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Case7.回憶交錯的燈箱（6）
提到了三四年前的事，伊達航順口提了句當時萩原研二的狀態。
鬆田陣平剛失蹤的那段時間，萩原研二請假得極其頻繁。
爆處組本來就不是個需要天天工作的地方，或者說沒有人希望遇上需要爆處組出馬的案子，所以，萩原研二幾乎是一逮著機會就往外鑽。
加上他以前積攢沒用的假期，連著三四個月神龍不見首尾。
他空餘的全部時間，幾乎都花費在了尋找鬆田陣平這一件事上，甚至鬆田陣平的父親都不一定比得上萩原研二的一半上心。
可付諸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尋找的結果卻收效甚微。
鬆田陣平——他就像從來都沒有存在過，這個人就這樣憑空蒸發了。
所住的單身宿舍，被褥裏還殘存著離開之前的熱度，角落裏還有一盞射燈沒關，它的主人隻是普通地出了一趟門，隨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當時他人都瘦了一圈，顴骨的下麵都凹進去了，黑眼圈足足有兩厘米。”伊達航搖搖頭，“再這麽一直下去，小陣平還沒回來，他自己就先垮了。”
漫畫的更新比單純的敘述更占優勢，班長的話在對話框裏，旁邊的畫麵相應地補充了當時的片段。
——因為經常奔波在外，三餐胡亂對付，萩原研二甚至犯過低血糖。還是打不通他電話的唐沢裕發現他出了事，於是在深夜叫醒伊達航，兩人在米花的街頭轉悠半宿，才從修理廠的後坪發現的人。
那是個無風無雪的冬夜，月亮深深地隱匿在雲層後，萩原研二的嘴唇比黯淡的月光更慘白。
他就昏倒在沾滿了機油與黑灰的零件堆上，半長的頭發髒成一綹綹，偏大的外套將他整個人裹在裏麵，以至於第一眼看見，唐沢裕差點把他認成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救護車連夜把萩原研二送進醫院，才好歹沒有讓他出事。
而在他病床旁，唐沢裕和伊達航沉默地守了一宿。
理智上他們知道應該勸住萩原研二，就像班長所說，不能鬆田陣平還沒回來，hagi自己先累垮了；他們大可以用敲打，用規勸，甚至再激烈點，用大吵大鬧去指責他為什麽不在乎一點自己。
鬆田陣平不僅是萩原研二失蹤的幼馴染，也是他們的同期，在萩原研二四處尋找時，他們的搜索工作也沒有一天落下過。
雖然明白是這個道理，感情上卻實在沒辦法硬下心開口，隻有萩原研二是和鬆田陣平從小一起長大的那個人，他的擔心和焦急，伊達航和唐沢裕永遠也無法感同身受。
所幸出院以後，萩原研二好像無師自通，讀懂了那晚病房裏沉默的空氣流動的含義。
他的生活終於回到了按部就班的軌道上，上班然後回家，甚至會在下班後與同事去居酒屋小酌，隻是再沒有參加過一場聯誼。
分配給他的單身宿舍和鬆田陣平緊挨著。
一年後鬆田陣平的宿舍裏搬進了新的人，萩原研二就把裏麵剩下的私人物品全部移到了他那裏。門對門的距離，甚至不需要別人幫忙，得到消息的伊達航和唐沢裕趕過來，卻被萩原研二拒絕了，隻好幹插著口袋在走廊上，看著他一個人在兩扇門裏忙進忙出，所有人都知道：萩原研二並沒有走出來，他的正常隻是在粉飾太平。
漫畫的插敘走到這裏，所有的彈幕都沉默了。
【老賊……你媽的……為什麽嗚嗚嗚嗚】
【魚哭了水知道，我哭了誰知道？隻有老賊偷偷笑，淦啊，納命來！！！】
【你們這些幼馴染，嗚哇，甜起來是真齁得膩的慌，刀起來也是真的刀啊……】
【原版hagi殉職後馬自達不也為他穿了一年的黑西裝嗎？怎麽輪到重置版就超級翻倍了，一年變四年，你倆這是要為對方輪流守寡嗎？！】
【ls往好處想想，至少馬自達隻是失蹤……嗚嗚他一定沒有事的，馬自達仍然生活在城市的某個角落，隻是需要暫時拋棄身份，不能和以前的好友見麵，是不是這樣，老賊你告訴我對不對啊！】
【稍微腦一下就是，我們吹拂著同一片晚風，我知道你在思念我，與此同時我也在想著你，可偏偏不能見麵……】
【嗚嗚嗚被迫分離是壞文學！】
【那我來提名另一種可能性，說不定馬自達是失憶了呢？比如不小心遇到車禍了什麽的，完全忘記了自己是誰，隻好用新的身份生活？】
【這個猜測好溫柔……但我喜！名柯裏不是也有過這樣的案子嗎，失憶的委托人請毛利小五郎幫忙找回自己的過去什麽的。既然馬自達在對話框出場了，說不定下一話就能dream一個在毛利偵探事務所看見他！】
【雖然但是，給ls潑一盆冷水，發現自己失憶了的話，第一件事不是去報警嗎……哪還有毛利偵探什麽事……】
【那……假如不能報警呢？嗚嗚嗚至少給我留一個好的念想嘛qaq】
【什麽情況下，一個四肢健全的成年男性會沒辦法自己報警？總不能是被囚禁起來了吧？】
【話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我的意思是說，失憶的馬自達正好被酒廠的人撿走……】
【……】
【淦啊，明明是為了找心理安慰編出的失憶劇本，怎麽看起來反而更虐了！】
唐沢裕：“。”
原來你們還知道啊。
因為鬆田陣平失蹤這個爆炸性情報的披露，漫畫的扉頁和開頭，一些對他頗有微詞的彈幕反倒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這一話開頭就落在警視廳搜查一課的辦公室裏，劃水摸魚的警官們都分到幾個鏡頭，當然唐沢裕占據了最大幅度的比重。
他癱在辦公椅裏懶洋洋不想動彈的樣子，被一五一十地收錄在畫麵裏，漫畫甚至還貼心地給出了一個俯視圖，用以說明滾輪滑過的軌跡到底是什麽樣的。
【所以這一話不僅扉頁沒有柯南，連正文都沒有？】
【似乎全都是警視廳日常耶】
【ls自信點，把似乎去掉，它就是[doge]】
【所以這是名偵探柯南還是名警部唐沢裕（沉思）】
【我又要diss老賊了，沒事不要硬加戲，強推角色上位沒有好結果ok？喜歡的人自然會喜歡，不喜歡的人無論怎麽樣都不會產生好感，祝糊不送略略略】
【不喜歡你就別看啊！在這裏撒什麽潑？我尋思唐沢裕出場到現在也沒有做什麽招人的事，怎麽就這麽遭寧惦記？警校組多一個人戳你肺管子啦？】
【ls的姐妹不要和她吵啦……我查了一下這個人的發言記錄，30%罵唐沢裕的彈幕都是她貢獻的，剩下的發言記錄包括且不限於罵老賊，罵赤井，罵班長複活，罵hagi複活……】
【本來看到上麵我血壓上來了，看到這裏硬生生又笑了。感情這就是個行走的噴子啊？】
【不行，你罵唐沢裕我還能忍，問題是警校組吐便當怎麽不行？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就非得死了供著你才滿意嗎？我一拳把你頭打掉再供著你靈位你幹不幹？屬實給爺氣樂了】
【……】
從劇情隱隱露出這樣的苗頭開始，諸如此類的爭論持續不休，唐沢裕都學會了眼不見心不煩，已經被罵得要習慣了。
等漫畫放出了萩原研二尋找鬆田陣平，他與伊達航陪同在側的回憶時，雙方互噴的腥風血雨，卻一下子少了很多。
似乎看不慣的，維護他的，此刻都不約而同地沉默下去。
於是一些奇怪的雞叫言論反而占據了彈幕列表的高讚榜首，唐沢裕看了幾條，直接劃走。
……還不如彈幕吵架呢。
總之，現在彈幕公認的關於鬆田陣平的猜測，大致有兩種走向：
一種是鬆田陣平失憶，接下來會有一起圍繞他展開的大案子。
另一種是黑化，像曾經臥底的諸伏景光和降穀零一樣，鬆田陣平拋棄了自己原本前途無量的警官身份，自然也切斷了與過去好友的所有聯係。
從食堂回來，唐沢裕腳步一撇，轉去了檔案室。
失憶剛醒的那段時間，他想要調取的是自己在警校的檔案，那時候是需要打申請的，如果隻是查看搜查一課曾經經手過的案件，那麽隨時都可以。
檔案室的電腦不連外網，所有的信息通過光盤刻錄更新。唐沢裕在內網查詢搜索，接連更換了幾個關鍵詞，才查到相關信息。
看完後，唐沢裕才知道伊達航報出的為什麽是一個含糊其次的數字：三四年前。
因為鬆田陣平的消失是四年前的事，直到一年過去，萩原研二才替他上報登記。
——日本的失蹤人口數量龐大，每年警視廳會接到不下十萬通失蹤報案電話，僅登記在冊的失蹤人口就有十幾萬。很多人獨居在家，啃老，沒有收入來源，切斷社會聯係。
他們的存在與失蹤無異，可這些“假失蹤”與“真失蹤”混在一起，客觀上也提升了尋找鬆田陣平的難度。
……
從檔案室出來的唐沢裕，回到工位上獨自思索著。
四年前，這是個很敏感的數字。原版劇情的諸伏景光，就犧牲於這個時間。
鬆田陣平的失蹤，會與之有關嗎？
隨著記憶解鎖的越來越多，唐沢裕對自己了解越深，麵對這個問題時，卻反而有一些不確定了。
現在最快的方法，就是解鎖一段相關的回憶，沒有什麽比看到自己以前到底做過什麽更清晰明了了。
幾次下來，唐沢裕也隱隱摸到了係統解鎖的規律，有人提到了以前的事，或者與記憶相似的情景複現，這些都有概率觸發到關鍵詞。之前的[警校組]、[忽悠]、[反轉]，都是同樣的原理。
唯一的問題在於，四年以後，發生的一切早已經過去了。如果堅持不懈地追問下去，無異於把萩原研二心上已經結痂的創口，重新挖開一次。唐沢裕不願意這麽做。
他思緒忽然一滯。
……唐沢裕不行，那柯南呢？
身為整部漫畫的唯一主角，柯南破獲的案件以千百計，殺人的動機並不全都是**犯罪，因仇恨耐心潛伏，等待幾年、幾十年的大有人在。
而這些案子在破獲後，往往也會講清楚以前發生的事。
如果有機會讓柯南和萩原研二見一麵，不知道又會碰撞出什麽。
唐沢裕剛剛想到這裏，辦公室的座機就響了，接線的是佐藤美和子，她嗯了幾聲，摁住話筒。
“唐沢君？柯南的電話，他好像要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