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金魚不能吃

000號遺址,所有考古學家都知道的一個遺址,但是從來沒有人進入過。

進入000號遺址的入口在一層,在考古學家中被稱作“天門”。

天門開,詄****,太朱塗廣,夷石為堂。

哥。趙沒有比劃著手勢。000號遺址真的很危險麽?

“無法確定,但是從序號等級來看,這的確是最危險的一個遺址。”錢多多道:“正因為沒有人進去過才顯得恐怖,恐懼源於未知。”

趙沒有剛醒,這會兒腦子還有點僵,但他直覺這裏頭有點問題:錢哥,如果沒有人進去過,那這個遺址又是如何被命名為000號的?命名者怎麽知道這裏最危險?當初給遺址編號的人是誰?

錢多多搖了搖頭,“沒有人知道,考古學家業內的未解之謎太多了。”

他頓了頓,又道:“有一種猜測是,進入000號遺址的人,會在現實層麵被消除,代價就是不會有人再記得他們。”

那這還商量個啥啊。趙沒有飛快地比劃著。我肯定得跟著你,就這麽定了。

錢多多很久沒有說話。

最後他握了一下趙沒有的手,“你先好好休息,我們還有時間。”

“就是這樣。”

趙沒有從浴缸裏冒出個頭,“‘我們還有時間’——他是這麽說的。”

“趙莫得,無論從法律還是道德意義上來說我目前都是剛死了丈夫,你不給挽金就算了。”台柱邊聽邊冷笑,“跑到寡婦門前撒狗糧,你還是人嗎?”

“寡婦門前是非多。”趙沒有在水裏吐泡泡,“幫兄弟一把,回頭請你喝喜酒,不收份子錢。”

“我提醒你一句,別想得太美了。”台柱道:“錢多多可什麽都沒答應。”

“不能吧?這都25世紀了,拍賣行裏最貴的東西就是品嚐過真愛滋味的大腦切片。”趙沒有挑眉,“你這態度有問題,是誰前兩天一個勁的問我‘怎麽把人騙到手的’?”

“那你應該也知道,黑市裏最便宜的東西就是荷爾蒙激素。”台柱橫他一眼,“你要找姘|頭,沒問題,但是趙莫得你記著,在死亡之前人無法對任何問題給出確切答案,別太上頭了。”

“你這話可真是不解風情。”

“風月無邊,人生有限,以有涯追無涯,殆矣。”台柱道:“我說這些是想提醒你,你現在的狀態可能是遺址後遺症的一部分,吊橋理論也好羅密歐與朱麗葉效應也罷,某些幻覺刺激了你的大腦,理智還沒緩過來,所以讓你產生了類似愛情的錯覺,別太衝動。”

他念了一句莎士比亞:“這殘暴的歡愉,必將以殘暴結束。”

“聽不懂,說人話。”趙沒有抓了一捧水潑向他,“那你又是如何判斷自己是在現實還是在夢中?”

“夢中不知夢,但謂平常時。”

“滾。”趙沒有指了指門,“你跟我們文盲玩不到一塊兒。”

台柱還真就走了,走之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不管怎樣,我們之間總有人該好好過,目前最有可能得到這個結局的人就是你了,趙莫得。”

趙沒有趴在浴缸邊上,“那你幸福麽?”

“我的詩歌已經結束。”台柱把門關上,從趙沒有的角度隻能看到這人的背影。

門發出哢噠一響。

“是個好結局。”

趙沒有半張臉埋在水裏,和橡皮鴨子大眼瞪小眼。

他在盥洗室裏,浴缸外壁接滿了密密麻麻的管道,似乎是某種循環係統,可以有效改善他的內外肌體狀態,他在這裏斷斷續續地泡了半個多月,被“變形”扭曲的身體已經好了大半,隻剩下些許偶然發作的抽痛。

趙沒有閑極無聊,讓台柱給他找一個播放終端,他要做實驗。

他想重現之前在夢境中看到的的場麵,水中有失落的樂器在歌唱。

結果終端泡了沒幾次就壞了,台柱懶得在他身上砸錢,幹脆給他找了個八音盒,純手工製,至少不會把人電死。

趙沒有仰頭倒在浴缸裏,水麵逐漸遠去,他努力睜開眼,八音盒在頭頂飄浮,金屬和木頭淹沒在深藍色的**中,音準慢慢走調,鐵元素遇水氧化,真菌將木質素分解,幾乎可以看到生鏽腐爛的過程。

他不知泡了多久,八音盒的發條即將走到盡頭,突然有一雙手破開水麵,將他撈起,隨即一大塊浴巾裹了上來。

是錢多多。

“錢哥你回來了?”

“跟你說了多少次,趙沒有,不要沉迷窒息反應。”錢多度皺眉看著他,“你是不是上癮了?”

趙沒有想解釋,但是夢又太迷離,最後隻好道:“錢哥我肺活量很高的,不會窒息。”

他說完又看到錢多多手裏提著塑料袋,“你買了魚?”

錢多多上次做的魚湯實在給趙沒有的三觀造成了很大的衝擊,他從未想過有人可以對食材褻瀆至此,便大發豪言,等他康複了,要親自下廚。

但是錢多多顯然沒打算給他留臉,塑料袋裏裝的是一袋子金魚。

“錢哥。”趙沒有誠懇道:“金魚不能吃。”

“我知道,買來看的。”錢多多正在思考著什麽,不放心似的,再次問他:“你確定不是沉迷窒息反應?”

也不能怪他草木皆兵,考古學家裏精神錯亂的太多了,更何況趙沒有這號奇行種。

“真不是錢哥。”趙沒有笑了笑,“我自己就是大夫,這點東西還是分得清的。”

“我聽說三十三層區居民更樂意叫你屠夫。”錢多多顯然不是很認同。

趙沒有還在那邊打哈哈,“玩笑而已,真的錢哥,我肺活量真的可以,從來沒嗆過水……”

錢多多突然上前一步,皮鞋踩進浴缸,他掰過趙沒有的肩膀,猛地將人拉到自己麵前,兩人一同倒進水中。

深藍**,氣泡急竄,趙沒有睜大了眼,看著錢多多在水中朝他俯下身,不由分說地撬開了他的嘴唇。

塑料袋跌落,八音盒走調的樂聲中,金魚在地板上彈跳。

無法形容這是不是一個吻,很短促又很漫長,趙沒有的口腔被打開,鹹腥**灌入喉管,他被嗆得腦袋發暈,又無法掙脫,瀕死與缺氧遽然襲來,八音盒溶於水中,音樂順著**流進血管,在他的體內唱歌——

趙沒有猛地探出水麵,趴在浴缸邊幹嘔。

錢多多在他身上摸了一把,像是信了趙沒有的說法,點點頭,接著走到洗手池邊,他似乎比趙沒有喝了更多浴缸中的**,趴著開始吐,居然還從嘴裏掉出了一條金魚。

趙沒有沒見過這麽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玩法,他比錢多多好些,率先緩過來,“咳,我、我說錢哥……”

錢多多擰開水龍頭,衝了把臉,回頭看著趙沒有,“嗆水的感覺怎麽樣?”

很暴力的治療方式,不,根本不算治療,但是趙沒有很清楚,至少在一段時間裏,他要是再把頭埋進水裏去,隻會想到這次的缺氧和幹嘔。

總之他舉手投降,老老實實道:“以後不會了。”

但是錢哥啊。趙沒有心道。

你怎麽就知道我想到的不會是你的嘴唇呢。

錢多多一眼看穿他心中所想,“想親就來找我,別在水裏意**,慫得很。”

“……”趙沒有再次舉手投降。

這次是真心實意。

冰箱裏還有冷凍的魚肉,錢多多將買回來的金魚放入水缸,趙沒有在廚房處理生鮮,這間安全屋是台柱和丈夫一直以來的居所,廚具很齊全,趙沒有還發現了製式古老的烤箱,嵌在牆裏,外麵裝著銅門,應該是老者的品味,這種烤箱並不好操作,看來對方生前對廚藝應該很精通。

趙沒有琢磨了一會兒這東西該怎麽用,最後放棄,決定煲個魚湯。

小米辣、櫻桃椒、青紅椒、青花椒,下鍋燒油爆香,炒成虎皮後濾油,接著摻水熬汁。蔬菜都是從中層區買來的鮮貨,豔而水嫩,砧板上五顏六色的椒類被砍頭,傷口流出濃鬱**,整間廚房裏都浸滿了濕辣辣的綠。

趙沒有將火開得很大,辣椒富有侵略性的香味極衝,被水油滾過一遍,氣味像一場狂野交|媾。

期間台柱進來了一趟,好像要說點什麽,還沒開口就被嗆了出去,錢多多看他出來,問:“趙沒有在做什麽?”

“作法!”台柱捏著鼻子走了。

魚肉解凍,打花刀清醃,放薑去腥。

燒好的椒油入水熬湯,菌子汆熟墊底,最後放魚,水不能滾,要燜燒。

趙沒有翻箱倒櫃,找出一隻瓦罐,等湯燉熟了倒進去。廚房門被推開,他聽出錢多多的腳步聲,把湯勺遞過去,“錢哥你要不嚐嚐鹹淡……”

湯勺敲在了防毒麵具上。

趙沒有:“……錢哥,你在幹啥?”

錢多多在麵具裏甕聲甕氣,“趙沒有,你想殺誰可以直接告訴我,不用費這個勁熬毒。”

“錢哥,炒辣椒的時候可能味道確實有點嗆,這和日久生情是一個道理,炒熟了就好了。”趙沒有勺子拐了個彎,自己嚐了一口,“這個叫做椒麻魚湯,不騙你,倍兒香。”

錢多多在心裏倒數三二一,數秒過去,趙沒有還好端端地站在他眼前。他猶豫了一下,摘掉麵具,舔了一口湯勺。

趙沒有期待地看著他,“怎麽樣?怎麽樣?”

“……我包了。”錢多多指了指瓦罐,“你再做一鍋吧,另外柳少爺剛剛想告訴你,晚上有聚餐。”

趙沒有給錢多多盛了一碗湯,“聚餐?”

錢多多拒絕了碗,表示自己可以端著鍋喝,“是我們認識的幾個同事,可信。”

趙沒有明白了,這是一場考古學家的集會。

台柱的安全屋位於中層區,夕陽西下,有賣快餐的飛艇車從窗外駛過,女招待穿著懸浮溜冰鞋在半空推銷。她舉著紅黃相間的餐牌,上麵是漢堡和鹽水可樂。

M記快餐,鹽水可樂,萬寶路香煙是大都會重點保護的三大文明遺產,據說這座城市裏隻有這三樣東西和數百年前的配方完全相同。遠處巨大的燃燈神像亮了起來,這是大都會文化建築項目中最早修好的一座金身,貫穿一百四十九層,可以供轉半個中層區的夜間照明。

日落熔金,牆壁上閃爍著水一樣的波紋。

最先到來的客人是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人,提著公文包和保溫杯,似乎剛剛下班,隨後是一對雙胞胎,還穿著校服,接著進來了一位雌雄莫辨的青年,打扮很獨特,背著透明的氧氣罐,或者說那是個微型生態艙,裏麵養著花與蝴蝶。

他、或者她戴著氧氣罩,看不清臉,據說是遺址後遺症,無法再呼吸現實中的空氣。

錢多多口中的“幾個同事”顯然不止十個,歌劇演員般的婦人、坐在輪椅上的少年,掛著輸液袋、美豔不似常人的女子、不知是乞丐還是劫匪的兄妹,進門就掃**了食材庫,甚至把冰箱搬到拖車上、可能還有哲學家,趙沒有去盥洗室的時候發現他們占領了浴缸,一邊抽煙一邊用藥瓶搖骰子……林林總總差不多二十來個,還有穿睡衣來的,帶著睡袋,一進門就在走廊上睡了過去,期間被不止一人踩到,渾然不覺。

台柱訂了一大堆外賣,空氣中彌漫著炸雞和辣醬的香味,讓趙沒有再隨便炒幾個菜端上去,自己也挽起袖子來幫忙,廚房裏辣椒的嗆人氣味漸漸散去,有客人用保溫箱帶了食材,送進廚房,裏麵是青藍色的菌類。

趙沒有看了一眼便道:“這東西不能吃。”

“為什麽不能吃?”帶著氧氣麵罩的青年問他,“很貴的,實驗室一年也就能培育出幾十公斤。”

“那你應該去二十層以下看看,那邊長了特別多,還不要錢。”趙沒有道:“那邊的部落居民都拿這玩意兒做毒藥。”

“仔細處理一下是可以吃的。”台柱走過來,“到你發揮創意的時候了趙莫得,把它處理成能吃的玩意兒。”

“這東西致幻。”趙沒有道,“你不怕吃完給你家砸了?”

台柱聳聳肩,“反正這幫人喝多了也是一個樣。”

待飯菜出鍋,客廳裏的人群已經開始唱歌,趙沒有探頭往樓下看了一眼,中年公務員輕車熟路地開了台柱的酒櫃,興致勃勃地開始搭一座香檳塔,劫匪兄妹想要拿走輪椅少年的輸液杆,對方拒絕失敗後站起身,掄起輪椅追著兩人打,桌子被撞翻,酒杯稀裏嘩啦碎了一地。

有的人看不出年齡,台柱告訴他一個辦法,“看起來正常的,不是未成年就是中年,看起來有點腦幹缺失的一般都是二三十歲。”

趙沒有:“為啥?”

“少年人急著長大,會故作老成,中年人想變年輕,會故作瀟灑,隻有青年不上不下,是流質,容易找死。”台柱嗤了一聲,“給客廳裏的人做個心理調研,一半以上都得住院。”

確實挺像的。趙沒有明白了這似曾相識的感覺從何而來。

就像精神病院裏的野生棲息地。

錢多多不知去了哪,最後才出現在客廳裏,他一進門,所有的聲音都靜了下來,考古學家們像裝了雷達似的,一齊看向他,接著又同時轉頭,看向二樓探頭探腦的趙沒有。

趙沒有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他從不畏懼注視,即使那是毒蛇的目光。但此時許多算不得惡意的眼睛朝他和錢多多看來,在兩人之間形成一張無形的網,就像柔軟的刀鋒切開胸膛,蝴蝶飛出,向世界展示你那俗麗又宏偉的欲夢。

沸湯潑雪,剖腸示眾。

最後是雙胞胎率先開了口,其中更年長的一方笑了起來,緊接著年輕的朝錢多多伸出手,“糖呢?”

錢多多低下頭,“什麽糖?”

雙胞胎齊聲道:“這樣的日子,你不該請我們吃糖嗎?”

“他是應該請我們吃糖。”公務員推了推眼鏡,“順便一提,那個賭局可以結賬了。”

趙沒有低聲問台柱,“什麽賭局?”

“你說呢?”台柱簡直要翻白眼,“當然是賭單身多久。”

這時候再端著就顯得不合適了,今夜的客人們顯然都是錢多多的熟人,其中也有台柱的老友,他們喝酒,餓死鬼似的把飯菜掃**一空,向趙沒有和錢多多投來或清醒或醉意朦朧的祝福,有的聽起來甚至像是咒罵。

意外又不意外地,趙沒有迅速融入了進去,速度之快就像他鄉遊子遇到故知,訣竅很簡單,扔掉所有的社交禮儀,因為正在和你相處的人是酒鬼、狂人、瘋子和孩童。客人們的手指被菌子染成青色,他們聊天、吐葡萄皮、上天堂或者下地獄。

女歌劇演員在趙沒有身上留下了無數個唇印,他想躲,對方力氣卻大的驚人,最後是錢多多把他扯了出來,歎了口氣:“我欠她的。”

“我能問問原因嗎?”

“我很久之前從遺址出來的時候造成了意外,打斷了她很重要的一場演出。”錢多多道:“當時她正唱到一首歌,《今夜的一萬個吻》。”

趙沒有樂了,“我現在身上的吻肯定沒有一萬個。”

他說著伸出雙手,“錢哥你要不要來補一下?”

不知過了多久,扛著輸液架的少年走過來,遞給趙沒有一罐藥膏。

他接過,“這是?”

“加了納米速融分子,可以立刻治愈口腔潰瘍。”少年眼神在他倆之間打量一圈,“以防你倆把嘴親爛了。”

待少年離開,趙沒有看向錢多多,“我有一點好奇,那個孩子的輸液架是做什麽的?”他身體素質看起來並不需要任何治療。

“他之前在S18號遺址裏亂吃了一點東西,導致自身量子含量過高,生命力變得很不穩定。”錢多多道,“可能下一秒就會死,也可能會獲得永生。”

趙沒有看著少年的背影,“那他活了多久了?”

“他和柳少爺的丈夫是舊識。”錢多多道:“輸液袋裏的**可以消減他的量子閾值。”

趙沒有:“……我想那大概不是用來延壽的。”

“是。”錢多多點了一下頭,“裏麵的東西會加速他的死亡。”

吸氧的青年從罐子裏取出一隻蝴蝶蛹,台柱打開一瓶梅斯卡爾酒,他們把鹽粒、檸檬、蝶蛹和酒水混合,最後找到樓梯下的睡袋,把**全數灌入夢遊者的口中。

“這一位的能力是‘標本’。”錢多多為趙沒有介紹,“可以把現實裏發生過的事如數記錄下來,然後在遺址中重現。”

趙沒有:“這老兄什麽時候能醒?”

“這是業內的未解之謎。”吸氧的青年聳聳肩,“他在大都會看起來更像是夢遊狀態,或許遺址之中於他而言才是現實,誰知道呢。”

苦晝短,良宵長,

飛光飛光,

勸爾一杯酒,眉壽顏堂。

後半夜,房間裏已經完全亂了套,或許是見手青的原因,客人們開始唱歌跳舞,有人在地板上爬行,台柱坐在沙發上抽水煙,煙霧像一陣模糊的歎息,憂鬱,狂喜,冰箱門大開,罐頭嘔吐物似的噴了滿地,喝醉的人把冰塊倒滿浴缸,整個人泡進去,手在冰激淩罐子裏插|到齊腕深,燦爛冷光打在地麵上,切割出四分五裂的瘋狂。

趙沒有和錢多多爬上天台,看著遠處燈火闌珊的佛像。

錢多多從台階上抱下一個瓦罐,是趙沒有熬的魚湯,“我給你剩了一點。”

趙沒有接過瓦罐,悶了一大口,他確實餓狠了,除了被灌酒胃裏幾乎沒什麽東西,“錢哥,我能問問咱這頓飯是個什麽名目嗎?”

“餞別。”錢多多道:“他們知道我們要去000號遺址了。”

趙沒有注意到錢多多的用詞,在夜幕中咧開嘴,笑了。

“你的身體已經大致沒有問題,如果一定要去,那麽我們的速度要快。”錢多多道:“我已經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明天早上出發。”

趙沒有:“這麽快?”

“距離日出還有四個小時。”錢多多看了一眼時間,“你還有四個小時,趙沒有,有什麽想做的事嗎?”

趙沒有看著錢多多,突然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熟悉感,他想到了自己的母親,女人在與黎明殉情之前,也是問了他同樣的句子——你還有什麽想做的事?

他看向中層區深不見底的樓群,那個女人並沒有等到他的答複,就這麽跳了下去。

跳下去,也是鵬程萬裏。

最後,他這樣說。

“我想和你一起看日出,錢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