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零和博弈

法國聖納澤爾造船廠,日本海軍的驗收人員已經抵達了有1周了,法國人不到3年的時間就完成了日本人訂購的一艘7000噸的主力艦,這艘獨特的主力艦其實極其類似意大利的意大利號戰列艦隻是噸位小一些,從頭到尾都沒有水線裝甲帶,隻是在水線附近鋪設有一層穹頂狀的彎曲的甲板裝甲。

由於這道穹甲的存在,即便水線附近被擊穿,炮彈的爆炸破片和能量也會被這道裝甲擋住,從而無法威脅到位於其下的彈藥庫和動力艙。至於位於穹甲以上的重要設施,如主炮塔及其彈藥提升井,則是通過炮座裝甲、提升井裝甲等保護的。采用這種設計,能夠大大降低裝甲的重量,因而將更多重量用在其他方麵,所以這艘船在日本海軍也算得上“高速艦”。

4門320毫米35倍加納炮,16門120毫米35倍加納炮,4具356毫米魚雷,17.5節的航速,對於現在的日本海軍來說簡直就是夢幻般的存在。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們日本也能擁有如此強大的軍艦,這艘船的火力比明國現在最強的開遠號都更加強大!”坪井航三有些陶醉的看著嚴島號,感歎著說道。”的確啊,不過我們可是犧牲了三艘巡洋艦的資金來建造這艘主力艦啊。”東鄉平八郎也感到了極度的自豪,不過他更多的是對日本國力的無奈。這樣一艘主力艦的建造費用對於大明或者俄國來說根本算不上很大的壓力,但是對於日本,那簡直就是要動用老婆本才能買得起的存在了。

“怎麽,東鄉君現在有什麽心事?”!

“坪井君,實不相瞞,我確實內心相當糾結。”東鄉平八郎看著站在“嚴島”號前春風得意的一票日本海軍的軍官,他們互相暢談著自己內心的喜悅和自己的抱負,對一個海軍人來說隻有更強大的軍艦更強大的海軍才能支撐自己的理想,“在隔壁船塢,不也有一艘正在建造的接近完工的主力艦嗎?我聽說了,那艘船是明國訂購的,而且明國自己還在國內建造主力艦了,他們甚至都把海軍發展規劃用海軍法加以明確,而帝國。我們現在隻能造一些千噸級的小船,火炮和輪機還全部需要進口,雖然我的話有點喪氣,但是。在帝國沒有成為一個真正的工業國,沒有真正的將國力提升之前,帝國海軍的壯大和挑釁不是一件好事!”

作為整個日本海軍曆史上最為出色的三位指揮官之一,作為後世日本海軍“軍神”的東鄉平八郎是極為冷靜,甚至有時可以說是保守、迂腐的。日本第一艘無畏艦河內號就是在他的提議下采用了2種不同的身管導致無法齊射,實際上和前無畏的作戰方式沒有什麽區別,日俄戰爭中東鄉其實也並沒有特別出眾的表現,後世軍迷更加推崇的是日本海軍的“智謀之泉”秋山真之或者是在對馬海戰抗命確保了聯合艦隊全麵勝利的上村彥之丞,但是東鄉被稱為軍神,甚至連二戰美國海軍總司令切斯特·尼米茲在年輕的時候都是東鄉的粉絲,這種人也絕不是浪得虛名,日俄戰爭後整個日本都陷入了狂熱之中,而在為他舉行的慶功宴上,東鄉隻掏出了一個木牌:“一生伏首拜陽明。”

東鄉的冷靜是可怕的,現在的日本也隻有東鄉看到了現在日本海軍的危機。

一個國家在崛起的過程中必然伴隨著對周圍大國的威脅,而大國為了應對這種威脅往往會采取對應措施來回應這種威脅,如此以來則戰爭不可避免。

修昔底德陷阱!很明顯的!基本上崛起國家很難直麵大國的打壓,雖然曆史上大家都暢談著英國人的海上崛起史,普魯士的崛起,等等等等,但是被大國拍死的崛起國更多!想想德二和德三,想想被英國拖死的拿破侖帝國,想想被美的拍平的伊拉克!

“。東鄉,其實我們又何嚐不知道,但是國家的崛起從來沒有一帆風順的,”坪井航三拍了拍東鄉平八郎的肩膀:“你願意看著帝國永遠在西邊的那個龐然大物的腳下嗎?”

“我不覺得現在擴張是個什麽好主意,不過我會為了帝國奮戰到底。”東鄉平八郎隻是認真的說道,和這個時代很多的日本人一樣,他們也有一顆一樣國家強大的心,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

明治時代,可以說集結了日本往前五百年,往後五百年最為傑出的政治、軍事人才,對於這個時代,如果說世界上真的有一個像上帝一樣全知全能的神的話,那麽這個神要麽納了一個日本小妾,要麽他就是天皇的親戚。

“放心吧,帝國已經在歐洲采購機械設備,今年年底我們會自己建造一艘巡洋艦!我們以後也能夠自己建造更大的巡洋艦,甚至是戰列艦的!帝國海軍在未來的幾年都會保持擴張,有了新的軍艦,自然也需要新的艦長。”坪井航三對未來充滿了信心,看到東鄉的神情他鼓舞道:“到時候,你肯定也有機會成為一艘主力軍艦的艦長呢!”

北京紫禁城

夜幕已經落下,但是在朱篪的寢宮,依然燈火通明,皇帝做的風光,但是皇帝也沒有五險一金,逢年休假,60多歲對於一個皇帝來說不是一個小歲數了,放後世這個年紀已經可以退休了,然而對於一個皇帝來說,對不起,您繼續加班吧,連加班費都沒有。

昏迷了兩天,兩天沒有進食的朱篪現在隻能先吃一點流食,朱妙錦捧著一碗銀耳羹在床榻旁一勺一勺的喂,在得知這兩天以來的情況以及朱業禹本人並無大礙之後,朱篪的情緒明顯好了很多,情緒好了,又餓了兩天,那麽胃口自然也上來了,朱篪是個好嘴的,之前就眼巴巴地瞅著自己的孫女,表示自己想吃點烤鴨皮或者驢打滾,他就好這兩個,不過朱妙錦完全沒有理睬,本來就三高人群,而且現在肝上還長了瘤子,現在還想吃這些?

“好啦,我這個歲數就算是幾年以後撒手人寰也算得上是喜喪了,皇帝活過60歲的有幾個啊。”朱篪吃了一勺子銀耳羹,然後瞥了一眼跪坐在一邊的朱妙錦,他本人似乎是對於自己的癌症毫不在意:“封閉京城,是你的主意,還是那個臭小子的主意?”

“皇祖父還是吃完再說話的好,食不言,寢不語,虧您還是九五之尊。”朱妙錦絲毫不給朱篪麵子,朱篪隻有一子,而這唯一的兒子還英年早逝,隻留下了一子一女,對於這姐弟兩個朱篪可以說是極為疼愛,對朱少銘好歹因為要培養儲君還比較嚴厲一些,但是對於聰慧過人又是女孩子的的朱妙錦。向來是不介意給這個老頭子一點軟釘子的。

“你就當陪老爺子閑聊,說說話還不行嗎?我現在可是一點奏章都沒有碰,不都是臭小子在打理嗎?就當是陪爺爺嘮嘮嗑。”朱篪把身子往床邊稍微側了側,有些討好的對自己的孫女道。

朱妙錦不為所動,把這一碗銀耳羹給像監視一般的喂完了,才開口說道:“爺爺,您也知道,現在我們大明的地緣環境絕對說不上好,邊疆的衝突,西北諸省的種族問題,還有和泰西諸國的關係都極為複雜,現在又出了這樣的事情,國朝的穩定壓倒一切,京城戒嚴是我下的命令,能不能真的抓到幕後真凶倒是其次,該有的姿態必須要擺出來,阿銘後來也說了,就算是要扮豬吃老虎,也要扮一隻豪豬,該把全身刺亮出來的時候一定不能猶豫。”

朱篪臉上原本淡淡的笑容逐漸散去,他本來確實隻是想和自己的孫女說說閑話的,不過看來朱妙錦可能理解錯了意思,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不過從話語當中他感受到自己的孫子和孫女似乎都對於眼下的局勢。相當的不樂觀?

“你們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朱篪壓下了心裏的這種疑惑問道。

朱篪的這種感覺其實是完全正確的,朱少銘和朱妙錦對於未來的局麵當然並不是非常樂觀,如果說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們更多的考慮的是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身份,而現在當他們逐漸和這個身份融合之後,以這個身份開始考慮問題的時候,就更多地開始為這個國家未來的局麵打量了。

無論是現在的英國還是未來的美國,都是人類曆史上少有的強大到極致的世界帝國,是這個時代真正的天朝上國,天朝隨時都有可能因為任何原因任何借口犁庭掃穴,這難道還不夠讓蠻夷每天心驚膽戰的嗎?

“皇爺爺,您聽說過一個詞,叫做零和博弈嗎?”朱妙錦問道。

“零和博弈?”朱篪當然沒有聽過這個詞,作為博弈論的一個重要概念。現代博弈理論由匈牙利數學家馮·諾伊曼於20世紀20年代開始創立,1944年他與經濟學家奧斯卡·摩根斯特恩合作出版的巨著《博弈論與經濟行為》,才標誌著現代係統博弈理論的初步形成,而在現在的19世紀80年代末,這個名詞在此之前都還沒被提出來呢。

“零和博弈是指參與博弈的各方,在嚴格競爭下,一方的收益必然意味著另一方的損失,博弈各方的收益和損失相加總和永遠為“零”,雙方不存在合作的可能。”朱妙錦看著朱篪:“阿銘說過,在英國人。或者說在所有的昂格魯薩遜人看來,在這顆地球上,所有競爭對手之間的關係都是一種零和博弈,在他們看來,這個星球上的土地是有限的,土地上的資源是有限的,就像一塊蛋糕一樣,我們多吃一口,他們就會少吃一口,尤其當我們中國人還有這麽多。

而我們大明的未來發展勢必是需要龐大的資源和市場的,而這必然將會和世界霸主產生直接的衝突——無論這個霸主是現在的英國,還是以後的什麽國家也好,都一樣。

阿銘認為現在的西方很多國家對這一點是有共識的,但是我們國內認識到這一點的並不多,我們和俄國人之間的衝突,歐洲大陸上的那些國家裏,大多數自然是會更傾向於俄國一些的,畢竟俄國在遠東的衝突和他們並沒有什麽直接的利益衝突,而相反白種人和黃種人之間的戰爭,他們天然會傾向於白人。哪怕是他們最看不起的白人。

而即便是對於俄國的敵人英國來說,他們更願意看到我們和俄國人拚個兩敗俱傷,在這樣的情況下,不排除某些國家會借著我們國內出現混亂的情況下折騰什麽陰謀詭計,這些事情那些西方國家是很擅長的。虛偽、雙標、欺騙這些本來就是印刻在人類骨子裏的東西,在西方的文化催化之下會得到最茁壯的成長。”

“我真沒有想到你和臭小子會這麽看待我們和西方之間的關係。”朱篪輕輕地靠在身後的靠枕上,輕輕地籲了口氣:“那臭小子那邊有什麽看法麽?你們也覺得這什麽零和博弈的理論是對的嗎?”

“當然不是。”朱妙錦搖了搖頭:“因為蛋糕不是一成不變的,最早的時候人們用木質的柴火來燃燒作為能源,後來我們開始使用煤炭,而現在石油的重要性也在上升,且不說新的礦藏被發現,伴隨著時代的發展,我們總能夠把以前無法利用的東西,來作為新的資源使用,隻要我們有足夠的技術和能力,這個蛋糕是可以不斷擴大的,拋開能源方麵不說,就算是最基礎的農業,伴隨著農藥和化學的發展以及作物品種的改良,現在的畝產量和百多年前相比也是天差地別的,所以與其想著怎麽樣封住別人的嘴巴來喂飽自己,倒不如想著怎麽樣讓所有人都能吃得上蛋糕,不過我們這麽想對於當下的局麵是沒有什麽用處的——關鍵不在於我們怎麽想,而是那些西方國家怎麽想,在現在的歐洲,黃禍論的說法已經越來越甚囂塵上了。”

“臭小子能想這麽多,對於帝國的未來我是放心了。又有你這樣的一個好姐姐從旁輔助,帝國之幸啊。”朱篪笑著輕輕地拍了拍朱妙錦的手:“你們說的這些我沒有想過,我也知道我們這些老一輩的人有的話,你們現在小年輕不喜歡聽,但是我們的老祖宗所說的以德服人是有道理的,現在在亞洲的其他這些國家和我們之間的關係,很多都處在一個微妙的若即若離的階段,你爺爺我當初年輕的時候也曾想過重現當年萬國來朝時候的盛況,但是我的能力有限,以後怎麽處理和周邊列國的關係,怎麽和那些西洋人打交道,是懷柔還是威懾,以後就要看臭小子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朕也早點休息了。”

“那爺爺好好休息,兒臣告退了。”朱妙錦剛剛要退下,但是朱篪卻又叫住了她:“錦兒,你也早就過了雙十年華,天天幫著銘兒,我知道你們姐弟情深。但是自己的事也要考慮考慮了吧。”

朱妙錦的身體輕輕的顫了一下:“霓裳心裏有數,隻是霓裳不覺得現在的大明能有誰讓我看得上眼,所以,這些事也就暫時不考慮了。”

“嗬嗬,找夫婿哪能這麽找,找夫婿是要過日子的,又不是。哎,你要是這樣的話我上哪去找孫女婿啊。”朱篪笑了笑,“過兩個月有一個皇室舉辦的詩會,到時候你。”

“爺爺!”朱妙錦打斷了朱篪:“你就不要操這些心思了,霓裳心裏有數,爺爺早點休息吧。”

看著朱妙錦離開的身影,朱篪砸吧砸吧嘴,又想到了最近好像和一個西洋公主走得很近的朱少銘,老頭子不由得有些頭疼的搖了搖頭:“哎,真是操心啊,兩個孩子就沒有一個上心的,孩子長大了是真的不好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