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奇怪的傳言
每葬下一個人,人們就會在玄山上種一棵樹,如今山頂的樹已經需要兩個人合抱了,無人到訪的光陰裏,它們始終安靜地陪伴著到達終點的旅人。
清明以外的時間,玄山公墓一般都很安靜,隻有風吹過巨大樹冠的聲音。
然而今天,這裏卻異常熱鬧。
半個外來戶口調查局的人都聚集在這裏,正在如火如荼地開展地毯式的搜索。
從七月十四日那天晚上開始算起,陸仁已經失蹤了三天了。
連俊方都感應不到他在哪裏。
要知道他們可是立過血契的關係,如果他們之間的感應點開了隻有兩種可能:陸仁掉入了時空的夾縫中,或者,陸仁死了。
俊方正呆呆地坐在散客中心前麵的台階上,那是他最後看見陸仁的地方。
他回憶起了陸仁的失蹤,僅僅隻是一個瞬間的事情,當時他正跟老楊說到他離開後第二十一年發生的事情。
他能感覺到陸仁就在他不遠的地方,但突然,這種感應就像是被人一刀劈斷了了一樣,讓俊方沒由來地一陣心悸,雖然他的心已經停止跳動很久了。
他當即打通了雨師的電話。
雨師那晚在跟風伯用手機開黑,團戰的時候接到了俊方的電話。當時雨師的臉色怎麽說呢,比鍋底還要黑一點。但他還沒來得及向俊方發脾氣,就聽到了大齡僵屍抑製不住的哭聲。
“嗚嗚嗚,雨師大人!陸仁不見了!”
那聲音之巨大,連一旁專心打遊戲的風伯都忍不住側目。
而雨師甚至沒有開外放。
等雨師問清了來龍去脈,就當場搶過風伯的手機,把他的遊戲也強退了。
“俊方感應不到陸仁了。”
雨師隻說了一句話,但風伯霎時就明白了問題的嚴重性。但這並不妨礙風伯痛擊他的坑貨隊友,雨師可謂是結結實實挨了一頓揍。
外來戶口調查局可以說是傾巢出動,調查陸仁最後露麵的地方。
墓地裏,戰鬥組的文馬剛剛挖完了不知道誰家的祖墳,這是座已經建成了很久的老墳,在山腰附近,後人怕是早就遷走了,周圍長滿了雜草。裏麵合葬著一對建國前就已經入土為安的夫妻,遺體早已白骨化了。夫妻倆在墓穴裏躺的好好,驟然讓人把房頂的掀了,兩具白骨具是一怔。
妻子更是捂著自己胸前雪白的肋骨發出了一聲慘叫。
丈夫見此情形,順手掰下了自己的大腿骨對著文馬就是一錘子,然後憤怒地關上了兩人的棺材蓋。
文馬猝不及防被人劈頭蓋臉一頓打,卻也自知理虧,捂著腦袋上的包,期期艾艾地去找戰鬥二組組長塗山綺羅。
“頭,這麽找也不是個辦法呀。都三天過去,那小子又是個人類,真被哪個不長眼的拖下去了,怕也早就憋死了。”
塗山綺羅斜睨了文馬一眼:“讓你找就找,哪那麽多廢話。”
說罷一腳踹在了文馬的屁股上,一口氣把站在墓道上的文馬踹得滾下了山。
山下都是這兩年剛砌起來的新墳,無良奸商把墓地價格都炒的水漲船高,這些墳塚全部建造的密密麻麻,十分緊湊,文馬碩大的身軀就像是一個剛脫手的保齡球似的,把山腳的一排墓碑打了個全中的好成績。
百花仙子聽著戰鬥二組負責的地盤裏不小的動靜,看著一旁被獨自大雨澆了個透心涼仍然努力翻土的雨師,忍不住問道:“雨師大人,你說阿仁還有救嗎?”
雨師也不知道,他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隻是說道“總能找到一點剩下的胳膊大腿吧,到時候請五樓的大佬幫個忙,再把阿仁種出來不就完了嗎。”
百花想說那不就摻進了那位的基因了嗎?還算原來的阿仁嗎,卻也知道沒別的什麽好辦法。隻得與雨師對看了一眼,兩人同時歎了口氣。
變故就是在此時發生的。
一陣巨大的震動從地底傳來。
然後山的北邊傳來一聲鯨歌。河流如同爆炸一般,水波被炸上了天際,然後又如同驟雨一般落下。
一隻鯤破水而出。
百花仙子捂著嘴看著天空:“好家夥,那是一隻鯤嗎?這玩意兒不是宅得很,輕易不離開北冥嗎?這真是小刀捅屁股,給我整開了眼了。”
天下僅此一隻的鯤鵬,便是以妖怪漫長的壽命來說,也是十分難得一見的。
這是有人驚呼:“這隻鯤頭上怎麽還插著個蠟燭?他在過生日嗎?”
這時一旁頹廢的俊方猛地站了起來,他欣喜地望向了那隻鯤。
待到鯤落下了,眾人才看清:那不是蠟燭,是陸仁。
饒是一群見過大世麵的神獸,此時也被這沒見過的陣仗給嚇傻了。
陸仁騎著鯤?
那可是鯤啊!
他怎麽還著火了?
這火的顏色還那麽眼熟,很像戰鬥一組陸組長的……
對了,這次陸組長說是去哪裏出任務來著?
好像就是……北冥?
咦,躺在陸仁身邊的那個身影好熟悉,好像就是陸組長啊?
那陸仁頭上的火,是那個生人勿近的陸組長的?!
等陸仁帶著陸青舟從鯤的背上滑了下來,戰鬥一組的人才如夢初醒般手忙腳亂地圍上來,接手了他們昏迷的組長,簇擁著陸青舟匆匆走遠了。
陸仁得了空,轉身向鯤和她背上幾乎成為一個黑點的焦僥道謝:“謝謝你們送我,到這裏就可以了,我同事都在這裏。”
焦僥站在鯤的背上衝著陸仁喊:“陸公子再見!記得來喝我們的喜酒呀!”
陸仁笑著點頭稱好。
隨即鯤發出一聲鳴叫,然後帶著焦僥遠去了。
陸仁衝著飛遠的鯤和焦僥揮手,邊揮邊漫不經心地想:“他們長相差這麽遠,應該不算近親結婚吧。”
他正想得出神,轉頭就看見了哭得哼哼唧唧的俊方。
俊方哽咽著說:“阿仁!嗚嗚嗚嗚!我還以為你也死了呢!”俊方臉上的黃符明顯在眼睛的位置濕了兩塊,看來是哭了一段不短的時間。
大家看上去都很擔心陸仁。
陸仁甚至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塗山綺羅,她看見陸仁平安無事後,“哼”得一聲扭頭就走。
百花和雨師圍了上來。百花率先說道:“哈哈哈哈哈哈,阿仁,你可真是紗網擦屁股,給我漏了一手!”
陸仁哭笑不得,這才開始解釋起他這一晚的奇遇。
結果不解釋不知道,一解釋才知道他已經失蹤了三天了。
雨師拍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阿仁,你這三天,算曠工。”
……
那一瞬間,比親眼看著歸墟倒灌進北冥都要更深的絕望籠罩了陸仁。
值得一提的是,送陸青舟去就醫的途中,戰鬥一組的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隊員們開始了自己的推理:
一個看著就不聰明的說:“你說陸仁身上為啥有老大的離火啊?”
另一個更不聰明的回答道:“你傻呀,肯定是為了保護他啊。”
“老大為啥要保護他?上次我被捅了兩刀,老大眉頭都沒皺一下。”
更不聰明的想了半天,發現了一個驚天大秘密:“他姓陸,老大也姓陸。他會不會,是老大的私生子!”
!!!
從此,陸仁是陸青舟私生子的消息在外來戶口調查局不脛而走。更因為是陸青舟的戰鬥一組傳出的消息,幾乎沒有人懷疑它的真實性。
人們口口相傳,而句末一般以“千萬不要告訴別人”結尾。結果就是人人都知道了這則八卦,除了兩位當事人。
陸仁隻是發現,之前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的那隻三足鳥,最近每每看見他簡直是要把眼睛給瞪出來了,它的視線就像兩道x光射線,在他身上盡情掃描。
真奇怪呀。
陸仁疑惑地撓了撓頭,又開始了新一天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