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對得起你
第二天一早，沈素卿睡了個飽，起來先纏著張秀英去了廚房。
昨晚睡前她們就剁了肉餡，沈素卿嚷嚷著今天要吃餃子。
張秀英洗了手，嘟嘟囔囔開始和麵：“沈素卿，你嘴巴可真刁，一會兒想吃這個一會兒想吃那個。”
沈素卿在一旁攪和肉餡：“我不會其他的，但我餃子包的最好，你多少年沒吃過我包的餃子了？”
“你想想聆秋多少歲了。”
張秀英哼了一聲：“45歲，沈素卿，聆秋都45歲了，你自己算算，咱倆多少年沒見過了。”
沈素卿的手頓了頓，忽然感慨萬分：“大半輩子了呢。”
“誰說不是？”
張秀英歎了口氣，比她還要感慨：“現在想想，咱們幾個一起玩的那些年，好像比一輩子都要長，可一想咱們竟然因為一些誤會幾十年沒見，竟然不覺得有多久，但一說出來，三四十年的時間，怎麽不長啊……”
“可是幾十年不見，我們相見的時候依舊像從前一樣。”
沈素卿笑了起來：“秀英，你不覺得這才是最難能可貴的嗎，這樣的人在這個世上，我都找不出第二個了。”
張秀英被她這話給逗樂了，可不是麽，這樣的人，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
隔著幾十年的空白時光，隻單單依靠著二十多歲的感情，再見麵的時候，她們依舊是最最好的朋友和家人，甚至連一點隔閡都沒有。
如果有，也都在那一架打完的時候消散了。
好像隻有在沈素卿跟前，張秀英才能那麽輕而易舉地就回到已經被自己遺忘的，二十多歲的青春。
早上十點的時候，沈素卿從淩白那兒要來了個喇叭，舉著喇叭喊：“宋聆秋，薑懷夕，都這個點了，吃個飯還得我親自上來請你們是吧？你們多大年紀了，一天到晚隻會睡覺是吧？你們出去看看，外麵那些人，人家地裏的活都幹了兩茬回來了！”
宋聆秋和薑懷夕睡眼朦朧的起來，又在樓梯口相遇。
薑懷夕皺著眉問宋聆秋：“昨晚沒睡好？”
宋聆秋看了看她：“你也沒有？”
“我還好。”
薑懷夕指了指她的眼睛，這會兒她還敷著眼貼，手上拿著個按摩儀按摩著：“腫了？”
“小事。”
宋聆秋說了一聲往下走，似乎聞到空氣裏餃子熱騰騰的味道。
“餃子在鍋裏，剛下進去，自己去撈啊。”
沈素卿跟張秀英已經吃完了，她拉著張秀英往樓上走：“我們去化妝了，你們自己解決，吃完了記得把鍋洗了。”
宋聆秋嗯了一聲，轉身看著她們的身影。
她又想起沈素卿昨天跟她說的話。
昨天沈素卿將她叫到房子裏，其實並沒有說多少。
而是她率先問：“素卿阿姨，你說，等見了麵就把什麽都告訴我。”
沈素卿優雅地坐了下去：“聆秋，答案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重要。”
宋聆秋沒有絲毫遲疑：“素卿阿姨，如果一件事折磨你十年八年甚至二十年，不管這件事本身重不重要，它本身已經成為了執念。”
“可是還沒到時候。”
沈素卿隻說：“聆秋，答案距離你不會遠了，走完這段路，你自然會清楚真相。”
“素卿阿姨。”宋聆秋看著她：“如果我不想等這麽久呢？”
“就當素卿阿姨請求你。”
宋聆秋忽然愣住了。
“我隻能告訴你。”沈素卿站了起來：“聆秋，張秀英沒有任何對不起你的地方，答案其實很明顯，你用腦子想一想，並不是想不明白。”
宋聆秋仿佛被人戳中了內心深處那一抹隱秘的心思，忽然之間無比心虛。
“一直以來，你把自己放在一個受害者的位置，覺得她不好，她壞，她拋棄你。”
沈素卿走到她跟前，她的目光讓這位大老板無所遁形：“可是她給過你最好的愛，所以在她拋棄你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聆秋，你想過為什麽嗎？”
宋聆秋有點難以麵對她的目光。
“快二十年的時間。”
沈素卿平靜地看著她：“你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你一直覺得張秀英對不起你，是不是？你從來沒想過，她為什麽會忽然這樣對我，可是答案那麽簡單，你隻要稍微想一想，稍微站在她的角度想一想，你就能想明白的。”
沈素卿沒再多說，說完這話她就讓宋聆秋離開了：“這是她幾十年來好不容易得到的假期，好好陪她走完這一段路，往後你繼續做你的大老板，她繼續做她的張秀英，你們的母女情分要不要，都隨你的意。”
因為這段對話，宋聆秋如今看到張秀英都會莫名的心虛。
她承認沈素卿說的沒錯。
答案其實並不難想，是這麽多年來，她一直都覺得，自己才是那個最委屈的人。
鍋裏的餃子呼啦啦地煮開，歡快地翻滾了上來，宋聆秋猛然回神。
她把餃子盛進碟子裏，薑懷夕主動過來把盤子端出去了。
餃子在桌上放好的時候，泱泱和桑卓從外麵回來，兩個人脖子上都挎著相機，一人背著個大包。
薑懷夕指了指桌上的餃子：“一起吃吧，剛煮出來的。”
泱泱和桑卓一笑：“我們已經吃過啦，你們先吃，我們去給你們準備衣服，等你吃完了，我給你化妝。”
宋聆秋正好出來，看了薑懷夕一眼：“薑懷夕，你學學化妝吧，看著也賞心悅目。”
薑懷夕抿了抿嘴，問泱泱：“她們也是你幫畫嗎？”
“她們自己化，我隻負責你。”泱泱和桑卓上樓：“那我們先去準備了啊。”
泱泱和桑卓一走，淩白過來交代：“咱們大概兩點的時候出發，今晚不回來，在星空露營地露營，你們房間門口都給你們放了裝備，一定要記得拿啊，晚上還是有點冷的。”
宋聆秋和薑懷夕點著頭，才發現她們倆是這個民宿最懶的人。
吃餃子的時候，宋聆秋忽然問薑懷夕：“薑懷夕，你也拍照嗎？”
“什麽？”
宋聆秋說：“遺照。”
“拍。”薑懷夕說。
“為什麽想拍？”
薑懷夕原本想說想拍就拍了，但宋聆秋似乎迫切地需要一個答案，她想了想，讓自己的答案看起來比較誠摯一點。
於是她說：“我外公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