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Case6.嫌疑人:唐沢裕(11)

伴隨著日下部檢察官跪倒在地,破案的日常宣告落幕。查案的過程中沒有出現其他多餘的嫌疑人,比起正常的三選一,這回的案件倒更像一道證明題。

兩次爆炸都沒有造成人員傷亡,要論財產損失,大概就是衝矢昴沒有著落的房租了。

“所以,你知道這是個危房,還交了三個月房租?”

“糾正一下,”衝矢昴悠然自得地說,“是兩個月房租,多出的一個月是押金。”

反正都要不回來,兩者並沒有什麽本質上的區別吧?

工藤新一半月眼。

爆炸案的凶手被拘捕歸案,公安就徹底沒有了起訴唐沢裕的理由。正是下班的時候,搜查一課不約而同,全體到齊在了警視廳外。

而這次破案的最大功臣,工藤新一和衝矢昴,他們卻反而落後眾人兩步。

倒也不是被排擠,工藤新一自己不願意上前的。

從赤井秀一口中,他才真正了解到唐沢裕麵臨的處境。雖然不是他有意為之,卻也是工藤新一的存在,才間接導致了這些後果。查案時他的全副心神撲在推理上,暫且無暇他顧;直到等在警視廳門口,他才意識到這次的構陷已經算塵埃落定,馬上就能夠再一次見到唐沢裕了。

遲來的緊張與愧疚,這才後知後覺地席卷了他。

時間一分一秒的推移著,越等工藤新一越緊張,於是小聲地吐槽一旁的衝矢昴:“你的工資連車都開的起,真的有必要租住在那裏嗎?”

“……”衝矢昴沒說話。

“等等,”工藤新一忽然轉過頭,“你不會是故意租的那裏吧?”

“啊,”衝矢昴這才發出了一個音節,“你就當它離東都大學比較近吧。”

“不過也無所謂,畢竟我現在又得重新找了。”他輕鬆地一聳肩。

警視廳的大樓投落下巍峨的陰影,唐沢裕的身影正從門口走出來,搜查一課的人紛紛走了上去。

衝矢昴說:“你不過去嗎?”

這回輪到工藤新一不說話了。

畢竟是警視廳樓外的公共場合,這回的慶祝不像唐沢裕美術館爆炸案那次,從醫院回來的時候那麽誇張。

沒有拉花和彩帶,隻有簡簡單單的鼓勵和祝福。唐沢裕挨個和大家擁抱了一下,最後他後退半步,鄭重地鞠了一躬。

“其實我反而沒什麽好緊張的,”他笑著說,“因為一開始不是我做的事,謝謝大家這麽相信我,讓你們擔心了。”

“這件事需要你來道歉嗎?”伊達航雙手抱胸,在一旁臭著張臉,“明明是那幫公安的錯!”

直起身時,他拍了拍唐沢裕肩膀,後者無奈地笑了笑。

搜查一課的後麵,工藤新一猶豫著上前兩步。

就在這時,唐沢裕的目光穿過人牆,輕飄飄地往這裏瞥了一眼,似乎在看他,又似乎沒有,工藤新一的步伐就又停住了。

……

夕陽將天空照成了一片橘紅的海,動**起伏的海麵上,逐漸浮出了幾個黑色的人影,那是在等待唐沢裕出來的人,保時捷經過路口時,琴酒的目光就停在那裏。

一個下午的擔憂,讓搜查一課的情緒終於在此時攀上頂峰,或擔憂或喜悅,所有人都在迫不及待地抒發著自己的感想,而唐沢裕微笑著一一照單全收。

那裏的氣氛或許是熱烈的,笑鬧的聲音隔著一條路口都能聽見,於是琴酒將車窗搖開了一條縫。

——與那些坦然迎接他的人不同,他需要卡準時間,以恰好路過的姿態,才能在這個轉成紅燈的路口,遙遠地往那裏瞥上一眼。

一場預謀已久的巧合,或許還需要一點配合的運氣。

所幸結果是成功的。

保時捷靜靜地停在了人行道後,而那群人依然站在那裏。因為角度的關係,所有人都沒看見背後經過了什麽,隻有唐沢裕正對著路口的方向;他先是微笑地傾聽著,又開口說了什麽,七嘴八舌的聲音便立刻安靜下去。然後唐沢裕後退一步,向所有——圍攏在麵前的,擔心著他的人,鄭重地鞠了一躬。

無論牽掛的情緒是否等同,此時此刻,光明正大地等待在警視廳門口,這其中不可能有琴酒的一員,他必須承認這一點。

下一秒倒計時跳動到零,嵌在橘紅天幕裏的信號燈,從未如此鮮明地突顯出它碧綠的色澤。

琴酒收回視線,發動了車。

直起身的唐沢裕,忽然便抬眸看了一眼。警視廳的馬路對岸,漆黑的保時捷356A已經駛遠了,除了他以外,沒有第二個人看見。

……

目光的交錯無聲又隱秘,這個對視甚至沒有被漫畫捕捉到。

日本公安正式撤銷對唐沢裕的起訴以後,一名陌生的公安過來,解開了拘留室的鎖,唐沢裕向他要了自己的手機,他是想告知橘境子又錯失了一個勝訴的機會的。

“抱歉,唐沢警部,我們在您的手機裏發現了重要證據,它會被作為證物暫時扣留,”這名公安卻說,“作為補償,請您先使用這個。”

他將另一個盒子遞過來,這是個全新的智能機,市麵上最新的型號。

唐沢裕眉頭微皺,卻沒有接。

“我可以等。”他不冷不熱地說,“需要配合檢查的話也不是不行,但作為證物,至少得有個期限——最短多久能還?”

公安的神色一沉,顯然他並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在他過往的認知中,隻要給了人一個替代品,這個證物就能永久地扣留下了。

唐沢裕注意到他推了推耳廓,那裏應該有一個隱形耳機。

等到對麵的人說完,他才一板一眼地重複道:“七個工作日左右,我們會郵寄給您。”

“不用那麽麻煩,”唐沢裕說,“讓風見君放在我辦公桌上就好——對了,他人呢?”

想起這件事,他便順理成章地往兩邊望了望,並沒有風見裕也的影子。“他把我帶過來,我還以為也會是他領我出去呢。”

“風見君有別的任務。”

唐沢裕與他在話裏兜了兩圈,確定套不出什麽其他信息,才點點頭轉身離開。

剛才的話裏話外,或者說,從來到公安的地盤開始,他就一直在鋪墊一件事。

——“能不能問一下,是誰批下的搜查令?”

——“那些連身份都不能知曉的秘密精英——他們的代號,還是‘zero’嗎?”

這些之前他向風見裕也提出的問題,自然都沒有得到回答。

唐沢裕的目的也並不在於提問本身,而是他要通過提問,去擺明自己的態度。

那就是“懷疑”。

相比於其他人,有著係統、漫畫和對原版劇情記憶的唐沢裕,的確掌握著超出不少的信息量。可這樣的信息差,也反而更可能讓他陷進思維的誤區裏。

例如,唐沢裕知道公安的行動都是出於自己的好同期降穀零的指揮,可“唐沢裕”這個身份,顯然不會了解到這一層。

那麽,麵對突如其來的指控,唐沢裕就該慌張、該忙亂嗎?

不,恰恰與之相反。

警校的同期中,連他和伊達航都一直堅持在一線刑警的崗位上。

——那麽降穀零,身為同齡人中出類拔萃的佼佼者,他又怎麽可能會消失無蹤呢?

尤其是這次的爆炸案中,來自公安的偽證。

隻要事後與工藤新一查到的情況一比對,是個人都察覺到這證據多敷衍、多漫不經心,那麽做下拘捕他的命令的幕後人,他的意圖就很值得琢磨了。

唐沢裕確實不該知道降穀零的去向,可他卻應該對此有一定的揣測。在這種情況下,反複地試探麵前的公安,才是他對此該有的正常應對。

……

之所以這麽做的原因,是漫畫的篇幅讓唐沢裕提起警惕。

日下部誠被逮捕歸案,這個日常的案件也該結束了。即使有“唐沢裕被捕”這種情節做噱頭,案件真正的推理體量,其實也隻夠支撐一話的內容。

可在這次的更新裏,案件被分割成(上)(下)兩話,(上)的結尾劇情,就已經走到了第二次爆炸案的發生這裏,這意味著(下)裏的推理相關,頂多隻會再補充下日下部檢察官的懺悔。

也就是說,剩餘近一話的篇幅,都是空白而不可預測的。

不僅是唐沢裕注意到了這個問題,在他等電梯離開時,彈幕也對此提出疑問。

【我跳預言家我先說,以後這一話肯定要進主線的】

【?唐沢裕出場的案子怎麽可能不是主線,我以為這已經是共識了?】

【不管怎樣先刀了刀了[doge]】

【你們仔細看,有幾處我不敢打包票,但這裏老賊絕對是埋伏筆了。】

【什!有伏筆嗎!】

【阿巴阿巴,我就光顧著舔唐沢裕.拘捕ver了,我和大佬看到的仿佛不是一個劇情】

【你們都給我仔細啊摔!這個案子明顯沒完好吧?工藤新一也隻是查清楚了製造爆炸案的人是日下部檢察官,而已沒解開的謎團可多了去了,我隨便說三個疑點。

一,日下部接到的神秘來件是誰?二,公安為什麽要構陷唐沢裕,目的究竟是什麽?三,阿卡伊提到的警方臥底,會不會和他有關?】

【……什麽都說不出來,隻好膜拜大佬了】

【膜拜大佬 1】

【那個啥……隻要和公安相關的,不是都默認算在透子頭上的嗎?(宇宙貓貓升華)】

【原版可能這樣……重製版真不一定,畢竟透子都還沒在漫畫出場呢(攤手)】

【大家,先不要急!這一話還有一大半,我預感老賊留了這麽多空白,下麵一定還會放個大的!】

唐沢裕心說:要放多大他都無所謂,隻要不是引導讀者質疑他的身份就好。

可彈幕翹首以盼的更新,卻一直遲遲都沒有出現,走在通往警視廳門口的長廊上,唐沢裕皺起眉。

隻要他還在與這個漫畫鬥智鬥勇,就必須得做好時刻暴露的準備。

漫畫的視角看似固定在柯南身上,可它想切換成上帝視角,或直接混亂時空,拉一場回憶殺的話,唐沢裕完全無法阻止。

既然如此,就得時刻做好預防。

為此,唐沢裕一共有兩手準備。

第一是對公安擺出的懷疑態度,第二是手機裏存的資料。

看到分配混亂的篇幅,和仿若卡殼的更新,唐沢裕立刻意識到:這些準備,可能馬上就要派上用場了。

當他走出警視廳門口,對關心的同事鞠躬道謝時,腦內的一個部分也一直思索著這件事。

隻不過,在漫畫的更新出來之前,他可能還有一位滿腹糾結的小偵探要應付。

……

因為知道唐沢裕下班後不參與任何團建的活動,聚攏的人群漸漸散去,這個時候,工藤新一才從後麵走過來。

他猶豫的時間很久,久到搜查一課的同事都離開,也還是沒有斟酌好想說的話。

那些背地的暗潮洶湧,唐沢裕一直都將它們隱藏的很好,並不因流言蜚語的影響,就對他這個鋒芒畢露的高中生偵探存有什麽怨懟或偏見,雖然這恰恰是最簡單的一件事。

唐沢裕一眼就認出了他,卻什麽都沒有說,隻是以成年人特有的溫柔與沉默,將過往的齷齪全都消解下去。

此前的柯南並不知情,以至於現在驟然得知真相,卻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口了。

衝矢昴識趣地等在原地,麵對麵的隻有他們兩人,這樣的沉默持續很久,唐沢裕的目光輕柔地落在他身上。

“工藤君,”最後還是唐沢裕先開口。

他或許意識到了什麽,卻隻是語氣溫和地問:“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