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你不下去,賴我這兒幹嘛?”裴知遠嫌棄地看一眼盛淮。
盛淮答非所問:“你最近血壓穩定嗎?”
“不看見你就穩定。”裴知遠語氣不佳,“問這個做什麽?”
盛淮手指緊了緊,抬頭看他。
醫生說他下周就能出院了,尚未恢複的記憶,能不能恢複,要看運氣——“興許患者潛意識中有不想記起來的東西,刻意回避。”
醫生還說了這種可能。
如果這種可能是真的,他潛意識回避的,是阿昱的病嗎?
開口前,盛淮有一瞬遲疑。
但也隻是一瞬。
“知遠,關於阿昱,有件事我要告訴你……”
“你放屁!”聽完盛淮的話,裴知遠額頭青筋直跳,“你——”
“知遠!”
見他痛苦地捂住頭,盛淮伸手扶住他,毫不猶豫摁下呼叫鈴。
裴知遠沒在意他動作,他掐緊自己額頭,但關不住湧上腦海的無數畫麵。
把止疼片當飯吃的阿昱,虛弱到走不了路的阿昱,因為化療反應逃避去醫院、抓緊車門不肯下車的笨蛋阿昱……
頭一跳一跳像要炸裂,裴知遠咬緊牙關,恨紅了眼圈。
該死!他忘了最不能忘的事!
……
“爸爸睡著了。”看見大伯和舅舅又進來,盛時安小聲說。
他正乖乖守在裴昱床邊,抓著裴昱的手指——“爸爸手涼,我給他暖暖。”
察覺舅舅視線落在他和爸爸的手上,他正正經經解釋。
“別碰到爸爸的針。”盛淮不放心他,“好了,大伯找爸爸有事,讓張伯送你回家。”
“我不想回家。”盛時安低聲說了句,看看盛淮不讚同的眼神,再看一眼神色嚴肅的裴知遠,還是咬咬唇答應下來。
他背好自己的小書包,遲疑了下,還是忍不住,踮起腳,隔著被子輕輕抱了抱裴昱:病病飛飛,爸爸快好。
裴知遠接替他,坐到裴昱床前。
笨蛋。這段時間,受了多少罪?
他滿目心疼,靜靜看了他片刻,忽然伸手,重重擰向他耳朵。
“知遠——”盛淮急忙上前製止,但晚了一步,裴昱已經被擰醒了:
“哥?”
他困頓地眨眨眼,又揉揉耳朵,委屈巴巴:“幹嘛擰我?”
“你說呢?”裴知遠氣不打一處來,“這麽大事,為什麽不告訴我?!”
“什麽……大事?”裴昱一陣茫然。
“咳!”盛淮心虛地清清嗓子,幫裴昱揉揉被擰到發紅的耳朵,“阿昱,知遠恢複記憶了。”
他避重就輕,並沒說裴知遠這記憶是怎麽恢複的。
他不說,裴昱自然想不到,他也顧不上想別的,激動地坐起來:“哥你記起來了?!”
“嗯。”裴知遠牢牢按住他的手防止跑針,“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告訴你什麽?”裴昱還是沒明白。
“你的病!”裴知遠瞪他。
他早告訴他,他早想起來了!
“告訴過。”他一提這個,裴昱可真委屈極了。
“我一開始就告訴你了,說我骨髓瘤要複查,你聽完就頭疼暈過去了,醒來都不記得見過我。”
醫生說可能這個對他刺激有點兒大,所以,後來裴昱再沒敢提。
裴知遠不知道還有這茬兒,他完全沒印象。
他有億點理虧,但不肯承認:“你不能多說幾次嗎?”
他說著,繃著臉揭過話題:“病曆呢?我去跟醫生談方案。”
事已至此,他糾結以往無用,也沒時間浪費。
“病曆在我這裏。”盛淮終於插話。“主治醫生我跟阿昱有意換成帝都的柳主任。”
他跟阿昱?
裴知遠靜了靜。
阿昱身體事大,他是不想這時跟盛淮計較的,可擱不住他往他槍口上撞:“你又是怎麽回事?!”
他視線淩厲,掃向盛淮。
他很確定,從高中盛淮消失,到他出事故前,這麽多年,他弟弟絕對沒有接觸過盛淮分毫,短短時間,怎麽就結了婚、成了家?!
他弟天真,盛淮有何居心?
“這件事說來話長。”盛淮勉強笑了笑。
“那你就長話短說。”裴知遠直勾勾盯著他。
“我來說啊。”裴昱絲毫沒察覺氣氛的一觸即發,高高興興給他哥解釋,“哥你出事前,日曆上不是寫了要去跟盛淮哥見麵嗎……”
一五一十,條理清楚,他果真好好說了一遍。
裴知遠聽完鼻子都氣歪了:“我怎麽可能跟他假結婚!你是不是——”
他氣急敗壞說著,說到最後那個“傻”字,卻蘧然收住。
“你是不是……欠考慮了些?”不想剛恢複記憶就把人惹毛,他咬牙改變措辭。
不過,對盛淮他可就沒那麽客氣了:“協議結婚?你盛總玩得一手好套路啊!”
“不是套路,知遠。”盛淮坦然站在床邊,隻有手指在背後悄悄捏出汗。
“好,不是套路,明天你們就去把婚離了。”裴知遠挑眉。
“不行!”裴昱比盛淮還先出聲。“審核還沒通過!”
“那就等審核通過再離!”裴知遠立刻接話。
“通過也不離。”裴昱接的比他還快。“安安會難過的!”
好,很好,裴知遠看向盛淮,氣得說不出話來:這還他媽不是套路?!
不就是看準了傻瓜喜歡小孩子嗎!
“知遠,你聽我解釋。”盛淮硬著頭皮開口,“結婚起初的確是假的,但……我對阿昱的喜歡,是真的。”
“狗屁!”裴知遠情急之下,口不擇言,“你多大,他多大?!”代溝都不知道有幾重!
“愛情跟年齡沒有關係。”裴昱愣呼呼開口。他最近不知道瀏覽了什麽,手機老給他推送一些愛情理論。
他腦子又好使,一不小心就記下不少。
“你住嘴!”裴知遠嘴皮子直抖。
他失憶也就個把月,個把月沒盯著他啊,他就從頭到腳給人騙幹淨了,還幫人數錢!
幹嘛這麽暴躁?
裴昱看著他,困惑不解地咳了兩聲。
“你別說話了。”盛淮拿水給他潤喉嚨。“知遠顧慮的有道理,我這樣……確實占了阿昱你的便宜。”
他溫和看著他,聲音平緩安定,與裴知遠的急躁截然相反:“我想,審核通過後,我們還是先把婚離了。”
他一句話,說的裴昱和裴知遠兩個人都愣了愣。
“把婚離了,我再從頭追求阿昱。”盛淮不急不緩把話說完。
好嘛,還是套路!
裴知遠麵色發沉,正要說話,裴昱卻開了口:“不用了,那多麻煩。”
“現在這樣挺好的,我沒力氣折騰。”他擺擺手,眼皮微合——想睡。
“哪裏好?”裴知遠掐了把他的臉,“你喜歡他嗎就跟他結婚?”
“喜歡。你別吵我。”裴昱迷迷糊糊,撥拉開他的手。哥哥恢複記憶,他很高興,可吊針裏的藥物讓他興奮不起來。
“知遠!”見裴知遠還要伸手掐,盛淮實在忍不住,出聲製止他,“阿昱昨晚不舒服,沒睡好。”
裴知遠收回手,氣衝衝看向他。
盛淮擋在裴昱病床前,不閃不避。
“病曆拿來!”裴知遠瞪他一眼,先顧正事。
“別沾沾自喜。阿昱根本不懂喜歡。”手機接收著盛淮發來的電子病曆,裴知遠忍不住,還是點了他一句。
“沒有沾沾自喜。”盛淮自信自己表情控製得極好。
“他不懂,我慢慢來。”盛淮壓低聲音,看向熟睡的裴昱,眼神異樣溫柔。
“如果他始終沒有回應,你厭煩了呢?”
相比常人,阿昱構建一段關係需要長時間的磨合和深入接觸,但關係一旦構建起來,就會細膩而深沉。
如果在他“慢熱”的階段,盛淮衝動上腦,等他終於熱起來,盛淮又已經冷卻……
裴知遠不想弟弟受傷,寧願他一直不開竅,畢竟,無欲者無求。
“不會。”盛淮看向裴知遠,神色立誓般鄭重,“我會一直等。”
……
住了三天院,裴昱被醫生批準出院。
“爸爸!”等到他們回家,盛時安高興極了,又拿拖鞋又接行李,忙得不可開交。
“好了,雖然出院,爸爸還需要臥床休養,你別太吵。”盛淮給裴昱消過毒,摘下他外麵一層口罩丟掉,扶他到沙發上坐下。
“我不吵!”盛時安忙說。
“少爺可乖了!”看先生說句“不要吵”,少爺手都握一起,不知怎麽放的樣子,張伯大為不忍,“知道裴先生今天出院,少爺還專程給裴先生準備晚餐了呢!”
“隻幫了一點忙。”見爸爸看向他,盛時安臉紅了紅。
李嬸說給爸爸燉個雪梨湯潤肺,他隻是幫忙削了下梨子,別的他們不肯讓他做。
“謝謝安安。”裴昱看他一眼,招手叫他過來,父子倆頭湊頭,背著去洗手的盛淮,說起悄悄話。
吃飯時,張伯專門給裴昱先盛了半碗冰糖雪梨。
“謝謝。”裴昱把雪梨湯喝了,然後,遲遲沒動筷子。
“怎麽了,裴先生,不合胃口?”李嬸緊張地問。
“不是。”裴昱搖搖頭,求助似的看向旁邊的盛淮。
“看不清?”盛淮湊近他耳邊詢問。
裴昱點點頭。
他視力時好時壞,這會兒忽然嚴重些。
“菜太多,他不知道吃哪個好了。” 盛淮在桌下安撫似的握了下他的手,壓下心頭一絲痛意,若無其事舉起筷子,幫他添了菜。
吃完飯,盛淮送裴昱上二樓。
“我不用你扶。”裴昱小聲嘟囔。他現在是虛了點兒,也沒那麽虛。
“不扶不行。”盛淮低聲和他玩笑,“你看不清,真要摔了,知遠得跟我拚命。”
他生這個病骨質會比較脆弱,真的摔不起。
“不會,我哥是講道理的人。”裴昱說著,又不是很確定地頓了頓。
“沒關係,他要是不講道理,我保護你。”
那怕是會讓知遠氣上加氣。
“謝謝阿昱。”盛淮輕笑。
“今晚我和安安睡。”裴昱換了話題。
好多天不跟崽一起睡了,他有點兒想念崽軟團團的小臉蛋。
“不行。”盛淮拒絕。
“為什麽?”裴昱頓下來。
“有他在,你休息不好。”盛淮繼續扶著他走進房間。“而且他去上了幼兒園,誰知道身上帶了什麽病毒。”
他的口氣,幼兒園儼然就是一個病毒窩點。
“那我以後都不能跟安安睡了?”裴昱發愣。
“等你好了再跟他睡。”盛淮摸摸他的頭,放水讓他進去洗澡。
裴昱洗完澡出來,聽到房間有清脆的音樂,順著聲音,他模模糊糊看見桌子上有什麽在旋轉。
“音樂盒?”他不是很確定地問。
“嗯。”盛淮點頭,“給你解悶兒。”
“謝謝,盛淮哥。”裴昱喜歡一切會轉的東西,很感興趣地伸手把音樂盒拿起來,捧到自己麵前,試圖看清楚。“是個旋轉木馬?”
“是。”盛淮把東西從他手上摳下來,“別離那麽近,當心紮到眼睛。”
他說著,看他一眼,忽然伸手解向他睡衣扣子。
裴昱呆了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按住他的手:“哥,你幹什麽?”
他看不清,反而沒了平時不敢跟人對視的毛病,一雙漂亮大眼,茫然看著盛淮。
“不幹什麽。”盛淮被他看的心癢,但聲音很是淡定,“你扣子扣錯了。”
“哦。”裴昱鬆開手,臉紅了紅。
“你想到哪兒去了?”盛淮繼續動作,笑著問他。
“沒,沒想哪兒。”裴昱結結巴巴。
盛淮失笑:看來也不是完全不懂。
“我平時,不穿,有扣子的睡衣。”裴昱磕磕巴巴,抱怨著衣服不好。
“是我錯了。”盛淮含笑給他扣好扣子,整理了下衣領。“明天就給你換掉。”
“不用。”除了扣扣子他不習慣,衣服質量挺好的,貼身穿也沒什麽不舒服,不過,盛淮哥什麽時候離他這麽近了——
他看不清,直到盛淮說話,才察覺他氣息就在他耳邊。
他耳朵癢了癢,不由歪歪頭,伸手想抓。
“阿昱。”盛淮抓住他的手,鼻尖克製不住貼向他軟軟的臉頰,幾乎就要碰到他。
奇怪,他隻是歪歪腦袋,卻像在勾引他……
“怎麽了,盛淮哥?”裴昱開口,聲音也近在盛淮耳邊。
盛淮攥了攥他手指:“沒怎麽,剛想起來……你還欠我一個親親。”
他說著,不待裴昱反應,嘴唇貼近他臉頰,克製地輕吻了一下。
好軟。
再多擔憂不安,都於這一刻稍得慰藉。
“太,太快了。”裴昱被親完,愣了半天,忽然出聲。
“什麽?”盛淮聲音沙啞。
“我還沒做好準備,你就親了。”裴昱下意識說道。
他感覺癢癢的,但那種感覺還沒抓住,就瞬間沒了。
一定是盛淮哥沒等他做好準備就開始的原因。
“那……我重新來?”盛淮眼神深了深。
“好。”裴昱沒覺得哪裏不對,老實巴交點頭。
盛淮於是重新“請示”,獲得“批準”後,重新親上來。
這次他“慢”了許多,先用鼻尖耐心碰了碰裴昱臉頰,逐漸靠近他下頜,幾乎貼著他唇角,輕輕啄了下。
“這次可以了嗎?”親親完,盛淮啞聲問。
可以了。裴昱點點頭,抬手摸了下唇角,這次他感受清楚了,不但癢,還有點兒麻……
“手上有細菌。”盛淮按下他的手,自己的手卻忍不住,摸了下他臉頰。笨蛋,好乖。
“爸爸。”兩人各自出神時,洗過澡的盛時安敲敲門進來,“爸爸,講書。”
他懷裏抱著本繪本。
“我給你講。”盛淮看了眼裴昱的眼睛,微微蹙眉。
“不要。”盛時安滿臉拒絕:他找爸爸講書是因為缺人講書嗎,是為了跟爸爸待一會兒啊,舅舅怎麽連這點時間也不給他!
“爸爸還需要修養,講話多了喉嚨會疼。”
“那我給爸爸講!”盛時安立刻答。
那倒也行。盛淮不是不通情理,點頭答應下來。
盛時安這才高興了些:“爸爸,上床。”
他說著,爬上裴昱柔軟的床,擺好枕頭,等他坐上來。
裴昱果然坐上來,盛時安往他身邊湊了湊,又看一眼盛淮:“你還在這裏幹什麽?”
盛淮抽抽嘴角:“隻講一本,講完回房去睡。”
“我知道。”盛時安點點頭,用眼神催促他出去。
不過,等他真的出去,盛時安卻沒有給裴昱講書,兩人竊竊私語,秘密謀劃起什麽來。
隔天是周六。本該去錄節目的日子。
裴昱沒逞強,老老實實向節目組請了假。
盛淮擔心他無聊,但他上午在二樓自己房間忙活了半天,弄了一身顏料,下午又和盛時安看直播、玩拚圖,一副開開心心、充充實實的模樣。
反倒是盛淮自己,明明居家辦公,卻過得比在公司還受冷落。
傍晚時分他忍不住,第不知多少次從書房走出來,看著趴在地毯上找拚圖的一大一小直皺眉:“洗洗手,該吃晚飯了。”
偏巧李嬸這時走出廚房,要找什麽東西,順路高聲拆他的台:“先生,飯還沒好!”
盛淮神色一僵,剛要說話,門鈴響了。
張伯不知在做什麽,他隻好親自去開門。
門外站著黎星和孟歸。
兩人都穿著正式,衣冠楚楚,不過,黎星手裏捧著個禮盒,孟歸手裏卻捧著盒文件。
“你們這是?”盛淮微微蹙眉。
“生日快樂,淮哥。”孟歸嘻嘻哈哈開口。
“我回家順路給你送文件。”他走進玄關,張望一眼客廳,晃了晃手上的文件盒。“我蹭頓飯,這個就當禮物了。哥你不厚道啊,過生日請黎星哥不請我,好兄弟比不過白月光是嗎?”
什麽亂七八糟的?生日?
盛淮眉頭蹙得更深,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身後冒出一道聲音:“什麽白月光?”
裴昱手裏握著片拚圖,從沙發後爬起來,神色古怪地看著孟歸。
嘶……他看著客廳空空****沒個人影兒才開玩笑的啊!
怎麽還打埋伏呢!
孟歸笑容僵在臉上,戰戰兢兢看向盛淮。
哥,饒命!
以他火眼金睛旁觀這些天,哪兒看不出來淮哥一顆心都吊死在小嫂子——啊不,吊死在裴昱身上了。
他就是奇怪他為什麽會請黎星,怕他一時糊塗行差踏錯,才一定要蹭這頓飯的啊!
絕對沒想破壞他們夫夫感情!
盛淮冷冷掃他一眼,眼神讓他很害怕……
“沒什麽白月光,我瞎說的!”孟歸立刻看回裴昱,真誠至極解釋,“我們經常會開這種玩笑!”
“沒錯。”黎星嫌棄地和孟歸拉開距離:他在想什麽?他和盛淮,對彼此都沒有過一絲感覺。
“一個玩笑罷了,認真說起來,阿昱你才是我的白月光。”他神色輕鬆看向裴昱。
說的是真話,以玩笑之名。
誰是誰的白月光?裴昱半懵半懂被繞了進去,半天理解不過來,張伯卻在二樓如約釋放了氣球彩帶。
“生日快樂。”黎星看了眼盛淮,遞上禮盒,眼裏帶著淡淡嫉妒。
“謝謝。”盛淮接過來,怔了怔,回頭看向裴昱。
“舅舅生日快樂。”盛時安從沙發後麵繞出來,也送上一個小禮物。
盛淮低頭看他一眼,接過禮物:“你們搞的鬼?”
什麽叫“搞的鬼”……笨蛋舅舅,高興傻了?
盛時安不滿地撇撇嘴。
舅舅可是又沾了他的光。
他畫上畫了想和爸爸一起過生日,爸爸才想起舅舅生日快到了,才跟他商量用舅舅生日湊合一下。
盛淮完全不知道他隻是被拿來“湊合”一下。
他看向裴昱,眼睛裏盛滿光:“阿昱怎麽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他從來不過生日,連張伯他們也不知道他生日是哪天。
“領證時看的。”裴昱記性好,看一眼就記得了。
他答完話,看一眼張伯。
張伯笑眯眯下樓,手裏抱著隻畫框:“先生,這是裴先生送您的禮物。”
盛淮受寵若驚接過來,再次看向裴昱,眼神無限溫柔:“謝謝阿昱。”
“生日快樂,盛淮哥。”裴昱說著,揭開畫框上的蒙布。
“很好看。”盛淮不等看清就開口——他已經充分吸取教訓。
“不好看,瞎畫的。”裴昱古怪看他一眼,手指移開,露出畫框右下角的簽名。
眼睛時好時壞,畫兒他確實有一部分是憑感覺瞎畫的。
但這個簽名,他可是趁眼睛好時仔仔細細簽的。
“阿昱怎麽會是瞎畫,你要是肯畫下去,油畫上造詣一定不輸插畫。”黎星再次略帶嫉妒地看一眼盛淮。
小師弟多久沒畫過油畫了?
當初他轉行,導師捶胸頓足,他就是不肯提筆再畫……
盛淮神色也很複雜:這個簽名,他認識啊!
他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