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Case6.嫌疑人:唐沢裕(6)

誰也沒想到送檢的流程會走得這麽快,接到目暮警部消息的那一刻,工藤新一整個人都愣住了。

巨大的驚愕大浪般衝刷過他的頭腦,難以置信的情緒退潮後,留在心底的理智,便開始微微發冷。

“偽證、拘捕、送檢,即使是正常的刑事案件,這個流程最快也至少要走一天,”工藤新一說,“太快了。”

距離公安們離開搜查一課的辦公室,才過去不到一個小時,這樣的速度,快得未免有些過於不正常。

唯一的解釋是,這些全都是準備好的,所有的一切,正是一場針對唐沢裕的陰謀。

早在園遊會上他打電話給工藤新一,指揮他避過那顆子彈——不,比這更早。

離開前唐沢裕告訴工藤新一,自己在追查土門康輝。

誰也不知道他的調查是什麽時候開始的,或許從那一刻起,在唐沢裕的身後,一個圍繞他編織的、巨大的網,就已經悄悄成型了。

幕後的黑手好整以暇,工藤新一甚至能想象出他端坐在棋盤前的神態,一定是雙手並攏,冰冷地——一步步地,注視著唐沢裕被引誘到早已布置好的陷阱之中。

“伊森·艾爾不是第一起謀殺,”目暮警部說,“第一個出現的殺手,是在三天之前。”

這張網布置的那麽早,到來的公安是收網的信號,幕後黑手已大功告成,他們才遲鈍地意識到陰謀的存在。

“他的名字是伊藤俊彥。”

想通了這些的刹那,工藤新一的大腦被升起的怒火點燃了。

唐沢裕奔波於黑暗與危險的第一線,他的肩膀背負民眾的秩序與安全,卻沒能防備住來自身後的利刃。

誰能想到國家的守護者,公安,這個某種意味上同一戰線的戰友,卻在背地裏醞釀著致命的一擊呢?

他心底燃燒著熊熊的怒火,心情越憤怒,聲音就越冷靜,工藤新一聽見自己的聲音冷靜說:“我們也在現場發現了關鍵證據,馬上回來。”

……

爆炸現場的玻璃碎片,也即IOT電飯煲的殘骸,被他小心翼翼地收進了證物袋裏。

已經找到了關鍵的證據,就沒有繼續停留在現場的必要了,衝矢昴開車,紅色的斯巴魯360駛向了回警視廳的路。

“唐沢裕——他在警視廳的處境,其實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好。”

他扶著方向盤,平靜地陳述事實。

“為了高層的所謂‘媒體前的顏麵’,唐沢裕的位置被抬得太高了。在你,工藤新一、日本警察的救世主——這位高中生偵探聲名鵲起的時候,所有一線的警察,隻有他有能力、也有這個名望和你抗衡。”

“為此他才能被破格提拔到警部。其實無論是履曆還是能力,唐沢裕都無疑配得上更高的位置,可從其他的標準上看,他就遠遠不夠格了。”

“警部的職銜與他的年齡或是出身都不匹配,因為他出自準職業組。”

日本警察的錄用方式有三種,分別是職業組,準職業組和非職業組。職業組平步青雲,經過九個月的實習,就能直接轉正為警部;準職業組的初任階級是巡查部長,最高才能升為警視長。

所有升任為警部的準職業組中,唐沢裕的年紀是唯一一個。

“我沒想到,”工藤新一說,“我還以為他是東大出身的。”

或許正是唐沢裕的能力太強,個人的魅力太耀眼,相處的人隻見到他的鋒芒,更容易將微不足道的出身忽略過去,而那些才是食古不化的高層們最看重的。

工藤新一卻忽然頓了頓,他注意到一個一直被自己所忽略的細節。

“……怪不得唐沢哥當時一眼就認出了柯南的身份,”他喃喃自語,“因為他早就知道我了。”

村上浩一案的兩次反轉,讓年輕的工藤新一牢牢記住了唐沢裕。

而他一直以為唐沢裕認識自己,是在他身體縮小,變成柯南以後的事;殊不知事實與猜測剛好相反,早在真正的見麵之前,唐沢裕就已經被動地、被迫地,以競爭者的姿態,記住了工藤新一的名字。

當他意識到自己的才華被當成上層博弈的工具,用來挽回警視廳那點不值錢的名譽時他怎麽想?當工藤新一突然消失,麵對上層過河拆橋的打壓時他怎麽想?

當他從爆炸的美術館救出柯南,卻發現這正是他職業生涯中大起大落的罪魁禍首——他又該怎麽想?

唐沢裕什麽也沒說。

他隻是冷靜地陪伴著江戶川柯南,在恰到好處的時刻出現,聯手解決著一起又一起案件。

不是這一樁突如其來的汙名,工藤新一可能一輩子也不會知道這件事。

意識到這一點時,工藤新一的雙手,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臉。

衝矢昴碧綠的眼眸睜開了,赤井秀一的目光,落在了副駕駛的青年身上。

“你不必為此自責,boya,有才能並不是一個人的過錯,”他似乎微微地歎了口氣,“平庸和嫉妒才是。”

工藤新一不語。

紅色的車輛踩下油門,衝矢昴加快車速,又說:“你難道不好奇,為什麽FBI不直接與日本公安合作嗎?”

如果FBI與日本公安溝通的話,他們的行動無疑會容易得多,成員不會輕易被懷疑成非法入境,各項行動獲得的支持也會更多。

此前的工藤新一可能會猶豫幾秒,現在他已經能夠毫不猶豫地說出答案。

“警方的內部不幹淨。”

“是,”衝矢昴邊調頭邊說,“如果走官方渠道的話,行動的難度並不會降低多少,可暴露的風險就成倍地增加了。”

“組織的總部在日本,盤根錯節了這麽多年,不可能沒有庇護。所以我們要對付的,不僅是地下的犯罪者,黑暗裏的子彈——還有身居高位的背叛者,而後者往往比前者更難纏。”

工藤新一側過臉,看向了駕駛座。

粉發的男人架著眼鏡,眯眯眼在鏡片的反光下,呈現出莫測的光澤。

這時候突然提到這個,赤井秀一想表達的又是什麽呢?

工藤新一的雙手交握,漸漸地收緊了。

片刻後他開口道:“赤井先生,抱歉。”

工藤新一深吸了一口氣:“對於人為什麽要犯罪的理由,就算我能夠理解,卻就是無法接受。所有非正義的事,隻要遇上,消滅掉就可以了,我隻知道這一點。”

“……”赤井秀一說,“boya,你和他真的很像。”

這次沉默的人輪到他,說完這句話,男人便專心致誌地開起了車。工藤新一卻被這句話勾起了好奇心:“赤井先生,你和唐沢哥,到底是怎麽認識的?”

“查案要緊,”衝矢昴避而不答,“警視廳到了。”

巍峨高聳的警視廳辦公樓前,紅色的小車飛馳而至。

……

搜查一課旁一個無人的辦公室裏,隻有目暮警部、工藤新一和衝矢昴。

FBI口中的話,再一次在目暮警部的嘴裏得到了證實。

“這是唐沢君當時審訊的錄音,伊藤俊彥殺人未遂,警視廳沒辦法逮捕他。”

工藤新一這才知道了酒店裏發生的案件,原來在園遊會的伊森·艾爾之前,唐沢裕就已在誰也不知道的地方,化險為夷過一次。

“……我之前偷聽到他們吹牛,說在上麵有個黑警,所以泥慘會才一直屹立不倒。……我還懷疑過你,這種掐監控的手法,可不是一個正常的警察,尤其是像你這種名氣的人會做的事。”

伊藤俊彥的話,被錄音筆完完整整地複現出來,而唐沢裕回答的語氣平靜,既沒有為這個消息而震驚,也沒有為差點被誤解而驚訝。

他淡淡道:“藝多不壓身,多謝誇獎。”

哢噠一聲,錄音播放到頭,當晚的審訊記錄戛然而止。

工藤新一說:“原來如此。公安裏有臥底,唐沢哥知道了這個消息,才會被他們對付的嗎?”

“恐怕不止這點,”衝矢昴道。

“這是三四天前發生的事,這幾天唐沢裕的調查,到底到了什麽進度,恐怕我們誰也不知道。”

【……看到唐沢裕被公安帶走,我還真情實感地懷疑了他一秒……我懺悔orz】

【這個男人怎麽這麽該死的溫柔啊,我要淪陷了救命——】

【ls沒救了埋了吧,這裏沒人能幫得了你,大家都該死的淪陷了qaq】

【是個人都很難不心動啊,換我是唐沢裕,見到柯南的第一眼可能就把他扔美術館裏了,他還幫忙,還救人……最重要的是他完全!瞞住了!柯南!柯南一點也不知道好嗎!】

【不僅是柯南,我們讀者也完全不知道啊……老賊你真是好狠的心,一波刀子攢到現在,就等著唐沢裕被構陷拘留的時候發是嗎?我媽問我為什麽對著屏幕哭得像條狗,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

【我已經有畫麵了,搖搖欲墜的美術館裏,拆彈的唐沢裕抬頭看見了承重牆後麵走出的少年,他一眼認出了他是誰,不管他變成了什麽模樣什麽年歲他都認識他,這是工藤新一,他職業的升起與墜落全都拜他所賜。偵探人間蒸發後,離奇的命運又使他們相遇在這個展廳,那一刻他心中百感交集,可麵對男孩冷靜而智慧的藍眼睛,自信的推理麵前,他隻是微微地笑了笑……啊啊啊誰來救救我!光是腦補就刀到不行了啊!】

【太太你別走!筆給你多寫點!!!】

【……】

【完了,太太失蹤了,太太可能已經被刀死了】

【我還是有點懵……所以現在的情況是,唐沢裕知道警方有臥底→追查→被構陷入獄,是這樣的一條邏輯鏈嗎?】

【ls總結的沒有錯啦,順著唐沢裕的事件走大致是這樣的】

【但逮捕他的是風見裕也啊,這不是安室透的下屬嗎?他為什麽要對付唐沢裕啊?】

【……完了,不會又是紅方互殺吧,如果真是這樣的狗血走向我就給老賊寄一斤刀片】

【不一定就是互殺?安室透可是zero哎,會不會是因為唐沢裕查得太深了被注意到,他想保唐沢裕,才會讓風見先下手為強的?】

【我覺得ls的解釋更合理,畢竟新一沒費什麽力氣就推理出了爆炸的真正原因是遠程操控的IOT電飯煲,相當於公安的偽證已經被推翻了,如果透子真的想陷害一個人的話,不可能把偽證製造的這麽潦草,被燒焦的指紋和電腦裏的軟件,一看就是等待著被推翻的】

【等等,你們有沒有注意到一個問題……?】

【什麽?】

【ls有話就說,別打字打半截吊我們胃口啊摔!】

【抱歉我回來了,問題就是,我們討論了這麽久日本公安的動機,你們難道沒注意到,透子其實到現在都還沒有登場嗎?】

【……】

【!】

【是啊!紅黑篇都過去好久,按理說該到他登場了啊,怎麽一直都沒有動靜?】

嘻嘻哈哈的彈幕,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個問題。

赤井秀一假死後,號稱“隻有自己能殺死赤井秀一”的波本隨後登場,這是原版劇情裏上演的順序。

可直到現在,連劇場版扶正進主線的邊緣人物風見裕也都已經出現過了,無論波本、安室透還是降穀零,這個男人都遲遲沒有登場。

——安室透到底去哪裏了?

……

黑暗的房間裏覆滿灰塵,窗戶上橫七豎八,釘著幾塊木條。

光線從縫隙裏斜斜地落進來,照亮飛舞的灰塵,也同樣照亮了一隻腳。

在那長長的光斑末端,站著個蹬著雙板鞋的人,光線從腳邊的地麵開始逐漸衰減,到達臉部時,隻剩下微弱的輪廓,依稀能辨別出男人獨特的金色短發,和深色的皮膚。

在他灰藍的眼眸裏,倒映著手機屏幕的冷光,這似乎是一個運行中的遠程入侵軟件,顯示的是一台電腦的界麵。

電腦在手機的控製下,反複播放著一個視頻。視頻的背景是木屋,這個森林裏的木屋熊熊燃燒在大火裏,背景前方,一個穿著水綠色短袖的茶發女人,正將一個小女孩交給身前的孩子們。

播放到這一幀時,波本在手機上按下暫停鍵,拉高了畫麵一角的亮度。

他確定了。

戴在這個組織的叛徒,雪莉手上的,正是鈴木號特快列車的通行證,一枚金色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