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妻家的生活“平淡無奇”

“為什麽突然要我喝酒?好奇怪!”

我妻善逸表示理解不能,他納悶地試圖審視太宰治的表情,但露在繃帶外麵那半張臉仍舊保持著毫不動搖的微笑,最起碼他自己是什麽也看不出來。

——但是總覺得有坑。

“我不要喝。”

金毛小鬼警覺起來,雙手比成一個大叉擋在胸前,滿臉警戒地盯著太宰治不動如山的微笑。

“雖然不知道你又打了什麽壞主意,但是肯定沒什麽好事!而且酒的味道一點也不好喝,超級辣!喝下去的時候還覺得舌頭和喉嚨都麻麻的——”

“那隻是因為善逸君喝到烈酒了而已,這種酒的味道我也不怎麽喜歡。”

太宰治像模像樣歎了口氣,隨後一攤手,狀似無辜道:

“一杯飲料能做什麽手段?也別老是把我想成什麽隻會出壞主意的上司吧?不過是分享一下我認為味道不錯的飲料,善逸君不好奇嗎?”

這麽說著,太宰治往桌麵上放了一隻透明高腳杯,杯子裏盛放著琥珀色的澄清**,在昏暗的燈光下折射出一種液態糖果的光澤,以及空氣中若有若無騰起略帶水果發酵氣味的清香。

“味道很不錯的哦,是甜的,善逸君。”

太宰治把聲音放輕拉長,又笑眯眯單手托住了下巴。

“唉?唉……真的嗎?”

被坑過很多次但是下一次仍舊會中計的家夥猶豫了。

他對酒的確還是很好奇的啦——如果就像是太宰說得那樣,他上次嚐到那麽辣的酒是因為挑錯了品種,那是不是就證明,他也可以很成熟地喝這種超酷的大人飲料?

我妻善逸開始遲疑了。

然而猶豫再三,我妻善逸糾結著把這杯寫滿了“**”“甜甜的”“很好喝”的**往邊上推了推,最後還是警覺占了上風。

“不,還是不要了。”

我妻善逸擺了擺手。

“太宰的聲音聽起來就很不懷好意,就像之前偷偷騙我加入了黑手黨一樣,果然還是覺得好可怕。”

太宰治:“……”

太宰治完美的微笑外殼似乎崩裂了一瞬,隨後皮笑肉不笑地擠出一句:“直覺係小鬼。”

——不過沒關係,他有planB。

下一刻,他表情不變地用一片手帕捂住自己的下半張臉,接著舉起另一隻手,手心裏攥著一隻小小的噴霧瓶,食指按在噴頭上方,笑眯眯地衝著正前方金發小鬼那張臉噴了兩下。

“還真是令我傷心,我明明特意為善逸君準備了我最喜歡的洗潔精檸檬汁加白蘭地呢。”

……

中原中也處理完部分事務回自己辦公室的時候,剛好和太宰治撞了個正著。

“青花魚,你……”

中原中也看了看雙手插兜,臉上掛著黑泥成精般微笑的太宰治,又探頭往他身後看了看閉著眼睛一言不發跟著的我妻善逸,表情驚疑起來。

“雖然說這小鬼醒著的時候的確有點兒太吵了,但是現在就隨便給他喝酒——”

這小鬼才十五歲啊!這麽早就給他喝酒,這樣真的好嗎?!

中原中也有點憂心忡忡。

要知道他們十五歲的時候可沒——

剛想到這裏,中原中也的眼神就放空了一瞬。

——好像,他們十五歲的時候,早就已經開始喝酒了?

別說十五歲,甚至在他還沒加入港口黑手黨,作為“羊”的首領的時候,“羊”的成員就沒少去偷酒,有的拿去賣掉換錢了,但同樣也有很多酒其實是直接被一群孩子給喝掉了來著……

自己喝的時候沒覺得有什麽奇怪,怎麽現在輪到善逸這小鬼喝酒,他就覺得有種坑小孩的負罪感呢?果然是這小鬼整天咋咋呼呼吵吵嚷嚷,看起來太幼稚了嗎?

“居然還在指責我嗎,黑漆漆的小矮人?”

比起還在認為自己良心隱隱作痛的中原中也,早就把這種拖累給進化掉的太宰治則居高臨下瞟了他一眼,隨後露出一個在平時能讓中原中也直接氣炸的嘲諷笑容。

“最開始讓這小鬼喝到酒的人可是你哦——真是可憐,可能小矮人隻能想到利用喝酒管理下屬這種笨方法了。”

善逸君的這種特殊“沉睡”可不是隻有酒精能夠引起的狀況,根據這小鬼被套出來的說辭,“暈倒”也是能夠引起這種形態的誘因……既然如此,那麽“喝醉”和“昏迷”對他來說,又能有什麽明顯的區別?

——哄這小鬼喝酒還容易被直覺係發現,還不如直接噴藥來的快。

“哈?你這青花魚在說些什麽?!”

太宰治睨了仍舊停留在最初階段的中原中也一眼,隨後淡然與港黑僅有的良心擦肩而過,他身後的我妻善逸仍舊一言不發,閉著雙目靜靜跟在他身後。

直到我妻善逸也即將與中原中也擦肩而過時,麵色冷淡雙目緊閉的家夥微微頓了一下,臉微微向著另一位“上司”這邊“看”了過來,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

不過大致是沉睡狀態時沉默寡言的特性,我妻善逸還是什麽都沒說,默默扭回了頭,極其安靜地跟著太宰治的步伐遠離了此地。

“啾啾。”

在我妻善逸的外套口袋裏,傳出了兩聲細細的鳥鳴。

【善逸剛剛是想和中也打招呼的吧?為什麽突然停下了啾?】

“……”

“聲音。”

“嗯?善逸君在說什麽?”

簡短的回複引起了前頭太宰治的注意力,這家夥笑眯眯地轉過身來,一邊興致勃勃倒退著繼續走,一邊毫不避諱地詢問起來:

“什麽‘聲音’,能說給我聽聽嗎?”

我妻善逸:“……”

我妻善逸抬起頭“看”了太宰治一眼,隨後步伐未停,麵色仍舊毫無波瀾,聲音沉穩地開口:

“和太宰一樣的聲音。”

如果是清醒的時候,可能會感到很可怕吧,我妻善逸默默心想。

——怎麽連中也都惦記著把他灌醉呢。

——

“最近大家都好奇怪。”

我妻善逸兩手托著腮,麵前擺著一盤被吃了一半的咖喱,坐在稍微有點高的圓凳上,兩隻腳沒沾到地麵,耷拉在空中有一搭沒一搭地晃著,滿臉都寫著困惑。

“太宰也是,中也居然也是,都在推薦我喝酒——明明以前他們從來沒提到過這回事的。”

“太早喝酒的話不好。”

織田作之助淡淡道。

“太宰以前和我們一起喝酒的時候,我也提起過。”

——不過黑手黨似乎都不在乎這回事,太宰的年紀雖然沒到合法飲酒年齡,但也不至於像善逸這樣被大驚小怪,後來也就沒人在意了。

比起混黑,喝酒這種小事甚至都不值得一提。

“酒的味道一點也不好。”

我妻善逸嘟嘟囔囔起來:

“辣辣的,一點也不好喝,而且除此之外,最近還有很多同樣很奇怪的事。”

比如常常一個晃神,就失去了一段時間的記憶,印象中明明準備跟著上司去完成一個任務,結果回過身來被告知任務已經被“自己”做完了……有的時候甚至會突然出現在任務途中,一睜眼就看見提著槍衝自己扣下扳機的凶惡敵人。

以及有一次突然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發現太宰治正捏著個噴瓶試圖對他噴點什麽,那熟悉的瓶身和味道簡直已經刻進DNA裏——他和姐姐明明也經常使用這種東西來著!

後來發現沒辦法再通過這種東西來“暗算”,太宰治還遺憾了好久——也不知道這家夥究竟遺憾的是什麽。

而這種情況的次數一多,導致我妻善逸都開始懷疑是不是他最近精神壓力太大,出現了記憶錯亂的現象。

雖說以前被姐姐追著打的時候也會出現這種狀況,應該已經見怪不怪了,但是現在這種情況如此頻繁,也實在有點不太對勁吧?

“不過啾太郎說那是因為我突然睡著了……什麽嘛,這樣聽起來感覺更可怕了,後背都毛毛的!”

這麽說著,我妻善逸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然後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不要講得好像是什麽可怕的‘第二人格’一樣啊啾太郎!好恐怖!這種情況明明是生活環境惡劣的人才會出現的吧?我和姐姐的生活這麽平淡無奇,怎麽可能會出現‘第二人格’呢!”

每天都要從我妻由乃手底下搶命活的生活環境還不惡劣嗎?

哦,確實,到現在的確不算惡劣了,現在的情況是這姐弟倆讓別人的生活比較惡劣……但這也能稱之為“平淡無奇”嗎?

啾太郎:“……”

——都已經把我妻家的生活評價為“平淡無奇”了,它啾太郎又能有什麽辦法,實在是善逸這小子油鹽不進啊。

“對於精神問題方麵我不太了解,不過我會去看這類書籍的。”織田作之助則認真地開始考慮起來:

“我常去的書店裏應該能借到這一類書籍。”

——或者太宰和安吾可能對這方麵有所涉獵。

織田作之助這麽想。

於是織田作之助也直接就在下一次喝酒期間這麽問了。

安吾的表情又變得很奇怪,像是有什麽話說不出來的模樣,麵上糾結來糾結去,最後痛苦地捂住胃部,趴在了吧台上。

“我有點胃疼……你們聊吧。”

太宰治則表現得興致勃勃,一手晃著玻璃杯裏澄清的酒液,一邊饒有興趣道:“織田作是這麽想的嗎?我當初也有這種懷疑來著,這小鬼的沉睡狀態極有可能是某些本能的自我保護機製,大概遇見過一些他內心不願意承認的情況,所以不會留有沉睡狀態的記憶。”

而根據他和沉睡善逸之間發生過的幾次簡短交談,大致得知這小鬼出現這種狀態的契機是他姐姐的追殺,涉及到家庭原因後,沉睡的善逸就不願再多說,這一點就很耐人尋味了。

織田作之助點點頭:“善逸很困擾。”

“嗯……”

太宰治用指尖點了點桌子,略帶點意味不明說道:

“善逸君的沉睡狀態實在是太讓人安心,就連小矮人也經受住了良心的拷問,這大概也沒什麽辦法吧。”

實在是這小鬼清醒的時候實在太難搞了。

——而且難搞的程度還在逐步上升。

太宰治心想。

光是現在,騙這小鬼喝酒或者是噴乙醚的方式已經完全不管用了,這小鬼的警惕心已經被練得爐火純青,所謂的麻醉針麻醉彈更是連根金色的毛都摸不著,也沒辦法安排一個專門讓這小鬼睡覺的麻醉班,因為怕這小鬼被嚇到然後把自己人給宰了……

之前甚至還有一次被這小鬼提前蘇醒奪走噴霧瓶,飆著眼淚反手給他來了一噴……這件事小鬼後來沒想起來說出去,太宰治自然也不會往出講。

沒什麽特殊原因,就是稍微有點兒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