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太陽與鐵

A173號遺址探索任務告一段落後,很快便是除夕夜。

三十三層區以東方人居多,年味兒足,趙沒有在少年時代經常挨家挨戶蹭餃子,左鄰右舍聚在一處搓麻將。後來與刁禪相識,公子哥兒不太融得進這種大雜院兒似的熱鬧,趙沒有便專門將除夕夜騰出來,兩人一道守歲,不知不覺數年過去,已經成了習慣。

自臘月起,街道上設置了許多擬感煙花與電子爆竹,幾家便利店的老板湊錢買了個財神程序,每天都有披紅掛彩的全息財神在騎馬遊街,身前還有兩名善財童子開道鳴鑼。一時間街道上金光閃閃,許多小孩兒跟在財神身後搶落下的元寶,實際上元寶由全息係統模擬而成,真拿到手裏就變成了便利店宣傳單,不過也沒人在乎,圖個喜慶吉利。

趙沒有喜歡聽戲,西遊戲文裏善財童子是觀世音菩薩座下,不知這個財神程序怎麽就把小孩擱到了趙公明馬前,或許是設計漏洞。

畢竟是25世紀,東西方許多民俗傳說都已散佚,上層區甚至是不過春節的,也不會慶祝聖誕、佛誕節或者開齋日,中層區會在大都會成立日進行盛大的慶祝儀式,隻有下層區還保留著文明中最古老的痕跡,充斥著遊神、鑼鼓、煙燭、鼎沸人聲和瓜果供品的節慶。

不過即使是這大都會之中所能找到的“最古老”,也距離人類文明真正的本源很遠了,最起碼如今所有的祭祀都摒棄了人牲。

趙沒有乘坐懸梯轎廂到三百三十層,這裏是下層區和中層區的交界,堂口林立,魚龍混雜,入口處建著一座綠瓦朱柱的大牌樓。

今天是除夕夜,算是三百三十層區比較平靜的一個晚上。牌樓下有老嫗在擺地攤,推車裏放著五顏六色的塑料眼鏡,趙沒有走過去,遞錢,“阿婆,去姥酒館。”

老嫗咧嘴而笑,露出一顆金牙,將一隻暗紅盒子遞給他。

趙沒有打開盒子,裏麵是兩隻隱形眼鏡。

隻有行內人知道,三百三十層區其實是一個“影城”。

如果是中層區看熱鬧的外人來到這裏,能夠滿足他們想象的或許隻有入口處色彩豔詭的大牌樓,層區中的一切會讓他們大失所望,裏麵隻有符合衛生標準的快餐店,潔淨的溜冰場,就連酒吧都是未成年禁入。但是,如果在入口處買一雙“眼睛”戴上,眼前的一切將截然不同。

趙沒有戴上眼鏡,牌樓後原本空曠的場地中有霓虹燈牌拔地而起,足有十層樓那麽高,行內人把它戲稱為“探哨燈”,實時滾動顯示著層區內所有賭場的輸贏情況。

趙沒有買來的“眼睛”裏有連接耳膜的微型納米振動儀,此時耳邊由寂靜轉為嘈雜,骰子聲、打火機滾輪摩擦、酒杯碰撞的聲音、鐵板上的生肉滋滋冒出熱油……一隻巨大的舞獅從他身邊咆哮而過,這可比便利店老板們湊錢買到的全息財神威風得多,金幣翻滾著從獅鬃中掉落,那是真正的金子,可以直接在各大賭場中兌換籌碼。

如果說濾鏡造就了虛假,但是在三百三十層中,正是“眼睛”的納米濾鏡顯現出街道的真實。趙沒有和各式各樣的行人擦肩而過,如果不戴“眼睛”,他們看起來大概衣冠楚楚風度甚佳,而“眼睛”之後,他們就成了抱著擬態女郎狎|昵的醉漢。一個大概是出千的顧客,被賭場的警衛程序揍得鼻青臉腫,但是在“眼睛”之外的人看來,他更像是喝多了酒,在街上和空氣左撞右撞,最後一頭栽進了垃圾箱。

趙沒有有段時間沒來了,最近缺錢的日子不多,他沒去賭場,而是進了一間酒館。

店門口上書三字招牌,姥酒館。

“酒館”在文學中比起名詞更像是形容詞,布爾喬亞小說裏它往往暗喻著婚外情,武俠小說中它更容易讓人聯想到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它比情人旅館顯得堂皇,又比便利店顯得曖昧,昏黃燈光下,點唱機傳來有些雜質的磁帶音色,你可以在窗邊談情說愛,也可以在包廂中殺人放火。

姥酒館就是一間這樣的所在。

“欸趙哥!”趙沒有一進店就有眼尖的顧客發現了他,隨即招呼聲此起彼伏,“趙哥來了!”“趙哥來這邊兒坐!”“嗨,趙!”“趙哥新年好!”

有人湊上前,“趙哥有陣兒沒來了,最近有單買賣,做不做?”隨即被人推開,“過年呢!趙哥的規矩,過年不做生意!”接著壓低聲音朝趙沒有道:“趙哥您什麽時候再下注啊?就上次贏的那個數目,至今還在探哨燈最頂頭掛著呢,都好幾年了,沒人能破!”

趙沒有笑了笑,和幾個朋友聊過片刻,又和相熟的打了招呼,最後問:“姥姥呢?”

櫃台後算盤珠子“啪”地一聲響,然後是一句清冷女音:“這兒呢。”

趙沒有走過去,笑道:“您過年好。”

櫃台後坐著個身穿旗袍的女人,一張典型的東方麵孔,豔若桃李冷若冰霜,抬頭打量他幾眼,複又低頭算賬,淡淡嗯了一聲。

趙沒有有段時間沒來照顧生意,看到吧台旁邊新裝了一台立式水箱,裏麵的水生布景做的很漂亮,養了不少色彩斑斕的熱帶魚,“姥姥怎麽想起來養魚了?這是什麽品種?”

話未說完,有醉鬼撞到魚缸邊,趙沒有還沒來得及去攔,這人頭一彎,“哇”地吐進了魚缸裏。

趙沒有:“……”

“你不會想知道的。”老板娘打個響指,清掃機器人直接把醉鬼扔了出去,隨後將魚缸搬走。

女人算完了賬,擱下算盤站起來,隨著她起身的動作,身上的旗袍變成了一條露背舞裙,容顏隨之改換,金發碧眼,風情萬種地瞧著趙沒有笑,“呦,今兒怎麽想起來看我了?”

說著豐滿的胸|部貼在他肩膀上,充滿暗示性地眨眨眼,“我說你,這麽多年了還沒把刁家公子搞到手?人家家財萬貫,至於你見天兒來這三百三十層討飯……”

趙沒有高舉雙手以示清白,“姥姥您就別取笑我了。”

女人“嘿”了一聲,罵他一句不上道,接著身高突然縮水,變成了個洋娃娃般的小女孩,朝趙沒有伸出手,理直氣壯道:“壓歲錢!”

趙沒有心道:你個姥姥。

姥姥正是姥酒館的老板娘,是不是老板“娘”有待斟酌,因為自這家酒館開業起,從沒有人見過女人的真實樣貌,也沒有人知道她的真正身份。在三百三十層有一些秘而不宣的規矩,比如不同的“眼睛”會看到不同的場景,比如有一些地方隻有帶上“眼睛”才能進入,姥酒館就是一個這樣的秘境。

沒有人在“眼睛”之外看到過姥酒館的老板娘。

就連那些被她帶上|床的男男女女們也沒見過,她的床|伴們私下開過研討會,結果發現他們見到的裸|體甚至都不是一個樣。

趙沒有把壓歲錢交給小女孩,對方伸手要抱,他隻得彎下腰把女孩舉在肩上,發絲交錯的刹那,女孩兒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刁禪沒來,樓上有生人在等你。”

能進入姥酒館的人不多,不被姥姥認識的客人就更少了。趙沒有表情不變,從牙縫裏擠出一句氣音:“……是政府的人?”

女孩邊笑邊在他的後頸上掐了一把。

趙沒有在一樓的卡座裏轉過一圈,沒搜集到太有用的情報,來姥酒館過除夕是他和刁禪的習慣,三百三十層有全大都會最好的焰火表演,而姥酒館天台是最佳觀景處。

他上次見到刁禪是半個月之前,這人據說有個緊急探索任務,要去遺址一趟。在趙沒有得知考古學家的存在之前刁禪也經常莫名消失,他對此給出的腦補是這人又回家上演豪門恩怨了,最扯的是每次回來刁禪還會給他講一遍這次他的第幾個小媽又做了什麽扯淡之事,好像有一次他還想和其中某個聯合起來整垮他家老頭。

如今看來,這孫賊沒選戲劇專業是個大失誤。

趙沒有推開天台門,看到欄杆旁站著一個戴墨鏡的男人,黑色風衣,多佛結領帶,標準的政府製服。

男人倒也沒跟他兜圈子,“趙沒有公民,政府在此征召你進入S45號遺址救援。”

S45號遺址,刁禪的探索主場。

趙沒有掏出一根煙,“刁禪出事了?”

“刁禪公民在五日前失聯,政府第一時間派遣了救援人員,但目前救援者也需要幫助。”男人將一隻文件袋遞給他,“這是本次任務的詳細內容。”

趙沒有接過,掏出打火機,“為什麽找我?”

政府在此之前派遣出救援力量,他並不感到意外,畢竟刁禪的家世背景在那放著。救援者不是他,這也可以理解,畢竟對於探索遺址他還是個新手。但是更高等級的考古學家都解決不了的事情卻要來找他,這就值得斟酌了。

“兩個理由。”男人道:“其一,救援者需要你的能力;其二,你是刁禪公民檔案中的緊急聯絡人。”

趙沒有將煙和打火機都收回口袋,點頭,“帶路。”

直升機把他們帶到了上層區的某個博物館,這裏趙沒有上學的時候經常來,還仔細計劃過怎麽偷出裏麵的一顆名鑽,後來這份策劃案被賣給了下層區的一家□□,本來對方要殺他滅口,得知刁禪的身份之後罵罵咧咧地把酬金用卡車拉到了學校,司機相當盡職盡責,在宿舍樓下不帶喘的罵了半個小時,核心思想隻有一句話:趙沒有你個殺千刀的神經病。

那天趙沒有和刁禪的心情都相當好,在陽台上四手聯彈給司機伴奏。

趙沒有沒問來這裏做什麽,對方顯然也不打算解釋,他在洗手間裏換好製服,接著走下一段相當漫長的旋轉樓梯,底部是一個密封的房間,正中放著一台古董鋼琴。

“你會彈鋼琴嗎?”專員問。

“隻會一個曲子。”趙沒有報出曲名。

專員的神情一時間變得有些微妙,繼而點了點頭,將琴蓋掀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這是進入S45號遺址的方法,在這台鋼琴上彈這支曲子。”

趙沒有走上前,試了幾個和弦,“沒有譜子?”

“不,請按照你記憶裏的旋律來彈就好。”專員道。

“最後一句提醒,如果在遺址裏有人找你借煙,不要拒絕。”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趙沒有感到一股熟悉的抽離感向他卷來,再睜開眼,他已身處22世紀末期。

政府給他的資料並不多,大致介紹了S45號遺址的內部情況,遺址內的時代在22世紀中末期,這是人類科技發展到極致的一個時代。

22世紀末期,人類經曆了一場原因不明的浩劫,文明險些遭遇滅頂之災,直到2265年大都會成立。雖然曆史書中對於浩劫時期的經過語焉不詳,但城市中一直有著傳言,據說人類在22世紀末期發動了一場戰爭,名為獵戶座戰爭。

當戰爭結束後,文明並沒有得到及時的重建——因為地球經曆了一場大災變。

獵戶座戰爭和大災變導致許多人類文明巔峰期的技術失傳,到大都會建立後,如今的人類文明相較之前更加保守,許多過於發達的科技手段也被封存。趙沒有當年的期末論文寫的是23世紀,原因之一就是22世紀的曆史大部分都處於散佚或極密狀態。

難怪S45號遺址的危險判定是特高等級。

但是。趙沒有打量四周,拜最近惡補文史所賜,他覺得這裏並不像22世紀。

他在一座建築裏,尚不知道是多少層,不過從視野高度來看,這應該是一座摩天大樓。玻璃外有月亮和星空,沒有沙塵暴或者低空飛行器,從汙染能見度來看……這裏大概是21世紀?

做出判斷,趙沒有正準備往外走,突然聽到幾聲槍響,大堂裏爆發出一陣**。

接著他聽到高跟鞋的聲音——又細又長的鞋跟——穿鞋的人一定有一雙有力的長腿,靈敏迅速地穿過人群——步伐加速了——猛地一頓,是中槍了嗎——劈裏啪啦的聲音,好像有珍珠掉落,不,更清脆一些,應該是鑽石——腳步聲愈來愈近,正筆直地向他衝來——

刹那間趙沒有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與腳步聲重疊在一起,如擂鼓,如金戈,如太陽與鐵,肉與骨在皮膚下撕咬,舊疾死去,唱出血欲橫流的新生。

他看到了衝出人群的女人。

她畫著濃重的妝,口紅如血跡掠在耳鬢,火焰般的黑裙翻湧,像把暴雨披在身上。

她應該是在逃命,為此跑斷了鞋跟,光著腳——但她看起來如此冷豔動人,仿佛末日悲劇中的複仇者,怎麽會有逃命的劇本?

接著又是幾聲槍響——趙沒有這次確認了,她確實是在逃命。

不,不是她,是它。

子彈將女人的身體破開,但是肋骨之間流出的並不是血,而是鑽石,大把的鑽石。那也並不是肋骨,沒有肋骨會泛出金屬的顏色。

這是一個人造人。

趙沒有推翻了之前所有的判斷,這裏確實是22世紀。

他迅速推理出之前的事件經過,擁有高智能度的人造人潛入大廈,盜取了大量珠寶後暴露,為此被警方追殺——

思路被砍斷,趙沒有抬起頭,看到女人突然朝他衝過了過來。

滿地都是鑽石,警笛聲、尖叫聲、槍聲、腳步聲和他的心跳夾雜在一起,壓縮後瞬間鼓脹,爆炸,月亮被烏雲覆蓋,滿月變成彎刀,咧嘴大笑後朝他的頭顱狠狠砍下——

眼花繚亂的譫妄中,他看到了齏粉般的星光。

“回神。”有人在他頭頂開口。

趙沒有這才發現星光其實是玻璃,在巨大的衝擊中有玻璃飛進了他的嘴裏,這個人造人衝向他的同時把他撞飛,兩人一同撞碎了玻璃牆,從高空中跌落——

下一秒,他們栽進了飛艇之中。

女人把趙沒有扔到後座,拉動操縱杆,因為過於用力導致皮膚脫裂,露出金屬色的機械骨骼。趙沒有感到他們正在上升,槍聲逐漸變小,他坐起身,正準備說點什麽。接著又是一道猛烈撞擊,氣流掀得他再次仰倒在地。

趙沒有放棄掙紮,幹脆躺倒擺爛,不知過了多久,顛簸逐漸變的平穩,那聲音又傳了過來:“你的能力是什麽?”

趙沒有坐起身,看到駕駛座上的女人朝他轉過半邊臉,剩下的半張被打爛了,露出縱橫交錯的電子線路和纖維接口,原本應該是眼珠的地方爆出一團火花。

不是吧,這人也是考古學家?趙沒有有一瞬間的錯愕,問:“怎麽證明你的身份?”

人造人打個響指,手中憑空出現一隻鋁色煙盒。

造物。

趙沒有頓了頓,“借根煙?”

人造人看他一眼,鋁盒蓋彈開,裏麵是細長的香煙,它掏出一根,遞給趙沒有。

趙沒有接過,人造人指間冒出一縷火焰,替他點燃。

這不是煙草。趙沒有在火苗燃起的一瞬間做出判斷,他是老煙槍了,真正的香煙會在紙卷燃燒的刹那迅速出現香味,就像香水的前調,但他嘴裏的煙是無色無味的,這人給他吸了什麽東西——

下一秒,對方從他口中抽出煙卷,人造人的眼神泛著無機質的銀色,她將煙嘴放入口中。

“我知道了。”它開口,“你的能力是‘變形’。”

趙沒有臨走前想起政府專員的話:“如果在遺址裏有人找你借煙,不要拒絕。”

灰一般的月光中,人造人朝他伸出手,“認識一下,怎麽稱呼?”

趙沒有思索了一秒鍾,“你可以叫我趙哥。”

金屬手臂穿過月光,趙沒有看到肌膚從機械指尖蔓延,一直到手肘關節處停下,當他握住那隻手時,他確定自己觸碰的是真正的人類肉|體,柔軟而帶有溫度,手腕處能感受到脈搏的跳動。

他們握了一下手,人造人道:“不用懷疑,這是真正的手。”

“我借用了一下你的能力。”人造人將手縮回去,肌膚再度變成機械,“變形。”

“當你對能力的掌控到一定程度,變形的範圍是可控的。”人造人嘴唇開合,半邊被打爛的臉看著趙沒有,“你好像很驚訝,有什麽問題?”

趙沒有:“……你的能力是什麽?”

“我的能力是‘借煙’。”人造人道:“當你把煙借給我,我可以在一定時效內擁有你的能力。”

它說著拉動操縱杆,飛艇再次上升,“收到政府的救援傳喚時我剛從其他遺址出來,身上剩下的煙不多,上一根借用變形的煙時效到了,我被困在這副身體裏,你來的很及時。”

“總之,多謝。”它說著看了趙沒有一眼,“我叫錢多多,你……”

趙沒有腦子轉的很快,“借煙”這種能力和“詩歌”一樣,屬於極少數天賦人群,換言之,這是個大佬,出了新手村帶他飛的那種。

“錢哥好。”趙沒有正襟危坐,接話接的極為順暢,“我叫趙沒有,您可以叫我小趙。”

錢多多頓了一瞬,“……趙沒有,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錢哥您說。”

“事關刁禪安危,我在大廈裏找到了一些情報。”錢多多轉過臉,“我把紙質文件藏在了軀幹裏,偷鑽石是為了掩人耳目,現在我需要你幫我把文件取出來。”

“好的錢哥。”趙沒有道:“怎麽取?”

“我不能主動破壞腹腔,否則這具身體會失去行動力。”錢多多說著給他打了個樣,“哢嚓”擰下自己的左胳膊,扔到一旁。

人造人言簡意賅:“肢解我。”

趙沒有:“……”

大都會公民趙沒有,三十三層區精神病院急診科醫師,豬肉鋪兼職屠夫,現役考古學家,即將開始自己在S45號遺址中抱大腿的第一步——

把大佬肢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