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當選村長
張委員看了眼坐在下麵的人群，不自覺地停頓了一下。
葉芃坐在那裏，忽而感覺到一束極其不友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像刀子一樣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她猛地轉頭，迅速找到了目光的來源——王秀蓮。
王秀蓮跟葉世輝坐在一起，此刻也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台上的張委員。
“李保國 274票。”
“劉龍 253票。”
“葉芃 275票。”
“葉世輝 250票。”
“好了，宣讀完畢。”
張委員宣讀完投票結果，人群裏瞬間炸開了鍋。
“這個小葉的票數居然比李書記還要高一票啊？”
“葉世輝咋得了這麽個票，二百五……”
“票數最少的那個是不是就沒事了？”
“票數最高的應該是村長哇？也就是說，村長不是李保國了？？？”
……
老百姓的議論聲源源不斷地砸進葉芃的耳朵。
她本來以為，經過除夕那天葉世輝的造謠事件，會有一部分人介意她的過去，對她的好感瞬間下降，沒想到居然還有那麽多人投她的票。
她居然真的當選了？而且還是最高票？
這一刻，葉芃本來平靜如水的心思開始慌亂起來，手心裏也不知不覺起了冷汗。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當選，更沒想過，自己的票數居然比李保國還多一票。
她之前是看過相關文件的，這種大選，誰的票數最多，誰就是村長。
那麽，也就是說，她被選為村長了？
葉芃還是不敢相信。
現場的氣氛越來越混亂，顯然一部分人對於這個選舉結果是不滿意的，他們甚至站了起來，在人群裏大聲宣泄著自己的不滿。
“這票有問題吧，怎麽一個剛回村的小孩子能得那麽多票？”
“就是，我看就是某些人利用職務便利，暗箱操作了。”
“對對對，有貓膩。”
大聲嚷嚷的，是幾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一個個留著半長不短的雞窩頭，嘴裏叼著煙。
葉芃對他們有點印象，他們都是葉世輝的朋友，經常在一起鬼混。
葉世輝並不在裏麵，在選舉結果出來的那一瞬間，他就灰溜溜地走了。
張委員拿起話筒，大喊了幾聲。
“都安靜，安靜！別吵吵了，縣領導還在呢，都別瞎說。”
吵鬧聲小了許多。
“下麵，我來宣布選舉結果。根據票數，四個候選人裏麵，得票數在前三名的當選，分別是葉芃，李保國，劉龍。其中葉芃票數最多，根據相關規定，任村主任一一職，李保國是村支部書記。”
“好了，這次選舉圓滿結束，下麵我們有請林縣長為我們講話。”
林政川的講話很簡短，無非就是新的班子選了出來，希望李保國和葉芃好好配合工作，帶領全體村民早日脫貧致富。
選舉結束，林政川和鄉裏的幹部也相繼離開了。
送走領導，村民們也走得差不多了，院子裏稀稀拉拉的還站著幾個平時比較好事兒的人。
葉芃跟幾個幫忙的一起收拾著桌椅板凳，誰都沒有提剛才的選舉結果。
把東西都搬進了會議室，幫忙的人也走了。
李保國招呼葉芃和劉龍，還有老曹，一起進會議室開個會。
劉龍托著肥胖的身體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嘴裏抱怨道，“還開什麽會啊，開了一上午會了，你們弄吧，我得回城了。”
說完不顧李保國的阻攔，拍拍屁股走了。
最後，新選舉出來的領導班子召開的第一次會議，還是李保國，葉芃，老曹三個老人。
葉芃早就想到了，李保國是不可能將老曹放走的，老曹在村裏做了一輩子的會計，對村裏的情況了如指掌，雖然是到了退休的年齡，李保國就算是請也要把他繼續請回來的，果不其然，葉芃猜到了。
會議室的桌子上還擺著那個紅彤彤的票箱，一張張選票齊刷刷的碼在桌子上。
三個人坐在老位置上，誰都沒有說話。
李保國突然嘿嘿嘿地笑了起來。
“真沒想到啊，選來選去，還是咱們三個坐在這兒。”
葉芃跟老曹也跟著笑了起來。這屋裏的氣氛也好了很多。
葉芃想抓住這個時機，跟李保國道個歉。
“李書記，選票的事兒，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我也沒想到，最後的票數比你還多，我真的什麽都沒做……”
李保國笑了，笑她的天真。
“傻孩子，選票比我多，說明你的工作得到了全體村民的認可，這是好事兒，就是你現在還不是黨員，等你入了黨，下次換屆，這大隊書記估計也是你的了。啊？哈哈，你說對吧，老曹。”
李保國神情很真摯，再加上葉芃跟他合作了一段時間，了解他的為人，他這個人直性子，有啥說啥，不會拐彎抹角，她能感受到李保國這樣說並沒有挖苦她的意思。
葉芃連連擺手，“李書記，您別笑話我了，我就算入了黨也當不了書記，咱們村啊還得在您的帶領下往前走啊，我當不當這個村長，都是您的兵，工作上，我還跟以前一樣，聽您的指揮。”
李保國收起笑臉，鄭重地點了點頭。
“小葉啊，老曹的事，我得跟你打個招呼，他雖然不能繼續擔任村幹部，但是我打算把他返聘回來，畢竟這麽多年了，有他在，咱們倆都能稍微輕鬆一點，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葉芃：“我當然同意了，李書記，我也早就有這個想法。”
三個人又說了說村裏目前當緊的工作，後來就散了。
臨近中午，葉芃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這個時候，她還是無法接受她已經被選上村長的事實。
“小葉村長，回家呀？”
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把正在凝神沉思的葉芃驚了一跳，原來是跟他相熟的村民，騎著電動車從外麵回來，看到她跟她打個招呼。
然而葉芃還是沒有適應葉村長這個稱呼，有點手足無措。臉頰的溫度又開始不受控製地上升。
“大爺才回來呀，還叫我小葉就行了。”
打招呼的人已經走遠，葉芃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居然就這樣稀裏糊塗地當了村長了？村長啊，一村之長啊，大小也是個官了，我也算是走上仕途了？
……
一堆稀奇古怪的想法出現在她的腦海裏。
回到家後，葉芃沒心思做飯，自己躺在**，腦海裏回放的還是選舉現場的情景。
葉世輝沒選上，他們母子倆心裏肯定不舒服，以後還少不了給葉芃使絆子。這個葉芃倒是不怕，怕的是那種躲在暗處的敵人。
葉芃此舉實在是有些招搖了，她其實對這個村子的人們還沒有深入的了解，誰家跟誰家是一夥的，誰家跟誰家是死對頭，她都不清楚。
越想越多，越想腦子越亂。
滴滴。
手機消息提示音傳來，葉芃從床頭櫃上摸到手機，看了一眼，是林政川發來的。
林政川：【葉芃，恭喜你當選，現在你麵前有廣闊的天地等你去描繪，有廣大的舞台等你去施展，放手去幹吧，向下紮根，向上生長，加油。】
向下紮根，向上生長。
當初就是林政川的這句話，徹底打消了葉芃的顧慮，讓她下定決心去參加選舉的。
如今，她當選了，還是他，第一時間來鼓勵她，為她加油，為她打氣。
一時間，葉芃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不再是孤身一人，至少有一個人在身後默默地支持著她的每一個決定。
不知不覺間，葉芃感覺一股暖流湧上眼眶，酸酸澀澀的感覺，大顆大顆的淚水落到了手機屏幕上，模糊了上麵的字體，但是林政川的頭像還清清楚楚的亮在那裏。
他的微信昵稱就是自己的名字，頭像圖片是一張風景照，陽光打在茂密的竹林裏，一片生機勃勃。
就好像葉芃的名字一樣。芃的寓意是蓬勃生長。
葉芃伸手擦掉淚水，給林政川回信息。
葉芃：【林政川，謝謝你，你總是能在我迷茫的時候給我指明方向，我會加油的，真的，謝謝你。】
……
西嵐縣縣政府大樓五樓某一間辦公室裏，林政川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手邊擺著的是一份政府辦剛寫出來的調研報告。現在是午休時間，整座大樓都異常安靜。
當林政川收到葉芃的回複的時候，葉芃那張明亮，倔強的小臉好像就在自己的麵前。
雖然回複隻有短短的一句話，但是，林政川覺得自己好像感受到了葉芃字裏行間的猶豫，恐懼還有決心。
從見到這個女孩子第一麵，她就給林政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現如今，地方就業機會少，大學生畢業後全部往大城市跑，就連他自己都不例外，當初說的那些學成歸來建設家鄉的話，也就隻是在作文裏麵說說而已，但是葉芃不是，她真的做到了。
通過她辦事利落的人風格，林政川能感覺到她絕不是不學無術的人，而她能踏踏實實地呆在農村，為自己的村子貢獻自己的力量，就這一點，她就走在了很多優秀畢業生的前麵。
這跟林政川主動要求下縣區掛職鍛煉簡直不謀而合。
處於這種惺惺相惜，林政川總覺得自己對葉芃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那次買空調的時候的偶遇，所以才讓他萌生了請她吃飯的想法。
後來，不知不覺中，他開始不由自主地關心蓮花鄉的工作，關心南荷村的動態，想從裏麵找到一些關於葉芃的蛛絲馬跡。
林政川是蓮花鄉的包聯幹部，她利用這個職務便利，特意跟鄉裏要來了各村的選舉時間，等到南荷村選舉那天，他特意提前空出來半天，主動到了鄉裏，美其名曰視察工作。
他承認，自己是有私心的。
他從心底裏希望葉芃能夠當選，他也從側麵了解過這半年來葉芃在村裏的表現，群眾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他們知道應該選誰，選誰能夠給他們帶來更好的生活。
不知道該給葉芃回複什麽，他盯著她的頭像看了好久，葉芃的頭像是一朵迎著朝陽盛開的向日葵，和她本人一樣陽光有朝氣。
林政川打了一行一行字，又一個字一個字的全部刪除，最後隻留下兩個字：【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