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朱業禹的心願
朱少銘這次的歐洲之行,預計將會訪問歐洲幾乎所有的主要大國——從埃爾施塔特開始,德國、法國、意大利、西班牙、英國。唯獨漏掉了俄國。
這當然也沒什麽奇怪的,以現在的大明和俄國之間的關係,到時候國事訪問搞不好會變成全武行,而在俄國人的地盤上進行全武行的話,就算朱少銘再怎麽能打。也不可能在熊窩裏麵打贏一群熊啊。
而且,在朱少銘看來,和俄國人打交道你必須要拿出能夠和他們對等的實力、或者真正的把他們給打疼打痛,他們才能老老實實的和你坐在一張桌子麵前心平氣和的討論問題,這些俄國佬的大國沙文主義的思想是,整個歐洲除了英國以外最濃厚的,畢竟,隻有俄國陸軍有資格叫歐洲憲兵。
何況此刻,大明和俄國之間的邊界還在進行著緊張的對峙。而在對峙的同時,雙方在邊界上的談判也在互相進行著嘴炮,大明這邊拿出了元朝時候的地圖表示我們可以隨時自古以來,而俄國人則表示放屁,我們俄羅斯帝國也算是金帳汗國的後繼,你跟誰自古以來呢?而眾所周知,這樣的嘴炮打下去,並不會有什麽有營養的結果,不過無論雙方高層最後決定是打是和,還是雙方的前線部隊要為接下來的衝突進行一係列的準備,都是需要時間來決定的,而這些時間就需要這些無聊的嘴炮來爭取。
不過口頭上的嘴炮打的再多也是無用,大明在東亞地區的絕對優勢使得俄國人在這實際上一直處於防守姿態,畢竟這裏離俄羅斯的核心地區實在是太遠,而人類自古以來的戰爭史上,戰爭勝負相當重要的一環就在於後勤的保證,有時候過於漫長的後勤會讓一個異國在打完一場戰爭之後體會到什麽叫做慘勝如敗。
其中,第十一師羽林衛,第二十一師天策衛兩支禁衛部隊領銜的包括4個甲種師在內的第一集團軍共計110000多人在綏芬河到東寧一代布置開,直接同雙城子一帶的俄軍對峙,而第2師武驤衛領銜的包括3個甲種師在內的第二集團軍85000多人則進駐濃橋鎮,第1師虎賁衛領銜的包括1個甲種師,一個乙種師和內的第三集團軍50000多人則進駐漠河,一線部隊人數已經突破20萬,而且在沈州(沈陽)和哈爾濱,長春以及龍城(齊齊哈爾)還有十幾萬二線部隊進行準備——整個東北乃至華北所有的甲種部隊都被抽調過來了。
而俄國人在邊境,不僅動員起了他們在整個東西伯利亞所有的作戰部隊,而且還發動起了絕大部分的青壯年男性拿起槍充當民兵,俄國人畢竟在這裏的人口遠遜於大明,每次雙方在邊界發生衝突的時候,俄國人都會全民皆兵。
然而這一切,都和遼王府下三衛的5萬4千多名將士沒有任何關係,他們被命令在原地待命,作為那十幾萬二線部隊其中的一員,以備不測。
而這時候的遼王,既沒有回他在哈爾濱的王府,也沒有去前線的軍部,隻是窩在順天府的地頭上,美其名曰:“養傷”,人們都說現在的遼王經常在一個道觀裏麵修身養性,這一陣子棋藝大有長進。
“殿下真是好興致啊。”遼王妃徐麗華踱著步子走進了這個小道觀,“你這個臭棋簍子現在都被外麵傳的現在棋藝大進,哎?怎麽就你一個人?道長呢?”
“被本王棋藝深深折服,現在去後山采野菜去了。”
“說人話。”
“道長連贏了我一上午,嫌棄我下的太臭,自己忙自己的去了。”遼王對自己的老婆是相當恭敬,麻溜的給徐麗華搬了一個凳子:“夫人請坐!”
“現在你倒是清淨了,陛下現在的身體不好,你那個侄子跑到歐洲去也不忘記惦記你,現在的北方又是一副大戰在即的樣子。倒是你現在能夠落個清閑,在這個地方采菊東籬下了。”徐麗華在遼王旁邊坐下,作為遼王的正妃,徐麗華的身份相當特殊,若是往高貴了說吧,她是中山王徐達的後代,不過實際上她並不是出身官宦世家的大小姐,事實上徐麗華隻不過是一個小地主家庭的女兒,畢竟幾百年下來徐達的後代實在是太多了。
她的家裏是當初第一批隨著大明北擴進入東北定居下來的人,到了她年輕的時候正好也經曆了明俄之間在那個時候所發生的多場邊境衝突,遼王當年遇到她的時候還沒有被封為親王,隻是一名在軍隊當中的皇子,職務也不過是一名連長,在當時一隊哥薩克帶著一群韃靼人仆從軍當時在驅離在黑河的明國居民定居點,當時遼王帶著士兵趕到黑河的時候,14歲的徐麗華還是一個小蘿莉,但是這個小蘿莉卻站在居民定居點的圍牆上用步槍把馬背上的哥薩克射下來,朱業禹甚至看著這個小蘿莉用刺刀紮進了一個試圖爬上圍牆的俄國人的脖子,獻血直接噴在了徐麗華的臉上,心血染紅了女孩子的臉頰,卻並不醜陋,反而展現出一種妖豔的美,從那時候起遼王就認定,這就是自己要娶的老婆!
如今30多年過去了,當年的遼王不滿20歲,現在也是年過50的人了,當年的一個個定居點也發展成了一個個邊陲小城,黑河這地方遼王之所以喜歡,不僅僅是因為這裏方便他在邊境指揮軍隊,更重要的是這裏是他找到自己老婆的地方,所以遼王一直覺得這是自己的一塊寶地,所以他才會在這裏專門修建了一座王府,雖然現在人呆在京城,但是他的魂早就已經飛到了最北邊的黑河。
“你還沒有看出來麽?現在朝野和軍方都不希望我出頭。我現在什麽都不做的話才會是大家都期望的,”朱業禹稍稍有些無奈,“現在不是當年了。父皇現在病重。朝野裏現在風向很明確,我那個侄子現在地位幾乎無可撼動,軍方在這種情況下自然會做出選擇——選擇他們所認為最穩妥的決定。”
“看起來您很不甘心?”徐麗華掰了一根黃瓜很沒有王室風度的啃了起來。
“甘心?怎麽可能甘心啊。”一口濁氣從朱業禹的胸膛裏麵吐了出來,“我年少從軍,見到你的時候我隻有18歲,進入軍中剛剛是一個連長,我不像大哥,大哥是嫡長子,我不是,我隻是父親臨幸的一個宮女的兒子,雖然父親對我甚好,大哥也從未因為我的出身而輕視與我,但是我從來都覺得我骨子裏就不如大哥,我要證明自己!人缺什麽,就在乎什麽。”
“妾身跟了您三十多年,您從來沒有說過這些。”徐麗華看著眼前的男人,她到現在還記得三十年前這個男人帶著一百多名騎兵舉著手裏的馬刀向著幾百名毛子發動衝鋒的樣子,那時候即便麵對絕對優勢的敵人,他也是那麽的充滿朝氣,神采飛揚。但是現在,兩抹蒼白已經爬上了他的兩鬢,雖然看起來依舊雄壯,但是作為枕邊人她真的太了解這個男人了,人們都說遼王善戰,大明開國以來,除了成祖,恐怕就沒有像他這樣這麽喜歡衝殺在第一線的親王了吧?和俄國人在邊界發生的大大小小的摩擦和交火甚至是局部的衝突,他總是喜歡率領著騎兵衝在第1線,但是他身上的傷疤誰能看得到?誰能想到一個親王的身上居然就像一塊破布一樣?自己第一次見到他的那次戰鬥結束以後,朱業禹就躺在她的懷裏,腹部上有一條幾乎20公分長的刀口,要不是穿著胸甲哪還有現在的遼王?多年在北疆的摸爬滾打讓這個男人走著嚴重的風濕病和肺病,這些年他不止一次的在夜裏咳血,在冬天屋子裏麵通了暖氣之後,還要擺上好幾個火盆。
“男人總有一些秘密是不願意說出來的。我原本也想一直埋在心底。但是我現在確實不甘心。我打了一輩子老毛子!那時候在北邊沒有鐵路,大軍沒法獲得充足的後勤,我們就要在雨裏泥裏雪地裏摸爬滾打,那時候帝國要引進外來工業,要在南邊造煉鋼廠,造船廠,煤礦,沒有錢也沒有實力北伐。現在我們有錢了,也有實力了,隻要再過十年。不,再過5年我們就能徹底解決俄國人在遠東的麻煩!我從小就夢想著封狼居胥的那一天!但是現在。”朱業禹慘笑了起來:“我現在幾乎覺得我這個夢想離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遠過,沒有人想看到我繼續帶兵了。”
“他們還真的擔心你造反不成?”王妃有些憤懣的一拍桌子:“要我說你也是,我知道你覺得那個袁世凱有才,但是那就是一個有野心的人,有他在你的身邊,別人不懷疑你才怪,還有鈊兒,這幾年他在做什麽,我這個當娘的都知道,你就在那裝傻,你到底是要幹什麽?我知道你是不會造反的,但是你又縱容手下的人做那些事又是為了什麽呢?”
“袁世凱有野心,我兒子有野心,我也有野心,而且我還有私心。”朱業禹伸手握住了王妃的手,他看著王妃:“我之所以用袁世凱,就是因為他是個不甘寂寞的人,是個不甘居於人下的人,我在幾年前就已經預計到,隨著父皇的老去,朝堂上肯定不希望我繼續執掌軍權,我不確定這一天會在什麽時候到來,所以我一直在進行準備,某種程度上來說,我確實是在謀反,我反的就是朝廷,我已經幾乎做好了準備,俄國真到了那一步的話,我就是違抗軍令也要徹底和我還有老毛子之間做一個了斷,你知道嗎,我年輕的時候最希望得到的爵位並不是被封哪個親王,而是一個侯爵!冠軍侯!”
“你連你兒子都在利用?”
“我已經賭上一切了,結果沒有想到會因為一個刺客現在被圈在北京城裏。”說到這朱業禹苦笑著搖了搖頭:“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夫人,對不起。”
“你突然和我說對不起幹什麽?”王妃這個時候也感受到了朱業禹在情緒上的變化,也感受到了,他握住自己的那隻手,在有些稍微用力的攥緊。
“當初我和你結婚的時候,曾經對你承諾過,一心一意的待你,不過後來畢竟有些管不住自己,在外麵沾花惹草。所幸夫人大度,從未與我計較。”朱業禹緩緩的說道。
“你是親王,想娶幾個能娶幾個,我還能攔著你不成?”王妃聽到這似乎又想起了以前樁樁件件讓自己不開心的事情,腦袋偏向了一邊,不再看他。
“不一樣的,我很清楚夫人你這麽多年來,對於王府裏麵所有的孩子都能夠一視同仁,絕無任何偏私,我在外征戰,王府裏麵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夫人操勞,還要擔心我在外麵的安危,這麽多年以來。辛苦夫人了,對不起啊。”
“你今天怎麽回事?躲到這裏來不回家,我來找你,結果你婆婆媽媽的像要交代後事一樣。這樣可不吉利,再說了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事情,你向我道歉幹什麽。”
“我知道,我道歉是因為,我希望夫人能夠再寬容我一次,我這輩子想最後再任性一次,最後再瘋狂一次。我不能容忍我坐在王府裏麵天天在吃喝玩樂裏老去,無論如何我一定會想辦法重新回到北疆,我之前做了這麽多準備,那是我半輩子的心血,那是我半生所向往的目標,它就在北方,無論如何我都絕對不能失去它!!!”
“所以我就不多說別的什麽話了,那樣不太吉利,不過還要再請夫人擔心一次了,我保證是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