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南北雙刺

北京城內白雪皚皚。

在北京的街頭,上街戒嚴的士兵十步一崗五步一哨,尤其是在軍政要地以及一些王公大臣的宅抵前,不斷的有持槍的士兵來回穿梭巡查,厚實的軍靴踩在地麵上回**的聲音,在這座代表著帝國心髒的城市上空回**,空氣中一種名為壓抑的氛圍縈繞在所有人的身邊,那些經過檢查過後,允許上街的人們在街道上也行色匆匆,就連整個北京城最燈紅酒綠的八大街,那些原本最紙醉金迷的風月場所,現在也全部關上了大門暫時不接客了,酒館、茶樓、飯店和賓館早晚都有錢來巡查的警察甚至是錦衣衛的幹員,而私下裏人們湊在一起的話題也圍繞不開這幾天發生的大事。

帝國的一南一北,太孫和遼王都共同經曆了兩場有針對性的刺殺,雖然朱少銘的那一場並非是針對他本人,但是把這些事情當做茶餘飯後談資的民眾們會下意識的忽略這一點,不管如何,兩場針對帝國目前皇室第一第二順位的兩個皇位繼承人的刺殺行動,已經深深地驚動了這個國家的神經。

僅僅是一晚上的暴雪,就讓北京城染上了一層銀裝素裹,踩著厚厚的積雪咯吱咯吱地走在離開回宮的路上,昨天的暴雪幾乎堪稱幾十年一遇,北京城裏麵不少的房子都被厚厚的積雪給壓垮了,至於一些角落當中,棚戶區裏麵的那些棚子自然更不必多說,不過好在現在正處在全城戒嚴的時期,街上的士兵也都迅速地接到命令之後投入到了救災和治安工作當中,有這些手持長槍的士兵維持秩序,雖說雪災嚴重,也沒有發生什麽動亂,隻不過雖然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三年了,但是朱少銘多少還是有點不習慣。

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他熟悉的部隊救災的時候從來都不帶槍的。

不過現在這不都重要,帝國的皇長孫和皇室中唯一掌兵的遼王先後遇刺,現在就算是再怎麽神經大條的人,也不會覺得這是兩場簡單的巧合了——雖然現在的證據似乎隻能證明這是兩場巧合,但是陰謀論這個東西在所有人的心中都是有隱藏的市場的,更何況是朝堂上那些玩了一輩子權謀詭計的大佬們。

但是現在麵臨的局麵著實有些棘手,如果要說通常情況下麵對這樣的情況,即便是沒有證據,大家也會通常的從最大受益人來推測一下,誰最有可能從中牟利,比如說如果僅僅是朱少銘和安琪兒那邊在上海發生的事情,那麽恐怕會有些人把我目光投向遼王,如果僅僅是遼王在火車站遇刺,那麽恐怕也同樣會有人懷疑這裏麵和朱少銘多少有那麽點關係。

但是現在,兩個人先後遭遇這樣的事情就實在有些說不過去了,你能想象今天川皇被人打了一槍之後,沒過兩天佩洛西也被槍手給黑了嗎?那我大明還不天下大亂了白白把好時代拱手相讓給建州了。

大明的皇室成員而且是重要成員接連遭遇這樣的事情,現在的帝國情報機構和特務機構基本上都認為這是一場針對於大明皇室高層有組織有預謀的襲擊,雖然現在還沒有任何的定論,但是似乎在輿論上許許多多的人都把矛頭指向了北邊的那頭毛熊,畢竟現在的沙俄可以說是大明的第1假想敵,俄羅斯大概是現在和大明關係最差的大國,而大明對於俄羅斯來說,同樣也是出了土耳其之外最不對付的國家之一,在俄國人看來,可能大明和英國人的討厭程度是差不多的。

而對於初次攝政的朱少銘來說,他現在要處理的不光有平常的軍政要務,還有現在眼下最頭疼的這攤爛攤子,無論是帝國的樞密院還是內閣,他們實際上都隻關心兩件事,第1件事自然是大家都關心的這件事情的幕後元凶到底是誰,當然這兩方的主要猜測目標也是俄國人,而第2件事就是關心老皇帝的狀況。

畢竟,朱篪這幾年的身體是一年不如一年,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老皇帝已經沒有幾年了,而現在突然遭遇到這樣的變故大驚大悲之下,難保不會有什麽意外,要是真有個萬一的話。朱少銘很可能這一陣子就要準備登基了,所以實際上內閣和樞密院也在討論相關的流程,甚至已經到了要不要為登基大典作出必要的準備的地步。

外麵搞得熱鬧,但是朱少銘的心思完全不在這些事情上麵,對於他那個便宜爺爺會不會很嗝屁然後他登基為帝,這件事情他不願意去多想,所以說自己的靈魂和朱篪幾乎沒有什麽關係,這三年以來和自己這位皇爺爺接觸的日子也算不上很平凡,但是基本上每個月他都會收到一封朱篪親手寫給他的家書,在這個電報已經出現並且普及的時代,老爺子每個月都會從繁忙的政務當中抽出時間來,給在軍中的孫兒寫上一封信,信的內容有長有短,裏麵說的話大多也都是閑雜瑣事,或者偶爾提一下當下的事情,就像是一個普通的爺爺給自己孫子之間往來的書信一樣,老頭子對自己的孫子的拳拳之心,朱少銘是能夠感受得到的。

這是他原本計劃之外完全沒有考慮到的,可以在這個世界當中,在皇室裏麵感受到的些許的親情,可能這也是大明朝老朱家的特色?

在這個世界呆了三年之後,朱少銘也不像一開始那樣對於未來茫然無措,三年的時間足夠讓他熟悉這個世界,融入這個世界,現在就算真有另外的某個人跳出來說他不是原本的朱少銘,恐怕也不會有人相信的,而他也自信自己早晚能夠名正言順的繼承大統。

他現在心裏想的更多的其實是另外的一件事——在幾乎國內甚至是國外的輿論和各界政府都猜測這件事情可能是俄國人幹的時候,朱少銘和朱妙錦都把懷疑的目光投向了在東方的那個島國。

畢竟搞政治暗殺這件事情,不能說曆史上的俄國沒有幹過,但是沙皇時期的俄國幹的也大概是搞自己國內的那些反對派或者是革命黨人,而到了後來的蘇俄時代,更多的也是伴隨著冷戰時期美蘇雙方情報界之間的交鋒不斷升級之後的產物,反正在朱少銘和朱妙錦讓人的印象當中,對於另外一個國家的高層進行這樣的刺殺,而且如此不知後果,且後效難以預料,充滿了各種冒險主義的氣息,實在不像是毛子的作風。

畢竟毛子雖然黑料一大堆,但是這種從國家政府層麵,對於另外一個國家政府高層進行有組織有規模的刺殺的事情貌似還是沒有做過的,而相比之下日本人。

皇姑屯的事情就不說了,這些島國人發起狠來,連自己國家的高層都能給宰了。尤其當那個槍手的身份被查出來之後,是一個朝鮮人的時候,朱少銘這種感覺就更加確定了,雖然可能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朝鮮人的身份反而更加坐實了這是俄國人在動手腳,因為俄國一直在滲透朝鮮,希望能夠占領朝鮮從而獲得一個俄國人夢寐以求的不凍港。

不過朱少銘知道,作為斯拉夫人的毛子對朝鮮的滲透怎麽可能比得上東亞,同樣是黃頭發黃眼睛的亞洲人對於朝鮮的滲透呢?對於現在朝鮮控製力最強的自然是大明,但是除了大明之外,恐怕就要數日本人了吧?在朝鮮有多少日本商人?有多少日本的情報機構和那些右翼團體在試圖擴大在朝鮮的影響?

踩著積雪回到了東宮,在自己的屋外抖了抖身上的雪,正準備進屋收拾一下然後去乾清宮探望一下朱篪現在的狀況,結果讓他沒想到的是原本這時候按時間算應該守在朱篪身邊的朱妙錦卻在東宮裏等著他。

朱篪的皇後,也就是朱少銘和朱妙錦的皇祖母在多年前就已經病逝了,而朱篪和曆史上的明孝宗朱佑樘一樣,整個後宮隻有一位皇後,所以現在守在病床前的就隻能是作為孫女的朱妙錦了。

“你怎麽來這了?爺爺那裏。”

“今天早上爺爺醒了,不過昏迷了兩天有點虛弱。”朱妙錦開口後讓朱少銘鬆了口氣,聽到朱篪沒事他現在不知為何輕鬆了不少,不過接下來朱妙錦後半句話又讓他整個人愣在了那。

“雖然爺爺從昏迷裏麵醒過來了,但是。給爺爺進行治療的醫生在進行全麵體檢的時候發現。爺爺現在得了肝癌,雖然不是晚期,但是很不容樂觀。”

“肝癌?”朱少銘聳然一驚:“不是晚期的話,能不能組織醫生進行手術?”

“誰敢做這個手術?”朱妙錦白了他一眼:“我已經問過太醫院的醫生,以及包括北京市立醫院在內的給爺爺進行會診的專家組的好幾位醫學專家了,沒有人敢給爺爺動這個手術,大家都主張進行保守治療,雖然癌症的病灶發現的不算很晚,但是肝部本來就是一個血管異常豐富的部位,對人體進行手術的話肝髒手術的風險是很大的,用其中一個專家的話來說,以爺爺現在的年紀,肝髒可能脆弱的就像豆腐塊一樣,就算把腫瘤給切割下來,誰能保證縫合?就算在100年後,對於高齡患者的肝部切除手術都是一項風險性巨大的大型手術,病人隨時可能會因為手術的大出血死在手術台上,如果隻是一個普通的老人的話,還好一點,我問你換做你是醫院的醫生,你敢給皇帝冒這麽大的風險動手術嗎?”

“那。”朱少銘啞然:“那接下來。”

“醫生們一致建議,爺爺現在應該好好休養休養,不應該過分操勞,你從現在開始就要多分擔分擔了,監國的單子暫時就不用急著交出去了,正好現在二叔也在養傷,雖然傷情不重,但是穩妥起見,我們也應該讓二叔多修養修養,不要再操勞邊境軍務了,從今天開始以後你要多費點心了,明白我的意思嗎?”朱妙錦給了朱少銘一個眼神,朱少銘馬上就領會了朱妙錦這話是什麽意思,這是準備讓自己現在就開始接手政務處理國政,在朝堂上開始樹立自己的威信,同時也正好能借助這個寄回來看看能不能吧遼王手裏的兵權給分割掉,等未來朱篪百年以後,可以非常自然的過度,也就是為將來打基礎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爺爺那裏沒問題,隻是二叔那裏。是否有些過於刻意了?”朱少銘在屋子裏麵來回踱了兩圈步子問道,他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但是這個選擇實在是不好做。

對於這個二叔本人他並不討厭,但是一個重兵在握的藩王畢竟對他來說是一個切實存在的威脅,遼王統兵這麽多年沒有受到朱篪的任何製約,一方麵是朱篪本人對於自己的兒孫輩一向比較寬宥,無論是朱少銘在海軍的各種折騰還是遼王這些年在東北把軍權抓得死死的,老頭子都沒有過多的表示,而另一方麵可能也是無論朱少銘還是朱業禹,都是朱家的人,在憲政之後皇室對於軍隊的直接影響力自然是不如憲政之前那樣的,在這個時候,一位掌兵的皇室成員的意義對於皇室來說有多大自然不必多說,甚至可以讓皇室容忍這種情況可能導致未來皇室內部的動**。

畢竟再怎麽動**,兵權在自己人的手中,未來的帝國都是姓朱的。

“刻意不刻意,等到幾年十幾年以後還重要嗎?”朱妙錦搖了搖頭:“我們都沒有讀心術,這位二叔到底是周公還是另一個燕王,誰都不知道,既然如此的話,現在這就是最好的結果了,帝國的功臣安享晚年,皇室一家其樂融融,還不好嗎?現在我們既然找不到日本人的確鑿證據,那就不如把現在的局麵轉化的對我們更有利。”

朱少銘深深地點了點頭:“也好,二叔在外征戰多年,是時候歇歇了,今天下午我回頭去探望一下二叔,你幫我備一些禮。”

“好,對了,還有一件事。”

“什麽事?”

“是我在派人私下裏調查日本人的時候發現的,雖然和現在的這兩場刺殺沒有關係,國內的其他人也根本不重視,但是我覺得這個消息對於你來說應該是很重要的。”

“什麽消息?”

“日本人的資金,他們除了從英國那裏獲得了支持之外,還從另一個國家那裏得到了不小的資金支持,我不說你大概也能猜得到是哪個國家吧?”

朱少銘臉色變了變,緩緩的點了點頭:“當然猜得到,除了北美匪幫,還他媽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