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Case7.回憶交錯的燈箱(5)

唐沢裕最近連軸轉太久,陡然間清閑下來,一時半會還有些不習慣。

他背部朝後,整個人陷在辦公椅中,懶洋洋掩住了一個哈欠。

難得沒接到任何命案的一天,不僅是他,整個搜查一課都有些萎靡不振,慵懶而怠惰的氛圍感染了所有人。

刑警的工作量並不穩定,忙起來的時候連熬兩天三夜都正常,清閑起來也是真的能長蘑菇。整個辦公室裏,隻有唐沢裕手裏還捧著一遝資料分類,剩下的已經聊起了天。

“畢竟是女兒的舞台,”目暮警部咋舌,“園遊會上的那起命案,毛利老弟還在?”

他們說的正是工藤新一拿本體破獲的案子,發生在舞台觀眾席上的毒殺。

在座的幾位警官,沒有不從帝丹高中畢業的,這次的開放日,自然也一個不落地收到了邀請,卻因為臨時發生的爆炸案,一個都沒有去成。

唯一一個到了現場的伊達航點頭。

而他坑蒙拐騙工藤新一回來寫完的案情報告,此刻就在唐沢裕手裏。他伸腿一踹辦公桌,連人帶椅滑到了資料櫃前。

幾天過去,沒有歸檔的資料又在桌麵上堆得老高,都快越過格子間上方的玻璃擋板,滑到高木涉那邊去了,後者不得不在伏案敲報告的同時,隔段時間撿一遍散落的紙頁,重新堆回到小山上去。

歸檔好手中的資料,唐沢裕又滑到那邊。高木涉剛剛從地上理好一遝,畢恭畢敬地交給他,眼裏的光芒仿佛在說:“終於得救了——”

然後那堆資料就又塌下了一個角。

高木涉:“……”

拿了資料的唐沢裕連人帶椅,又滑了回去。

他也難得的有些犯懶,旅館的床太硬了,唐沢裕一個晚上都沒有睡好,所以能用椅子代步的時候就絕不站起來。

他滑來滑去地歸檔資料,留下一隻耳朵旁聽聊天,時不時插入幾句,氛圍輕鬆得令人詫異。

死神……柯南今天不上工了?

漫畫最後一話,也還停留在昨晚,遲遲沒有更新的跡象。

說起來,漫畫更新的速度也時快時慢,唐沢裕一直都沒有摸透規律。有時很久以前的事都能用來水一話日常,有時更新又幾乎追在剛發生的事情後麵跑。

唐沢裕收起頁麵,心道:不會是三次元遇上了什麽節假日吧?

不管三次元情況如何,他就當這是在放假好了。

眼看著大半個上午過去,資料山終於被理成了堆,高木涉再也不用時不時起身撿文件了。就在這時,耳邊的提示音叮地一下。

這是唐沢裕拿任務列表上多出的幾行綠字忽悠來的任務獎勵,更新提醒。

為避免幹擾到正常生活,他將聲音調整到很小,和捏著指甲蓋大小的鈴鐺輕輕地晃了晃差不多。

提醒第一次響起,唐沢裕沒打完的半個哈欠,就這樣硬生生地被收了回去。

這次的扉頁,居然是一張上色的彩圖!

以黑白漫為主的柯南中,這是件極其罕見的事,更何況扉頁的主角還不是柯南。

唐沢裕和畫麵上全彩的自己麵麵相覷幾秒,還是沒下定決心從椅子上坐起來——雖然扉頁裏的他就是這個姿勢。

背景正是搜查一課的辦公室,唐沢裕的工位窗邊。

一望無垠的藍天下,自己靠坐在辦公椅上,兩手插兜,雙腿自然地交疊伸長,微微歪著頭,慵懶又無辜地看向畫麵外。左側桌前是伊達航,他嘴裏叼著牙簽,兩手抱臂,警服襯衫的袖子卷起,露出小臂上結實的肌肉。

唐沢裕抬頭看了一眼,發現扉頁的視角就是從自己現在所在的位置出發的,從資料櫃前看去,構圖幾乎一模一樣。

隻不過畫麵整體呈現出一個仰角,如果想達成辦公桌的那樣透視效果,坐著的高度還不夠,恐怕得趴到地上去。

這樣仰視的角度下,畫麵右側的男人就顯得格外高大。

他頭發半長,一隻手搭在唐沢裕肩上,俊秀卻並不女氣的五官、微微下垂的眼角和自然翹起的嘴唇共同組合,使他看上去真誠且易於親近,很容易使人聯想到某種情場的風流浪子。

瑰麗的深紫色眼眸,仿佛能敘說千言萬語。

緊接著,就和畫麵裏一樣的地方,唐沢裕的肩上搭上了一隻手,一個磁性低沉的聲音貼在頭頂說:“又在這裏摸魚啊小唐沢。”

唐沢裕後頸的寒毛條件反射地炸了一圈,下意識一踹資料櫃!

可肩上的手早有預感,已經提前一步,按在了椅背上。

唐沢裕連人帶椅,沒踹動。

伊達航出聲道:“你別逗他,上次這麽玩就被踹了一腳,還不記得?”

“所以你看,”身後的人笑起來,“這一次不就沒事了嗎?”

而隨著唐沢裕後頸的寒毛炸起的,還有漫畫上暴漲的彈幕數。

【啊啊啊啊啊啊我當場表演一個旋轉起飛!hagi!是hagi!hagi的便當終於也被踹了嗎!】

【愛死老賊了,我宣布重置版就是我最喜歡的漫畫,沒有之一嗚嗚】

【所以……警校組……確定是六個人了?】

【為什麽偏偏要加一個啊,我到現在還不能接受嗚嗚】

【同情的目光看ls,不要垂死掙紮了,躺平接受多好,說不定還會有更多有趣的劇情呢xd】

【其實現在就有笑點了嘿~沒記錯的話,hagi和班長身高都是180 ?有誰還記得前幾話唐沢裕的身高嗎】

【好像和工藤新一差不多,175附近?】

【我懂了我懂了!怪不得扉頁是這個姿勢,三個人要是都站著的話,唐沢裕豈不是要矮一截嗎救命!】

【屬實是身高低穀了,不會整個警校組站一塊就他最矮吧?】

【噗哈哈哈哈我真的會笑!】

唐沢裕:“……”

所以身高這個梗就是過不去了對嗎?

他心累地歎了口氣,側過頭,猶豫地叫了聲:“hagi?”

“在呢,”萩原研二說,“這次我記一分,不許賴賬哦。”

——還記一分。他是在玩什麽沒被發現就獲勝的小遊戲嗎?

唐沢裕往後一靠,吐槽道:“你好無聊。”

“唉——”萩原研二的下垂眼頓時帶上委屈,“明明第一個這麽做的小唐沢更無聊吧!”

門口到資料櫃,這麽長的距離,整個搜查一課愣是一聲都沒吭,全在看熱鬧,沒有一個人提醒自己。

唐沢裕往那邊掃了一眼,格子間後麵看熱鬧的腦袋全縮了回去,倒是萩原研二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顯然並不是第一次這樣做。

雖然是隔壁爆處組的人,但他在這裏也很受歡迎,輕車熟路地在辦公室繞上一周,打了一圈招呼,才重新轉回到唐沢裕這。

“小唐沢,你桌上在做什麽?”

順他的目光看去,唐沢裕的桌麵上多出了兩隻細而長的窄口玻璃花瓶,八朵玫瑰被分成兩組,分別插在裏麵。

“對照實驗,”唐沢裕還在資料櫃前,頭也不回地說:“看下哪種方法的保鮮效果更長。”

花瓶是他早起在花店買的,店主介紹了幾種保鮮方法,還額外多配了一些營養液,唐沢裕才萌生了對比的念頭。

“原來是這樣,”萩原研二點點頭,毫無壓力地接受了這件事。

他說:“以前在警校,你的桌子上就有花了,沒想到過去這麽久,你的習慣還是沒有變。”

唐沢裕的眼神動了動,不過萩原研二隻是隨口一提,得到答案後,他的注意力就挪開了。

伊達航問:“你怎麽過來了?”

“爆處組那邊沒什麽事……這裏似乎也是,”萩原研二笑眯眯地說,“今天的食堂有小酥肉。提前走嗎?”

伊達航毫不猶豫:“走。”

緊接著,兩人的眼神都落到他身上,唐沢裕一扶額,終於從椅子上站起身:“……走吧。”

……

他們是提前翹班到的食堂,還以為不會有多少人,沒想到空桌已經快要被坐滿了。

東倒西歪的警視廳裏,隻有摸魚的精神欣欣向榮,三人找了個角落坐下,萩原研二惆悵地歎了口氣:“看來全是衝小酥肉來的啊。”

隊伍裏的他眼疾手快,搶到了最後一份。

伊達航毫不客氣地夾了一筷子,唐沢裕也跟著搶了一點。萩原研二警惕護著餐盤往後一退,還沒開口,身後已經有一個聲音說:“研二君?”

這是生活安全課的女警們,她們三三兩兩地走過來,每個人都掛著疲憊的神情,有人的製服上還沾了泥。

萩原研二驚訝地說:“你們這是怎麽了?”

食堂的桌子已經沒有空餘了,她們拉了幾張椅子來一起拚桌,萩原研二朝兩人看了一眼,伊達航和唐沢裕都點點頭,他便端起餐盤挪到了他們這一側,把對麵讓給了女警們。

“別提啦,”一個人歎了口氣,“一上午都去抓狗了。”

日本街頭,野生的烏鴉和流浪貓隨處可見,獨獨流浪狗沒有蹤影。因為它們會被專人誘捕並送到收容所,一周內沒有被人領養,就會分批地安樂死處理。

“收容所的人沒抓到狗——什麽方式都試過,就是被它跑了,所以他們就報了警,我們也隻好跟著跑了一上午。”另一個人苦惱地說。

萩原研二關心道:“最後的結果呢?成功了嗎?”

最後的一個人說:“就是沒有抓到!”

三位女警同仇敵愾地嚼著白菜,好像這就是那條滑不溜手的狗的化身一樣。唐沢裕想起什麽,於是問:“對了。說起來,那隻流浪狗長什麽樣?路上我們也可以幫忙注意一下。”

“這我們倒是沒注意……”女孩們思考片刻,“總之是白色的。”

唐沢裕:“看起來像柴犬嗎?”

“啊!”一個人眼睛一亮,伸手一拍桌麵:“對,就是條白色的柴犬!”

破案了,未來的安室哈羅。

這時候降穀零應該還沒收養它——安室透都還沒在波洛咖啡店打工呢。

以前的唐沢裕就對漫畫的這段十分好奇,按規定,流浪狗必須要送進收容所,安室哈羅又是怎麽等到降穀零領養它的?

現在它都能在收容所的人和幾位生活安全警察的合圍下逃脫,能蹭上降穀零並被他收養,似乎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原本離譜的劇情頓時合理不少。

唐沢裕又向幾位女警詢問了一下她們口中“流浪狗”出沒的位置,打算下班去查看一圈。

他對這隻小狗還挺有好感,不希望它在劇情開始前被收容所抓到。

……

女警們你推我搡地抱怨完這個話題,又說到晚上的聯誼會。

唐沢裕向來是下班就見不到人,整個警視廳都習慣了。伊達航有女朋友,最近已經快談婚論嫁,自然不可能再去聯誼。

女警們的目標,便都亮晶晶地對準了萩原研二,他長相帥氣英俊,性格風趣又幽默,有他在的地方就沒有冷場二字。

令唐沢裕意外的是,萩原研二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麵上卻露出一個微笑,委婉地拒絕了這次邀請。

女警們也沒有多失望:“我就知道,研二君都缺席多少次聯誼了,這次也不可能來的啦~”

一個人打趣道:“是誰說有她出馬,研二君一定會答應的?”

其他的人沒說話,卻在底下偷偷地推了推她。

“其實我也很遺憾啊,隻能祝你們玩得開心了,”萩原研二眨了眨眼,“實在有事,沒辦法啦。”

隻要他一露出招牌式的迷人微笑,很少有女孩能否定他的話,同意或拒絕都是。

吃完午餐,伊達航和唐沢裕先放好餐盤,萩原研二與女警告別,落後了他們幾步。

“hagi他……還是不肯去聯誼會啊。”伊達航微微地歎了口氣。

唐沢裕抬起眼。

他隱隱注意到其中的不同尋常之處,便狀似無意般自言自語道:“大概有多久了呢……”

果不其然,班長順著他的話,抬起頭想了想。

“大概有三、四年了吧?”他有些不確定,“小陣平失蹤以後,這樣的聯誼會,hagi就再也沒參加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