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探病的日常
陸仁最近有些失眠。
因為他的腦袋實在是有些太亮了,他每天躺在**就感覺有個大號的燈泡在不停地照耀自己,著實是難以入睡。
除了陸青舟,沒人能控製離火。而陸青舟還在醫院裏躺著,據說是體力透支,而他本身又有一半的人類血統,所以恢複起來並沒有那麽快。
初時雨師試過用水幫陸仁澆滅離火,兩人蹲在雨師的辦公桌旁,陸仁斜支著腦袋,雨師站在一旁,端著一臉盆水就往陸仁頭上澆。這姿勢倒挺像自來水普及前家家戶戶洗頭的方式。
結果離火遇水不滅,甚至愈燒愈旺,對著妄圖澆滅它的雨師發動了攻擊。雨師因為躲閃不及被燒毀了半邊眉毛,狼狽的造型引得一旁圍觀的百花仙子笑得前仰後合,趕緊拿出鏡子讓雨師照照他這副淒慘樣。
“哈哈哈哈哈,你也一把年紀了,怎麽會覺得離火能被水澆滅。”
雨師沒有好氣地接過百花仙子的鏡子。他此刻的臉色可以說是像鍋底一樣黑,他一邊對著鏡子心疼著自己失去的半邊眉毛,一邊抱怨道:“那可是我珍藏的瑤池水,等閑的火一滴便滅了,哪裏知道陸青舟的火,命這麽硬。”
一旁的陸仁頭發梢上還有未幹的瑤池水,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滴,他隻得認命地拿著拖把,幫忙清理地板上一地狼藉的水漬。
“不過,”百花仙子話題一轉,“阿仁這麽下去確實不是辦法。”
她眼珠子轉了轉:“要不然還是去找陸青舟吧,讓他幫忙把離火收回去,他正躺在在第十八醫院呢。”
從小在附近長大的陸仁,從來沒聽說過這座城市還有第十八醫院。但他深知他的同事們應該也不可能跟他去同一所醫院,但妖怪的事情他也沒什麽發言權。所以他從善如流,沒有開口說話。
雨師沉吟了一下,道:“確實,阿仁總這麽在調查局裏晃悠,保不齊會嚇壞幾個來辦事的弱小妖怪,收到投訴就不好了。這樣吧阿仁,我把地址寫給你,你正好趁著周末去看看。”
明天周末,正好是陸仁休假的日子。
陸仁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心裏想著:“這個醫院,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周六,陸仁懷揣著地址向醫院進發,不過這回他沒有騎上他心愛的小電驢。因為這個照著地址,前往第十八醫院他需要橫跨一座城。
陸仁在前一天的晚上就研究了一遍公交線路,所幸,他隻需要出了家門走上五百米,然後坐上444路公交車,然後直接從首發站乘到終點站就可以了。
臨上車前,陸仁還抽空去樓下便利店買了一串香蕉,當作探病的伴手禮。
夏天還未完全過去,鳴蟬嘲哳,汽車駛過老城區狹窄的街道,兩旁許久未經修建的枝椏遮擋住了大部分陽光。斑駁的樹影落在陸仁身上,身後傳來公交車上人群家長裏短的討論聲。
“啊,這就是人間呀。”
陸仁伸了個懶腰,如是想到。
陸仁出發前就設想過,妖怪的醫院應該不會是一所正常醫院。但真正站到醫院麵前,陸仁發現所謂的第十八醫院,是一幢正兒八經的五層小樓,占地麵積不小,甚至還有一座不大的停車場,不過醫院的招牌不太正經,寫著“牲畜傳染病防治中心”。
大鐵門雖然敞開著,但是大白天的門可羅雀。
陸仁再三確認了一下門牌號,便大著膽子走了進去。
一樓大廳空曠得能聽見路人腳步的回音,也許是因為妖怪身體都比較健壯,大周末的這裏竟然一個病人都沒有。問診台也沒有留守,不知道是去哪裏偷懶了,但是掛號窗口後麵隱約傳來了交談聲。
一個聲音說:“你怎麽這都能空大?快跑快跑!對麵支援來了。”
另一個聲音說:“我這不是在跑嗎!糟了我被抓了!”
然後一陣懊惱的聲音傳來,想來是遊戲打輸了。接著更是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
“請問……”陸仁走過去想要詢問下妖力損耗過度在幾樓,卻發現正在交談的並不是幾個人,而是一條狗。
一條長著三個腦袋的狗。
它站在地上,兩隻前爪放在計算機鍵盤上敲擊著什麽。其中一隻狗腦袋正咬著另一隻狗腦袋的耳朵,看上去十分凶殘,嘴裏還不時發出威嚇聲。盡管兩個腦袋打得正酣,卻不妨礙第三個腦袋枕在桌麵上睡大覺,它的鼻子上甚至還掛著鼻涕泡泡。
陸仁一出聲,那鼻涕泡泡便一下子破掉了,第三個腦袋霎時驚醒,它尖叫一聲:“有客人!”
第一個腦袋和第二個腦袋便立馬停止了廝殺,也重複著說道:
“有客人!”
“有客人!”
接著第三個腦袋說了一句:“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助你的?”
第一個腦袋和第二個腦袋便也跟著重複到:
“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助你的?”
“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助你的?”
這隻三頭犬的態度十分良好,仿佛已經從事服務行業很多年了似的,雖然每句話都要說三遍,但也不是那麽不能接受。
陸仁問:“請問你們知道外來戶口調查局的陸青舟陸組長在哪幾樓嗎?我是他的同事,來看望他的。”
這次三頭犬沒有再重複,他們異口同聲地說道:“5樓。”
陸仁禮貌地道了聲謝,便啟程趕往五樓。剛走出沒兩步就聽見身後有傳來兩個腦袋的吵嚷聲:“選中路!選中路!……”
此時一個坐電梯的人都沒有,於是他進入電梯,在直升電梯的麵板上按下了一個5。
電梯在二樓停下了。
一個沒有頭且**著上半身的人站在電梯門口。
他並沒有看向電梯裏的陸仁,他正在向著二樓的走廊盡頭揮手。他的懷裏抱著一個圓形的東西,如果陸仁沒看錯的話,那是一個人頭。
無頭君意外開朗,他的肚臍眼開開合合,像一張嘴巴一樣發出聲音:“幹哈呀醫生!都說了別送了,你給我做的這顆頭忒逼真了,這回再去夜跑指定也不能再嚇著人了。”
陸仁在等無頭君上電梯。
無頭君還在電梯門口與醫生寒暄,一點沒有上來的意思。
於是陸仁出身提醒:“你好,請問你上來嗎?”
無頭君這才發現了電梯裏還有另一個人:“哎呀媽呀,嚇死我了。”
……陸仁也沒想到有一天他還能嚇到一個沒頭的人。
然後無頭君探著身子進來,用胸前兩點在電梯顯示麵板前晃了一下,道:“大兄弟你要上去呀,你先上吧,我要下樓辦出院手續,我在整形科都住了一個月了,你是不知道啊……”
合上的電梯門及時擋住了無頭君的喋喋不休。
電梯在三樓停了下來。
一個長著馬頭的醫生推著轉運床進來了,轉運**躺著一個孕婦,說是孕婦其實也不是很貼切,因為很少會有即將當母親的人可以看上去那麽猙獰。
那個孕婦躺在轉運**,嘴角還掛著新鮮的血跡,她一邊因為臨盆的痛苦呻吟,一邊不住地往自己嘴裏塞零食吃,如果陸仁沒看錯的話,那零食可能是人的手指。
但是往好處想,也有可能是猴子的。
孕婦的肚子高高隆起,但是表麵可不光滑,她肚子裏的東西似乎隨時準備出來,正在她肚子裏用力地擊打著,砸得她的肚皮表麵簡直是此起彼伏。
以這個力道和形狀來看,這個寶寶出世的樣子應該不會在陸仁的心理承受範圍內。
孕婦似乎注意到了陸仁對她的打量,含著帶血的手指對他露出的一個羞澀的笑容。
馬頭醫生看見了連忙向孕婦說道:“你之前那個不是還沒吃完,怎麽已經開始急著找下家了?”
還沒等陸仁消化完這句話的含義,四樓到了,馬頭醫生趕緊推著轉運床離開了。
馬頭醫生邊走邊喊:“趕緊準備手術室,螳螂要生了!”
電梯裏隻剩下了陸仁一個,他不由得感慨道:“這醫院的業務範圍還挺廣泛。”
不多時,五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