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綱吉你怎麽不走了

聽見我妻善逸自稱“黑手黨”,還沒等沢田綱吉從昏暗的“我身邊難道除了黑手黨就沒有其他人了嗎”絕望中脫離,reborn就先早有所料地點了點頭,說了一句“果然如此”,接著在兩個人同款茫然的眼神下,用分不出在思索什麽的語氣,仿佛隻是格外單純的善意或者提議,邀請了對方一起去沢田綱吉家裏吃晚餐。

沢田綱吉:“?”

等等,等等,reborn?他家也不是收容所,不要什麽都往家裏撿啊啊啊!家裏隻有那麽小的地方,藍波甚至還要和媽媽一起睡,真的沒有再收留一個家夥的位置了!!!

而且還沒問過他的意見呢?!雖然他自己更是意大利黑手黨的繼承人,眼前這個各種意義上的同類看起來也蠻無害的樣子……但是也不代表他見到別的陌生黑手黨不會打怵啊!!!

“可,可以嗎?!”

我妻善逸頓時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臉上的淚痕還沒風幹,但仍舊能感到一股驟然騰起的璀璨閃光從他眼底迸發出,帶著濃烈的希冀和渴望,大眼睛pikapika放著光看了過來,感動到差點又一次開始飆淚:

“嗚啊你人真的超級好!可真是一個不錯的小嬰兒呢!如果沒有你們,我一定撐不到回家的時候的!超可怕!!!說不定我很快就會因為饑餓寒冷孤零零地躺在路邊,隻能絕望地等待死亡嗚嗚嗚嗚——”

頭頂著黑色禮帽的小嬰兒氣定神閑點點頭:“如果飯不夠的話就把蠢綱的食物讓給你吃。”

沢田綱吉:“?”

“就,就這麽替我作出決定了嗎reborn?!他說他是黑手黨啊?而且我自己的食物為什麽又被定好了去處啊?這個家裏根本已經沒有我可以做決定的餘地了嗎!”

沢田綱吉崩潰地揪住自己的頭發,簡直恨不得以頭搶地:

“又是黑手黨,不奇怪嗎?像我這種廢柴會成為黑手黨就已經很離譜了,現在黑手黨的門檻也太低了點吧?而且為什麽又會變成這樣,這家夥真的不是你搞的鬼的嗎reborn?!”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哪有身邊但凡認識個新麵孔就100%是黑手黨的恐怖debuff啊?聯想到獄寺同學夏馬爾碧洋琪藍波一平,他現在真的很懷疑,眼前這個剛剛還被他當成人生知己的金毛,不會又是reborn又從意大利拉過來的麻煩吧?

reborn眨了眨自己的黑色豆豆眼,隨後又一腳把自己不成器的廢物弟子踢進了牆裏,完全看不出來一丁點兒傷心地說道:

“蠢綱,用這種歹毒的想法懷疑老師,可是會讓老師感到傷心的。”

沢田綱吉留下了寬麵條淚:“可是你把我的晚飯讓出去我也會感到很傷心的。”

他的飯永遠不會被他自己支配,藍波會搶他的飯吃,reborn也會在有些時候直接吃掉媽媽給他準備的晚餐,並且還要時刻警惕碧洋琪觸碰任何餐桌上的食物……雖然說冰箱裏肯定會有媽媽給他留出足夠他感到肚子餓時候的食物,但是這種食物鏈最底層的感覺還是讓沢田綱吉深刻地體會到了自己的家庭地位。

家庭地位,弟中弟。

如果以雲雀學長的習慣來評價,他說不定就是食物鏈最底層的純食草動物了。

“唉?”

聽見這種話,剛剛還兩眼放光差點把沢田綱吉閃個趔趄的金發同齡人一愣,隨後抽了抽鼻子,失落地低下了頭:

“雖然我接下來肯定馬上就會死掉了,但是如果收留我吃一頓飯就會讓你沒有晚飯吃的話,那,那就還是算了吧……”

“……”

濃濃失落的聲音還帶著鼻音,剛剛閃著希冀光芒的金色大眼睛此刻低落地看向地麵,眼前的金發同齡人緊張又無助地緊緊用手指攪著衣擺布料,兩眼中還含著充足的水分,幾乎都不用下一刻,隨時都能默默流下淚水。

臉蛋也被淚痕蹭地一臉可憐相,好像剛受了欺負,下垂的圓潤眼角是光睜著都看起來帶了點委屈,剛剛被吉娃娃嚇地手足無措,燦爛的頭發也有點亂糟糟,衣服也多出很多褶皺和灰塵——完全就是一副如果沢田綱吉不答應,那就會成為被拋棄在外沒有生存能力流浪金毛的狼狽可憐樣。

“……”

沢田綱吉突然感覺良心有點莫名其妙的痛。

——這真的不是一種另類威脅嗎?但是糟糕,怎麽辦,這家夥看上去……好、好可憐啊!

“哇。”reborn在一邊毫無反應地棒讀,“好可憐啊,如果被無情拋棄在大街上,說不定就會被流浪狗追趕,被不良學生勒索,然後就像他說的那樣,淒慘可憐地因為饑餓寒冷死在路邊呢。”

“哪有那麽誇張啊reborn?!!並盛又不是什麽冷血無情的可怕地獄!!!”

沢田綱吉一臉悲痛地捂住了臉,隨後捂著臉歎了口氣:

“那個,我,我剛才那麽說隻是在反駁reborn而已……”

雖然事實情況肯定不會變成這兩個家夥話裏這麽可憐,但大概是這個金發同齡人現在看起來實在是太有小可憐的感覺,讓同情心旺盛的沢田綱吉感到了濃烈油然而生的負罪感,腳底好像長了釘子,身上仿佛被蚊子咬過,一臉尷尬地又磨蹭鞋底,又撓撓臉撓撓胳膊,最後很小聲開口:

“其實是沒問題的啦……”

——也隻是一頓飯而已,就當做邀請新認識的朋友來家裏做客了,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吧?

“嗚嗚嗚謝謝你啊!好心人!!!你和小嬰兒又一次救了我一命!”

我妻善逸又飆著淚一把抱住了“好心人”的大腿,恨不得把眼淚全都蹭上去,用以保住自己短暫的飯票:

“真是太感謝了!!!謝謝你好心人!因為不知道怎麽報答你們才好,如果在我死之前有什麽事情的話,我是一定會幫忙的!但是我也真的很沒用,什麽也做不到,我真的很弱的!!!”

沢田綱吉:“……我不叫好心人。”

抱著他褲腿大哭的金毛毫不猶豫就采用了reborn剛剛的稱呼:“謝謝你蠢綱!”

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莫名有一種心累想要扶額的衝動。

沢田綱吉疲憊地歎了口氣:“我的名字叫沢田綱吉。”

“好的,綱吉,我的名字是我妻善逸!”

極其自來熟的金毛從地上爬起來,抹了把臉上的眼淚,很幹脆地直接叫了名字,隨後把手伸進外套口袋裏掏啊掏,掏出了一隻圓滾滾的棕色麻雀。

“這是啾太郎,是我最好的朋友。”

被稱為“啾太郎”的麻雀通人性地歪了歪小腦袋,隨後衝著沢田綱吉“啾”了一聲。

雖然聽不懂麻雀的叫聲是什麽意思,不過猜也猜得出來這隻麻雀應該是在和自己打招呼,沢田綱吉對麻雀也說了聲“你好”,隨後撿起邊上自己落在草地裏的書包,拍了拍灰塵,之後重新背在了肩膀上。

“既然邀請了你,那就跟我一起回家吧,現在已經是吃晚飯的時間了,吃完晚飯之後還有家庭作業要做,除了老師布置的作業之外還有reborn增加的功課,不快點的話可能就需要熬夜了。”

這麽說著,沢田綱吉又看了一眼同為廢柴的這家夥,在似曾相識的弱勢氣息中感到了濃濃的安心——看起來和他一樣弱的家夥,就算是黑手黨,也應該沒什麽威脅吧?

大概?

剛這麽想,沢田綱吉就看見我妻善逸“嗯嗯”兩聲後跟了過來,腳步剛剛挪了沒多遠,大概是先前被吉娃娃嚇到時導致這家夥身上帶著的東西竄了個位置,隻聽見“咣當”一聲,就想起了宛如什麽鋼鐵材質重物掉落在地上的動靜。

沢田綱吉下意識低頭望向聲源,在已經開始逐漸在黃昏中削弱的光線下找到目標,定睛一看。

一柄消防斧赫然躺在地上。

把手末端被漆成紅色,斧頭看起來沉重又有質感,刀鋒閃爍著冰冷的鋼鐵色澤,甚至在最鋒利的鋒刃頭處,還染著令人後背發涼的不明紅褐色痕跡,邊緣處像是被風幹,蹭起了一小塊的紅褐色粉末,風一吹就散了。

沢田綱吉這才後知後覺,空氣中好像隱隱飄著一股微不可察的血腥味——先前因為對吉娃娃太過恐懼,耳邊的音量又在狂轟濫炸,所以完全沒注意鼻尖嗅到的氣息來著。

“……”

空氣是死一般的寂靜。

沢田綱吉低頭看看地上的染血消防斧,又抬頭看看眼前一臉弱氣無辜的我妻善逸,如此往複兩三次,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崩壞,從疲憊心累的淡定逐漸過渡到了驚恐,隨後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說,說起來,他才想起來有點奇怪,因為就在他剛剛覺得我妻善逸這家夥和他一樣廢柴一樣菜的時候,感覺頭皮突然有點刺痛,有點像超直感在報警,不過當時被他當成錯覺了……結果這哪裏是錯覺,這不是超直感在警示他逃命嗎?!

“果然這種東西不方便攜帶。”

旁邊染血消防斧的主人似乎完全沒覺得這有哪裏不對,苦惱地抓了抓頭發,隨後一把撈起斧子,無所謂地扛在了肩膀上,隨後用稀鬆平常的語氣抱怨起來:

“雖然很順手啦,不過這種東西其實更適合就地取材用一用,如果離開之前帶在身上的是其它‘安全感’就好了。”

說到這裏,我妻善逸好像注意到什麽,歪了歪頭,在黃昏大片大片紅色火燒雲的晚霞中映襯出一片紅的瞳仁往這邊偏移了一下,森白的眼白也映出詭異的猩紅色,他直勾勾地盯著沢田綱吉,毫無所覺地問道:

“綱吉,你怎麽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