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海軍法（一）海權陷阱和大朝會
海軍的建設是長期的，也是需要不斷保持投入的，現在大明的海軍發展明顯進入了上升期，此時此刻大明全國包括江南、青島、馬尾在內的三家大型造船廠之內，總共就有江南造船廠正在建造當中的一艘9000噸級的戰列艦和兩艘3000噸級防護巡洋艦，青島海軍造船廠正在建造的兩艘3500噸級防護巡洋艦和4艘大型艦隊魚雷艇，還有馬尾海軍造船廠開工的2艘2000噸級魚雷巡洋艦。
單就數量和噸位上來說在這個時代已經算得上是世界一流水平了，作為大明進行了那麽多年工業化建設之後開始初步進入收獲期的造船業來說，在未來進一步獲得更多的產能是可以預期並且相當樂觀的，但是對於現在的大明海軍來說，所有正在施工的船舶當中，其實都沒有任何一種是讓海軍真正完全滿意的。
可以說現在的大明海軍就像一個剛剛入門的新米提督，用了手頭可以用來所有大建的東西來大建，希望可以快去推圖，結果發現自己隻造出了一票非洲人渣渣。
這些正在建造甚至是在未來一兩年當中計劃開工建造的軍艦，彼此之間的設計指標當中，卻無不凸顯了大明海軍目前內部的矛盾和迷茫——是近海防衛還是遠洋護衛？是發展短期收益明顯的黃海海軍所需要的低幹舷重裝甲重火力類型的軍艦？還是發展遠洋海軍所需要的高幹舷且削弱火力和防護類型的軍艦？大明海軍的核心任務到底是什麽？最大的假想敵是哪個國家？
不清楚！
可以說，現在的大明海軍處在一個相當迷茫的時期，這個時候用傳統海權戰略來挑戰現有海權的統治者，也就是大英帝國看起來是那麽的遙遙無期，所以就像法國海軍新學派開始興起，希望用自己的理論來打破傳統海權，但是，無論是新學派還是後來的存在艦隊或者風險艦隊理論最後在傳統海權強國麵前都灰飛煙滅了，想要從海權強國手裏奪過象征著無上海權的海神三叉戟，隻有華山一條路：建設一支足夠強大的主力艦隊，然後從正麵幹掉個海權強國！
先不說由此可能引發得修昔底德陷阱，海軍的建設也同樣有一個類似於恐怖穀效應的函數曲線——當一個國家開始發展海軍，並且直到這個國家發展到世界第三的時候，這個國家的海防安全性都伴隨著海軍整體實力的提升而提高，但是當這個國家的海軍成為了僅次於海洋霸主之下的第二海軍之時，也是這個國家海防安全跌到穀底的時刻。
朱少銘在穿越之前就曾經在山東號航空母艦服役的時候，在網上看到過這樣一個問題：如何看待山東號航空母艦服役之後的中國海軍？而其中一個讓他感觸最深的回答便是——
“標誌著中國海軍已經真正成為了世界最弱的負價值海軍——世界第二海軍。
中國在此期間將迎來政治經濟軍事文化全方位的打壓，其帶來的全方位後果，將由所有國民承擔。
開弓沒有回頭箭，前進！前進！全速前進！”
沒錯，這個答案其實正說出了兩個真理：
1、世界上最沒用的海軍就是世界第二海軍！
2、世界第二海軍唯一的出路就是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成為世界第一海軍！
最直接的正麵例子就是美國海軍了，在第1次世界大戰爆發之前的美國海軍，也就是一支噸位世界二流，人員素質世界三流的海軍，但是在一戰爆發之後，美國海軍依靠造船台上那一連串瘋狂的餃子（說實話，考慮到是非戰爭時期，這些餃子要比埃塞克斯級還要瘋狂）完成了逆襲，以至於在地位上可以和大英帝國平分江山，依靠的就是這些巨獸的威懾力——即便所有人都知道，稚嫩的美國海軍人員素質和作戰水平要比英國海軍差得多的多，但是威懾是實打實的。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提爾皮茲的風險艦隊理論是完全正確的，隻是德國人把本該作為防禦性政策的風險艦隊理論變成了一次又一次的訛詐手段，同時又因為政策和國力上的雙重限製反而在艦隊的擴張上瞻前顧後。
現在的英國皇家海軍的實力讓全世界都感到絕望，當然了，朱少銘隻想說現在的人還是圖樣，英國現在充其量也就是三強標準，後世美帝不知道比他高到哪裏去了，那是多少強的標準啊？蘇聯紅海軍和PLAN先後和他談笑風生。
但是，對於這個世界的其他絕大多數的人來說，英國皇家海軍，幾乎就是一個不可戰勝的代名詞。
比如現在。
“陛下，恕老臣直言，北患之重，甚於東瀛無窮，此次朝鮮東學黨事變，在遠東州的俄軍已經蠢蠢欲動，俄國人對於獲得一個溫水港的野望可要比日本那些總想爬上岸的矮子麻煩的多，就算日本有英國人的支持，他們還能把軍艦開到岸上不成？但是俄國人可就不一樣了。”
正在說話的是一名度支寺少卿，大明在憲政在差不多將近100年前的大明南北一戰爭結束之後，在昭宗手中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那場決定了大明未來走向的內戰所奠定的不僅僅隻是一套全新的官製製度，更奠定的也是代表了革新派在接下來差不多接近一個世紀當中，對這個古老國家如同換血一般的改造，而在這些改造當中，原本的一些並不受重視的部門和官職的地位得到了空前的提高，而這其中最重要的大概就屬於鴻臚寺了，從原來的一個四品衙門一躍而生成為了帝國現在數一數二的重要部門，畢竟任何一個正常的近代化國家，首先要學會的就是怎麽和其他的國家打交道。
有混的好的，自然也就有混得不如以前的，就像過去的戶部在改革之後成為了度支寺——和鴻臚寺一個檔次了，鴻臚寺那以前可隻能算得上是禮部下麵的一個部門啊，現在哥倆平級了，這些官製改革之後的部門伴隨著西化的深入，也開始慢慢的有了一些更順口的名字，畢竟當初昭宗的口味比較獨特，用現在的話來講就是比較裝逼，部門的名字都挑了以前唐宋魏晉時候的各種古代部門名稱來安到現在的新部門上，有的部門雖然聽起來比較不明覺厲，但是有的時候真的是比較拗口，所以像鴻臚寺實際上也被約定俗成的叫做WJ部，度支寺被約定俗成的叫做財務部，真的算是上是某種中學為本，西學為用了。
先不管名字如何，以前無論是哪個部門，要撥銀子都要看戶部的臉色，就像大清，從製度上麵來說，北洋水師要想買什麽軍艦，慈禧老佛爺想要修什麽園子，這都要走戶部的帳，戶部不給撥款，這北洋水師就買不到船。
但是現在撥款走的是議會以及政務院的那些內閣大臣會議，度支寺現在是完全不如以前的戶部威風了，不過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前，管錢袋子的官員都有一個毛病，那就是強迫性的喜歡省錢，這當然不是說當上財務部門的官員一個兩個都是鐵公雞，而是作為一個國家的“總會計師”，在關鍵的時候，你的賬上要能夠拿得出餘錢來，正是由於未來的不可預測性，才讓這些官員一個兩個都會不由自主的選擇最省錢的立場。
而這些財務官員從剛才開始繞著圈子說車軲轆話，盡力的淡化日本的影響，而強調俄國的危險最大的原因就是。
陸軍省錢啊！！！
海軍就像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和她處對象，逢年過節總要買兩個包（幾艘船），這隨隨便便就是多少錢出去了？陸軍那就是從小和你一起在鄉下長大的青梅竹馬土妹子，年終了能想起來給人換雙鞋子就心滿意足了，今天的大朝會某種意義上就是為了最近遠東這一係列的問題而專門召開的，如果能把事情的基調定在俄國威脅論上，那麽對於這些財務官員們來說，回去就可以彈冠相慶自己又為帝國省下了多少錢。
所以在今天的大朝會上，當著各部門主要官員的麵，當著到場的數百名議會代表的麵，討論的可是關係到未來帝國幾年之內戰略方向性的問題，而這絕對又是會緊密的關係到錢袋子的問題！
而且除了錢袋子的問題之外，還有一個不容忽視原因，大概就是在潛意識當中，普通人都會盡力的避免和英國皇家海軍的正麵衝突，既然英國人已經幾乎旗幟鮮明地選擇了支持日本，那麽這大概就已經代表了一種英國人想要維持遠東海洋平衡的想法，對於這個時代的很多中國人來說，他們依舊有非常深厚的陸地國家思維而缺乏海洋思維，在他們的眼裏，海軍隻要能守衛得住海岸線的安全，那麽別的問題就沒什麽大不了的了。
畢竟很多人都有著去怕英國皇家海軍，但是不怕英國的思維，在海上確實沒有人覺得自己能夠打得贏皇家海軍，但是你大英帝國再牛逼，你敢把部隊拉過來登陸和我打嗎？
有了這樣的想法，自然會選擇更穩妥，風險更小而且更省錢的路子，隻是這樣看起來三全其美的思路，卻讓有的人聽起來就很不舒服了。
“李大人，你這話說的我可就不愛聽了，俄國人在遠東州才有多少人啊？在整個東西伯利亞才有多少人啊？帝國現在的軍隊難道是不夠用了嗎？”鄭國勳作為海軍掌門人，在那位李大人長篇大論的車軲轆廢話說完了之後，直接站了起來：“俄國人的威脅隻在當下，而且就未來來看，隻不過是疥癬之疾，但是英國人才是我們帝國未來國家安全最大的威脅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