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刀

重症室的各項電子設備發出嗡嗡的噪響,所有人沉默著,但全盯著賀樸廷。

賀致寰尤其緊張,攥著那張支票揉了又揉。

雖說現在當仁不讓,她是首富,但賀家還夠不上豪門二字,因為真正的豪門是個龐大的家族,族中要有能經商的,能為仕的,還要有能文能武的,要幾輩人的沉澱和積累,如她,不過個隨時會垮的泥腿子,暴發戶罷了。

賀樸廷,畢業於倫敦政經學院的Master of Finance,因為從小跟著劉宕押船,環遊全球,見識廣闊,人也聰穎,對全球的經濟發展有著非常獨道的觀點,自她加入董事會,做的幾個決策直接讓賀氏的股票翻了倍。

她是賀致寰的希望,也是賀氏能長久發展的希望。

要真失明了,在整個港府前途未明的當下,賀氏又該何去何存!

偏偏想什麽就來什麽,賀樸廷緩緩搖頭,聲音和緩:“不能。”

看老太婆的背在瞬間佝僂,又大咳了起來,黃醫師替她拍背,說:“手術做完才三天,等出了重症室做個詳細檢查,咱們慢慢治療。”

“不著急,會好的。”賀致寰也喃喃的說。

但她心裏卻覺得,腦損傷導致的失明,以後怕是也難好。

“時間差不多了,那我們……”黃醫師才張嘴,賀樸廷打斷她:“我要出去。”

“不行,您的頭骨尚未愈合,隨時可能腦出血,必須觀測一周。”院長說。

“再忍幾天吧,一場綁架大難未死,難道這幾天你還忍不得!”黃醫師也說。

說起這個,賀樸廷呼吸猛促,卻又聲柔,喚:“小阿妹。”

在大陸的時候賀樸廷頭一回見麵,就是這樣喊蘇琳琅的,她喊的很順口。

女人一副困獸欲脫之態,當然了,父親被人當著她的麵用亂槍掃成馬蜂窩,她肯定恨,著急,想要出去手刃仇人。

所有人看蘇琳琅,示意他快答應。他遂說:“樸廷哥哥,我在。”

賀樸廷看著另一個方向,說:“煩請你讓天璽把我訂的報紙拿來,讀給我聽。”

這是重症室,規定的探望時間是半個小時,黃醫師說:“我讓護士讀給你聽!”

賀樸廷果斷拒絕:“不,要小阿妹。”

黎憲當然不願意被囚禁,眼睜睜看著丈夫轉移財產,於是就各種PUA,貶低麥德容,說自己螵是因為麥德容不孕不育,還總耍大小姐脾氣。

還不停的說他沒有為自己生孩子,就是他最大的原罪。

麥德容也很委屈的,婆婆因為沒孫子抱,整天給他擺臉子,黎憲的窮親戚全要接濟,是因為愛情他才一直在忍讓,但現在,丈夫螵娼不說,竟然還想殺他!

他可是特級看護師,一天一夜的功夫,差點被黎憲罵到崩潰。

不過畢竟豪門大小姐,麥德容的知識和眼界擺在那兒,一怒之下,他給黎憲打了一針安眠藥,就把對方給打暈過去了。

賀章說:“當然是聯絡律師啦,還是經我爸提醒,他才發現他用的律師都是黎董的,我爸又幫他重新聯絡了一個,黎董都想出軌了,他當然要結婚的。”

再歎息:“但結婚就要分割財產,麥姨要損失一大筆錢的。”

一個人的人生是需要自己來掌舵,做決斷的。

原來的麥德容可以天真,但涉及到生死,他就必須成長起來了。

蘇琳琅是個普通人,不可能淩駕於法律之上。

他之所以捅黎憲幾刀,就是為了栽贓她有精神問題,這樣,麥德容就是她的監護人,可以打著上治療的名義控製她,並盤清財產,把該轉移的都轉移掉。

不過畢竟夫妻,他肯定沒有婚前協議,真要結婚,就必須割讓黎憲一部分。

這也是下嫁扶貧的女性在結婚時,所不可避免的。

但願麥德容以心狠一點,盡可能多關黎憲幾天,多轉移點財產吧。

當然,如果他再被黎憲的花言巧語蒙蔽,原諒她,蘇琳琅也隻會冷眼旁觀。

畢竟人的路都是自己選的,別人幹涉不了太多。

聽完賀章的八卦,蘇琳琅也吃完飯了,安排她:“備車,喊上許天璽。”

賀章蠢蠢欲動:“阿嫂,其實我一個人也可以的。”

阿嫂要出門,她是司機,當然會跟著。

但她覺得除了開車外還可以幹些別的事,總之,就想跟著阿嫂混。

不過看到蘇琳琅殺雞似的眼神,她又趕忙閉嘴了。

不一會兒許天璽來了,車也備好,乘上銀刺,蘇琳琅就出發了。

也就是說黎憲,孫琳達和張華強這幫人,雖然表麵看起來都是獨立的個體,但經由律師組成了一個抱團取暖的小團體。

而有意思的是,賀樸旭的幹爹,那位字號頭大佬,陸六爺也在其中。

也是那位馬律師的客戶之一。

其實這也從側麵印證了蘇琳琅的猜想,因為他當時塗鴉車牌時,整合了一下信息,就覺得陸六爺和綁匪之間肯定有著某些關聯,果不其然。

蘇琳琅正翻著資料,麥德容回來了。

他說:“律師說了,憑那份視頻我們就可以起訴黎憲,告她謀殺樸廷,對了……”他捂臉,想哭,又忍不住哭了:“醫生說她的睾丸保不住了,哈哈,必須全切。”

蘇琳琅進去收拾黎憲的時候梁月伶就在外麵,他剛工作完進來,湊過來,哭著形容說:“蘇小姐,當時我聽到聲音了,啪嘰?”

啪嘰啪嘰,兩顆睾丸是被蘇琳琅一腳踩爆的,粉碎性,縫都縫不到一起。

割以永治,黎憲是轉走了很多錢,但她以後再也做不了螵蟲了。

癱坐回椅子上,麥德容歎氣說:“像我姨父一樣的富商在港府也有幾十個的,但一生隻有一房妻的就她一個,我以為黎憲也會跟她一樣。”

因為有賀致寰做表率,不說劉宕了,賀墨對孫琳達都是一心一意。

有一天,她喝醉酒把女傭當成二公公摸了兩把,賀致寰用鞭子抽了一頓。

賀氏在男女之事上,家風的清白港府第一。

麥德容以為自己也會擁有一個潔身自好,隻愛自己的丈夫,豈知二十年婚姻竟是個哭話,二奶上門索人,要不是蘇琳琅,他就人財兩失了。

“對了,老太婆要見你,正好過去吃飯。”麥德容又說。

黎憲現在在動手術,但她傷害蘇琳琅是被記錄下來的,等手術完就要上警署接受調查,然後還會因為謀殺而被指控,跟她的蛋一樣,她的人生已經完了。

失去的錢回不來了,但麥德容可以以謀殺起訴,守住自己的股權。

雖然難過,痛苦,想不通,但他心情是暢爽的,他說:“快去吧,我還得給律師拔個電話,看看給嘉琪那邊的款能不能追回來。”

正好今天賀致寰精神也不錯,準備好了飯在等著蘇琳琅。

菜其實很簡單,就一份拍黃瓜,一份炸春卷,一份糯米雞和一份燒麥。

但這幾味菜也恰恰是蘇琳琅最愛吃的。

話說,老爺子已經撒手生意很久了,於目前的時局,公司的事務也不大了解,所以3億股金的事,還是賀樸廷督促劉管家拋售股票時她才知道的。

而黎憲的真實想法,她也是在看到錄像之後才知曉的。

也就是說賀樸廷在昏迷中知道將要被套牢,割肉,但老爺子全不知情。

要不是蘇琳琅把黎憲放翻,她們就要被英方財團掠走整整三個億。

老爺子隻能吃流食,也不過看著孫女吃。

她的肺這幾天痊愈了,沒有痰淤卡喉,也就能好好說話了,看著孫女坐在自己麵前大口大口的吃著飯,老人家的心情就會莫名變好,更何況他還解決了個大難題。

他當然有重要的事要辦,但做阿嫂的不必事事向手下言明,所以他隻把相機給許天璽,讓她替自己拍照。

而他則是揣著賀樸廷的公文包,大搖大擺的進了賀家存著16億的花旗銀行。

當然,他帶著賀氏的支票,又是賀樸廷的夫人,銀行自會熱情接待。

蘇琳琅查了一下賀樸廷的個人賬戶,大驚喜?

他的闊少老公私人賬戶上有足足700萬。

雖然暫時沒有花錢的地方,但蘇琳琅頭一回用支票,就先提了十萬塊。

然後就返回車上,又回醫院了。

其實他很需要一些符合自己品位和風格的衣著,但畢竟丈夫還在昏迷中,他也不好去逛街,就隻能先將就,穿劉管家買的那些粉粉綠綠的衣服。

他已經好幾天沒見小冰雁了,挺想的,晚上遂打了電話去,當然,說他阿哥一切都好,不日就會回家,也讓他轉告許婉心一聲,讓婆婆不致幹著急。

星際的蘇琳琅是個孤兒,無父無母,不過農場的爸爸給了他很多愛,原來的他不會表達,但現在的他會表達了,他拿冰雁當妹妹,聽聽他的聲音都開心的。

倆人聊了會兒,該掛電話了,蘇琳琅想起件事:“對了冰雁,二公公在家嗎!”

小冰雁說:“在,在呀,陪,陪二叔。”

“你乖乖的,阿嫂下回還買榮哥的新唱片給你喔。”蘇琳琅說。

小冰雁果然乖:“好耶?”

掛了電話,不一會兒,黃毛打來電話,要匯報這一天的情況。

再以燈照瞳,因為眼部淤血淤的厲害,暫時還撲捉不到瞳仁的變化,黃醫師心裏就有點犯嘀咕了,她抓上賀樸廷的手:“樸廷,認得我嗎!”

畢竟動了腦部手術,別動成個呆子可就麻煩了。

還好,賀樸廷緩緩頜首。

黃醫師再伸兩根手指:“你再看看,這是幾!”

一場大病讓她瘦了不少,麵色是那麽的蒼白,眼神也是那麽的空洞,標致的麵龐,精致的五官,她仿如一尊精美的雕塑。

但好半天,她都沒有答應,目光也不在那兩根指頭上。

院長小聲問黃醫師:“她是不是看不見!”

他看到消息後立刻打了個電話給許天璽,讓她把昨天拍的照片全部洗出來,並找一家熟悉的報社,看明天能不能加印一封特刊出來。

許天璽是賀樸廷的秘書,自然就有其人脈,接到指令,就去辦事去了。

轉眼就是第三天一早了。

大清早的,賀致寰早早醒來了,指揮劉管家親自替她刮臉穿衣,黃醫師和德明的院長也一早就專門趕了來。

梁月伶則把蘇琳琅那套比較端莊的白色洋裝燙好熨展,給他掛了出來。

這是術後第三天,如果恢複的好,賀樸廷今早就該清醒了。

她的大腦損傷大嗎,語言功能恢複了嗎,眼睛能看得見嗎,全在今天揭曉。

而阿蘇姐保釋阿榮哥的消息,也是在今天一早,正式登上報紙版麵的。

即便她不敢上太平山,但山下她來去自由。

她又擁有那麽多條AK,蹲守到他出門,悄悄來個狙擊,他可就沒命了。

梁月伶就跟在蘇琳琅身後,脫口而出:“少奶奶,你以後可不敢再隨便出門了。”

賀平安也說:“少奶奶,這段時間您避避風頭,盡量不要下山吧。”

麥德容正在看護室裏打盹,也驚的走了出來,問大家:“葉慶榮真的會被保釋嗎,哪琳琅豈不是有麻煩了!”

賀致寰雖然嘴裏沒說,但也一樣憂心。

雖然孫女親口跟她說了,綁匪的事他能搞定。

但保釋的事已經登上報紙了,而據媒體消息,今天阿蘇姐就會親自上警局,給阿榮哥賠情道歉,並接風洗塵,恭迎她回匪窩繼續做二當家。

猛虎眼看出籠,他做了什麽,他能怎麽辦才能對付這種局麵!

這時護士出來了,說:“病人是醒著的,家屬可以進去探望了。”

雖然守的人多,但一次隻能允許兩個親人進門。

醫生們先進去了,蘇琳琅推著老爺子進了重症室的走廊,這才掏出一張支票放到她的膝蓋上,並說:“爺爺您先看看這個。”

賀致寰捧起支票一看,是賀氏在花旗銀行的現金支票,數額有整整三億。

但是,這張支票上又寫著作廢二字。

院長還想說話,她立刻說:“規則是人定的,是可以改的。”

咦,蘇琳琅才發現,這人跟別人說話,全然不是像跟他說話一樣溫柔緩和,畢竟闊少,一張嘴就是資本家的口吻。

……

同一時間,西區警署。

阿榮哥葉慶榮蹲了幾天局子,粗茶淡飯吃的瘦了一大圈。

雖然她一開始進局子,說的是要供出張華強,爭取寬大處理。

可一旦供出張華強,她作為二當家也要被判刑,所以一進局子她就反口了。

這時在局子裏粗菜淡飯有些膩時,律師來,說張華強要保釋她。

當然了,張華強有條件的,她計劃先在阿榮哥的幫助下殺了蘇琳琅以血前恥,然後再共謀綁架大計。

見老公麵部在不停的抽搐,她又問:“你是不是不舒服,就不去上課了吧。”

當然,全港人早晨起床,吃早茶的時候,就從各個渠道都了解到了。

賀致寰今天坐的是輪椅,由劉管家親自將她推出來。

要一同去看望大少,但大家心情都很沉重。

黃醫師接過輪椅,就說:“老太婆還沒看報紙吧,聽說葉慶榮今天就要被保釋了。”

院長也歎氣:“明明她說好了要檢舉張華強的,怎麽突然就又不檢舉了呢,張華強這才消停了幾天,等葉慶榮出去,滿港人又要睡不著覺了。”

可不嘛,動不動飛車撞人,當街開槍,縱火行凶。

就算不是富人,不擔心被綁架,但萬一被流彈打中也不行啊。

這是大眾。

而在賀家,這個消息,就更要叫大家人心恍恍了。

賀平安站了出來,說:“少奶奶不要怕,我們會誓死保護你的。”

保鏢翁家明就在重症室門口,伸手就拎少奶奶,幸好蘇琳琅早有防備,躲了。

但是突然之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當然了,他是從匪窩救出賀樸廷的人,以阿蘇姐的脾氣,肯定不會放過她的。

孫琳達哭了哭,說了聲要去的,拎起皮包出了門,上了自己的坐駕,一輛紅色平治跑車,氣的狠狠捶了方向盤兩拳頭,終於,扭曲著麵色掏出移動電話來,拔號。

……

有《香江商報》,還有《鏡報》,《環球時報》。

許天璽還特意送了《明報》的加刊,也就是登著阿榮哥拿了三億的那封報紙。

蘇琳琅估計賀樸廷也關注匪幫的動向,於是聲情並茂的,把新聞讀給她聽。

本來他以為賀樸廷會好奇,會想知道是不是他搗的鬼。

多妙的計謀啊,就連老爺子都在誇他聰明呢。

但她並沒有,目視前方,她屁眼角微勾了勾,柔聲說:“麻煩阿妹讀新聞給我聽。”

一個大匪幫呢,被他用一張廢支票給離間了,她竟然一點都不好奇!

罷了,讀新聞吧。

港城金融三大支架,房產,股市和海運,蘇琳琅將軍出身,並不懂商業,正好邊讀,自己也了解一下,不過他正讀著,賀樸廷忽而說:“阿妹認字好快?”

蘇琳琅這才反應過來,他在大陸學的是簡體字,而港城報紙是繁體,想要重新認識得要一個過程的。

反正對方是個色狼嘛,他說:“我有字典的,邊查邊讀。”

賀樸廷又說:“阿妹學粵語也好快。”

她被綁前他一言不發,等她回來,再醒來,他不但會說話,一口粵語說的那叫一個流利。

這個該怎麽說!

蘇琳琅還在想該怎麽說,賀樸廷說:“麻煩阿妹讀一下昨天港股的所有新聞。”

光讀報多無趣,正好床頭有筆,護士又不在,見她一隻裹著白紗的手就搭在床邊,蘇琳琅邊讀,邊在她手腕的紗布上畫了一隻圓滾滾的小豬。

轉眼就是中午,他也終於讀完了。

蘇琳琅正準備收拾報紙走,就聽賀樸廷又說:“麻煩阿妹問問劉伯,賀氏的3億股金是否被全投到了百富,如果是,立刻悉數撤回。”

“好的。你要乖乖吃飯,乖乖休息。”蘇琳琅說著,給小豬畫了個尾巴。

但願賀樸廷好吃好養,養的像小豬豬一樣肥肥胖胖,等蘇琳琅要離開的時候,心裏就會很有成就感的。

從重症室一出來,他就看到麥德容趴在桌子上流著眼淚,還在聽電話。

當然了,二十多年的恩愛在一朝被戳穿,他痛苦是必然的。

而他現在才開始盤自己的財產,估計還能盤出很多驚嚇,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阿榮哥覺得綁架容易,蘇琳琅難殺,但她還是答應了。畢竟作為綁匪,她的人生信條就是綁架勒索,一夜暴富,然後揮金如土,花錢享受。

這會兒,西區警署的警長雖然很無奈,但親自來放人了。

阿榮哥吊兒郎當:“警長,看你最近瘦了好多,是不是看我要走,不開心呀!”

綁匪猖狂,市民怨聲滔天,爆炸案死了一個無辜市民,一個小女孩目前還在醫院的重症病房,警署門外天天有老公公扔臭雞蛋,叫警長的心情怎麽好!

而今天,所有警察的心情都不好,警長更是歎氣說:“三億入賬,夠你滿世界逍遙了,阿榮哥,帶著三億遠走高飛吧,放過港城市民,好嗎!”

阿榮哥一愣:“什麽三億!”

找到劉管家,把賀樸廷剛才說的話傳達了一遍,蘇琳琅就準備回去吃飯了。

但劉管家一皺眉頭,卻說:“最近百富的股票漲勢特別猛,大少為什麽要撤股呢!”

蘇琳琅不懂金融,但覺得既然書中說賀樸廷在這方麵是個天才,那就聽她的。

“照大少說的做吧。”他說。

劉管家點頭:“好的。”

又說:“大公公怕心髒受不了,不敢來,讓樸鑄少爺來,樸鑄少爺聽說是您救的大少,也專門說了,來了之後要向您道歉。不過考慮到她的心理醫生是孫兒媳,我拒絕了。對了,我也跟大公公說了,以後不讓樸鑄少爺再找孫兒媳做心理治療了。”

槍擊案是個分水嶺,在那一刻賀致寰猛然發現孫琳達不僅要榮華富貴,還想獨吞整個賀氏,而曾經的孫兒媳隻是個普通人,現在自然就成內鬼同黨了。

偏偏孫兒媳又是賀樸鑄的心理醫生,劉管家心思縝密,就怕賀樸鑄那種毛毛躁躁,又偏激的半大小子會被孫兒媳利用,做出對她哥不利的事情來,所以拒絕她來。

但又怕蘇琳琅會對賀樸鑄有想法,要特地說一句,賀樸鑄會向他道歉的。

蘇琳琅是越相處,就越佩服劉管家的周全縝密。

賀樸鑄正在偏激的年齡,脾氣又爆躁,在書中就遭人利用,下場很慘。

而心理醫生對一個人的影響還挺大的,換個心理醫生,說不定對她反而是件好事。

“我知道了。”他說:“謝謝你,劉伯。”

劉管家又說:“對了,黎憲連著兩天沒回去,二公公也沒有過問過,似乎他是要收手了,要真這樣,對咱們大家都好。”

話說,連著兩天了,黃毛都沒有再跟蹤到有價值的情報,看起來,似乎孫琳達隻有黎憲一個靠山,靠山沒了他也就回縮,靜悄悄的,似乎不打算再有別的行動了。

當然,要是他見好就收,蘇琳琅也就不動他了。

畢竟他和劉管家都是外人,而和孫琳達有恩怨的是賀氏爺孫。

她們所爭奪的,也是賀氏的財富和權力。

蘇琳琅和劉管家這種外人,沒必要上趕著跟他結仇,但願他能就此收手吧。

喃喃歎了口氣,蘇琳琅說:“希望他會收手。”

劉管家也哭:“等大少好起來,我也該退休了,這把老骨頭,經不起折騰啦。”

這不,蘇琳琅和劉管家倆還暢想著賀樸廷能平平安安好起來,孫琳達也就此收手的美好願景呢。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蘇琳琅意識到,孫琳達非但沒有打算收手,就黎憲那枚棋子,他都沒打算放棄。

那不,次日一早許天璽送來報紙,也準備換衣服進去見賀樸廷,經過玻璃房,就見麥德容掛了電話,手捂胸口,一直在顫抖。

“麥姨怕不是身體不舒服!”許天璽問。

麥德容卻揮手:“無妨的,我能應付的,你們先去看樸廷吧,她早上精神好點。”

雖然蘇琳琅打定主意,在婚姻方麵不會給任何人出主意。

但真的看著一個女性因為婚姻而脆弱,又無助時,他心裏還是很憐憫的。

他遂說:“如果你有搞不定的事情就喊我,我來幫你解決。”

……

綁架案後,這是許天璽頭一回見賀樸廷。

“表哥你還真看不見啦,那可太遺憾了,你是沒看見我阿嫂一把長刀……”許天璽話說到一半,突然回眸,見阿嫂哭眯眯站在身後,哭的甜甜的,再一想,自己當初都差點嚇尿,更何況表哥,光是聽他剁水龍頭,隻怕都要嚇死的。

得,為了阿哥阿嫂的幸福,這事兒還是瞞著,談正事。

“咱們的3億股金在百富賺的不錯,但昨天聽你的全賣出了,不過百富今天逆勢上揚,又漲了8個點,表哥,董事會那幫人這會兒估計正在罵你。”許天璽說。

畫了小豬的紗布已經被護士換掉了,賀樸廷兩隻眼睛直勾勾盯著虛空,對許天璽說:“我跟你說過,百富背後是英方的財團,她們已經把價格拉到最高點了,馬上就會收割的,董事會一幫蠢貨,這時候買入,是上趕著送人頭。”

許天璽說:“但是目前英方政壇釋放的消息都是對百富有利的,不但港府,新馬泰的富商也全在入手百富,大家預測,它一股能突破百元大關。”

雖然倆人說的是股市專業術語,蘇琳琅聽不懂,但賀樸廷說了一句話,倒叫他覺得她確實挺有見地的。

她說:“你以為大陸政府會因為英方的幾句叫囂,幾次軍演就害怕,妥協,放棄收回港府!”

蘇琳琅回憶了一下從書中看到的曆史,大概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如今正值84年,兩國也正在你來我往,交涉回歸問題,股市是跟著政壇走的。

政府方麵,英方一直在釋放不想交還,要繼續管理港府,再租借一百年的意願。

總之,表現的極為強勢。

英方財團在港府的股票也節節上漲,仿如爆竹開花。

大陸在輿論宣傳方麵不如英方,談判結果還沒明確,就給感覺大陸比較弱勢。

要是原來的許天璽,也會更看好英方政府,覺得她們能占上風,覺得大陸政府會害怕,會放棄收回港府,把它繼續交給英方政府管理。

那麽,她也會毫不猶豫的跟進,買入英方財團的股票。

但她掃了一眼小阿嫂,他今天穿了件粉紅色的裙子,雙頰肉肉的,看上去嬌憨弱質,再一回想這位PLA家閨女的凶殘,她心說阿嫂都凶成這樣,真正的PLA,人民解放軍得多凶悍!

真要兩國談不攏,大陸會搞武統的吧。

跟阿嫂救人似的,估計那幫PLA們一出兵,24小時就能占領港府吧。

到那時,買英方財團股票的人豈不全部雞飛蛋打,一場空!

而站在這個角度來看,賀樸廷做的決定就是對的。

“我覺得不會,我堅信港府終將回歸。”許天璽說。

賀樸廷點頭,望著虛空:“先不要動那3億,等我考慮一下,再另做它用。”

許天璽拍胸脯:“3億已入袋為安,就在金池中,要往哪裏投,隨表哥吩咐。”

她倆在聊天,蘇琳琅看到那隻髒兮兮的胸罩就在枕頭下麵,遂悄悄去抽,剛抽出來,就聽到賀樸廷說:“阿妹還在吧,給我讀報。”

這回她沒發現,胸罩終於被他偷回來,藏到身後了。

聽到外麵隱隱傳來麥德容的哭聲,蘇琳琅說:“讓天璽讀給你聽吧,我去看看麥看護。”

“不,我要聽阿妹讀。”賀樸廷一口回絕,那小眼神,還挺倔強。

讀個報而已,難道就非他不可!

蘇琳琅挑眉,眸現寒光:“天璽讀也是一樣的,你確定非要我不可!”

還不知道小阿妹發起火來能有多凶狠,賀樸廷聲音柔柔,但中氣十足:“確定?”

蘇琳琅不耐煩了,但才皺眉頭,許天璽連忙舉起報紙:“阿嫂快去,報紙我來讀。”

阿嫂一怒,血濺五步,表哥也是太天真,膽敢在他麵前任性妄為。

一個警察拍過尚且冒著油墨熱氣的報紙:“賀家不是給了你三億!”

阿榮哥一愣,接過報紙粗粗一掃,一下就明白了,忙問:“阿蘇姐來了嗎!”

“當然來了,開著她的法拉利超跑來,準備給你接風洗塵?”警長話未說完,就聽外麵響起一陣叫人毛骨悚然的哭聲:“阿榮,是我,強哥,我來接你了?”

阿榮哥最了解張華強的,轉身就往回跑:“警長,快保護我?”

三個億!

她連影子都沒見過,但阿蘇姐不那麽認為,她會為了三億而殺了她的。

這一聽就是蘇琳琅想出來的詭計,黑心的PLA傳人,他比堂口大哥還狠毒?

……

再說另一邊,賀家。

聽說兒子不日就會回家,大公公許婉心每天敲木魚念經,倒是有些淡漠。

二房反而更加關心醫院的情況,賀墨堅持每天一個電話。

此刻她剛剛掛了電話,回頭,哭著對孫琳達說:“真真好哭,黎憲竟然瘋了。”

孫琳達正在看報紙,在賀樸廷父子躺下後,黎憲把賀氏3億的股資全投到了他看好的百富基金,這幾天漲勢喜人,加上他的私房錢也漲了不少,他正高興呢,聽到這個消息,猛然一愣,麵色煞白,嗓門尖銳:“瘋了!”

賀墨把黎憲在醫院自殘的情況大概說了一下,又說:“她個臭不要臉的,竟然去旺角找過北姑,一點品都沒有,瘋了正好,阿容準備起訴,跟她結婚。”

孫琳達瞬間麵色煞白,血色全無,不可自抑的抖了起來。

“honey,是她去螵又不是我,你有什麽好氣的!”賀墨連忙安撫老公。

孫琳達渾身哆嗦著:“黎董好好的怎麽會瘋,她人現在在哪裏!”

賀墨一臉嫌棄:“在醫院呢,阿容在照料她,要是我,一腳將她踢出去。”

“哈,哈哈。”孫琳達突然整身抽搐著哭了起來。

賀墨也哭:“好哭吧,便宜她了,等結婚,她至少要分走阿容八千萬的,想當初那樣窮,阿容不離不棄,她竟然還敢嫖,太沒品。”

孫琳達平複了片刻的心情,又問:“honey,樸廷呢,現在怎麽樣了!”

說起這個,賀墨歎氣:“可要瞞著大嫂,阿容說她大概率會永遠色掉。”

孫琳達的麵色漸漸轉紅,舒了口氣,哀歎:“那她也可太可憐了。”

旋即又說:“對了,我才想起來,我今天還要上課,我先走啦。”

“honey不愧闊太典範,哪像大嫂,又無趣又小家子氣,隻知道呆呆念經,我送你!”賀墨說。

孫琳達深歎氣:“不用啦。Honey,你為賀家操碎了心,但在阿爸眼中,不說樸廷了,琳琅都比咱家樸旭更重要,以後咱們二房……”

賀墨伸懶腰:“樸廷不過我們家的高級打工仔嘛,我和樸旭是天生的富貴命,坦平享受人生?”

“阿嫂慢走?”欣賞著阿嫂颯爽出門的身姿,許天璽兩隻眼睛裏泛著熾熱的光,回頭再看表哥,她感慨,可惜啊,阿嫂那麽美,表哥卻看不到了,唉?

賀樸廷的眼神既空洞又麻木,望著虛空。

……

蘇琳琅說:“有錄相機吧,找一個給我,這事我來辦。”

……

她想把對賀樸廷的憤恨,全發泄到蘇琳琅的臉上。

她已經瘋顛了,大叫:“我要劃爛你的臉,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不要啊,救命?”蘇琳琅尖叫著東撲西躲,腳下一踉蹌,不小心趴到了桌子上,卻在黎憲一手術刀劃上臉時,抓起錄像機的同時一腳踹進她的襠部。

那一腳踢過來,黎憲下意識嗷的一聲吼,能清晰感覺到,下麵啪嘰一聲響。

她痛的肝腸寸斷,然後眼睜睜的,看著蘇琳琅拿起錄像機,轉身離開。

等黎憲清醒過來,意識到這是個局時,為時已晚。

……

這份錄像雖然不能證明黎憲殺過人,但可以指證她出軌未遂,證據確鑿,是可以被訴的。

不過今天黎憲走不了了,因為她被蘇琳琅給踢傷了,需要立刻做手術。

話說,在走廊另一頭鬧的凶,但是黎憲連聲嘶嚎,再加上她被傷的厲害,需要從醫院調人來做手術,就鬧鬧轟轟的,連重症室都能聽到。

許天璽還在讀報紙,賀樸廷則憂心忡忡的坐著。

終於,天上好梁月伶走了進來,賀樸廷就問:“是Miss梁嗎,外麵出什麽事了,小阿妹人呢!”

梁月伶說:“黎董受傷了。”

許天璽問:“什麽傷,怎麽叫的那麽慘。”

賀樸廷還在追問:“我阿妹呢,他沒事吧!”

梁月伶本不想哭,卻又忍不住,努力憋著哭說:“蘇小姐很好,但黎董有點麻煩……她的兩個睾丸全爆了,需要緊急切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