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天

兩人回到王府之後,沈驚瀾又一頭紮進了搖光閣,明明人已經從江南回來了,卻好似仍沒有擺脫那些公務,葉浮光偶爾過去找她的時候,總是會看到她眉尖蹙起,麵前攤著紙筆,不知在為什麽苦惱的樣子——

小王妃放下膳房剛根據她的口味做出來的涼糕,坐在她懷裏,抬手揉了揉她的眉尖,“王爺見著妾不高興麽?怎麽神色這般凶?”

沈驚瀾從思緒裏回過神來。

看見坐在自己懷裏的人,才發覺自己走神太厲害,既沒察覺到葉浮光進來,也沒意識到她到底什麽時候坐到自己腿上,就好像兩人的身軀一靠近,就自動養成了這些習慣。

她唇畔彎了彎,“我若真凶,你還敢來?”

但臉色確實比先前看起來好了許多。

葉浮光當然知道她憂愁的事情和自己沒關係,此刻卻順著接道,“當然不敢。”

抱著她的人掐著她的腰,將她壓得離自己更近,恍惚好像聞到了兩人夜夜交頸而眠時,自己留在她身上的氣息。葉浮光的信香沒有味道,所以兩人衣衫上更多的是山茶花香,如今嗅聞,倒像是沈驚瀾反過來給她的小王妃種了印。

她聲音低了些,“凶你,也得來。”

葉浮光:“?”

她失笑,“王爺好霸道啊。”

然而麵上卻沒有分毫的畏懼,似是已明了無論如何麵前的人也不會傷了她,回身端起冰糕,上麵用薄薄的桂花醃著糖漿,鋪了層淺淺的金色,用小勺子挖下一塊,奶白的涼糕還顫巍巍地抖了抖。

“嚐嚐這個?”她說,“我沒讓膳房放很多糖,不會很甜。”

沈驚瀾就著她的手,淺嚐了一口。

然後“嗯”了一聲,“確實。”

不甜就是對甜品的最高讚美。

說完,她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麽,覷著懷裏的人,“回到永安已有月餘,你從前不是喜歡往外跑,這些日子怎麽總在府中待著?”

沈驚瀾自己都還有上朝、需要去府衙辦差的時候,對比她,葉浮光真叫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既不和永安城的那些貴族家眷們互相遞帖辦宴會,甚至也不去外頭尋她感興趣的美食,這不由讓岐王感到稍許迷惑。

葉浮光咬著勺子愣了下。

“唔……”

因為她最近在趕稿。

之前跟著沈驚瀾去辦公差,在書肆老板那裏宛如人間蒸發,她的書本來就很有特色、角度新穎,讓很多人欲罷不能,那些催稿的信件都一並送到了如意那裏,她翻了好久,最近的時間都用來寫稿。

葉浮光想把江南這趟出行時,見到的沈驚瀾,好好地寫進去。

再者——

她放下勺子,表情很自然地答,“王府裏,就很好玩呀?”

岐王府占地麵積很廣,裏麵各個院子都很有特色,四時的景也不同,而住在這裏頭的主子又不多,以葉浮光的身份,在這府中她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臉色,也不需要顧忌打擾誰,想去哪裏都可以。

餓的時候,還有王府裏的廚子能夠滿足她各種各樣的奇思妙想。至於穿戴,有如意的安排,鬱青也總會將城裏時興的料子選來,給她每個月準備幾身新衣……

這個時代又不比現代交通發達,想去哪裏都很方便,但凡風景好的地方都被開發成了旅遊區域,能夠讓人在最短的時間裏看最好的風景、住最好的地段,可以說出遠門都是遭罪。

而她不愛喝酒也沒有認識新朋友的興趣——那她出門幹嘛?

……

如此想完。

葉浮光很坦然地得出結論,“我可以在王府裏待一輩子不出門。”

倘若不是莫名其妙穿進了這個世界,葉浮光覺得以她隨遇而安的本性來看,她其實也可以兼職那些被養的金絲雀,問就是喜歡黃金屋,再問就是生性不愛自由。

沈驚瀾看著她這般神色,腦海裏卻倏然冒出一個很奇怪的念頭。

岐王府其實也不是最大的地方。

倘若將葉浮光放在永安皇宮裏,她豈不是……更開心?

然而這念頭隻寥寥冒出一瞬,就像個浮出水麵的泡泡,“噗”地一聲破了。

岐王懶懶笑了下,應道,“不出去也行。”

想到最近朝廷在吵的歲幣一事,還有大衹即將派來使抵達永安的事宜,讓最近朝堂上禮部跟鴻臚寺吵得不可開交,沈驚瀾思索片刻,又道,“若是改日想出去走走,多帶些人就是了。”

葉浮光不明所以,“哦”了一聲,乖乖點頭。

等到從搖光閣出來之後。

小王妃看到待在青霜院門口等她的如意,想到剛才沈驚瀾問她的問題,向身邊的小姑娘確認:“我是真的很久沒出門了嗎?”

如意想了想,“是的,王妃。”

最近給書肆那邊的稿子已經夠了,葉浮光甚至還留了些存稿在府中,如意覺得她要是想出門玩幾天,倒也很適合放鬆,於是出聲確認道,“王妃想出去走走嗎?”

“嗯?”

葉浮光想到前身留下的那些桃花債,很怕又從哪個角落冒出一段讓自己食不下咽、或者讓沈驚瀾知道了要逮住她使勁折騰的舊情,不太確定地問,“有沒有那種,人不多,不怎麽需要和人打交道也能逛,但是又不偏僻、比較安全的地方?”

如意:“……?”

……

隔日。

葉浮光領著王府浩浩****的府衛——聽說這些還是鬱青在這些日子臨時招來的,每天站在府中和皇宮裏那些禁衛排排守在一塊兒,直接能將岐王府打造成跟三司獄一樣殺氣騰騰的地方——現在這些人跟著葉浮光出門,就是“大佬駕到、通通閃開”的氣勢。

下馬車的時候,小王妃回頭看了眼跟著的人,還有街市上旁人投來的驚懼目光,尷尬到能在原地再摳一座岐王府。

她抬手輕輕撓了撓自己的下巴,用隻有身邊的如意能聽到的語調嘀咕:“早知道就拉著她出來了。”

反正都是安全感。

帶這浩浩****一堆打手,都還不如帶個沈驚瀾更有用。

如意:“什麽?”

她側過頭,示意葉浮光看麵前的西街市,“王妃不喜歡這地兒?”

葉浮光這才瞥見跟前花團錦簇,擺著很多花瓶花盆,古玩,還擺著鳥籠、獸籠的地方,後知後覺自己來到了什麽地方。

大宗版花鳥市場。

除卻砍價的時候,確實不怎麽需要和人打交道,而且還很耐逛。

她笑得眉眼彎彎,“挺好的,走吧。”

這裏是永安西市裏,花鳥市場中比較受王公貴族青睞的地方,賣的也多是野狐狸、野鳥等平日在永安城或者整個大宗都不常見的野物,至於花草,也是山中鮮見的,擺在這裏,有些奇珍異寶的噱頭。

聚集在此處的,不光有來自大宗不同地方的商隊商人,也有一些麵容混血、帶著外族特征的家夥,不過有官府的人在街頭街尾守著,所以一些來此地的貴人也不必憂心被衝撞。

世家公子們發生衝突,兩家想私鬥,也是統一先押到衙門,再比比誰家的後台更硬,以決定這口挑事的黑鍋讓誰來背。

總的來說——

這地兒也算安全。

……

葉浮光在花鳥市場大開眼界。

有一株碧綠的、猶如嫋嫋佳人,低垂著腦袋,氣質絕佳的蘭花,被兩個青年人競價,價格已經從銅錢變成黃金,在她看熱鬧的時候,自五百金互相喊到了一千金!

她和圍觀群眾一起倒吸涼氣,“謔!”

如意表情困惑,湊到她耳邊小聲說,“鬱管事說了,王妃難得出門,若是看中什麽,隻管買便是。”

葉浮光:“?”

大宗一金是十兩銀子。

一千金就是一萬兩白銀。

這裏已經是她一百個月的月俸!

她花這麽多錢買盆蘭花回府幹嘛?每天上三炷香供著嗎?

這次輪到她用那種困惑的眼神看如意,然後拉著她退出人群,瘋狂搖頭,“不買不買,太貴了,買它,我不要命了?”

如意沒懂她的梗,“這兩位一個是平西侯的兒子,一個是三司使的外甥,雖然都是朝中中流砥柱之後,但和王妃您還是不能比的。”怎麽就成了不要命了?

雖然葉浮光隻是岐王側妃。

但側妃與側妃之間,亦有不同。

首先,岐王府沒有正妃,其次,她是被沈驚瀾放在心尖上的人,即便她沒有被皇帝封夫人,沈景明也故意沒給她誥命,讓她在永安夫人們當中地位尷尬,可是岐王帶著她去江南辦公差這事已經在朝廷傳開,還有一些禁軍添油加醋的,例如“王爺遇到危險時第一時間惦記側妃”、“王爺與側妃禦敵同乘一騎”的故事流出……

誰不知道惹了她就等於惹了沈驚瀾啊!

在這花鳥市場,她可以橫著走。

……

街市盡頭的小巷裏。

有人掀開簾子,迎著後麵的主子出來——

陰影中,有一道高佻身影走出,雪白色衣袍與銀飾環在腰間,隨她行走,發出一陣陣韻律的鈴鐺聲,她正好止在門簾後,沒有露出脖頸以上的相貌。

“那邊是什麽動靜?”

替她掀開簾子,已經做了容貌偽裝的男人瞥了眼,本來想給她隨口說明是永安城裏的貴族們在互相裝逼,然而視線定格在人群中帶著府丁浩浩****看熱鬧的某道身影時,卻微妙地停了下。

這一時的停頓沒有讓他的主人錯過,女人饒有興致地問,“見到熟人了嗎,阿雲?”

宓雲盯著那人影,勾了勾唇,露出個很燦爛的笑容,右手抬起、擊在左肩肩頭,“是,來了位很有趣的客人,大公子。”

他沒有賣關子,而是道,“若是聖女在這裏,應該也會很高興的。”

“哦?”

被稱為“大公子”的女人似乎來了些興趣,側頭往厚厚的門簾外看去,恰好也見到那道被婢女和府丁拱衛在中央的白衣羅裙女子,兩道青色自胸襟往下,漸漸成淺,裙擺還有在日光裏搖曳的暗紋。

明明也不是很濃麗的顏色,卻比那株被爭著搶的、種在盆裏的蘭花還嬌。

看客將她模樣收入碧藍的眼瞳裏,眸子略微一轉,用很標準的中原口音問道:“她就是讓我們聖女鬧了小半月脾氣、走丟的那隻小寵物?”

“是。”

宓雲欣然頷首,想到葉浮光之前當著他們麵逃跑時用銀針刺激出的信香強度,意味深長地對眼前人道,“她亦是岐王側妃,從這出行陣仗看來,沈驚瀾確實對她寶貝得緊。”

女人沉吟半晌,下意識地用大衹語低聲道,“有點意思。”

發音渾重且短促,透著讓人脊骨發寒的危險。

像野獸休息間,見到枝頭一隻蹦噠的小雀,下意識地生出戲弄心思。

……

“阿嚏。”

葉浮光莫名打了個噴嚏。

她下意識地離麵前那隻裝著白狐狸的籠子遠了些,甚至也讓如意走過來一點,低聲和她說,“野生動物容易帶一些……嗯,疫病,離太近要是被傳染了,就不好了。”

讓她想想,細.菌和病.毒委婉點可以這麽表達嗎?

如意震驚,“什麽,這狐狸是有病的?”

這聲音讓賣狐狸的獵戶聽見,皺起眉頭,用北地的口音不悅地反駁,“若是有病,這一路早死了,貴人若是不買就算了,怎可信口開河?”

葉浮光條件反射地擺手,“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倒也不想讓這隻狐狸因為自己遭受什麽無妄之災。

但方才還圍在籠子附近的,談著“這皮毛不錯”,還有搖著扇子點評“若是天下狐狸.精原身皆有此等容貌,倒也不是不能當一回話本裏那些窮困潦倒的書生”的人們,瞬間就散開了好一段距離。

隻留在造了狐狸謠言的葉浮光和王府眾人站在籠子前。

籠子裏的白狐隔著鐵籠懨懨地看了她一眼,又閉上了眼睛,好像不在意自己未來的命運。

它實在長得美貌——

渾身皮毛雪白,鼻尖粉嫩,耳朵尖尖,最令人震撼的是眼尾對稱的兩道長長煙青色痕跡,為它的純白無暇添三分嫵媚,是永安城的姑娘們窮盡想象也描摹不出的眼影紋痕。

葉浮光忍不住又瞥了眼,似乎被獵戶看出她的意動,於是那張飽經風霜的深色麵龐上了然地露出個笑容,“貴人莫不是想壓價?這隻狐狸,五百金,我一分都不會少。”

“……”

她僵硬著挪開了眼神。

在心中罵這人怎麽不去搶。

如意仿佛看出她的心動,剛想站出來,又被她拉著回去,“走了。”

“可是王妃……”

“別可是,我又不會養,多看兩眼就行了。”再說了,花這麽多錢買了去放生,說不定這隻狐狸還會被別人逮回來,顯得她像個大怨種。

或許是看出她有錢但摳門的特點,獵戶直接閉上了眼睛,不再給她一個眼色。

……

葉浮光兩手空空地帶著人在花鳥市場從頭逛到尾。

感覺自己的出門打卡日常已經完成,遂打道回府。

她回去的時候已經日落西山了,但沈驚瀾還沒回來,鬱青說是宮裏留了人,商議要事,王爺恐怕要等到宮門落了鑰才回來,問她要不要先用膳。

發覺沈驚瀾這些日子越來越忙,居然都沒空陪自己吃晚餐,葉浮光思索片刻,點了點頭,不過沒讓膳房做太麻煩的,隨便給自己下碗麵條就成。

結果就連她要求的肉醬麵——

也淺淺搭了一疊豆芽、瓠瓜片、蘿卜絲、木耳絲等等配菜。

醬香濃鬱,用了好幾種肉臊,聞著令人食指大動,葉浮光一不小心就吃撐了。

她在梅園裏站了會兒,忽然問如意,“永安街晚上也不閉市,不如我們出去走走消消食?”

如意瞥了她一眼。

想到她之前完全不想出門的樣子,再看看現在。

她也不戳破主子的想法,點頭:“好。”

消食。

反正絕對不是去看狐狸。

……

果然。

葉浮光為了看那隻貌美的狐狸,出了岐王府,就往西市的方向走,然後就被如意製止,“王妃,從這裏走到西市要半個時辰,您……消食能走這麽遠嗎?”

呃。

被戳破心思的葉小狗摸了摸鼻子,“我沒說去西市?那麽貴的狐狸,買了敗家。”

如意:“……”我好像還沒說您是要買那隻狐狸吧?

她從善如流地比了個“請”的手勢,準備看葉浮光還能嘴硬到什麽時候。

小王妃沿著岐王府門前平鋪的青磚道路來回走了兩圈,還是沒忍住真香定律,心想自己再看一眼那狐狸就死心,閉眼回頭道,“備馬車。”

如意抿了抿唇,忍住笑意:“是。”

等馬車噠噠噠將她送到了西市口時——

葉浮光拉著裙子,輕輕跳下去,一路往白天見到那獸籠的方向走,結果到了跟前,卻撲了個空。

獵戶和那獸籠所在的位置空空如也。

小狗瞬間蔫巴了下來。

周圍商戶早就看出她衣裳華麗、有花錢的資本,此刻倒是樂於示好,同她說那狐狸是被幾個波斯商人買走了,就在路盡頭那邊的宅子裏。

如意謝過,知曉他們的意思,勸了聲,“既是如此,王妃不若看看別的?”

葉小狗搖了搖頭。

婢女聞弦歌而知雅意,“那不如去找波斯商人問問價?”

葉浮光鼓了鼓腮幫子,又泄氣了,“二手會更貴的qaq”

她搖頭往回走。

這次是真的死心了。

……

因為晚上的永安城更熱鬧,生活在這城中的人更喜歡夜晚的紙醉金迷,所以王府的馬車停在西市旁邊的偏僻巷道裏。

葉浮光走出花鳥市場,正要被扶著上馬。

餘光忽然瞥見一道雪色在暗巷裏如閃電,朝她的方向而來——

在她和身邊府衛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葉浮光被撞得趔趄。

雪蓮般的裙擺搖曳,她跌在地上,單手撐地,茫然地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一聲犬類垂死的嗚咽聲,回頭去看的時候,發現在街尾,一隻毛皮雪白的狐狸腦袋正被一隻漂亮的鷹隼踩住。

而她身側的如意則是憤然朝著另一頭出聲道:

“你們好大的膽子!連岐王府的車架都敢衝撞!”

葉浮光被攙扶著起來的時候。

才看見穿過那行燈如落星的街道,在夜色裏朝著他們走來的一行人,各個穿著波斯特色的衣裳,尤其是領頭那個身形纖長、腰肢如蛇的異域美人,碧藍的眼眸通透,高挺的鼻梁與不笑而彎的紅唇,像是披著月光的仙女。

她用不太熟練的話語出聲道,“抱歉,是我訓鷹沒看著。”

那雙碧藍的,像藍寶石一樣的眼眸與葉浮光對上,她略微彎腰:“這位貴人,我當如何賠償你呢?”

葉浮光本來想說沒事。

就在這時——

她聽見那隻狐狸又發出了很慘烈的聲音。

於是驀然轉頭,看見那隻雪白、帶著斑點羽紋的鷹隼在一下一下啄狐狸的皮毛,很快讓那雪色身軀沁出刺眼的紅,不禁出聲道,“等等!”

“嗯?”

女人似乎看懂了她的眼神,隨意吹了聲悠長的呼哨,止住那頭鷹隼,揚了揚細眉,深邃的五官上出現了迷人的笑意,“你好像喜歡它的獵物?”

她點了點頭,“是想讓我用這個當賠禮嗎?”

葉浮光:“……啊?”

她受得傷,也沒有五百金那麽重吧!

誰知這波斯人卻好像讀懂了什麽,抱著手臂打量她片刻,欣然頷首,“可以,反正也是無用的獵物——”

“送你了。”

因為這獵物,已經完成了它的使命,不論是幫她的鷹完成狩獵,也幫她完成了狩獵。

葉浮光:“!”

這是哪來的神仙姐姐!

她頓時覺得自己被撞到的屁股和擦傷的手掌心都不痛了!

小王妃還想意思意思客氣一下,又聽麵前的波斯女人出聲道,“不過,它好像傷得挺重,做披風不太完整。”

葉浮光連忙搖頭,“不不不,我是打算……嗯,養著?”

“唔?你會養嗎?”漂亮女人眼眸彎彎,眼眸像是裝著月光,澄澈又美麗,隨她長長的睫毛眨動,自帶惑人魅力,“我倒是恰好養過,要不要傳授你一點秘訣?”

“……可以嗎?”

“當然。”

……

莫名其妙的,葉浮光站在王府馬車前,同剛認識的波斯美人聊了很久,還是如意提醒她傷勢要緊,才讓她回過神來,此刻那些府衛也已經妥當辦好了事情,找花鳥市場的人買來籠子,將那狐狸裝進去,準備帶回岐王府。

葉浮光進馬車之前,想起來這次兩人還沒聊完,下次說不定可以再一起出來聊天,於是她扭頭道:

“我好像還沒有問你叫什麽。”

“我沒有中原名字——”

美人笑吟吟地同她對視,“你會波斯語嗎?”

葉浮光看著如意,如意茫然地搖頭。

於是美人低笑一聲,和她用一串彈舌的、卷曲的音節介紹道,“這是我的波斯名字,聽說在中原的意思是【明月】。”

“明月?”葉浮光想了想,誇讚道:“很好聽。”

對方笑著謝謝她的誇讚,又問她:“你呢?”

“我叫葉浮光。”

葉浮光。

女人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目送王府的車駕離開之後,看見那隻鷹隼重新飛回到她的肩頭,穩穩站住,銳利的目光好像能刺透黑暗,鎖定那在夜色裏搖晃著離開的馬車。

在她身側,戴著麵具的侍衛不太確定地出聲,“大公子?”

她慢條斯理地轉頭,“嗯?”

宓雲有些無奈,發現大公子比聖女還張狂,“您……這樣會不會有些欠妥?”

畢竟明月,翻譯成大衹的語言意思,便名為【貴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