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俾斯麥
在埃爾施塔特的這幾天以來,朱少銘不僅成功的博得了自己嶽父大人的青睞,而且還會見了不少埃爾施塔特王國的上層名流,因為日程排的實在是太滿,所以他居然是來到歐洲過了整整5天才見到安琪兒,這搞的安琪兒老大不高興。
不過安琪兒這種女孩子是很好哄的——一個全身心喜歡你的女孩子,一般來說都是很好哄的,朱少銘哄安琪兒也是如此,隨身帶的小禮物以及兩句好話一說,馬上就能夠轉嗔為喜了,不過看著安琪兒拿著那副和田玉的鐲子在自己手上比劃的樣子,朱少銘沒來由的感到有些心虛。
他隻能不停的對自己進行著自我暗示——安琪兒是喜歡我的,也是喜歡她的,我們馬上就要訂婚,回國之後就會成婚了。
“你在發什麽呆呢?我剛才和你說話聽到了嗎?”
“啊?”朱少銘愣了愣:“你說什麽?”
“真不知道你在發什麽呆,我剛才說從明天開始,我陪你去親自拜訪幾個在我國國內的頂級物理學家,前一陣子朱妙錦專門給我發了一封電報讓我協助你,不過我勸你不要對這個時期的科學家抱有太大的期望,曆史上量子物理被提出之後,對於物理學界造成了多麽大的衝擊,多少人支持,多少人反對?我也不知道有多少科學家能夠接受你們的理論,並且願意前往中國,不過你要想招募這些一流的科學家的話,在我國注定隻能是個開胃小菜,重頭戲你還是要跑到德國去才行,我聽說再過幾天就準備離開埃爾施塔特了?”
“對,我們訂婚過後我會以和你度假的方式遊覽並訪問歐洲各國,這樣能夠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一些掩護的作用,下一站我們就去德國。”
“我不太喜歡和德國人打交道。”安琪兒提到德國人似乎一臉的嫌棄。
“為什麽?德國人也不是像些段子裏麵那麽死板吧?”
“我和德國人打交道討厭他們,並不是因為他們死板,而是因為他們這些人太狡猾了。”安琪兒道:“反正德國人的高層在我看來都是一個比一個更讓人討厭的家夥,好幾年前,他們就有不少人想要推動我和巴伐利亞王子結婚,還好他們沒有成功,如果當時要是把婚約定下來的話,我要麽隻能想辦法逃婚跑到大明去,要麽就得派一隻艦隊來歐洲搶人啦。”
“原來你是因為這才討厭德國人的呀。”朱少銘不由的感覺到有些好笑:“不過這些想推動你和巴伐利亞王子結婚的人肯定不是普魯士人。”
“是啊,這些德國人的勾心鬥角放在現在的歐洲大概是各國當中最厲害的吧?如果德國人要是不這樣勾心鬥角的話,曆史上的第1次世界大戰,說不定德國人能夠獲得一個不錯的結果呢。”
“除非德國人再獲得一個非常強大的外援分擔壓力,否則以曆史上第1次世界大戰時候的德意誌第二帝國來說,他們幾乎不可能贏得這場戰爭,德二自有國情在此,它是一個靠著民族主義才剛剛統一,乃至這種統一本身還很有局限性的國家。
這意味著,在民族主義狂熱和工業化帶來大量社會矛盾的大背景下,在統一仍然很脆弱的情況下,它沒有多少退讓空間。它沒有幾次資格使用長遠來看屬於自取滅亡式的內政外交策略,去解決短期問題和換得一時的國際空間,因為那對德二來說等於短期內的自取滅亡。
德二乃至德三,不過是剛翻身的窮小子而已,是沒什麽祖產可賣的,也幾乎沒有什麽退讓的底線,因為他們實際上是退無可退的。外部空間不足,內部根基不深,這是德二的基本國情。這個基本國情意味著德二的容錯率很低,而我們都知道,人都會犯錯。”朱少銘看向安琪兒:“歐洲大陸上除了法國和俄國之外,其他的國家基本上都沒有什麽容錯率,所以我雖然和你還有你姐姐一樣勸阻你們的父親不要插手匈牙利,不僅僅是因為民族問題,也是因為對於歐洲的這些國家來說,能不折騰就不折騰,才是最好的選擇,因為歐洲的這些國家絕大多數基本上都沒有容錯率。”
“說的有道理啊。”安琪兒悠悠的點了點頭:“你去德國之後,準備去見一見德皇麽?威廉二世剛剛登基不久,你。”
“我對德意誌孔雀沒什麽太大的興趣,尤其還是一個看黃種人不順眼,民族主義非常嚴重的殘疾人。”朱少銘咧了咧嘴:“我準備以私人的身份去拜訪一下俾斯麥。”
“你去見俾斯麥幹嘛?他明年3月份就會被威廉二世趕回老家去了,我記得他在19世紀最後幾年就去世了,去見一個馬上就要下野的,而且活不了多久的老頭子?”
“我去見的不僅僅是俾斯麥,實際上也是為了能夠和以俾斯麥為代表的德國那一個階層勢力對話,德皇能夠趕走俾斯麥,但是他不可能把容克貴族們從朝堂上掃地出門,因為他本身也是這些貴族當中最貴的那一個,說起來我這次去德國除了挖人之外,還真是熱臉貼德國人的冷屁股。”
“啊?”
“你看看,我這次去德國是真的想要幫德國佬一把,讓這些德國佬少走一些彎路,多壯大一些實力,你說我這行為算不算是自帶幹糧的德棍啊。”
“你純粹隻是不想讓英國人好過而已吧?”
“這居然都被你看出來了,幾天不見智商見長啊。”
“想要作死的話自己拿頭撞牆去,不要來惹我。”
俾斯麥是一個在中文互聯網上非常有水分的話題——這裏的水分指的其實就是互聯網的流量,無論是奧托·愛德華·利奧波德·馮·俾斯麥本人,還是後來的那條水分更大的以這個人名字命名的那艘船,或者是那艘船的本子。都可以說是從各種方麵意義上來說水分充足。
拋開被一些地攤文章吹噓的光環,俾斯麥本身確實是一個不用過多吹噓就可以得到無論是盟友還是敵人共同肯定的政治家和戰略家。
後世的互聯網上提到昭和的時候,往往都會忽略俾斯麥,其實這個家夥當時的人設其實是非常“昭和”的戰爭狂人(正如黎塞留在很長時期內給法國人的印象其實是毫無道德可言的無恥統治者,橫征暴斂的戰爭狂人一樣),屬於鐵杆鷹派,他一直也在營造和利用這種人設——其實你隻要去仔細的了解一下他的那一套所謂的鐵血政策,那真的是一個PLUS版的昭和,或者說日本的昭和風氣,在某種程度上也受到他們所師從的德國的影響(日本陸軍師從德佬的)。
隻不過真“昭和”與假“昭和”,身在迷霧之中的當代人是很難看得清的,而對於和俾斯麥同期的人來說,那自然就更難看得清了,他們很難分辨這個老頭子進行的到底是戰略上的欺詐,還是真正要拔劍出鞘。
他是一個高明的賭徒,他知道什麽情況下能下注,什麽情況下該收手。
而且,見一下俾斯麥,也算是作為穿越者的朱少銘一種“打卡到此一遊”的心態吧。
……
這種心態很快就得到了滿足——一個月後朱少銘就和安琪兒在德國柏林郊區的一個莊園裏見到了這個現在看起來依舊精神不錯,且精力旺盛的老頭子。
這個老家夥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給人一種威嚴且不易親近的感覺,讓人不自覺的有一種壓迫感,這種壓迫感可能很大程度上來自於你隻要見到了俾斯麥那張臉你幾乎就能夠當即斷定,這是一個不苟言笑而且毫無生趣的家夥。
“貴國希望我國減少對於俄國人的幫助?”俾斯麥看著朱少銘,看著這個娶走了歐洲王室當中最漂亮的一朵鮮花的東方王子:“我們和俄國之間是正常的軍火貿易,而且三國同盟已經到期,且我們三國之間都沒有續簽的意向,我不太明白殿下剛才那一番話是什麽意思。”
朱少銘剛一見到俾斯麥,在最初的寒暄之後就直奔主題,希望德國能夠減少對於俄國的支持,這讓俾斯麥不免的覺得眼前這個東方王子“水平不行”而且“心浮氣躁”。
“首先我並沒有反對貴國和俄國之間的軍火貿易,畢竟軍火這個東西,現在世界上想買的實在是太容易了,就算你們不賣給俄國人,也有法國人、意大利人甚至是英國人賣軍火給俄國,我隻是建議貴國不要再向俄國提供貸款了,首相大人,我知道貴國其實很希望能夠和俄國之間成為比較堅定的盟友,但是恕我直言俄國人和你們之間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在未來俄國必然將會站在貴國的對立麵,貴國現在所做的一切行為放到以後看隻有兩個字,那就是資敵。”
“殿下剛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呢?”俾斯麥問道:“如果殿下隻是想憑借一副口才,說服我們淡化和俄國之間的關係,來牽製俄國人擴張的步伐,那我想殿下可能有些天真。”
“到底誰天真還不一定呢。”朱少銘輕笑了笑:“對於俄國人來說,他們有兩個國內非常重要的問題需要解決,第1個就是俄國人的財政問題,這個問題有多嚴重多重要,我在這就不多說了,而另一個則是俄國人對於土地的執念,對於不凍港的執念,所以俄國人現在張牙舞爪地四處擴張,其實就是為了擴充他們的生存空間,可是首先以貴國的財政實力,有能力向俄國提供他們所需要的那種巨額貸款嗎?”朱少銘這個問題拋出來來就是殺人誅心的——現在全世界也就英國人和法國人美國人和中國人有足夠的資金,來向俄國提供他們所需要的巨額國家貸款,這話其實就是嘲諷德國人,你們這群容克土老帽還是太窮了。
“除了錢的問題,俄國人其實更關注的是他們的生存空間的問題,可是俄國人在地中海方向試圖尋找不凍港的企圖,已經被英國人扼殺在了搖籃當中,對於俄國人來說,現在他們想要獲得不凍港就要繼續擴張,貴國能給俄國人擴張的生存空間嗎?貴國能忽悠毛子一時,不可能忽悠毛子一世的。”朱少銘越說越順,也越說越明快,而且真的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前一秒還在乳法呢,下一秒又乳德了,根本不考慮德國人的首相,坐在自己的麵前,該乳德的時候一點都不客氣:“無法改變的德法世仇前提之下,等到俄國人在東方的擴張徹底失敗之後,請問貴國是能夠提供給俄國人錢呢?還是能提供給俄國人擴張生存的空間呢?這個局麵誰能解開?”
“所以說啊,首相大人,以我的了解,法國所有的年輕人都想報普法戰爭時候的一劍之仇,你覺得法國人會不死命的拉攏俄國?到那個時候的俄國還有得選嗎?為了法國人的貸款也為了自己的生存空間,俄國人肯定會和法國人站在同一條戰線,請問首相大人,貴國的軍隊做好了在兩條戰線上分別擊敗兩個大國的準備了嗎?”
“你們中國這麽有把握俄國人在東方的擴張一定會失敗嗎?”
“哈哈哈,首相大人,您不會覺得俄國人能夠成功吧?在過去的幾十年當中,我國東北地區沒有修通鐵路的時候,那個時候我們就能和俄國人打的有來有回了,這麽多年過去,我國南北鐵路主幹線也將會在幾年內完工,在這個時候您覺得俄國人在遠東的擴張能夠成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