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年夜飯
葉芃從外套口袋裏拿出了那個隻有巴掌大小的紙盒。
“上麵寫著你的姓名和手機號，還標明了裏麵的物品是一條鍍金的項鏈，最重要的是，這個盒子是在你家門口撫附近發現的，你不是說快遞丟了嗎？我還賠了你300塊錢，那這個盒子又是怎麽回事呢？”
葉芃抬手抹了抹眼淚，“大伯母，咱們是一家人，我沒了爸媽，你們就是我的親人，可是你們……”
葉芃裝作泣不成聲，沒有再說下去。
剛安靜幾分鍾的人群又開始如煮沸了的水一樣沸騰起來。
“嗨，你說是不是王秀蓮自己把快遞偷回去故意陷害人家小葉呢？”
“我看就是，自從人家這可憐的孩子回村，她就跟人家不對付，人家孩子剛沒了媽，就把人家從自己家趕出去了。”
“就是哇，一般人可幹不出這事兒。”
……
大夥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猜測，眼神紛紛看向人群裏的王秀蓮。
快遞的事，葉世輝是不知道的，但是在這兒聽了這麽半天也聽懂了。
他好不容易跟葉晚檸聯係上，求了她半天才搞來一些葉芃之前的信息，本打算在這選舉的關鍵時刻給葉芃重重一擊，讓她識相的退出選舉，沒想到，這個小女娃還留著這麽一手呢？
葉世輝走過來，眼神裏的怒意馬上要溢出來，“媽，人們說的是不是真的？”
王秀蓮被自己的兒子嚇得哆哆嗦嗦的，“不是不是，老兒子，你聽我說，就是就是……”
王秀蓮實在編不下去，伸出手想去抓葉世輝的衣袖。
葉世輝了解自己的母親，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他大力甩開她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大過年的，都幹啥了這是，一個個都是閑的。“”剛才已經走了的李保國突然急匆匆地趕來了。
“人家小葉平時給村裏做得貢獻還少？咱們不能聽信某些人的一麵之詞，再說了，浪子回頭金不換，人家以前什麽樣，不代表現在什麽樣，大家都有一雙眼睛，都會看。大家平時都是什麽德行，大家一個村住了這麽多年，難道不知道嗎？某些人別太過分。”
“行了，都別在這杵著了，回哇，回哇。”
李保國三言兩語把人群都衝散了。
“謝謝你，李書記。”葉芃吸著鼻子，跟李保國道謝。
李保國歎了口氣，拍了拍葉芃的肩膀。
“小葉啊，你這個大伯母還有堂哥，不是啥好東西，你小心點吧，其實你這麽年輕有能力，也不是非要走這條路，條條大路通羅馬。”
李保國說完就背著手回家去了。
葉芃站在原地，看著李保國的背影，忽然想起了老曹跟她說過的話。
她葉芃一個人，出事的時候，連個為她出頭的人都沒有。今天要不是李保國及時趕來，葉芃還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除夕夜，葉芃在嬸嬸家吃了年夜飯，電視上播放著春節晚會，卻沒有一個人在看，堂弟葉世超在用手機跟同學聊天，叔叔坐在一邊抽著煙，葉芃幫助嬸子在廚房刷洗碗筷。
“嬸嬸，我回家了，這春晚也沒意思，我想回去早點睡覺。”
“哎，好，明天上午記得過來，咱們一起去給你爸媽上墳。”
葉芃答應著，走出了李素英家的窯洞。
除夕夜的村莊，不似往日那樣寧靜，不時傳來幾聲鞭炮聲，還有孩童們嬉笑打鬧的聲音。
葉芃沒想到，這個春節，竟是這樣渡過的，不過，在她決定獨自一人回到這裏的時候，這些情形她應該都提前想到了。
回到家，葉芃鎖好了大門和室內門，打開電視和空調，簡單洗漱了一下就鑽了被窩。
滴滴。
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顯示信息來自林政川。
林政川：【小葉，新年快樂，願你在新的一年所得皆所願。】
葉芃道謝後，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
自從上次買空調加上了林政川的聯係方式，兩個人偶爾聊幾句，春節期間，林政川也回了京北自己家。
不知道人家大城市的春節是怎麽過的，通過聊天才發現，大城市不讓放鞭炮，他們家最多也就是除夕包一頓餃子，貼個春聯，其他的習俗全部省略了。
葉芃：【有機會在農村過個年吧，保你吃胖三斤。】
林政川：【你是在邀請我去你家過年嗎？】
葉芃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這個提議好像有點超出了目前兩個人的關係範圍。
她借口還有別的事岔開了話題。
……
第二天是正月初一，按照這裏的習俗，上午小輩的要到本家的長輩家裏拜年。葉家的老人都不在了，還有本村的幾個叔伯親戚。
大伯葉春旺一家子，叔叔葉春貴一家子都早早的聚在一起，準備去給幾個本家的親戚拜年了。
按照這裏農村的習俗，沒出嫁的閨女是不用去拜年的，都是兒子代替，奈何葉芃家沒有兒子，每年都是葉芃跟著媽媽一起去拜年。
可是今年，全家就剩下葉芃自己了。
大伯母王秀蓮跟她們走在一起，那親熱程度，好像之前的事根本沒發生一樣。
“哎，她嬸子，下午去上墳，貢品你都買好了嗎？雖然說今年該我買了，但是這不是有葉芃呢嗎，她自己的父母愛吃啥，她知道，還是你們準備吧。”
葉芃悄悄地翻了個白眼。
王秀蓮真的是葉芃見過最會算計的人了，簡直是葛朗台再世。
李素英勉強擠了個笑臉，算是回應她。
心說哪年不是我們家準備呀？每次輪到你你都有各種理由。
不到一個小時，幾個本家就轉完了，葉芃跟著李素英回了家，準備中午要吃的飯菜。
葉春貴一共兄弟三個，從他們父母在世的時候定下的規矩，每年的大年初一三家要在一起聚餐。
張慧芳和葉春生都還在的時候，她們兩家一人一年，王秀蓮是不可能請客的，每年都有各種理由，這麽多年大家也都習慣了。
李素英一邊在廚房裏忙活，一邊跟葉芃聊天。
“去年這個時候啊，你媽還在，我記得是我去你家，幫你媽準備飯菜，可惜的是，你在外麵打工，沒有回家。”
李素英一句話，把葉芃的回憶拉到好遠。
自從工作後，葉芃經常加班，很少休息，過年期間值班的話還有三倍工資。
她從小家裏條件不好，能多掙點就想多掙點，所以一年到頭很少回家，去年春節都沒回來。
說起這個葉芃就後悔的不行，要是自己多回來幾趟，母親的病也許就能早發現點。
也不至於……
哎，說什麽都晚了。
李素英很少在葉芃麵前提起張慧芳，怕孩子傷心，今天也是無意間說起，說完就後悔了。
她連忙找別的岔開話題。
“哎，老兒子，你過來幫媽剝蒜，別老在那兒耍手機。這麽大了，不知道幫媽幹活，你看你姐姐，眼裏有活兒。”
葉世超無辜中槍，他也不惱，真的放下手機過來幫忙。
葉世超正在重點大學念大二，學習好，情商也高，葉芃真的感謝老天爺讓她遇到了這麽好的一家人。
……
一直到快中午十二點，李素英把炒好的菜一樣一樣都端上了桌，王秀蓮一家子才姍姍來遲。
大伯葉春旺體型寬胖，跟葉春貴的瘦高體型迥然不同，根本看不出來倆人是親兄弟，倒是在說話上，都是一樣的寡言少語，進門之後就脫鞋上了炕，跟葉春貴挨著，坐在炕上抽煙。
王秀蓮進門就脫了外麵的棉襖，假模假式地進了廚房。
“哎呀，他嬸子，你都做好啦？怪我來晚了，沒幫上你的忙，我也想早點來的，誰知道家裏突然來了親戚，你說這事鬧的。”
“沒事兒，嫂子，都弄好了，上炕吧，咱們開飯。”
葉世輝還是一貫的浪**樣，穿了一件短款的黑色羽絨服，裏麵的內襯竟然是半袖，一進門就吵吵著熱。
“嬸子，你家這是架了多少碳啊，這麽熱，真有錢。”葉世輝說著就脫鞋上炕，順手把衣服扔到了被子上。
“世超這回考得咋說，得好好學了啊，別跟你哥我似的，不好好念書，找不到好工作，隻能每天窩在這個小村村裏。”
葉世超簡單應了幾句，倒惹得王秀蓮不高興了。
“老兒子，不能這麽說，在小村村裏有啥不好的，咱們馬上當村幹部呀，也能有一番作為，你說對吧，芃芃？”
葉芃正端著一盆紅燒排骨進來，她把排骨放到炕桌上，應了一聲，“大伯母說得對著呢，堂哥能當村長呢。”
葉芃違心的一句奉承，叫王秀蓮樂開了花，“什麽村長啊，芃芃這孩子就喜歡開玩笑，哈哈哈……”
滿滿一桌子菜，有葷有素，李素英給每個人都拿好了碗筷，倒好了酒和飲料才跨坐在炕邊上拿起了自己的碗。
“嬸子給我拿點紙擦擦手，全是油。”葉世輝把剛啃完排骨的手伸了出去。
李素英坐在最外麵，她出溜一下下了炕，去拿了抽紙。
給葉世輝拿完紙，葉春貴又要喝水，一會兒王秀蓮又要抹布……
李素英根本沒來得及吃幾口飯，全伺候她們了。
葉芃看在眼裏，急在心上。
“嬸嬸，你來我這兒來，我去你那兒坐。”
“這孩子，好好的換什麽地方呀？”李素英不解。
“哎呀，嬸子，我不習慣盤腿坐在炕上，腿都麻了，你就跟我換吧。”葉芃一邊說著一邊下了炕，把李素英擠到了最裏麵，她是想讓嬸子好好吃頓飯。
葉芃坐在炕邊開始吃飯，王秀蓮又打開了話匣子。
“你說時間過得真快啊，葉芃回來是五月份吧，這都大半年了。”
葉芃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王秀蓮還在繼續說，“哎，芃芃，你說你才回來沒多久，能參加選舉嗎？別再弄錯了，到最後發現不符合條件，可就麻煩了。”
葉芃把手裏那根雞骨頭咬的嘎嘣響，“大伯母，多謝你關心，法律規定，在一個地方居住超過半年的居民就可以參加當地的選舉，更別說我本來就是本村居民了。”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葉春貴兄弟倆在一來一去的互相敬酒，說到選舉，葉春旺也插了句嘴，“說起來，今年真的是我們老葉家的好日子啊，芃芃和世輝都參加了選舉，不管最後誰選上，都是咱們家的光榮。”
葉春貴附和著，倆人又幹了一杯。
葉春旺仰頭喝完，對上坐在對麵自己老婆王秀蓮不善的眼神，頓時激出一身的冷汗，連忙閉嘴，再也不敢多說了。
“哎，妹妹，怎麽樣，你做了多少戶的工作了？你覺得自己能得多少票？”葉世輝喝的也是飲料，說是自己晚上還有個重要的場子，得留出點酒量晚上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