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晉江·日常·番外2 阿耶、春桃X載陽、福安X小小……配角含量高(二合一)
冬月前夕。
大雪紛飛,金陵城內外皆是白茫茫一片。
街道兩旁的屋簷上都覆著厚厚的積雪。
時不時就有雪被震落,澆得行人滿頭滿肩,苦不堪言。
轟隆隆——
幾匹膘肥的戰馬從城外冒雪而來,蹄聲如雷。
這個時候路上行人不多,更別說是趕路進城的馬隊。
氈簾子一掀,從車窗裏探出一張香嬌玉嫩的小臉,雪膚丹唇在茫茫雪景裏十分顯眼,正是餘清窈。
她循著聲音的方向瞧去一眼,腦袋就飛快縮了回去。
“快快,是阿耶到了!”
護衛簇擁著馬車本想要出城去,沒想到在街道上就遇到了,趕忙靠著路邊停下。
餘清窈穿著帶兔毛的鬥篷,手捧起手爐,知藍和春桃都陪著她身邊。
“阿耶!”
餘清窈兜帽都沒顧得上帶,鵝毛大雪直接落在了她烏木般深黑的發絲上,潤濕了她的睫毛、臉頰,非但沒有顯出半分狼狽,反像是清晨沾了露珠的海棠花,嬌麗動人。
十來匹戰馬齊齊勒停了下來,鼻息噴湧著白霧,嘶鳴不斷。
騎在最前方的明威將軍大手抹了把臉,將清晰的目光投向聲音的方向,看見餘清窈俏生生立在馬車旁,立刻就翻身下馬,大步迎了上前,咧嘴笑道:“姩姩!”
莫怪他會如此高興。
短短兩三個月不見,他的姩姩就成了太子妃了!
載陽走上前,對著明威將軍行禮:“將軍,太子殿下今日尚有要緊的事處理,未能前來相迎,特讓屬下轉達失禮之處。”
明日是元旦,按例舉朝要休沐三日,所以節前就是官員最忙碌的時候,太子也不能例外。
明威將軍大手一揮,十分爽快道:“太子殿下這是什麽話,折煞本將了,當然是殿下的事更要緊些,更何況這不是還有太子妃嘛!”
其實明威將軍心裏哪管太子來不來,隻要見到寶貝女兒就好。
餘清窈在邊上仔細打量他的臉,心疼道:“阿耶,你一定累了吧。”
若是西北都在下雪,這一路肯定很不好走。
“沒事!”明威將軍搖了搖手,感慨道:“阿耶這一路都有驛站住,吃好睡好,可比打仗時舒服多了。”
不說他自己有四品官階在身上,全國的驛站可隨意使用,何況這次還有太子特發的通行符牒,一路暢通無阻。
不少當地官員甚至趕著來給他送禮,阿諛奉承。
不過明威將軍最是討厭他們這一套了。
當初對他的軍資、軍餉雁過拔毛的時候怎麽沒想過手下留情?
還不是瞧見他今非昔比,才趕著過來‘賠禮道歉’。
他不稀罕馬後炮!
“阿宗!”這時春桃忽然在明威將軍的隨從裏看見了弟弟的臉,喜出望外。
餘清窈也頗為驚喜。
明威將軍給她解釋,“你介紹進來的小子挺機敏能幹,所以我就提他做了親兵,帶在了身邊。”
一般能被選作親兵,就意味著會被主將著重栽培,將來有更多的機會建功立業。
“多謝將軍,多謝太子妃娘娘!”
春桃高興不已,就好像是自己得了誇獎。
她又拉住韓立宗,欣喜道:“太好了,義父義母泉下有知,一定也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一旁的載陽也跟著誇獎了聲:“可以啊!沒有辜負你姐姐對你的期望。”
韓立宗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眼載陽。
載陽比他大不了多少,為何用一副長輩的姿態在誇他,不過對於太子身邊的人,他還是相當恭敬的。
他拱手道:“載統領過譽了,還是承蒙明威將軍抬愛……”
“沒過譽!沒過譽,都是一家人。”
韓立宗滿臉狐疑。
載陽笑得咧出兩排整齊的牙齒。
春桃看不慣他這嘴臉,趁人沒有留意這邊,狠狠跺了他一腳。
八字沒一撇,嘚瑟什麽!
載陽頓抽了口氣,可瞥見春桃睨來的眼神,不敢怒也不敢言,隻能灰溜溜地退後了。
餘清窈道:“韓公子不必過於謙遜了,我阿耶很少誇人的。”
明威將軍跟著點頭。
別看他總是樂嗬嗬,但對手下的人還是相當嚴格的。
被周圍的人誇了一圈,韓立宗黝黑的臉都泛起了紅。
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到處想找地方躲。
知藍發現了他的局促,他比矮小的春桃高出一個頭,想往姐姐身後躲,卻怎麽也藏不住,隻能任由大家打量。
她忍俊不禁,掩唇笑了下。
韓立宗餘光瞧見知藍也在笑他了,臉更紅了。
“雪要下大了,太子妃娘娘,我們帶明威將軍去住所吧。”載陽看大家寒暄的差不多了,馬上提議要回去。
外麵天寒地凍,一不小心就會著涼。
太子把太子妃交給他看護,那必是一根頭發絲都不能損傷,生病更是不可以!
明威將軍伸出大手,後知後覺地擋在餘清窈頭頂上,替她遮雪擋風。
“也是,姩姩你身子不好,千萬別著涼了。”
還記得餘清窈小時候是個藥罐子,好不容易拉扯到這麽大,更要好好憐惜。
“阿耶,您別擔心,我今日穿的可暖了!”餘清窈在原地轉了一圈,把她新做的絨毛披風亮給他瞧,披風外麵是素雅的銀紋繡麵,裏麵是軟乎的羊皮,在靠近脖子的領口位置還圍了一圈蓬鬆柔軟的白色絨毛,看著就十分暖和,也襯得她的小臉白淨,眉黑眼亮。
“而且近來我還一直有吃藥膳調理,天氣好時,殿下還會帶我去騎馬健體,身子是比從前好多了!”
明威將軍觀察她臉上的氣色的確不錯,心裏對太子又滿意了幾分。
“好好好!那我們還是快些走吧。”明威將軍往前邁了兩步,又疑惑回頭道:“唉,去什麽住所?”
餘清窈抿唇淺笑,走到他身邊,解釋起來:
“阿耶,我用您給的錢在金陵城買了一個不大的院子,殿下找人問過了,以前阿娘就住在那處宅子附近。”
說起這個餘清窈忍不住向明威將軍吐露。
“殿下真好,我回金陵後就未再說起過,可殿下一直都還記在心上,一有空就幫我問清楚了。”
餘清窈的祖父姓蘇,曾都察院副都禦史,從三品。
說起來比明威將軍現在的品級還要高,也難怪當初看不上一個小小的百夫長。
明威將軍聞言不由搓了搓手,有些不知所措:“你……你阿娘住過的地方?”
餘清窈搖搖頭:“原來的蘇宅已經有人家住了,隻能買下附近的空置宅子。”
即便她現在有權勢可用,但也不想濫用。
總不能把好端端住著的人趕出去。
明威將軍也是明事理的人,所以臉上沒有露出失望之色,反而讚同道:“這樣也好。”
一行人上車的上車、上馬的上馬,由載陽領著往新的餘宅走去。
剛從街道轉入巷口,前方有兩人共撐一柄傘走在鵝毛大雪中。
聽見身後的動靜,他們駐足回頭看情況。
“載陽?”
載陽定睛一看,這巷子裏的兩人不正是福安和他那剛相認的小青梅麽。
“你怎麽在這?”
福安提起手裏的東西,“太子妃之前拜托我去買白玉糕,我買好了正準備送過去,不想路上就碰見了你們。”
載陽“哦”了一聲,眼珠子轉了轉,落在薑小小身上。
福安是個呆瓜,太子妃才給他創造了不少機會出宮去會他的小青梅。
薑小小羞澀地用手別了別耳邊的散發,“我還帶了些酒來,也不知道太子妃喜不喜歡。”
“福安、薑姑娘。”
馬車從他們身邊經過,餘清窈聽見了他們的談話,就掀起了簾子。
“太子妃。”福安和薑小小齊齊向他行禮。
麵對餘清窈,兩人還有些局促,尤其是福安,越發沉默少語。
薑小小比他好一些,衝著餘清窈抿唇笑道:“我聽世安說是太子妃的阿耶要來了,就帶了店裏的薑酒,冬天喝這個正好暖暖身子。”
“還是你想的周到。”
餘清窈莞爾一笑:“正好,一起到宅子裏坐一坐。”
這座餘宅買下來時就有八成新,稍微修繕了下就可以入住了,為了迎接明威將軍一行人,東宮還指派過來了幾名仆人,早早就將宅子上下掃灑幹淨,候著他們到來。
明威將軍環顧這處精巧的小院子,東瞧瞧、細看看,處處新奇。
他半生都在荒涼的遙城,甚少到繁華的城市,更不知道隻是金陵城的一座小院子,竟也可以做到一步一景,實在美妙。
“……就像阿妧口裏描述的家。”明威將軍大手撫摸著身旁的柱子,默默道。
這木柱子上都雕刻上了精美的花紋。
他從前光靠聽是無法想像阿妧以前生活的環境,現在看了,才知道遙城對她而言實在艱苦,心裏幽幽歎氣。
好在他送女兒回了金陵,也能讓阿妧在天上看了安心。
“阿耶,來淨手,嚐嚐白玉糕吧!”餘清窈在裏邊叫他。
屋子裏燒了兩個炭盆,暖烘烘的熱氣從門洞湧了出來,明威將軍收回望向庭院的目光,抬步回到屋中。
一進屋子,肩頭落的雪飛快消融成了冰水,連頭發絲都被濕潤了,明威將軍在銅盆裏淨了手。
餘清窈把福安買回來的白玉糕裝在了碟子裏,堆得像一座小山一樣。
“阿耶,您吃。”
乳媼和明威將軍總是在提起她阿娘的時候,會講到白玉糕。
但她知道阿耶在遙城是從未吃過白玉糕。
“這就是你阿娘經常講的白玉糕?”明威將軍撚起一塊,放在眼前端詳了一下。
光論其外表,可以說平平無奇。不外乎是塊圓形、稍帶些彈性的糕餅。
可就是這塊糕餅讓他的阿妧在遙城都惦記了好多年。
餘清窈點點頭,期盼地望著他道:“阿耶你嚐嚐看。”
明威將軍塞了一塊白玉糕到嘴裏。
白玉糕才出爐不久,帶著餘熱,軟糯香甜,就好像是一團雪慢慢在舌上化開,帶出絲絲甜味。
其實以明威將軍的口味來說,這白玉糕的味道並沒有想像中驚豔。
但他還是連著塞了三塊進嘴裏,哽咽道:“好吃!好吃!好吃!”
即便這味道不驚豔,也是他曾經無法帶給阿妧的家鄉口味,他直達今日才知道阿妧惦記的是怎樣一番滋味。
真是千愁萬緒,萬般滋味齊齊湧上心頭。
“……姩姩,你也吃。”明威將軍從來不會忘記女兒,又把碟子往餘清窈身邊推。
餘清窈托著腮看他,嫣然一笑:“阿耶吃,殿下經常會買給我的。”
“這樣啊。”明威將軍把碟子又撥了回來,目光落在餘清窈的笑臉上。
餘清窈提起太子時總是笑意盈盈,明威將軍心裏既酸又安心。
這下意識的反應最能體現她現在真實的處境。
她寧靜又熱烈,就像是春風拂過的鏡湖,水麵泛起的瀲灩,不經意間就變得絢爛。
他一路過來,還在擔憂自己的官職和守衛邊疆的重要程度能不能給餘清窈在東宮帶來更穩固的地位。
顯然太子是言出必行,從前在遙城和他說過的那些話是出自真心的,他會好好愛著、護著餘清窈,無論貧賤富貴。
所以對餘清窈的態度也並未因為他的複位而有所改變。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明威將軍忍不住用手背擦了擦眼淚。
他即便有心想要再往上進階,可是自己也明白,以他這樣的歲數和功勳,不是容易的事了。
薑小小溫好了薑酒,福安和載陽先拿去給了明威將軍的隨從分了一圈。
等回到屋子時,發現太子殿下竟也來了。
今日跟著太子一整天的福吉趁著屋子裏人多伺候,就把福安拐了出去談話。
這是他們兄弟兩常有的操作,每日的情況互相通氣,也好隨時掌握殿下身邊的新狀況。
“……這次隨殿下入宮,又去見了陛下。陛下的身體是越發不好了,之前那逆賊李睿下的藥加重了陛下的病情,如今隻能好好養著了,別的事隻怕難了。”
福安心裏一跳,瞬間明白了福吉的意思。
哪怕現在太子殿下已經接過了大部分的政事,可還有許多他不能替代的事要去請示皇帝。
明淳帝現在的病情導致他的精神狀態也經常不穩定,讓人十分為難。
兩人皆是憂心忡忡。
這時候一道清脆的笑聲打斷了他們的憂慮。
“世安哥哥,福吉大哥,太子妃喊你們進去喝酒了。”
薑小小知道他們在談話,也沒有走得太近,隻是扶著門框,遠遠喊了句。
福吉看見薑小小露臉,臉色緩和了不少,順勢就給了福安一下胳膊肘,促狹道:“怎樣,和薑姑娘談的如何了?”
福安對薑小小點了點頭,看著她轉身進了屋,才把福吉的手肘推了回去,低聲回道:“……我放心不下殿下。”
福吉把被他推開的手順勢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跟塊牛皮糖一樣黏著他道:“若是你為了薑姑娘拋棄殿下,你就是不義!若是你為了殿下拋棄薑姑娘,你就是無情!”
福安被他鄭重其辭的話語弄得一怔。
福吉卻馬上又嘻嘻一笑:“人可以貪心一點,幹嘛要這樣左右為難,你又不是不能全要。”
福安不能苟同,把他的手一推,往前邁去,“小小肯接受我這樣的殘軀已是很不容易的事,我怎麽能讓她再飽受非議。”
雖然宮裏有不少宮婢和太監做了對食,但那些大部分都是被迫無奈,且會受人恥笑。
福安不願意讓薑小小落到那樣的境地。
福吉把手背到了身後去,轉了個身,倒退著走到他前麵,笑嘻嘻問:
“哥,你都沒有問過,怎麽知道嫂子不願意?”
福安皺起眉頭,抬眼對他道:“別亂叫。”
福吉聳了聳肩,應了一聲“得嘞”,率先先走進屋子。
屋子裏語笑喧嘩。
福吉進來還沒看清裏邊的情況,手裏就被載陽塞了一杯酒。
“喏,別說沒給你留,好兄弟記著你呢!”
“少說大話了,那一壺都是給你喝的,幸好小小酒帶的多,不然哪有福吉的份。”春桃指著旁邊的空瓶子,不客氣揭穿他。
載陽眨了眨眼,“……你幹嘛要拆我台。”
“因為我正直,不能讓福吉被你蒙蔽了。”春桃哼了哼。
載陽委屈道:“你正直你人好,但你也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
韓立宗猛然聽見‘胳膊肘往外拐’,目瞪口呆地抬起腦袋,左右反覆掃視春桃和載陽,這才明白過來之前那從載陽語氣裏得來的怪異感是什麽了。
可不就是‘姐夫’感。
春桃俏臉一紅,想狠狠擰了一把載陽的手臂,可是這小子看著瘦,但是肉倒是很結實,春桃沒能擰動,手指都紅了,她氣得擰住他耳朵:“誰胳膊肘往外拐了!”
載陽連忙認錯,春桃這才鬆了手。
薑小小見他們為了酒‘吵’起來,頓時慚愧道:“不知道載統領喜歡此酒,早知就和世安哥哥多拿幾瓶了……”
正說著話,福安也進來了,載陽一邊揉著耳朵,一邊把自己手上剩下的酒往他手裏塞。
“喏,薑姑娘的好意,別辜負了。”
福安抬起眼,和薑小小對上視線,隻見小姑娘眼神澄澈明亮,不躲不閃地望著,忽而彎唇對他一笑。
他的心不爭氣地緊縮了下。
暖烘烘的炭火、熏人的酒香,還有小姑娘真摯而單純的微笑,讓福安在外麵被風吹得僵冷的身子又漸漸暖了起來。
福吉或許說的對,人可以貪心一點點。
屋子裏熱熱鬧鬧,笑聲陣陣。
周圍的人都在說話,李策卻在剝荔枝幹。
整個夏天他們在秦州,時節最好的荔枝還沒吃上,好在宮裏還有這些特供的荔枝幹。
餘清窈捧著碗在聽明威將軍繪聲繪色地講打仗的‘趣事’,這是她小時候最愛和明威將軍幹的事。
手裏的碗發出‘當’的一聲響,就意味著一粒剛剝好的荔枝幹落在了碗裏,餘清窈也不用低頭,隻用拿手摸一圈,找到碗底的荔枝幹塞進嘴裏就行了。
吃了幾粒後,餘清窈撚了一粒,轉頭笑吟吟送到李策嘴邊,“殿下今日忙碌了整一日了,辛苦了。”
李策也不拒,張嘴銜住她喂過來的荔枝幹,隻是不小心舌尖從兩個指腹之間滑了過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餘清窈的錯覺,好像這瞬間變得格外的長,直到那靈活的舌尖勾住了幹荔枝,帶回到他嘴裏,兩瓣合起來的唇瓣甚至‘不小心’還含了下她的指尖。
固然私底下餘清窈不討厭李策偶爾的‘放肆’,隻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她還是會有些心虛,忙不迭去看周圍人反應,生怕被人看見堂堂太子當眾調戲太子妃。
好在明威將軍正講到激動的時候,站起來比手畫腳,吸引了眾人的目光,餘清窈這才似嬌帶嗔地瞥了眼李策。
李策頓時彎起眉眼,對她露出了個歉意的淺笑。
不知道外邊誰喊了聲。
雪停了!——
冬月是新年前最冷的時候,金陵城常會在夜晚燃放煙花,以示暖年。
雪停了也就意味著今晚的煙花可以照常放,因而吃完飯,一屋子人都來到了庭院,抬頭看著天空。
等了一陣,隻聽見遠處砰砰砰——
幾簇急火竄了上天。
咻——
然後在夜晚的黑幕上依次炸開了三朵璀璨的煙花。
所有的光點極盡所能地撐開,想要將光鋪滿整個夜空,它們努力地維持了一時的絢爛,而後火星墜落,在夜空上下了一場光雨。
“哇!——”
有人拍掌,有人雀躍,都沉浸在這美輪美奐盛景當中。
福安悄悄靠近旁邊的薑小小,“小小……”
薑小小從沒有看過放煙花,正興奮地拍著掌,聽見福安的聲音,還是立刻轉過了頭。
福安深深吸了口氣,好像煙花的硝火味道都滲了進來,有些不自在。
“小小,你今日也見到了,殿下對我很好,於我也有恩,我不能辜負他……”
薑小小點頭,“我知道的,你要和福吉大哥一樣,輔助太子殿下,我都明白。”
福安愧疚道:“所以若是你要與我在一起,就永遠不能離開這裏,永遠要在人前被人指摘,嫁給了一個閹人……”
薑小小嚇了一跳,伸手去捂著他的嘴。
“世安哥哥,你在胡說什麽。”她有點生氣道:“閹人怎麽了,難道就不是人,不值得被人愛了嗎?我喜歡世安哥哥,變成什麽樣都喜歡!”
“小小……”
薑小小拉住福安的手,又小聲道:“我出現在這裏,不是為了讓你放棄現在的生活,我隻是……隻是想和你有一個未來……”
她仰起頭,輕輕問:“可以麽?”
福安慢慢握緊薑小小的手,“嗯!當然……當然可以!”
嘭——
又一朵巨大的煙花消失在天空。
光亮起來那瞬,薑小小和福安的臉都是紅通通的。
福吉正想跟旁邊的福安說一句話,才湊頭過來就被福安伸手推了回去。
福吉機靈,察覺了他們之間不容插足,連忙後退,可一不小心把旁邊的韓立宗撞了一下。
知藍頓時驚呼了聲,韓立宗連聲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會負責的!”
“呃?”
知藍捂著肩膀,眨了眨眼,“不妨事,隻是肩膀罷了……”
“啊……”韓立宗撓了撓腦袋,忽然呆住了。
知藍忍不住噗嗤笑了聲。
福吉幽幽歎了口氣,又從兩人身邊溜走了,卻看見春桃正扯著載陽的胳膊又跳又笑,他太陽穴跳了跳,捂著眼睛繼續往前走,直到走到明威將軍身邊才停住。
明威將軍大掌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金陵城真的太繁華了!瞧這訊號彈都做的這樣花哨好看!改明兒我也讓手下人買一些回去,炸給那些蠻子看!”
福吉:“……?!”
明威將軍真是能人,旁邊的人都在花前煙花下親親我我,他還在想著怎麽製敵?
餘清窈其實也不是第一次看煙花。
金陵城每年都會放兩三回,有時候是皇帝的壽誕、有時候是恰逢喜報的佳節,但是還沒有哪一次的煙花有今日的好看。
萬千的星子從天空劃過,乍亮的天空瞬間又暗了下去。
讓她不由想到放孔明燈的那一日,天空也曾經燦爛過。
隻是那時候她和李策尚不熟悉,兩人說話總是帶著一種客氣的試探。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餘清窈拽了拽李策牽住她的手,“夫君……”
她輕輕一喚,李策就知朝她俯低頭,鬢發廝磨間,兩顆心也跟著同顫。
餘清窈稍踮了腳,在他唇上親了親。
“年年歲歲要和夫君一起看煙花。”
李策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來,“隻是看煙花麽……”
餘清窈想了想,又搖頭,軟聲道:“看山看水,與君同行。”
李策牢牢握緊她的小手,“好,看水看山,與卿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