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交手
蟬聲長鳴,焦躁的振鳴聲傳得很遠。
餘清窈帶著二人穿過甬道,前往前院。
幾乎所有到閬園的人都會對她種在前院那些格格不入的果蔬多看幾眼,就連楚王也不例外。
身穿一身石青色杭綢直裰,腰環玉帶頭戴金冠,李睿如今是最受倚重的親王,意氣風發,貴氣逼人。
如今卻紆尊降貴地站在菜圃邊上。
他擰起眉,彎腰捏住樹上剛剛轉紫的嫩茄,那副模樣仿佛下一刻就要將它擰了下來。
“別碰!”餘清窈見狀心裏一跳,還沒走近就先出了聲製止。
李睿聞聲而動,緩緩抬起了眼。
從廊道的陰影裏疾步走出來的人兒和他夢裏一般,穿著一身豆粉色對襟琵琶袖上衣,下著一條秋香色的百褶裙,梳了個斜雲髻,正是成婚後大旻女子最常見裝扮。
她的臉迎著光而來,白晃晃的日光照得她肌膚雪白細膩,眼如點漆,唇似染朱,比花還嬌豔,讓人都挪不開眼睛。
李睿眸光凝重。
隻可惜她這般急衝衝過來也不是急著要見自己。
是怕他摘了這低廉的茄瓜。
思及此他又眯起眼,手腕一轉,脆嫩的茄瓜‘哢嚓’一聲就應聲而落,落入他的手掌。
餘清窈及時刹住了腳,秀眉微微蹙起,隱忍的眸光瞥了過來,落在李睿的身上。
“這麽關心這個?是因為他喜歡吃的?”李睿本來沒有多想,可餘清窈如此在意,他就不由往這個方向揣測,越想越覺得心裏窩火。
餘清窈強忍住想要瞪他的心,也怕他還要拿剩下的無辜茄子撒氣,急忙道:“這是要給陛下的。”
除了被雨澆,被鳥啄,這能剩下成熟的本來也沒剩下幾個,她不心疼都不行。
“父皇?”
李睿全然不知道有這件事。
即便他還時常留意著閬園的動向,但卻沒有探到明淳帝來過一事。
如此說來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皇帝來的時候專門避人耳目,偷偷來的。
連陳皇後和齊王,明淳帝都舍得送了出去,他為什麽還會來閬園看一個廢太子?
李睿心裏暗暗驚詫。
“殿下說有關於我阿耶的消息,是什麽?”餘清窈越發覺得李睿不可理喻,居然跑過來拿她的茄子撒氣,若不是她心急如焚,實在憂心明威將軍的事,連多看他一眼都不願。
李睿把手裏的紫茄往地裏一扔,重新打量起餘清窈。
少女臉上的五官已經長開了,短短數月也不會再有什麽明顯變化,可她的神情卻與從前大不相同。
她不再怯怯小心地偷偷仰望著他,而是直著脖頸,光明正大地抬眼看他。
就好像底氣十足,也不再畏懼於他。
這不是他喜歡的樣子。
她的頭揚得太高了。
少了她該有的謙卑婉約,也少了對他的依賴信任。
如今更是不見兔子不撒鷹,難‘請’的很。
他敢確信,若不是有明威將軍的消息,她也根本不會出來見他。
就這樣不可理喻地將他視為洪水猛獸,全然不顧從前他們的那些情意。
他難道待她還不夠好嗎?
整個金陵城有那麽多千金貴女,他獨獨選擇了她。
將來他還會登上更高的位置,能給她想象不到的榮華富貴。
“你不覺得自己變了很多麽?”李睿盤起手,目光毫不避諱地落在她臉上,從眉毛到眼睛到嘴,一寸寸端詳她的臉。
“李策就這樣教你的?”
餘清窈一怔。
“你看起來就像是那些會拋頭露麵招攬客人的商戶之女。”李睿眉心深蹙,毫不客氣點評道:“真得比從前差遠了。”
雖然她從小就沒有人教好,但在餘家兩年好不容易學出一點大家閨秀樣子,現在都不知道扔到哪裏去了。
餘清窈眸子猝然縮了縮。
就好像被一根針朝著她眼睛刺了過來。
李睿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讓她如鯁在喉。
是了,他喜歡的從來是對他百依百順的人。
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不需要做多餘的事情,隻要乖乖聽話就夠了。
便是在他日複一日的教唆下,她才會越來越沒有主見。變成隻能依附他,看他眼色行事的可憐蟲。
所以至死都沒有想明白自己為何非要死。
她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錯事嗎?
沒有!
“我這樣很好。”餘清窈沒有像以往一樣對他低下頭,她抬起的下巴,像是一隻矜持的天鵝。
那雙眼眸澄澈明亮,就好比是大雨濯洗後的天空,沒有了雲翳。
她看著李睿,徐徐道:“我喜歡,秦王殿下也喜歡。”
李睿突然僵住了,身子一動不動,就連那因為不屑而在手臂上輕點的指頭都不再動彈。
他不可置信地盯著餘清窈。
仿佛餘清窈的話像是冷酷的箭矢,倏地射了過來,將他自以為是的假象敲了個粉碎。
她現在已經不需要討好他,當然也不關心他的喜惡。
一句‘秦王殿下喜歡’就說明了一切。
餘清窈真的已經變了心。
李睿的右眼皮**了幾下,好像裏麵裝入了一顆慌張的心髒,砰砰亂跳。
餘清窈再次深吸了口氣,冷靜道:”楚王殿下,我阿耶的消息,你究竟是有還是沒有,若你隻是為了騙我出來,實在是太不可理喻……”
“哼,我自是有確準的消息。”李睿及時回過神,他舉起手上一枚破損的腰牌,不客氣地打斷她的話,“陶延你應該還記得吧?這是我的人在進金陵城的一條小路上發現的,隨他一起來的四名虎賁軍士兵均已死亡,至於他——下落不明。”
陶延?!
餘清窈轉頭與知藍對望了一眼,伸出手向李睿要腰牌。
李睿將腰牌高舉著,就是不給她。
“那四名虎賁軍士兵全都佯裝成了行商的模樣,你可知他們這樣潛進金陵城可是要被問罪的!”
聽見‘問罪’二字就知道李睿肯定是想拿這件事大做文章,事關虎賁軍和阿耶,餘清窈頓時小臉都氣紅了,“殿下都不肯給我看腰牌,難不成是故意捏了個假的,想要誆我?”
“你不知情?”李睿再次上上下下審視她一遍。
餘清窈還沒有笨到會對李睿當麵承認。
她能想到阿耶一定是收到了她的信,又不放心她,這才會讓陶延偷偷回金陵。
至於陶延身上肯定給她帶了信,但是幸好並沒有落在李睿手上。
餘清窈此刻雖然心如亂麻,但是抿緊了唇瓣,沒有在他麵前露怯。
李睿看了她半晌,沒有找出可疑之處,就把令牌遞給她。
餘清窈一把拿過令牌,與知藍一道檢查了起來。
雖然這塊鍍銀的令牌已經被石頭砸得凹凸不平,但是上麵篆刻的字樣還是依稀能分辨出來,正是虎賁營、陶延。
“如何?”李睿冷冷哼了一聲,“我可有欺你騙你?”
雖然腰牌是真的,但是餘清窈依然沒有對他鬆了警惕。
“所以楚王殿下沒有發現陶延?也沒有他的下落?”
“你不要想套我的話,我隻是過來給你提個醒,龍驤軍被秘告投了敵,正在被調查,而虎賁軍又在這個時候動向不明,實在可疑,若是被人尋到了什麽……以李策現在艱難的處境,你覺得他還會留你嗎?”
龍驤軍一事,李策確有對她提過。
隻是當時她也沒有多想,更不覺得這與她阿耶會有什麽關係,可若被李睿如此歪曲一下,就似乎成了虎賁軍和龍驤軍一道投了敵。
餘清窈的眼角猛地抽了幾下,心髒也撲通撲通。
她握緊手裏的令牌,唇瓣蠕動,最終什麽也沒有說,就當著李睿的麵,轉身就打算離開。
李睿的怒氣頓時衝了起來,大步上前想要擒住餘清窈。
兩邊的知藍和春桃連忙伸手阻攔,卻給他伸手推了個趔趄。
餘清窈見狀也不敢耽擱,提起裙擺大步朝內院跑去。
她頭上的珠釵搖晃,腰間的絲絛飛揚,宛若一隻被驚飛的蝴蝶。
“殿下!——”她提起裙擺大步逃跑也就罷了,甚至不顧儀態地高呼求救。
對李策呼救。
李睿從未見過餘清窈如此大聲喊叫。
在怔忡之間,就讓她得以順利從他手下逃脫。
急促的腳步聲消失在廊道裏,他伸出的手才慢慢握緊。
春桃和知藍都見識到了楚王麵色沉鬱的可怖模樣,當即也不敢耽擱,兩人朝著兩個方向逃竄而去。
徒留下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前院裏。
餘清窈氣喘籲籲地跑進正院,還沒來得及看清周邊情況就被人從旁邊攔腰摟住。
“他做什麽了?”
因為心跳得太快,餘清窈都分辨不出李策的語氣,隻覺得他出現的好快。
她仰起頭,喘著氣問:“殿、殿下是在這裏等我麽?”
李策將她額前跑散出來的碎發撥了回去,“嗯,我不放心他。”
不是不放心她,而是不放心他。
餘清窈回頭看了眼廊道,看見春桃知藍也都跑了回來,不見李睿的身影。
他再怎麽猖狂,也不敢當著李策的麵對她怎樣,自然不會跟進來。
餘清窈從李策懷裏退出半步,把從李睿那兒拿走的令牌給李策看,並且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她聽到的事情。
“殿下,我阿耶絕對不會投敵的,陶延定然是奉了阿耶的命來看我,絕對不會圖謀不軌!”
李策點頭,“我知道,明威將軍不會投敵的。”
餘清窈眼圈一紅,幾乎就要哽咽了,“殿下信我就好。”
李策摸了摸她的腦袋,輕聲安慰:“你在這裏,他不會做出對你不利的事情。”
知藍和春桃心有餘悸地跑過來,知藍擔心地喊了一聲:“姑娘。”
餘清窈看了眼知藍,好像有些難以開口,唇瓣張了張,才小聲道:“殿下,您能不能想辦法幫我找到陶延的下落,既然他不在楚王手上,我想他可能是逃到別的地方去了……”
“放心,我會派人去找。”李策手順著她臉頰滑下,輕輕扶住她的後頸,“陶延這人,你可了解?”
餘清窈以為李策在問陶延的長相,回想了一下就點頭道:“了解的,他是穎川人,今年二十歲,身高大約八尺二寸,不算魁梧,中等身形,手臂上箭傷,啊對,眉毛上還有一道小小的紅疤。”
餘清窈又用指頭在自己右邊的眉毛上比劃了一下,又繼續道:“而且他的頭發顏色是深棕色,我阿耶說是他小時候吃的不好,營養沒跟上……”
說著說著,餘清窈發現李策目光奇異地看著她,不由小下聲去。
“殿下為何這樣看我?”
“你對他印象很深?”李策沒有忘記餘清窈有天夢裏都在叫他的名字。
餘清窈老實點頭道:”……我阿耶經常忙得顧不上我,陶延經常來照顧我,他就像是我哥哥一樣。”
她都沒有察覺出秦王的那句話的深意。
李策都不好再說什麽,就溫聲道:”放心,他會沒事的。”
餘清窈心稍安,本能的相信隻要有秦王出手相助,陶延生還的幾率就會大大增加。
“……可楚王那邊?”
她隻是還有些擔心楚王會從中作梗。
李策牽起唇角,溫柔一笑。
“放心,他沒空。”
*
李睿怒氣衝衝從宮裏出來,冷聲吩咐應崢一定要把那個叫陶延的抓回來。
事關虎賁營,應崢無有不應。
又見著楚王抬手摁著狂跳不止的右眼皮,不禁開口:“……殿下右眼皮跳得厲害?“
李睿不等他開口再說,一甩袖子嗬道:“你別學著徐二成日裏算卦迷信,什麽右眼跳災,本王才不信!”
應崢頓時低下頭,恭敬道:“屬下不敢。”
雖說著不信,可是接下來的幾天楚王府都快給官員們踏平了門檻。
倒黴的事接踵而來。
前不久的‘金屋案’本就把他的人拉下去了不少,但幸虧太子黨也跟著了折損,此番簡直是為了傷他一千,自損了八百。
還端的是一副大公無私為皇帝分憂的旗幟,讓他打落了牙也隻能和血吞,唯有生生忍了。
而近日更是離奇。
那原本歸屬於太子的人馬接二連三跳出來,一個三四十來歲正值壯年的鬧著要告老還鄉,一個身強體壯的想引病退隱,還有要丁憂的、要娶妻的……
都積極當起了甩手掌櫃,將政事劈頭蓋臉都扔了出來。
如今朝堂之上能接這些的,也隻有楚王黨的人。
所謂有多大本事吃多少飯。
這突然從天而降的一塊大餅,可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他們吃不下這塊餅,辦不好手裏差事,一個兩個都愁雲慘淡、叫苦連天地抹著眼淚來找他訴苦。
外邊都要以為他楚王是不是暴斃了,要不然為何整日都聽見有哭喪的聲音從府裏傳出來。
”殿下,不是臣等不願意做,可這是一筆爛賬啊,咱都沒那個諸葛老賊清楚,這不是要把這筆爛賬砸我們手上嗎?!”
“殿下殿下您要不要去請陛下做主,這、這事情都沒有個交代,我們做不來啊!”
“是啊是啊……殿下老臣上有老下有小,可不敢擔這個責啊嗚嗚嗚……”
李睿手撐著額角,頭疼得直抽抽。
“別哭了!你們以為本王沒有去好聲好氣求他們上朝嗎?結果呢?”他伸手指著一個方向,氣急敗壞吼道:“那朱侍郎直接當著本王的麵摔斷了腿,這要本王如何再去說?”
好好的事都在他的手下辦成一團糟,他比誰都焦慮,比誰都煩心。
眾臣的哭嗓被他嚇得一收,似是同情了一把他堂堂楚王也會四處碰壁,可隨後又想到自己的腦袋如今都岌岌可危,哪裏還顧得上同情別人。
頓時又個個卷土重來,重新扯起嗓子哭嚎了起來。
“殿下您快想想辦法吧!司禮監都來過問過好幾次了!再拖下去,隻怕臣的腦袋都不保了……”
“是啊是啊殿下,臣也實在沒有辦法了!”
書房裏鬧哄哄,管家也頭大。
他側著身費勁地從擁擠的人群裏擠進去,湊到楚王耳邊道:“殿下,宮裏來了人,說是陛下現在要召見您。“
李睿一聽,額角青筋也猛地一抽。
明淳帝因為身子一直不大好,所以是在太極殿裏召見的楚王。
趙方將他一路引進殿,卻緘口不言,沒有對他吐露半分。
李睿提著心走進內室,正要拱手問安,一遝奏章就來勢洶洶砸了過來,擦過他的鬢角,留下尖銳的刺痛。
而後啪嗒掉在了地上。
李睿垂眸掃了一眼,連忙跪下請罪:“此事兒臣先前不察,已經命人著手去做了,還需要一點時間,父皇息怒……”
“息怒?”明淳帝臉色赤紅,顯然被他氣得不輕,他冷笑道:“你排除異己的時候好風光啊,這朝廷上下是不是都要以你馬首是瞻了?”
李睿心裏大驚,如此大的帽子扣下來,他如何擔當得起,他沉聲道:“父皇何出此言,兒臣不敢。”
“若不是你處處要強,橫行霸道,一心就想清理掉太子的勢力,那些臣子怎麽會如驚弓之鳥,甘願辭退也不敢繼續幹下去。聽說那日你還當街攔住了朱侍郎,他為了向你示弱,自己把腿都摔斷了?!”明淳帝氣得胸膛起伏不定。
趙方連忙端起安神湯給他用。
明淳帝不喝,接過來就扔到了地上,繼續罵道:“太子在位時,對你多有容讓,你的人他何曾趕盡殺絕過?如今他落魄了,你倒好,直接拿你殺敵的那個勁在朝堂之上大開殺戒!”
李睿驚愕萬分,一時不知從何辨起。
就在這個時候,腦子裏就仿佛被閃電劃過,突然都明白過來。
若說先前他的人與李策的人勉強算是勢均力敵地在拔河,但李策隻要輕輕一鬆手,他的人就隻能狼狽地摔個人仰馬翻。
好一招以退為進!
“你若是能把這些事辦好,也就罷了。”明淳帝又恨恨道,伸手在地上散開的奏章上指指點點,“你看看,你看看,這些事你有幾件辦好了!”
李睿臉色變幻不定,不但眼皮在抽,整個身體都氣得發顫。
明淳帝許久沒有發過這樣大的火,罵完一通後,覺得胸悶氣短,哪哪都不舒服,往椅子上一坐,手撐著額,重重歎了口氣,又幽幽道:“若是太子,這些事不會辦成這樣。”
這句輕飄飄的話比任何凶狠的話都要傷人。
李睿低著腦袋,狠狠捏緊了拳頭。
明淳帝發完火,讓他滾出去。
李睿才臉色陰沉地從太極殿出來。
齊貴妃的貼身宮婢巧兒正在門口與太監交涉。
李睿雖然心情不好,但是畢竟是母妃宮裏的人。
“母妃有何事?”
巧兒見了楚王,憤憤不平道:“殿下,是這樣的,您也知道娘娘愛吃雪糯米,往常陛下都會賞上三筐,今年卻比往常少了許多!”
李睿眉頭緊皺。
他在外麵焦心勞思的,這裏還在計較荔枝?
巧兒不知楚王剛剛挨了訓,自顧自地說了起來:“娘娘旁的沒什麽喜歡的,就這荔枝每年都是慣例,內務府說是陛下拿走了……”
李睿還能不明白,齊貴妃這無非是怕皇帝心裏還惦記著齊王太後,想要知道荔枝的去向。
他猶如泄了氣的魚鰾一樣,隻覺周身疲憊。
“誰在外麵嚷嚷啊?”這時趙方也從裏頭走出來,沉眸對幾人掃了一眼,臉上就掛上了淡笑,對巧兒和藹道:“原來是貴妃娘娘身邊的巧兒姑姑。”
“掌印大人見諒,奴婢是替娘娘來過問……”
“哦,雪糯米啊。”趙方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在裏頭都聽見了,但他又看了眼楚王才道:“咱家是知道的,這還是之前十殿下不小心把秦王殿下的策論當功課交了上來,陛下見了覺得寫得極好,想要賞秦王殿下什麽,殿下別的都沒要,隻要了兩筐雪糯米,說是王妃愛吃。”
李睿刹那如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