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Case6.嫌疑人:唐沢裕(9)
想將複雜的事態梳理清楚,先得從村上浩一案說起。
或許是走投無路之下的一時衝動,羽場二三一失手殺死了村上浩一,唐沢裕介入其中,製造偽證,將嫌疑被轉嫁到了土門康介頭上。
橘境子是羽場二三一的戀人,她知道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並利用自己的職業,成為村上浩一一方的起訴律師。
走上法庭之前,唐沢裕在琴酒的車裏,接到了羽場二三一的電話,他的第一句話這樣說:
“如果我現在放棄的話,土門康介會下獄。”
——如果他臨時放棄,唐沢裕就不會上法庭,站在律師席上的橘境子,就會把殺人的罪名,永久地扣在土門康介頭上。
羽場二三一沒有這麽做。於是一切按唐沢裕的布置進行下去:土門康介雖然被宣布無罪釋放,卻仍然流言蜚語纏身,最終宣告下台,失去了引以為傲的政治力量。
村上浩一案由此成為懸案,真正的殺人凶手羽場二三一逍遙法外。
或許是因為無法拗過良心的拷問,或許生活的重擔最終壓垮了他,一切結束後,羽場二三一選擇了跳樓自殺。
這才是村上浩一案,最為本質和隱秘的真相。
幾年過去,除了橘境子和唐沢裕,不會再有任何人知道。
“羽場二三一的死……你還是沒有走出來嗎?”
唐沢裕話音落下的一刹那,橘境子黯然地垂下眼。
她的戀人得以報仇雪恨,清白幹淨地跳樓離世,沒有背上殺人的罪名。
也許她應該為羽場二三一高興才是,至少他是沒有遺憾地離開的;可逝者已矣,這樣的安慰,能比得上戀人在身邊的陪伴嗎?
橘境子和羽場二三一,他們相愛了那麽多年,久到生活的每一處角落都沾染了對方的痕跡,可現在她想要見他,卻隻剩墓園冷冰冰的一處孤墳。
“會的,”橘境子最後說:“總會走出來的。”
隻是不是現在。
她掩飾性搓了下鼻尖,眼眶泛過的一圈紅痕,迅速又消退下去。
“不聊這個,”她說,“你怎麽得罪的日本公安?還把自己給弄進去了。不過你的案子向來省心的,這次需要我做什麽?還是什麽都不用做。”
“取證的話不用麻煩你,已經有人完成了。”
唐沢裕報出了衝矢昴的電話號碼。
“如果事情順利的話,公安那邊會自己撤訴。萬一真的開庭了也沒事,這個手機號的主人,現在應該已經把證據拿到手了。”
橘境子:“果然是你。”
她毫無意外地感慨一句,唐沢裕無辜又純然地眨眨眼。
“不過我摸爬滾打了這麽多年,經手的案子可一件都沒有贏過。你最好加緊點步伐,趕緊讓公安撤訴,”她說,“我可不敢保證一定能贏。”
“我能讓你敗訴,”唐沢裕平靜地笑了笑,“現在自然也能讓你贏,放心好了。”
……
律師和嫌疑人的談話,往往是能拖一會是一會,經常要獄警三番五次催促,可這次橘境子全程隻停留了不到半個小時,還不算在會麵室等待唐沢裕過來的時間。
值守的警察目光奇怪,唐沢裕坐在椅子上,等獄警解開手銬時,氣定神閑地笑了笑。
村上浩一案的真相,隻是這起事件的第一層。
事件的第二層,則是爛尾樓發生的爆炸案。
這也是唐沢裕拋給工藤新一,讓他用推理一步步解決的案件。
漫畫的視角追隨著工藤新一,這一部分內容,將會被完完全全地展示在觀眾眼前。
首先是案件起因:為了解救被日本公安構陷入獄的唐沢裕,工藤新一展開了他的推理。
推理的第一步,工藤新一從爆炸的現場入手,找到了引起爆炸的真正點火物:IOT電飯煲,從而推翻公安的偽證。
故事要足夠一波三折,推翻偽證後,工藤新一又遇到了另一個阻礙:“與唐沢裕有仇”的橘境子。
這代表著即使他們的證據能推翻公安的起訴指控,也可能因為橘境子的從中作梗而敗訴,所以,為了替唐沢裕洗雪汙名,推理的第二步目標變成了:找到製造爆炸案的罪魁禍首。
回到拘留室的唐沢裕坐回**,再打開漫畫更新,隻見工藤新一、衝矢昴、目暮警部三人圍在傳真機邊,真正的凶手已經浮出水麵了。
——檢察廳提交的二次偵查材料暴露了他,他正是日下部誠檢察官。
唐沢裕一挑眉,心道:推理的速度還挺快。
工藤新一那一端推理的後續,被一頁頁畫進漫畫,刷新在唐沢裕眼前。
既然鎖定了凶手,接下來的任務就是將日下部檢察官逮捕歸案,可就在幾人動身前,電話鈴突然響起,搜查一課接到報案,米花市的另一頭,出現了一模一樣的另一起煤氣爆炸!
下一格鏡頭一轉,畫麵裏出現了日下部誠的臉。
他站在離爆炸現場不遠的公園邊,眺望著天邊升起的濃煙和火光,正想轉身離開,卻被一前一後趕來的工藤新一和衝矢昴堵在原地。
工藤新一說完了他的推理過程,日下部誠跪倒在地。
——接下來,就是推理漫畫固定的犯人懺悔環節了。
日下部誠其實是羽場二三一在學生時代的好友,他不知道村上浩一案的真相,在他眼裏,羽場二三一的跳樓和轟動一時的村上浩一案,完全是兩件事。
所以從日下部檢察官的視角出發,事件的經過是這樣的:
自己的好友因期房爛尾、失業的雙重打擊而選擇自殺,多年以後,自己卻意外得知爛尾樓是有人惡意操縱市場的結果,房地產公司破產,蒸發的財富全部流進了土門康介的口袋。
雖然土門康介因流言無奈下台,可他卻至今活得好好的,他的兒子土門康輝,還因為父親的人脈蔭庇,在政治的道路上飛黃騰達。
——憑什麽?
憑什麽惡人能活得風生水起,自己的好友卻長眠地下?
對好友的痛惜和懷念,便迅速轉變成對真正的罪魁禍首的憤恨。
隨後,通過檢察廳公安部的渠道,日下部誠得知警視廳公安部最近也在追查土門康輝。
假如隻要將爛尾樓引爆,就能在不損害任何一個人的情況下,讓公安趁機逮捕土門父子,讓惡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他會不會做?
收到這樣的一條神秘來件的日下部誠,在反複的斟酌與猶豫以後,最終選擇了動手。
警方的偵查材料,其詳細程度幾乎與犯罪指南無差。經手過無數案件的他,自然能從過目的卷宗裏學會如何入侵物聯網設備,利用煤氣泄露,製造一場爆炸。
“這條神秘的來件是誰?”工藤新一急切地追問日下部誠道,“你怎麽就能確定,製造完這起煤氣爆炸後,就一定能送土門父子入獄呢?”
“我不確定,我隻是在賭,”斜下的夕陽裏,日下部誠頹喪地笑了笑,“顯然,我賭贏了,也輸了。”
日下部誠賭贏了,這條神秘的來件,的確履行了他的承諾:公園路邊的電視屏幕,土門康輝、土門康介兩人被公安突然帶走,成了插播在晚間節目裏的最大新聞。
主持節目的女主播字正腔圓地朗誦著新聞稿,對峙的三人默然無語地從屏幕上收回目光。
同時日下部誠也輸了,他沒想到這起爆炸案會牽連唐沢裕入獄,這位檢察官固有的正義感,不允許他在複仇外牽連任何一個人。
所以,在看到了這場新聞以後,他選擇了村上浩一倒閉的房地產公司留下的另外一處爛尾房,幹脆利落地引爆了它。
一模一樣的爆炸方式,一模一樣的作案手法,可這時唐沢裕還處於拘留狀態,所以爆炸案必然不可能是他製造的。
他在上司的辦公室裏,目睹了來自警方公安的壓迫,律師橘境子的出現,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日下部檢察官,最後選擇了用引發另一起爆炸——這樣極端的方式,去踐行他嫉惡如仇的正義,為被無辜牽連的唐沢裕脫罪。
……
事件的第三層由日本公安主導,這也是發生在最底層的博弈。
雖然降穀零沒有在漫畫出場,可他才是本話案件的關鍵,情節的推動和展開都與他——和他領導的日本公安密切相關。
臥底在組織的波本,需要轉投向朗姆的勢力,博取他的信任。
博取信任的第一步,是在朗姆虛弱的時候向他示好。
為此降穀零放縱了土門康輝與泥慘會勾結,持續不斷地追殺唐沢裕,甚至派公安製造偽證,將他逮捕入獄。
這樣一來能保障同期的人身安全,還能讓泥慘會以為自己的計劃得逞,野心膨脹下劍走偏鋒,背刺朗姆,製造出這個“朗姆需要波本的幫助”的情況。
波本完成了他計劃的第一步,布置已久的日本公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手,將泥慘會、與之勾結的土門康輝和土門康介,三者一網打盡。
在這個舞台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
局勢如同一灣渾水,靜止不動的時候,泥沙是泥沙,水是水,所有的勢力耐心蟄伏著,並在表麵上互不相幹。
隻要有一隻手伸進來,輕輕一攪,連鎖的反應就發生了。
降穀零完成了他的計劃;日下部檢察官成功為好友複了仇;工藤新一再一次破獲了一樁案件。
至於唐沢裕——他做了什麽呢?
從頭到尾,他都隻是個被陷、害、入、獄的倒黴警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