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Case7.回憶交錯的燈箱(2)
開口之前,唐沢裕抬手喝了口水,不動聲色地瞥過彈幕的反應。
漫畫以回憶殺形式呈現給觀眾的劇本,是唐沢裕查清了導致羽場二三一窮困交迫的真凶土門康介,將證據發給日下部誠,引導他為羽場二三一複仇。
結束了羽場二三一的回憶殺,畫麵緊接著便跳轉到了衝矢昴的那句話,唐沢裕的反問和後來的對話,都沒有刷新出來。
彈幕早已炸開了鍋:
【所以現在是什麽情況?蘇格蘭三選一嗎?】
【啊啊啊啊啊老賊我謝謝你全家!諸伏景光!hiro!他真的沒有死嗎!!!】
【有生之年能看到重置版是我最幸運的一件事,我上輩子攢了多大的運氣才能在有生之年看見警校組吐便當……】
【淚目了姐妹們,這可是那麽好的景光啊!他這麽優秀的警察就該為國效力,就算你讓他為了掩護同伴堂堂正正地犧牲都好,偏偏是一場烏龍……臥底互殺什麽的,想想都覺得很離譜好嗎!!!我看原版最大的遺憾就是景光的死,感謝老賊能讓我圓夢qaq】
【那個……上麵的姐妹暫時不要那麽激動,組織的酒名代號是可以繼承的啊……嗯……你懂我意思嗎?】
【我是劇情腦我直接說,現在老賊這麽畫,就是明明白白地在說唐沢裕的代號是蘇格蘭威士忌吧?】
【?你們在說什麽?什麽唐沢裕是黑?什麽蘇格蘭?為什麽隻有我一個完全沒轉過彎orz】
【小聲說其實我也()】
【不是啦,我想問的是,為什麽公安要造偽證逮捕唐沢裕?】
【為了給自己洗清嫌疑吧?轉移視線什麽的,說不定就是蘇格蘭指使臥底這麽做的呢。】
【可這樣做根本沒必要啊!你想,蘇格蘭聯係日下部誠用的是匿名郵件,明麵上唐沢裕和這起爆炸案其實是一點關係也沒有的,造偽證反而是畫蛇添足,不僅沒洗清嫌疑,反而把嫌疑往自己的身上引了。】
【……】
【ls好像……說的對?】
【啊啊啊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看不懂了!】
彈幕的分析是正確的,造成這種自相矛盾的現象的根本原因,其實是唐沢裕有意留下的一個漏洞。
為什麽簡單地製造一起煤氣爆炸,就能讓公安逮捕土門康輝父子呢?
這個消息,是蘇格蘭告知日下部誠的。
也就是說,蘇格蘭在日本公安一定有人。
那麽,如果唐沢裕是蘇格蘭,他就不會多此一舉地偽造假證,因為在偽證出現前,唐沢裕與爆炸案的最大牽扯是他被派往現場調查這件事;而偽證出現後,通過日本公安構陷唐沢裕—蘇格蘭與日本公安關係密切的這條邏輯鏈,很容易讓人產生“唐沢裕就是蘇格蘭”的猜測,至少赤井秀一就這麽懷疑過。
如果推翻上一條猜想,將假設改成“唐沢裕不是蘇格蘭,真正的蘇格蘭另有其人”的話,再回看工藤新一在查案過程中獲得的信息,就會發現它其實由兩個部分組成。
第一個部分,最終指向的結論是“製造煤氣爆炸的凶手是日下部誠”。
第二個部分,則是“警方的內部存在臥底”:伊藤俊彥的錄音中明明白白地提到了黑警的存在,FBI的消息渠道,也證實了警方的高層不幹淨。
再聯係蘇格蘭對日本公安了如指掌的特征,不難產生一個推論。
——蘇格蘭就是這個警方內部的臥底,他是日本公安的高層。
……
那麽目前關於蘇格蘭的真實身份,就有了兩種互斥的猜測。
猜測一,唐沢裕是蘇格蘭,這樣日本公安構陷他的行動就與之相矛盾;
猜測二,唐沢裕不是蘇格蘭,蘇格蘭就很有可能是潛伏在日本公安高層的臥底。
唐沢裕從彈幕上收回目光,喝了一口水。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把所有人的思路往第二種猜測上引導。
“柯南,審訊伊藤俊彥的錄音,你應該已經聽過了。”唐沢裕說。杯裏剩下的水被他一飲而盡,空掉的玻璃杯交替在他雙手間滾動著。
他的神情看起來很猶豫,眉頭緊鎖,嘴角微微下撇,漆黑的眸子裏閃爍著暗沉不定的光。
剩下的兩個人注視著他,柯南點了點頭。
“我在想,高層裏既然有組織的人,那麽他們是通過什麽渠道潛入的?如果是策反或者……”唐沢裕頓了頓,“警方裏就有組織的創辦者,那麽所有人都有可能。”
他的敘述漸漸地流暢起來,語速也慢慢回到了正常的水平,唐沢裕說:“但如果是逐級晉升的話,那麽按日本的警察製度,所有人在入職前,都要先進入警校學習。”
“你就是七年前從警校畢業的。”衝矢昴指出。
唐沢裕胡亂地點了點頭,他又舉杯喝了一口,這時才發現裏麵已經空了,於是把玻璃杯放在茶幾上。
然後他說:“你……認識降穀零嗎?”
不等衝矢昴開口,唐沢裕又自己搖了搖頭,自語道:“不對,我不該這麽問。你未必知道。”
赤井秀一不動聲色,卻道:“你說。”
於是唐沢裕繼續下去。
“日本的警察分為職業組,準職業組和非職業組,職業組升職非常快,在我這個年紀,做到高層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我的同期裏就有這麽一個人,他……非常優秀,門門科目全A,按理說他該大放光彩的,‘日本警察的代言人’這種名號,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落到我頭上,”他說,“可畢業之後,他就銷聲匿跡了。”
“我們已經很久沒聯係……我不記得多長時間,”唐沢裕目光上撇,這是陷入回憶的微表情。
衝矢昴提醒道:“你畢業七年。”
“——對,七年。”唐沢裕苦笑著搖了搖頭,“我怎麽沒想到,他從畢業後就沒有了消息,到現在已經有七年了。”
他沉默了下去,片刻後又起身,從廚房拿了水壺,給自己續了杯水,在此期間,柯南與衝矢昴誰都沒說話。
柯南是愕然於唐沢裕這段話背後所暗示的東西,至於赤井秀一,結合自己在組織臥底的經曆,他應該聯想到了更深的層麵上。
等潺潺的水流聲響在客廳,衝矢昴才從沉思裏回過神,狀似無意地問:“你還記得他們長什麽樣子嗎?畢竟是七年的時間,每個人變化都很大,再見麵也不一定認得出來吧。”
“有一個人我絕對不會認錯,”唐沢裕低頭倒著水,“他是混血兒,一頭金發,膚色很深。”
衝矢昴忽然就沒出聲了,幾乎是同一時間,唐沢裕立刻從他呼吸的變化裏察覺到了什麽,於是整隻手臂都僵住。
他沒有抬頭,漆黑的眸子裏目光發直,誰也不知道那一刻唐沢裕心中的所思所想,隻有水流自顧自漫過玻璃杯口,溢出到茶幾上。
柯南左右看看,他也從這僵硬的氣氛裏讀懂了什麽,瞳孔有一瞬間的擴張。
在車上的時候衝矢昴說:“你好像對他的身份有猜測。”
那時唐沢裕暗示的就是這一點,他隱隱猜到了這個臥底的真實身份。
而他甚至不需要為這個猜測提供什麽證據,隻需要報出降穀零顯眼的外貌,赤井秀一就會自己把他和組織的波本聯係起來。
【所以現在是什麽情況?唐沢裕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求求你們紅方不要謎語人了,所有的話攤開說不行嗎?!】
【我真的受不了了,某些人就不能認真看劇情?閱讀理解都被你們學到狗肚子裏去了嗎!你還要唐沢裕怎麽說,“我懷疑我的同期是組織的臥底”,非要這麽說你們才看得懂嗎?】
【從紅黑篇我就一直在想……赤井秀一假死後不就該波本登場了嗎,怎麽波本三選一到現在還沒來,看到蘇格蘭三選一的時候我的腦子是懵的,看到唐沢裕的猜測我傻了】
【ls別忘了他的三麵顏,波本的身份是情報販子,蘇格蘭的身份是公安臥底,這兩個其實是不一樣的……】
【我草,我草,我真的草了,可他是降穀零唉,他可是說過“我的戀人是國家”這句話的男人,怎麽會ooc成這樣?我不理解,不是,我不接受啊!!!】
【其實……按著這個思路想想,日本公安的邏輯反而就通了,看見以前的同期被土門康輝追殺,蘇格蘭就順手做了個偽證把他拘留在監獄裏,畢竟監獄裏最安全……對不起我在胡說八道些什麽,你們跳過這條別看了吧,理智上能說通,感情上我真的接受不了……(流淚貓貓頭)】
【點煙,誰不是呢……】
【點煙】
【點煙 1】
【煙霧繚繞】
【假如唐沢裕猜錯了呢?比起降穀零是蘇格蘭我更願意相信唐沢裕是蘇格蘭,對不起唐沢裕,雖然我也很喜歡你,但畢竟透子來得更早(哽咽)】
【那還是老問題……日本公安構陷唐沢裕幹嘛?】
【……我瘋了,我就不該猜,以後我就要扔掉腦子看劇情了,隻要我不猜測透子就不是黑(自我催眠)】
唐沢裕從彈幕上收回視線,這時他才反應過來水已經溢出了不知多少,於是把水壺一放,默默地起身擦水。
為了應對漫畫的背刺,唐沢裕一共有兩手準備,第一是對公安擺出的懷疑態度,他詢問風見,話裏話外暗示“zero”,就是在為此刻的場景鋪墊。
第一個準備生效了。
——唐沢裕是誰?
他是,也隻能是一個警察。
他畢業於警校,工作的業績出類拔萃,以至於被高層推出與工藤新一對擂,被當做日本警察的代表,是一顆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他前途坦坦、未來無量,與之相應的,光明照亮了他的前程,他未必注意到身後投落下來的陰影。
諸伏景光和降穀零畢業以後都成了公安,後續又潛入組織,成為臥底。
為了完成這個艱巨的任務,他們實際上已經相當於拋棄了自己原來的身份,自然不會和同期再聯係。
這樣,唐沢裕原本的認知,就是這兩位同期極大可能已經遭遇不測了。
可現在遭遇的事,又讓他產生了一個比“已殉職”更可悲、更可怕的猜測——
其中的一個人叛變了。
七年沒有音訊的人,再見麵可能已拔刀相向。
可衝矢昴還沒有給出肯定的答複,這時唐沢裕的心中應該還懷抱著一線希望的,他收拾完一塌糊塗的茶幾和地麵,挺直了背脊站起來。
唐沢裕直直地看向沙發上沉默的粉發男人,說:“赤井秀一。”
“告訴我,”唐沢裕說,“你在組織裏臥底的時候,有沒有見過他?”
與他堅定的語氣恰好相反,唐沢裕的表情是悲傷的,他竭力使自己保持平靜,可抿緊的唇角和皺緊的眉心,無一不昭示著他內心的矛盾。
片刻後唐沢裕撇過臉,眼眸裏還帶著一絲輕微的、難以相信的逃避。
那一刻他就是一個擔心著同期的真誠警官,既想快一點得到回答,又害怕聽見來自這個曾經臥底於組織的、FBI的哪怕一丁點首肯,讓他懸垂的一線希望就此粉碎。
“……不,”片刻後赤井秀一說,“我沒有見過他。”
唐沢裕的目光撇開,於是赤井秀一在說這句話的神情,隻有柯南看見。
所有的微表情都在說FBI在撒謊,可他的聲音又是那麽地篤定坦然,就好像他料定了唐沢裕不敢看,就全幅心神都用於維持著嗓音不露出破綻一樣。
“好。”唐沢裕笑了笑。
他似乎偷偷地鬆了口氣,又像感激著赤井秀一的隱瞞一樣,自言自語地說:“借你吉言。”
唐沢裕仔細把擦水的抹布收拾放好,又對柯南說:“走吧,我送你回去。——先去一趟阿笠博士那邊,灰原哀可能會檢查你的身體數據。”
沙發上的小偵探點了點頭,跳了下來。
他沒有再看衝矢昴,提出問題以後,從頭到尾,唐沢裕就沒再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