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你是懷石料理大師的弟子嗎?
對於我妻善逸又一次背叛了“廢柴”之名這回事,沢田綱吉感到無比的心痛,不過再心痛又能怎樣呢?這也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從這家夥能真心實意地說出“差幾分就滿分”的高中成績很普通開始,這家夥就已經成為了“廢柴”之名徹頭徹尾的背叛者……結果最後還是隻有他一個人是廢柴,嗚嗚。
悲痛地和山本同學一起踏入店鋪,好不容易才壓抑下鞋底踩上幹淨到幾乎能反射人臉的地板的罪惡感,沢田綱吉把書包一起放在了山本武的房間,裏包恩叫他過來自然不可能隻是為了讓他看一眼我妻善逸的家政max來震驚一下,不過現在看來,主要目的是不是這個仍舊存疑。
和家族成員關係和睦並且提供幫助是首領的基本素養(裏包恩語),所以把他也叫過來估計是給山本同學幫個忙,而沢田綱吉本人並不排斥這回事。
裏包恩向來喜歡搞點把守護者們湊堆一起熟悉的戲碼,如果不是獄寺隼人有事跑回了歐洲,雲雀前輩不喜歡群聚,六道骸不僅找不到人,甚至找不到他附身的人,此時說不定大家都會莫名其妙一起過來團建了。
沒過去多久,山本同學的爸爸背著一隻密封的塑料箱興高采烈回來,還帶回來一條完整的新鮮金槍魚和一隻鬆葉蟹,而山本同學家的後廚還有若幹食材,天色漸晚,新的客人也逐漸登門。
最近是水產繁榮的季節,許多人都喜歡吃壽司來打打牙祭,並盛町是個很小的地方,壽司店一共也沒有兩家,所以近幾天山本同學家的店裏是真的忙到飛起,就連臨時過來幫忙的沢田綱吉都有點忙得手忙腳亂,蹲在後廚埋頭就是刷盤子——他也不是那麽喜歡刷盤子,但別的活他全都幹不了。
他也不會做飯,端盤子更是容易左腳絆右腳表演一下平地摔,也隻有刷盤子這種活能勉強勝任一下。
將最後一隻壽司碟從水槽裏衝幹淨拿出,沢田綱吉用手臂蹭了把額頭的汗,再次去旁邊摸髒盤子時卻撲了個空,沢田綱吉愣了一下,隨後將專注在水槽和碟子上的注意力拉扯回來,疑惑地向廚房外看去。
牆壁上的掛鍾還沒到壽司店應該關門的時候,難道是客人已經離開了?可這個時間段即便是評價不那麽優秀的小店也會招到客人,更遑論名聲不錯的山本同學家的壽司店……而且外麵是怎麽回事,他好像聽到了此起彼伏的“哇”“哦”“天呐”的感慨聲。
沢田綱吉用幹布將兩手擦幹,隨後疑惑地挑開後廚的門簾,探頭向外看去。
山本同學和山本同學的父親此刻都一臉茫然地站在原地,而我妻同學正麵色平靜,手持一把弧平刃窄的刺身刀,以極其嫻熟且賞心悅目的姿勢從金槍魚身上切下了一片堪稱晶瑩剔透的魚肉。
手法利落精準,沒有一絲一毫的多餘動作,表情也不是慣常的慌張不安,反而認真而淡然,動作中透著一股行雲流水的觀賞感,連此刻略帶陳舊的頂燈都仿佛什麽精美舞台的聚光燈,帶毛邊的圍裙好似直接鍍上了一層金光,襯得整間壽司店都給人一種富麗堂皇的錯覺。
再往旁邊看看,那隻被山本同學的爸爸帶回來的鬆葉蟹已經被以極其專業的手法進行處理,放在一盆碎冰上,以極具宛如插花藝術美感的規劃被規整安置,因室內氣溫不低,所以冰塊騰起朦朧的白氣,襯得此刻宛如什麽人間仙境,雲霧繚繞。
沢田綱吉:“……”
我妻同學這是在幹什麽,準備懷石料理嗎?
三兩落座的客人此刻全部聚精會神地盯著那一柄平平無奇的壽司刀,連大氣都不敢出,卻會在每一次魚肉被片下大小形狀宛如複製粘貼的一塊時發出一聲壓抑的驚呼,好似正在看什麽難得一見的大師級表演,連眼睛都舍不著眨。
一直到我妻善逸停下手裏的刀刃,並且熟練地用旁邊安置的幹布擦拭案板時,聚精會神觀賞的客人們才恍如夢醒,店裏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
“……老爸,這是你從哪裏請來的大師啊?”
旁邊的山本武用夢遊般的聲音問道。
“咱們家可請不起這種水平的懷石料理大師啊。”
山本武的爸爸同樣宛如夢遊一般回答:
“他隻是今天上午被裏包恩先生介紹來幹一天兼職的年輕人……我以為也就是端端盤子掃掃地,就同意了,回來的時候差點以為走錯店嚇了一跳,剛才因為忙不過來所以問他會不會用刀,本來隻是想讓他幫忙切幾條醃蘿卜小菜來著……”
誰知道這孩子怯怯地說了聲好,然後轉頭撚起刺身刀就拋了個刀花,周身氣質陡然一變,開始了這一場堪稱“料理表演”的視覺觀賞盛宴。
拿刀姿勢異常標準,切出來的魚片多一分嫌厚,少一分嫌薄,仿佛早就已經這麽做過千百次,刀鋒切下鮮紅魚肉時表現得實在太過自然,恍惚中差點令山本爸爸幻視鯊人分屍——無論從哪個方麵來看,都是各種意義上的令人震驚。
捏醋飯的手法更是嫻熟且專業,每一顆米粒都剔透飽滿,在他的手下被塑成規整的小方塊,米飯緊實不鬆散,點刷的醬油也恰到好處,完美浸在魚肉的精致紋理中,最後一點山葵醬如同點睛之筆點綴其上,在馥鬱細膩的紅上增添嫩綠的對比色調,整塊壽司單獨拿出來都好似一件藝術品,甚至令人都有點不忍心下口。
“已經完成目前客人的點單了,老板。”
剛上演了一場料理表演但本人毫不知情的我妻善逸提著壽司刀湊了過來,小心翼翼地自下而上覷著山本父親,大概是不知道老板這幅表情究竟是滿意還是不滿意,頗為緊張地攥緊手指,猶猶豫豫開口:
“那個,還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
“……沒,沒有了。”
山本武的父親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突然有種一不小心把應該瞻仰的料理大師拉過來給他端盤子的惶恐感,以一種說不出是各種心情的複雜神色問道:
“你,您,您是某個懷石料理大師的弟子嗎?”
“啊?當然不是啊?”
我妻善逸一臉“這怎麽可能”的震驚表情,堪稱誠惶誠恐地連忙搖頭:
“懷石料理那可是超級高級超級昂貴的料理啊,我都沒有吃到過,弟子更是很離譜的事情啊,這種奇怪的問題感覺好可怕!我以前也隻是跟著姐姐學過一點點廚藝而已,生鮮類也比較陌生,比起這個,我其實更擅長姐姐男朋友喜歡的漢堡肉和牛肉燉菜啦……”
都能把他這簡陋的小店直接因為切魚片切成什麽豪華米其林餐廳的感覺,結果還自稱“不熟悉”?
山本武的爸爸表示不信,但他願意尊重料理大師的隱私,神色複雜地點了點頭,隨後步伐沉重地邁向了後廚,背影看起來透著股掩蓋不住的疲憊。
“……”
我妻善逸困惑地看向旁邊的山本武,疑惑問道:
“老板怎麽了?”
山本武幹笑兩聲:“啊哈哈可能有點累了吧……”
緊接著,我妻善逸看到了正挑開後廚門簾往外看的沢田綱吉,注意到他幾經變換但仍舊扭曲的表情,好像被嚇了一跳,後退一步才開口:
“綱吉,你的表情好奇怪,嗚哇,好恐怖!看起來好恐怖啊!”
沢田綱吉:“……”
高中試卷差幾分就可以滿分,家政技能滿點,甚至料理水平比肩料理大師,讓山本爸爸都感到自慚形穢……一想到這樣的人真心實意認為自己是廢柴,他就覺得自己的悲傷逆流成河。
你這樣的家夥都要自稱“廢柴”,那簡直是讓他這種真廢柴無地自容,叛徒!叛徒啊!!!
……
在壽司店的工作就這麽告一段落,沢田綱吉告別山本武,領著縮頭縮腦又表現得弱氣懦弱的我妻善逸往家走,雖說裏包恩提過給他安排住宿,並且房東高度疑似雲雀前輩,但在沒有確切說明之前也不能讓我妻同學就這麽莽撞地找過去,萬一不是那可就出大問題了。
沒見識過“我妻”這個姓氏殺傷力的沢田綱吉心想,以雲雀前輩的恐怖程度,可能要在並盛醫院的看護病房才能再次發現我妻同學的蹤跡吧。
“怎麽了,我妻同學?你表現得一副非常不安的樣子。”
快到家的時候,注意到這個分明應該稱呼“前輩”,但無論是表現出的氣質還是可靠程度都讓他本能幻視同齡人的金毛露著一種很不安惶恐的表情,沢田綱吉最終還是沒忍住,多嘴這麽問了一句。
我妻善逸打了個寒噤:“也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今天晚上我們會遇到很可怕很可怕的家夥……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之前的上司沒收我安全感那天,簡直是想起來就覺得害怕得快要哭出來了,今天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可怕的事情。”
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想到了雲雀恭彌,那個一片櫻花落地都會被吵醒的男人,然後他又轉頭看了眼吵鬧時候能把他的耳朵震到“嗡嗡”作響的我妻善逸,神色突如其來地浮現了憐憫。
——你的預感好像有點準呢,我妻同學。
但沢田綱吉很快就不應該隻對我妻善逸感到憐憫了,因為當他回到家,聽見裏包恩叫他把我妻善逸帶去雲雀恭彌那裏之後,這個應該被憐憫的人,似乎也應該多了他一個。
“作為彭格列的第十代,蠢綱,你可是家族的首領,怎麽能對自己的守護者感到畏懼呢?”
裏包恩用魔鬼般的語氣這麽說。
“帶這家夥去見他的房東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多見一見雲雀,免得你每次看到他都一副嚇得上不得台麵的樣子,這叫做脫敏療法,我可是耗盡心思才為你想出這種鍛煉方式,可不要浪費了老師的一番苦心啊,蠢綱。”
沢田綱吉:“……”
這個時候,沢田綱吉突然想起來,剛才我妻善逸對他說“感覺今天晚上我們會遇到很可怕的家夥”時,用的是人稱代詞是“我們”……
——你的預感實在是有點太準了,下次可以不用這麽準的,我妻同學。
沢田綱吉痛苦地想到。
於是,沢田綱吉不得不再次領著對自己未來的“房東”仍舊抱有“是個好人”憧憬的我妻善逸,戰戰兢兢來到了雲雀恭彌大宅子的院門外。
“就是這裏了。”
在我妻善逸緊張的視線下,沢田綱吉表情灰敗,視死如歸地說:
“我妻同學,雲雀前輩就住在這裏,現在按門鈴的話我們兩個可能都會被他打一頓,不過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方法。另外雲雀前輩討厭超過兩個人的群聚,並且對於噪聲的忍耐度很低——”
他話還沒說完,沒按門鈴的雲雀宅突然就“哢嚓”一聲,被從內而外推開了一條縫。
一隻冷冽的鳳眼從門後審視著兩人,視線從一臉“吾命休矣”的沢田綱吉身上一轉,落到了惶恐不安地揪著自己衣角的我妻善逸身上。
“嘎吱”一聲,原本敞開一條縫的大門被推開半扇,雲雀恭彌穿著一身黑色的家居和服,肩膀上落著圓滾滾的小黃鳥,緩步從門內踏了出來。
“小嬰兒說,他會安排一個實力很強的肉食動物暫住我家。”
黑發鳳眼的少年兩手一攥,兩隻浮萍拐就被握在了手中,隨後他看向了如出一轍瑟瑟發抖的兩人,挑了下眉。
“不過在這之前,你們群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