南的想象中，外科教授應該都像伯父那個樣子：身材高大、魁梧。然而，此時站在講台上的卻是一位個子矮小的幹瘦老者。
“同學們好，本人葉疆。關於外科學的定義教科書上說：外科學是醫學科學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人類在與自然和疾病抗爭中產生的，隨著社會生產力和科學技術的進步而發展的重要學科。哈哈！”大家沒有想到這個幹瘦老頭的聲音竟然是如此的洪亮，而且中氣十足，特別是他那忽然發出的“哈哈”聲更是讓人感到震耳欲聾，“這不是廢話嗎？對，就是廢話，貌似沒有任何錯誤的廢話。”
這時候陳誦問道：“那外科學究竟是什麽呢？”
葉教授將目光看向他：“別打岔！我上課不喜歡有人打岔，我的思維是一根筋，被你們打斷了就思維混亂了。有問題下課後可以來問我……對了，剛才我講到哪裏了？”
陳誦很是尷尬，學生們哄堂大笑。
葉教授自己也禁不住笑了起來，說道：“看嘛，看嘛，這就是你們打岔的結果……現在我就告訴大家外科學是什麽。外科學是用有創、有侵襲的手法治療疾病的醫學領域，是直接麵對死亡和髒器功能障礙的醫療。請大家注意我的用詞，我講的是領域，是醫療，而不是簡單的學科，也不是單純的治療手段。請大家注意我接下來的這幾句話：外科學在醫學領域是個非常特殊的職業種類，是唯一通過揮刀解除疾病，同時也是人的生命尊嚴中允許他人給身體開刀的特殊職業。由於外科醫生具有在他人身體上開刀的特權，這也就意味著這個職業有著其他領域都無法比擬的崇高責任。因此，在座的各位同學如果今後想要做一名合格乃至優秀的外科醫生的話，就必須從現在開始好好思考自己是否能夠擔負起這個職業的責任與崇高……”
他的這番話深深地震撼了所有的人，教室裏麵一片寂靜。葉教授繼續說道：“在與死神搏鬥的過程中，優秀的外科醫生應該在手術之前就知道勝負結果，而不是在手術中臨時隨機判斷自己的醫療效果。所以，我們必須要在手術前考慮到囊括手術和手技帶來的各種問題，以及最大限度地防範手術過程中將會出現的各種可能，用最小的手術創傷、最安全的技術去獲得最大程度的醫療效果。”
林南聽得熱血沸騰。
即使是大課，《婦產科學》這門課程最開始的時候還是讓男女學生之間產生出微妙的尷尬，畢竟這門學科的主要內容大多是女性私密器官的疾病。不過就像當初最開始上《係統解剖學》實驗課的時候一樣，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樣的不適應也就慢慢消失了。
對於大多數同學來講，都覺得《婦產科學》最前麵的關於女性激素調節的內容非常難懂。由於很多婦科疾病大多與激素紊亂有關，所以這部分內容在婦科疾病的臨床診斷與治療中就顯得尤為的重要。
對於學習方法這方麵的事情來講，林南一直都是一個有心人，他比對了《婦產科學》激素調節與《內科學》裏麵內分泌係統疾病的內容後發現，其實它們之間是有著緊密相關的聯係的，所以他在學習小組活動的時候告訴大家：“其實激素紊亂就是內分泌係統失調，無論是女性的月經紊亂、更年期疾病還是其他病人的甲亢、糖尿病等等，其中的病理機製都是一樣的。要弄懂和掌握那些內容，就必須要回過頭去複習《生物化學》《生理學》和《病理生理學》的知識，除此之外，我們還可以從《中醫學》的角度去理解其中相關的一些問題。”
一個同學問道：“這和《中醫學》又有什麽關係呢？”
林南回答道：“《中醫學》認為，人體是一個非常完整、精密的係統，一旦陰陽或者五行失衡就會出現疾病。在我看來，所謂的陰陽或者五行其實就是我們機體的內分泌係統。所以，我們必須要首先掌握正常人體的激素水平狀況，然後搞清楚各種激素在身體裏麵的產生與代謝過程，以及它們的作用，如此一來，所有因為激素失衡引起的各種疾病的症狀就可以被推導出來了。反過來講，當我們看到某些症狀的時候也就可以大致推導出病人可能是某種激素紊亂，而接下來的實驗室檢查其實就是一個鑒別診斷的過程。一旦診斷明確之後，治療也就有了明確的方向。”
陳誦不以為然道：“其實我並不完全相信中醫，比如，那些所謂的經絡、穴位，不但看不見、摸不著，即使是用現代科技都尋找不到它們的蹤跡，這說明了什麽？這說明那些東西很可能根本就不存在，既然它們不存在，那麽所謂的陰陽五行學說也就立不住腳了。”
林南道：“看不見摸不著並不就意味著它不存在。幾百年前的時候人們知道空氣和無線電波的存在嗎？還有細菌、病毒等等，這些東西都是隨著科技的進步最終被人們發現並認識的。當然，我對中醫也不大懂，剛才我所講的隻不過是學習方法而已。”
這時候祝衡陽說了一句：“我是相信中醫的，比如，豬肉和狗肉都是肉，從它們的成分來講都差不多，可是為什麽吃了狗肉後會覺得燥熱呢？”
陳誦怒視著他：“祝衡陽，你是不是把實驗用的動物拿回去燉來吃了？它們雖然是動物，但一樣應該值得我們尊敬。”
祝衡陽急忙道：“怎麽可能？寢室裏麵鍋灶什麽都沒有，我拿什麽去燉？我是以前在家裏麵吃過。”
趙宏亮大聲指責道：“狗狗那麽可愛，對我們人類那麽的忠誠，你竟然忍心去吃它，太過分了！”
祝衡陽連忙站起來向大家作揖：“我今後再也不吃狗肉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所有的人都笑了起來，一場爭論也就到此結束。
學校的實驗大樓旁邊就是實驗動物中心。實驗動物中心裏麵飼養有大量的動物，其中主要的是蟾蜍、小白鼠、家兔和狗，而最顯眼的是那幾隻猩猩和猴子。
不少剛剛進校的新生都問過同樣的一個問題：“今後我們也要在這些猴子和猩猩身上做實驗？”
然而得到的回答卻是：那是專門給博導們做實驗用的。
醫學生在上臨床課之前也就隻有《生理學》《病理學》《病理生理學》和《藥理學》需要做動物實驗。實驗的對象主要是蟾蜍、小白鼠和家兔。比如，通過電刺激了解這些動物神經反射的過程，藥物代謝的過程以及毒副作用，脫水狀態下紅細胞的變化等等。
狗這種動物幾乎沒有皮下脂肪，也沒有闌尾器官，但它下腹部的其他解剖結構和人類大致相同。學生們將花費整整一個學期的時間在它的身體上模擬完成闌尾炎手術的大部分過程，其中第一次的實驗內容僅僅是學習如何備皮和消毒；第二次需要學會的是手術刀的使用；第三次進一步深入……而每一次的實驗都要對動物進行麻醉，而且在實驗結束後都要做恢複性縫合。
這樣的過程對實驗動物來講是非常殘忍的，也正因為如此，陳誦在上次學習小組活動的時候反應才會那麽的強烈，幸好有趙宏亮及時打岔才避免了祝衡陽當時的尷尬。
“總論”過後就是各個章節的具體內容。和基礎醫學的課程一樣，除了前麵的專業基礎知識部分以外，臨床學科也主要是以人體各大係統進行分類教學的。
與基礎學科的學習階段相比較，學生們在進入臨床課程之後的狀態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畢竟臨床課程是以真實的病例為基礎，不再抽象、枯澀難懂，而且授課的老師都是有著豐富臨床經驗的專家，他們的教學不但言之有物，而且形象生動，其中，講授肛腸疾病的那位教授最讓學生們印象深刻。
臨床課教學需要圖譜，都是由授課老師的助手提前進入教室布置。這天，上課鈴剛剛響過，當學生們開始正襟危坐的時候，隻見一位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子高舉著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雄赳赳大踏步進入教室裏麵，大聲在問道：“你們說，這是什麽？”
教室裏麵一下子就炸開了：“勝利！”
老師將食指和中指分開：“這個手勢才是勝利的意思。”他又將兩根手指並攏，“我告訴你們，這叫肛查，隻要是下消化道的疾病，第一步需要做的就是肛查！”
隨即，老師去到黑板麵前寫下了他的名字：“我叫馮鶴立。現在開始上課！”
教室裏麵驟然靜謐無聲，這一刻，所有的學生將永生難忘：隻要是下消化道的疾病，第一步需要做的就是肛查！
和《外科學》一樣，《內科學》的“總論”之後開始分別由呼吸、消化、心血管、神經、腫瘤、內分泌、血液等科室的教授依次授課。
從第一學期開始，林南寢室的幾個人就習慣坐在教室的最後麵。雖然後來換了好幾次教室，但他們這樣的習慣一直都沒有改變。
和其他授課老師一樣，內科陶教授每次上課的時候也會帶助手。助手一般會坐在教室的最前麵，以便隨時配合授課老師的教學。可是有一天，那位助手竟然跑到了教室的後麵坐在了祝衡陽的旁邊，而且在課堂上連續接了好幾次電話，一直在那裏對著手機嘰嘰咕咕，雖然站在講台上的老師聽不見，卻嚴重影響到了她所在周圍學生的聽課質量。
後來，當那位助手拿著手機急匆匆地進入階梯教室後麵廁所的時候，祝衡陽貓著身體跟了上去，隨後很快就回來了。不多一會兒之後，坐在階梯教室後麵的學生就聽到廁所裏麵不斷在傳來“砰砰砰”的聲音，忍不住就笑了起來。講台上的陶教授莫名其妙：“我剛才講的內容很好笑嗎？”
林南擔心事情鬧得太大，急忙跑去將廁所的門打開了。那位助手黑著一張臉問道：“誰幹的？”
林南道：“可能是風把門扣吹來別上了。”
那位助手滿臉的陰沉：“你叫什麽名字？”
林南坦然地看著她：“我叫林南。”
祝衡陽很後悔，下課後一回到寢室就用警告式的語氣對李敢和趙宏亮說道：“今天的事情要是哪個再敢講出去，到時候別怪我不客氣！”
李敢愣了一下，怒道：“你說這個‘再’字是什麽意思？難道你懷疑我們是那樣的人？”
趙宏亮也很生氣：“祝衡陽，你可要把話說清楚，上次韓衝的事情你究竟是在懷疑哪個？”
祝衡陽冷冷道：“究竟是誰你們自己最清楚。”
韓衝的那件事情過後，212寢室的關係就開始變得微妙起來，相互之間不再像以前那麽的隨意，反而多出了許多的客氣，這樣的狀況讓大家都覺得別扭但卻又沒有辦法去消除。此時，林南見李敢、趙宏亮與祝衡陽之間的衝突即將一觸即發，急忙道：“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說了，不過今天的事情大家千萬要保密。”
李敢看著林南：“你的意思是說，上次韓衝的事情就一定是我們寢室的人講出去的？”
林南搖頭道：“我可沒有這樣說過。其實前段時間我也一直在想這件事情，我覺得最大的可能是隔壁的某個人。”
祝衡陽一拍大腿：“對呀，他們以前偷偷錄音的事情我怎麽搞忘了？”
趙宏亮道：“對，肯定就是他們幹的。”
祝衡陽朝李敢和趙宏亮不住作揖：“這件事情是我錯怪你們了，實在是對不起。”
李敢瞪著他道：“那你得請我們喝酒。我們都沒有懷疑過你，你憑什麽要懷疑我們？”
趙宏亮在一旁煽風點火：“就是，憑什麽啊？必須請我們喝酒才行。”
祝衡陽將手一揮：“沒問題，正好今天下午沒課，我們現在就去。”
他的話音剛落，門外就響起了陳誦的聲音：“林南，裴老師請你去一趟她辦公室。”
裴佳琪問林南：“告訴我，今天的那件事情究竟是誰幹的？”
林南搖頭：“我不知道啊。當時我們都在認真聽講呢。”
裴佳琪看著他：“你剛才的回答帶了個‘啊’字，說明你是知道事情真相的。”
林南卻堅持說道：“我真的不知道。”
裴佳琪又問道：“是不是祝衡陽？上次社會實踐的時候聽了你說了他的那些事情，我覺得最可能的就是他。”
林南暗暗後悔自己當時的多嘴，搖頭道：“自從他當了班長之後就再也沒有搞過怪了，不可能是他。”這時候他發現裴佳琪正在盯著自己，急忙道：“我可不會去幹那樣的事情，我沒有那麽無聊。”
裴佳琪道：“那你說說當時的具體情況。”
林南道：“當時陶教授的那位助手在課堂上接了好幾個電話，後來就去了廁所，再後來她就在裏麵出不來了，一直在敲門，不過廁所門確實是我去打開的。”
主要還是因為那個助手上課接聽電話的問題。裴佳琪輕歎了一聲：“我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就這樣吧。”
林南有些心虛：“裴老師，廁所門真不是我去別上的。”
通過上次韓衝的事情裴佳琪已經更加了解林南，知道想讓他供出自己的同學基本上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不過，即使是查出來了又怎麽樣呢？處分那個學生？裴佳琪搖了搖頭，決定不再追查這件事情。
當天晚上，祝衡陽在步行街的一家酒樓請客，還特地叫來了趙小蘭、夏芸芸和田蕊，在座的就隻有趙宏亮沒有女朋友，也就難免被幾個室友笑話一番。趙宏亮頓時急了：“我也是有女朋友的，等到校慶的時候我就帶她來讓你們看看。”
與專業課配套的是見習。林南覺得見習的作用和目的與醫學基礎課時候的那些實驗是一樣的，都是為了鞏固大課所學習到的理論知識。
確實是這樣。見習的時候一大群學生站在病人的麵前，老師最開始講授與示教病人病情相關的理論知識，然後再操作給學生們看。於是，第三學年下半期的《診斷學》內容就非常重要了。
第一次給林南所在大班上《診斷學》課的是附屬醫院一位姓陳的教授。陳教授告訴大家：“《診斷學》是運用醫學基本理論、基本知識和基本技能對疾病進行診斷的一門學科，它不但是從基礎學科過渡到臨床醫學各學科的橋梁，也是臨床各專業學科的重要基礎，其主要內容包括問診、體格檢查以及實驗室和各種輔助檢查。”她停頓了一下，問道：在你們看來，作為一名醫生，診斷和治療究竟哪個方麵最重要？”
下麵的學生有的回答“診斷”，而更多的人在回答“治療”。
陳教授道：“其實這個問題根本就不需要討論，當然是診斷最重要。為什麽呢？因為診斷是基礎，如果診斷錯了，接下來的治療也就會跟著錯下去。誤診的結果就是治療無效，拖延病情，甚至因此造成病人的死亡。”
是啊，這麽簡單的問題根本就不需要討論，可是我怎麽就沒有想到呢？這一刻，林南的內心震驚了一下。
對於醫學生們來講，要熟練掌握臨床基本技能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使是很多人以為最簡單的肌內注射，不少的學生都需要反複訓練才可以順利操作下來，而聽診和叩診等技能更需要用心去感受才能夠真正掌握。
有一次在內科見習的時候，示教老師忽然想起讓一個學生去操作一下心髒叩診，隨手就指到了李敢。當李敢叩診完畢，在病曆紙上麵畫出心髒外形的時候老師都覺得有些驚訝：“沒想到啊，這位同學的《診斷學》基礎掌握得這麽紮實。”
李敢指了指林南：“是他教給我們的方法。”
示教老師好奇地問林南：“你的方法是什麽？”
林南笑了笑：“拍西瓜。”
在輕輕拍打西瓜表麵的時候，瓜皮和瓜瓤傳導到手掌心的感覺是不一樣的，由此就可以判斷出瓜皮的厚度。叩診的原理其實就是如此。示教老師愣了一下，大喜：“你的這個方法應該好好推廣一下。”
學習小組如今已經變成了班委會組織的一項活動，活動的時間安排都是在每個星期的周末，而且形式上也從由林南主導變成了討論。
這本身就是林南的提議。林南認為，臨床課程的內容比較形象化，學習起來不像醫學基礎那麽困難，而且在見習的時候班上的同學被分成了好幾個組，每個組所見到的病例各不相同，所以采用相互交流、討論的方式最好。
在最近的一次學習活動的時候，陳誦問大家：“剛剛進校不久，那次郊遊的時候我們每個人都談了自己的理想，如今我們已經進入大四的學習，不知道大家對自己的未來是否有新的打算？”
和以前一樣，隻要是陳誦提出的問題都是何國勝第一個出來回答：“我的理想沒有變，我將在畢業前報考婦產科的研究生。”
這次再也沒有人笑話他。趙宏亮看了他一眼，說道：“研究生可沒那麽好考。”
何國勝自信滿滿的樣子：“我肯定考得上的。從一進校開始我就在朝推免研究生方向努力，可惜那次《生物化學》考試前拉了一晚上的肚子，不然的話成績肯定會在80分以上。”
李敢問道：“推免研究生需要什麽樣的條件？”
何國勝看著他，問道：“你沒看學生手冊？那裏麵就有推免研究生的條件，其中最起碼的要求就是：大學前4年的單科成績都必須在80分以上，無任何違法違紀受處分記錄，還有就是，優秀學生幹部可以獲得優先推薦的資格。到目前為止，我們班上也就隻有陳誦符合這樣的條件。”
醫學本科前麵4年的主要學習內容是基礎醫學，單科成績不能低於80分的標準確實很高。李敢搖頭道：“我是不可能了。不過林南太可惜了。”
林南第一學期的時候數學補考，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這一刻，林南也有些後悔。趙宏亮道：“林南隨時都可以考得上，推免不推免對他來講無所謂。你說是不是啊南哥？”
林南苦笑：“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呢？不過到時候我肯定是要報考的，本科階段能夠學到的東西實在是太少了。”
陳誦問道：“那你準備報考哪個專業的研究生？”
林南道：“當然是外科。”
陳誦又問道：“外科分普外、腦外、胸外、心血管外科等等，你得提前想清楚自己今後的發展方向，不然到時候可能就來不及了。”
這倒是。林南問道：“我們學校的外科教授誰最厲害？”
陳誦驚訝地看著他：“你連這個都不知道？當然是葉疆教授最厲害了，他可是這一次中國科學院院士的提名人選。”
林南的眼睛頓時一亮：“那我到時候就考他的研究生。”
陳誦卻搖頭道：“葉疆教授的研究生非常難考不說，而且脾氣很古怪，據說他隻顧搞自己的學術研究，對自己帶的碩士和博士都不聞不問，甚至還會阻擾他們的進步。”
林南當然不會輕易相信：“怎麽會？可能是謠言吧？”
陳誦道：“事實上就是這樣。你還記得給我們上《外科學》肛腸疾病的那位馮教授嗎？他以前就是葉疆教授的博士生，後來就因為長期被打壓然後斷絕了和葉疆教授的師生關係。這件事情附屬醫院的很多醫生和護士都知道，絕不是什麽謠言。”
祝衡陽覺得陳誦剛才的話太不可思議，說道：“可是，這樣的人怎麽可能被提名為科學院院士呢？”
陳誦道：“葉疆教授不僅有好幾項新型手術的創造發明，而且他還是我們整個江南地區顯微手術的開創者。院士提名的條件是學術水平，和人品沒有關係。”
接下來陳誦又對學校的那些知名的臨床醫學導師進行了介紹和評價，這反倒讓林南感覺到了選擇困難，他問道：“陳誦，如果你推免成功了話，到時候準備選哪位導師？”
陳誦笑了笑：“暫時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