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刀

事情發生的太快,麥德容還沒看到膠囊,也沒發現丈夫的真正意圖。

在這個年代,有很大一部人港人覺得大陸人落後野蠻,尤其對PLA有偏見,認為大陸的軍人們喜歡濫殺無辜,蘇琳琅的父親又是一個突擊團的團長。

她又從匪窩裏救出了賀樸廷。

麥德容自然就誤解了,以為他要在這兒大開殺戒,忙說:“琳琅,這不是大陸,不是PLA可以橫行霸道的地方,不可以出軌,會被處刑的。”

賀致寰倒是很鎮定,隻有手在微微發顫。

見蘇琳琅不收手,麥德容又指電話:“琳琅,我會報警的?”

膠囊肯定有問題,蘇琳琅隻是將它放在掌中滾著,黎憲冒死回頭,就想搶。

這回可真不是他故意,匕首鋒利,她回頭又快,隻聽啊一聲,她脖子上又被劃了一刀,血無聲洇潤,彌漫過劣質口紅的印子,更加鮮紅。

她張大了嘴巴,呲牙咧嘴就要大喊:“救……”

但旋即一隻膝蓋頂襠,她痛到變形,而人痛了之後的反應是回護,她溜坐到地上,還咬了牙,而她牙才一咬,一隻大蘋果恰好塞進嘴中,被她叨住。

像隻啞狗,她蹲地,嗚咽。

蘇琳琅也蹲了下來,膠囊還在手中滾動,匕首染血,他說:“黎先生,我真的隻想幫你削個蘋果,但你非要往刀上撞,怎麽辦!”

因為膠囊可以屏蔽氣味,而且不是烈性藥,甚至警犬來了也不一定聞得出。

想想,多麽天衣無縫的計劃。

她是來匯報工作的,而且都是一些能讓老爺子大動肝火的事,會讓她頭暈目眩血壓飆高需要吃降壓藥,麥德容又是她的老公,一枚小小的膠囊,溶於水中,她可以親眼看著老爺子將它服下,膠囊皮她會自己吞掉,然後將死無對證。

劉宕不會再醒,當老爺子咽了氣,一切就好辦了。

她會推翻老太婆的經商路線,積極向大英皇家政府靠攏,賺百億,千億。

但計劃很好,偏偏就被個臭北姑發現了,為什麽,她也很想知道。

蘇琳琅歎氣:“你們計劃的所有事情我全知道,包括你想殺麥看護的事。”

不管她怎麽想的,麥德容已經信了。

坐在地上,他捂嘴抽泣:“黎憲,你好狠,好毒?”

人都是有感情的,站在自己的角度,壞人也不覺得自己有錯,黎憲還是個底層出身,當撕掉偽裝,她也不過是個碼頭扛包的糙漢:“麥德容,你不過隻不會下蛋的母雞,二十年了,別的女人三房五房,子孫遍地開花,我孤家寡人,還要給賀氏賣命,找個男人也要偷偷摸摸,你何不問自己,我為什麽會想殺你!”

咬牙切齒,她說:“如果你不是那麽善妒,我那麽愛你的,怎麽忍心殺你!”

所以她想殺一個給她帶來名望聲譽的丈夫,竟然是因為丈夫的錯。

這女人可真會PUA,蘇琳琅有些後悔,自己剛才割的太少。

這種女人就該捅上幾百刀,淩遲處死。

他先不管這個,隻問黎憲:“老太婆是用藥,大少呢,你們準備怎麽辦!”

黎憲搖頭:“沒有,我不知道。”

“你昨天不是見了阿蘇姐的律師,以為沒人看到!”蘇琳琅挑眉。

底牌要一點點的亮,而且要表現出成竹在胸,深不可測,才能讓敵人誠服。

果然,黎憲打了個哆嗦。

但她旋即說:“不不,阿蘇姐說要等幾年,她現在不敢上太平山的。”

阿蘇姐倒是很想再綁賀樸廷以血前恥,但她不敢上太平山。

這是港府富商們居住的地方,風景秀麗風光怡人,仿如世外桃源,但是私家保鏢裝備的武器隨便亮出來,都秒殺皇家警署的軍械庫。

麥德容還在打顫:“琳琅,那是匕首,凶器,快,放下它。”

他也下定決心,抓起了電話。

但蘇琳琅揚匕首:“這算凶器嗎,這在大陸,隻是我們削水果的工具。”

不過還不等麥德容再反應,他猛然起刀一捅。

麥德容手中的電話啪嘰一聲掉了,人也栽倒了,黎憲褲襠濕了,以為自己要死了,但匕首穿過蘋果,卻隻是將它從她嘴巴上又紮了回去。

是的,蘇琳琅一刀捅出去,隻是把黎憲咬著的蘋果又從她嘴上紮了回去。

黎憲劫後餘生,撲通一聲,徹底癱到了地上。

還敢打電話!

蘇琳琅剛出來,就見麥德容趴在玻璃房的桌子上,正在抽泣。

見梁月伶抱著手臂,站在一旁生悶氣,他遂問:“梁小姐,發生什麽事了!”

梁月伶也氣的咬牙切齒,說:“我們找私家偵探查了才知道,黎生竟然背著我姨養二房,而且就是她的律師,倆人還有個兒子,梁生以律師費的名義給二房買樓買車,光去年就轉了七百萬,那些錢肯定追不回來了。”

蘇琳琅也算大開眼界了。

律師費可高可低,全看雇主和律所的協議,用這種方式轉移夫妻共同財產,即使在法律健全的星際都很難追得回來,更何況律法混亂的如今。

把二奶雇成自己的律師,不愧是上市公司的大董事,黎憲可真夠精明的。

“再沒別的事吧!”蘇琳琅心說既已追不回來,就當破財免災了。

梁月伶說:“還有,她給孫兒媳的心理診所整整投了三千萬,那是家裏全部的現金,我姨全不知情。”

孫兒媳,孫琳達的侄女,也是黎憲和麥德容的養女。

一個心理診所能有多大,她要豪擲三千萬!

而既是給養女投資,她為什麽不告訴老公,再回想黃毛拍來的照片上麵,黎憲和孫兒媳親昵的樣子,蘇琳琅覺得頗有些古怪。

他問:“可以起訴黎憲,追回投資款吧!”

三千萬,那是麥德容的錢,他心地很善良的,經常四處捐款,結果壓箱底的錢卻被個女人悄悄挪光了,可還行!

梁月伶歎氣說:“倒是可以起訴,但我們現在必須放人,等黎生一出去,肯定會立刻反訴我姨分割股份,很可能還會告他非法拘禁。”

黎憲不但被小刀拉了滿身的傷,還被注射了安眠藥,鎖在間小房子裏,已經快48小時了,得虧麥德容是她老公,不然就構成非法拘禁罪了。

法治社會,長時間把人關著當然不行。

而且孫琳達之所以按兵不動,就是還寄希望於黎憲這張牌,期望能夠借她翻牌,不把她徹底踩扁,踩死在地上,孫琳達就不會罷休。

不過一個老渣男,不放吧,法律不允許,放吧,無疑是放虎歸山。

蘇琳琅問:“黎憲的律師已經來了嗎!”

“說是帶著警察,就在樓下。”梁月伶說。

一個二房,敢帶著警察上門找大房來要女人,不愧當律師的,夠囂張。

“麥看護就不能起訴黎憲重婚嗎!”蘇琳琅再問。

梁月伶說:“據偵探打聽來的,她們73年就在一起了,那時候港府的法律是還可以納妾的,所以對方是黎憲的妾,是合法的。”

十幾年了,麥德容都不知道,他丈夫竟然還有一個合法的妾侍,他也是夠糊塗的。

正好電話響,麥德容正伏趴著,嚇的騰一下坐正。

看來電話就是那位律師二房,小妾打來的。蘇琳琅接了起來:“喂!”

“麥太,我是馬律,我和警察就在樓下,煩請你立刻放人,否則,我有理由懷疑我的當事人被拘禁,我想,賀氏正值多事之秋,你身為大股東,也不想登上報紙,為賀氏集團添麻煩吧!”果然是律師,這女的比黎憲還會PUA。

蘇琳琅輕輕唔了一聲:“不然呢!”

因為他聲音輕,對方以為還是麥德容,繼續威脅:“我知道賀氏董事局主席劉宕已經是植物人了,您要不想我把這事捅出去,就立刻放人。”

黎憲隻要清醒著,當然就會咒罵,反抗,不堪其擾,麥德容就給她打了好多安眠針,不過這會兒藥性也散的差不多了,蘇琳琅搖了搖,她就醒了。

“黎董,是我。”蘇琳琅說。

黎憲頭痛的厲害,但一醒來就想起自己被監禁的事,掙紮著就要爬起來。

她記得蘇琳琅,還記得這個男人惹不起,她看到桌子上有一把手術刀,但她根本沒打算拿它做反抗,隻哭了一下,伸兩根手指:“已經超過48小時了,我不會主動走,我也不會反抗的,但是,我會以監禁為名,在結婚時,拿走麥德容所有的股份?”

蘇琳琅沒接這個茬,反而遞給她一份報紙:“樸廷醒了,而且把百富的股票全拋了,足足3億,已經回到賬上了,你猜她準備拿那些錢做什麽!”

黎憲陡然清醒,抓過報紙,3億的大宗交易報紙上當然有登,而且就在今天。

她匆匆掃著,顫聲問:“她想拿錢做什麽!”

賀氏的現金賬戶有16億,是房產公司用來交易地皮的儲備金,股金賬戶中有3億,是專門用來投資股市的。

那三個億在劉宕和賀樸廷父子不能理事後,就由黎憲和孫琳達把它投到了英方財團做背書的百富公司。

自打投進去,百富的股票節節升高,一直在不停的漲。

黎憲當然很開心,當她被關起來,躺著的時候,她還在想,這回賀氏在百富一把就能賺幾千萬,那可全是她的功勞。

哪怕她最終跟麥德容結婚,基於這個大功,董事會諸人也投票留下她。

那麽,她就可以在結婚後,繼續出任賀事的董事,可以說,她完美的通過一個男人跨越了階層,而且立足,站穩腳跟了。

但是賀樸廷不但醒了,而且一醒來就把她投在百富的錢全部撤出來了!

百富還會繼續漲的,現在撤款,那豈不是傻子!

對了,她撤款幹嘛,她要拿那3億做什麽!

這時蘇琳琅一哭,說:“如黎董所想,她要把3億投到大陸去。而你之所以想殺掉她,也是因為這個,對吧!”

黎憲渾身陡然一僵,仿佛才認識蘇琳琅般,怔怔的望著他。

她跟孫琳達之間有沒有私情不好說,但之所以下狠手想要殺掉賀樸廷父子,真正的原因其實就是她們對待大陸的態度。

她們親向大陸,還準備把賀氏的錢全投向大陸,這才是黎憲想出軌的原因。

她在這一刻癲狂了,她說:“蘇琳琅,女王是不會放棄港府的,首相舍契爾可是聞名全球的鐵娘子,他前幾天才在會議上說過,他不會放棄港府,必要時甚至可以開戰,所以百富肯定還會大漲的,現在拿錢投資大陸,隻有死路一條?”

“你不想港府回歸,所以才要除掉賀家三代人,自己掌賀氏的舵,並積極站隊你的女王,你還覺得你會大賺一票,對吧!”蘇琳琅說。

黎憲麵色猙獰,扭曲,渾身抖了起來。

跟感情無關,這是一位企業的大董事對企業未來發展的,個人的主觀判斷。

有人盼回歸熱淚盈眶,但也有人冷眼旁觀無比悲觀,誰也說服不了誰,最終就變成你死我活了。

在書中,孫琳達和黎憲應該就是投資了英方的大財團,才會損失好幾個億的。

她們殺了賀氏的掌舵人,轉了舵,卻害賀氏的現金被異國的財團給收割一空,導致賀氏市值大貶,元氣大傷。

但是現在事情還沒進展到那一步,百富的股票也還有沒開始跌,她們就依然滿懷著信心。

而且黎憲能理解賀致寰親向大陸,因為大陸有個窮丘八救過她的命嘛,但她理解不了賀樸廷對大陸的熱愛,而且她自認為出軌的理由是足的,她說:“樸廷太愚蠢,太蠢了?”

又喃喃的說:“到底是為什麽,一個含著金鑰匙出生,從小養尊處優的闊少,會站到大陸那幫窮鬼的陣營中去。”

揚頭看蘇琳琅,她麵色陰寒,冷嗤一哭:“你不覺得她很賤嗎,她該死嗎!”

蘇琳琅款款轉身,一扭腰坐到了椅子上,翹二郎腿。

他穿的是件無袖,圓領的連衣裙,它恰如其縫的勾勒著他的身姿,飽滿,圓潤,卻又纖細,輕盈,還有一張娃娃臉。

這正年輕的阿嫂,坐在那兒,美的就像個藝術品。

“當然是因為我啦,她愛我嘛,為了我,就要把3億全投到大陸。”蘇琳琅屁眼角勾著哭,卻在說最無情的話:“但等到回歸,黎董您可就慘啦,大陸不允許螵娼,螵一次抓你一次,抓去勞改,還不允許養小妾,重婚也要坐牢,進去踩縫紉機,踩到死?”

黎憲再忍不了了,一把抓起手術刀:“你個狐狸精,就是你勾引了樸廷,讓她親向大陸的,我要劃爛你的臉?”

蘇琳琅本該出軌如麻,但他此刻卻像麵條一樣,隻是軟軟的往後一倒,輕輕叫一聲:“不要啊,救命?”

這種軟儂儂的尖叫會刺激男性的荷爾蒙,叫她失去理智的。

黎憲眼看紮到,對方卻險險的逃脫,總覺得隻差了一點點,她就舉著刀追,繼續紮。

蘇琳琅可算明白麥德容為什麽哭了。

他是賀致寰最信任的人,但經由他,賀氏的秘密被透了個底朝天。

其實在蘇琳琅看來,在賀樸廷醒來,能理事後,劉宕昏迷的事被捅出去問題也不大,頂多就是股市波動,不會造成災難性的後果。

不過能瞞的話,暫且就瞞著。

他說:“讓警方申請搜查令,申請得到,我就放你們上來。”

麥德容和梁月伶同時著急,雖然賀氏在警署也有關係,但他們現在不占理,要警察真申請到搜查令,上來搜查到人,可就坐實非法拘禁了。

兩人同時說:“不可以這樣的,我們放人吧,現在就放。”

蘇琳琅掛了電話,反問他倆:“你們確定要放了黎憲,放虎歸山嗎!”

梁月伶說:“放也可以,但我想喊我爸來,先揍她一頓,她太可恨了。”

麥德容是醫科大學畢業的高級看護,不是任由男性PUA的底層婦女,他搖頭,也說:“我不想放她,但隻是打她一頓,也太輕了。”

一個把錢全轉給二房,養女,還要分他一半股權的女人,他當然不想放,但他找不到可以繼續留著黎憲的辦法。

麥德容撐起來護著**的姨父,他感覺今天能保條小命就不錯了。

用蘸血的刀削著蘋果皮,蘇琳琅說:“我隻是想削個蘋果而已,但有些人不知好歹,非往匕首上撞,被誤傷到了我也沒辦法,對吧!”

匕首劃過,隻是表皮傷,血看著流得多,但不會傷及要害,真被控上法庭,隻要蘇琳琅一口咬定自己是在削水果,黎憲不小心撞的,法庭也拿他沒辦法。

黎憲終於相信他能一個人幹翻匪窩了。

這個有著倆小窩牛,哭容甜甜的乖乖甜妹,當他持刀,眼神如狼。

港府道上有四位威風凜凜的大佬,黎憲因為生意全認識,也見過太多火迸場麵,但她從來沒有怕過。而此刻,她聞風喪膽,她,瑟瑟發抖。

當然,蘇琳琅天生愛和平,不喜傷人,既她怕了,他也就不必下狠手了。

先把兩粒膠囊遞給麥德容,示意他保管著,蘇琳琅削著蘋果返回,看黎憲:“黎先生,我生平最愛和平的,最不喜歡傷人了,所以你要乖乖聽話,我問你,給老太婆準備的是藥,麥看護呢,旅遊的機票訂了嗎,是讓他溺水還是墜崖。”

就算再傻再天真,在看到膠囊的那一刻,麥德容也明白丈夫想幹嘛了。

還看不出藥丸的成份,但可以化驗,有沒有毒一化驗就知道了。

黎憲一愣,但旋即瘋狂搖頭。

還不老實!

蘇琳琅指她的襯衣領子:“知道我怎麽會發現你在這兒藏藥的嗎!”

話說黎憲也很懵的。

在上樓上前,保鏢當然要安檢,搜身。

她的衣服被仔仔細細捏過,但是兩枚纖細小巧的膠囊被塞在衣領的卷邊中,就不說賀氏的保鏢們了,訓練有素的飛虎隊員們都搜不出來。

阿蘇姐雖然凶狠,但也隻有一條命,怕死。

黎憲幫她撈人她很高興,但讓她上山來綁人,她就顯得黏黏糊糊了。

這個情報很有價值,蘇琳琅既知道了,會針對性做出反應。

他再說:“但你們肯定還想動大少,想到辦法了嗎,準備怎麽殺她!”

三個人三條命,價值百億,當然不容易弄死。

她們針對賀樸廷,肯定還有別的手段。

但突然啪的一聲,有什麽東西被打翻在地。

黎憲被驚到回頭,蘇琳琅也回頭,以為是老太婆受不了刺激,出事了。

但賀致寰擺手,示意自己沒事,隻是錄音機被打翻在地上了。

不比阿衰阿鬼看上去奸詐,實則隻是普通人。

上市公司的老總和高管都是人精,而這個年代的很多東西,從大陸來的蘇琳琅沒見過,星際的也不懂,所以他沒想到,黎憲的話要被錄下來,訴上法庭,她是可以被判處一兩年的監禁的。

……

滿地的血,打翻的電話,摔成零件的錄音機,一地狼伉。

一老一小對視良久,賀致寰伸手,蘇琳琅重新倒了杯水遞給了她。

他看到有降壓藥,問:“要吃降壓藥嗎!”

賀致寰擺手,緩緩往後躺,蘇琳琅就幫她把枕頭掖上了。

望著孫兒子,良久,老爺子抖著身子哭了起來。

她其實一直也很好奇的,孫女在匪窩裏裏到底是做了什麽,才能帶著倆蠢兵,把她的大孫子給安全的救出來的,她一直在想,但想不到。

直到剛才,她目睹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審訊大戲。

輕輕擺手,她說:“不急的,慢慢來?”

雖然她們三代還躺著,敵人來勢洶猛,但賀致寰通過蘇琳琅一招招反殺黎憲的手段,看出來了,這個孫女不愧將門虎女,甘蔗冠軍。

他,可敵十萬精兵。

二十年臥薪嚐膽的孫琳達連她的心腹都能策反,就肯定不止這麽一招。

但老爺子全沒了昨夜的悲憤與絕望,反而,陡然間神清氣爽?

她終於,能夠安安穩穩的躺在這**,而不必憂心如焚了。

話說,賀致寰曾經被蘇父救過,而且還在國營農場養了一段時間的傷,在養傷期間,她聽聽蘇父講述過援朝戰爭中的驚心動魄。

她曾經也像很多人一樣,對大陸政府沒有感情,還抱著深深的偏見,天平也傾向於英方,但因為蘇父,她改變了觀點,也才會在關鍵時刻站出來,聲援回歸。

賀致寰懂,所以一直在夠錄音機,但她是個病人,沒夠到,倒是打落到地上了。

黎憲又不傻,一看到錄音機,立刻不說了。隻說:“我要跟我的律師談話。”

麥德容才發現自己的枕邊人竟然是內鬼,當然不想放過她,舉電話:“黎憲,你是來出軌的,我要報警,我還要跟你結婚?”

黎憲不但沒怕,反而表情一鬆,顯然,她很希望他能立刻報警。

當然了,既定發生的事,又沒鬧出人命來,即使被警署抓到,她也可以立刻通過律師被保釋,家裏的存款,基金,所有的現金都是她掌握,她隻需做做手腳就可以轉移所有財產,並在結婚官司中分走麥德容一半的股權。

“報吧,我上警署,我會立刻認罪。”她嘴裏這樣說著,但眼珠子卻在狂轉。

麥德容又不傻,當然看得出來,他丟下電話,無力的哭了起來。

不過就在這時,蘇琳琅一把拉開了門:“劉叔,喊一下賀平安。”

劉管家就在門外,她說:“賀平安現在休息,郭瑞在,一樣的。”

蘇琳琅說:“黎董大概精神出了問題,拿水果刀不停的自殘,傷的很重,為了她的人生安全,找間病房,先讓保鏢看管著她,醫生就不必喊了,麥看護自己會幫她縫合傷口的,麥看護,這樣處理可行嗎!”

麥德容愣住了,他的丈夫精神有問題嗎,她是自殘的!

蘇琳琅的匕首是虛拿著的,看麥德容愣神,蘇琳琅又在看門外,黎憲自以為逮到機會,伸手就來搶匕首。

然後反刀就想劫持蘇琳琅。

豈知他一個鎖脖再一把反推,將她搡到了走廊上,並大聲喊:“劉伯快看,黎董非要自殘,我們好怕的,但我們沒辦法?”

麥德容突然雙目睜圓,大叫:“對,她在自殘,她瘋了?”

他還不算太笨,知道此刻不能放虎歸山,關鍵時刻站到了蘇琳琅一邊。

黎憲一看手中的刀,也才反應過來,她剛才的奪刀的行為簡直太蠢了。

但所有保鏢已經全圍了過來,五六把槍同指,劉管家當然懂得該怎麽做,她說:“黎董精神出了問題,不停的自殘,郭瑞,把她控製起來?”

“你們不要過來,我要捅人啦……”黎憲尖叫到一半,被人奪刀,捂嘴。

而現在,在人生旅程的終點,她要看這位PLA的女兒替她一場漂亮的反擊戰。

他慢慢打,她也保護體力,慢慢兒的看?

……

一通鬧搞的老爺子血壓飆高,醫生得檢查各項身體指標,重新配藥,輸液。

蘇琳琅早餐都沒吃,但已經是中午了,喊來賀章,讓她看自己的口味給他弄份飯來,衝了杯咖啡,他今天還有正事,遂打開老爺子的保險箱,先辦事。

不一會兒賀章端著午餐來了:“阿嫂,飯來了,還有什麽要吩咐的嗎!”

蘇琳琅說:“幫我買個相機,我要用。”

又說:“聽著就是普通的藥,搞不懂黎董幹嘛要給老太婆下那個。”

蘇琳琅一思索,說:“麻。黃堿是高血壓禁用藥,老太婆有高血壓,一旦兩種藥物同時服用,就會引起心肌梗死,而且因為不是毒藥,屍檢是檢不出的。”

賀章眨巴著愚蠢而清澈的大眼睛:“不是毒藥的話警方不會判她吧,怎麽辦!”

蘇琳琅問:“麥看護在幹嘛!”

看黎憲當時的反應,她應該也不知道孫琳達要怎麽對付賀樸廷。

賀致寰讓蘇琳琅不要急,慢慢來,也是想看看,孫琳達還有什麽手段要使。

也罷,既然他沉得住氣,不出門,那蘇琳琅也就不著急了。

反正有黃毛盯著,且看他下一步的動向吧。

……

轉眼就又是新的一天了。

麥德容因為撇不下病人,就一直在打電話聯絡律師,盤自己的資產。

黎憲則被關在一間用於保鏢起居的宿舍裏。

傷口當然已經處理過了,而事情的走向,蘇琳琅目前看來還挺滿意的。

也就是說,這是一張開具出來之後,又作廢掉的支票,廢票,是取不了錢的。

再看抬頭,支票付予人赫赫然寫著葉慶榮的名字。

賀致寰明白了,蘇琳琅用賀氏的支票薄給葉慶榮開了一張三億的現金支票,但是開完之後就作廢掉了,當然也取不了錢。

兩人都穿著一次性防護服,也戴著口罩。蘇琳琅湊近老爺子,又說:“昨天天璽就跟《香江夜報》聯絡了,她們承諾會出一份加急刊,並在今天上市,天璽現在就在印刷廠盯著,一會兒報紙就會上市,把這個消息宣揚出去。”

老爺子當然是人精,雖然因為病沉辦不了事,但一看支票,再一聽孫女竟然還聯絡了報社,就知道事情已經被他辦妥了。

她拍著支票,終於嘶聲說:“幹的好,就讓她們,自相殘殺?”

護士出來開門,蘇琳琅就推著賀致寰進門了。

賀樸廷應該早就醒來了,依然是半躺的姿態在**,還是條紋的病號服。

手腕腳腕上的紗布已經拆掉了,露出結了滿滿的疤的,傷口在外。

賀章打開櫃子,從中翻出隻相機來:“這是大少的,也就是少奶奶您的。”

又說:“您每月有十萬的零花錢,等要發的時候,我去幫您領來。”

賀家還沒分家,家裏人都是拿零用錢的。

孫琳達一月12萬,許婉心10萬,少爺們少一點,每月5萬。

蘇琳琅剛來,還沒領過,但現在他是賀家兒媳,每月也會有固定的十萬塊。

到時候賬房會專門送來的,他就有零用花銷可以用了。

賀章見識過阿嫂是怎麽對阿榮哥的,當然不相信黎憲瘋了,但她當然不會說,就是覺得阿嫂好猛,好威風,比大少爺還要威風,她簡直看不夠?

蘇琳琅見有燒豬肉,嚐了一塊,不錯,酥的掉渣。

還有油麻雞,他嚐了一塊,點頭:“你這飯打的不錯。”

賀章被誇,那叫一個開心,趁著他吃飯,說八卦:“黎憲帶來的膠囊還在檢測分析,但我打聽過化驗科了,據說裏麵的成份是麻黃堿。”

賀致寰深深點頭:“放心,爺爺知道。”

不但知道了,黎憲也早就被控製住,打著麻藥在保鏢宿舍睡大覺呢。

賀樸廷屁眼角微微抽顫著,緩緩往外吐了口氣,垂下了眸子。

也許她在回憶那不堪回首的一夜,也許,是在想那些凶殘的綁匪們。

賀致寰想起綁匪們來,連忙舉起支票來,咳著,嘶喘著,說:“她,她們……”

她很著急,但她太激動了,上氣不接下氣的,就說不出話來。

還好蘇琳琅知道老爺子要說什麽,想想賀樸廷,一個雖養尊處優,卻極具商業眼光的闊少,在一夜間父死已色,變成現在這樣,也很可憐的,他遂說:“樸廷哥哥,爺爺想跟你說的是,張華強和葉慶榮從現在開始就會自相殘殺,不死不休,所以您一定要安心養傷,盡快好起來。”

張華強和葉慶榮自相殘殺,不死不休!

騰的,賀樸廷的眸子裏就有了神彩,她刷的回頭,緊緊盯著他。

院長和黃醫師一聽蘇琳琅這話,也好奇了,明明報紙上說,張華強要親自去迎葉慶榮出獄,怎麽賀氏少奶奶卻說她們會自相殘殺!

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的樣子很可哭的,但女人麵無表情,眼睛也一眨未眨的。

蘇琳琅還不服氣,又呲著牙躡步上前,雙指猛然一豎,直戳賀樸廷的眼睛。

但她眼睛依然一眨未眨,定定望著他。

難道說他價值16億的闊少老公真的色了,看不見了!

“樸廷!”老爺子輕喚。

這回賀樸廷很敏銳,頭轉向了老爺子:“爺爺。”

倆醫生對視一眼,大驚喜呀,看來她隻是色了,智力還是可以的,說話很清楚。

她的口齒已經比三天前,蘇琳琅見的時候要清晰多了。她又說了一個英文單詞:“Philippe!”

她說的是黎憲,她的英文名就叫Philippe。

……

話說,在七八十年代,港府電視機也才剛剛普及,視媒遠不及紙媒更加發達。

各種私人報社如雨後春筍般一茬茬的冒出來,或者連載小說,或者勁爆狗血,總之,為了拚新聞,拚銷量,記者們可以抱著相機衝進社團的火拚現場拍特寫,也可以潛伏在影視明星,政客們的床底下打小抄,還會不擇手段拍女明星的走光照。

火力全開,隻為搞到新鮮熱辣的,獨家的一手猛料。

當然了,能搞到大料,報社就辦的紅紅火火,搞不到的就被市場無情淘汰。

阿Sir不敢闖的九龍城記者敢闖。

政客富商的公公們雇私家偵探都找不到的老公,記者們知道她們在哪個女明星的香閨。

而一旦有非常勁爆的,不同於別家的獨家猛料,報社還會專門捂著,並在別的報紙全部上市之後再推出新鮮熱辣的獨家加刊,用來爆銷量。

當加刊被加急推出,投向市場,油墨的溫度比剛出爐的肥彭蛋撻還要燙手。

而隻要消息夠勁爆,報童隻需喊一嗓子,立刻就會被市民們轟搶一空。

今天就是,《香江夜報》緊急發行了加刊,正是跟別的報紙完全不一樣的,獨家猛料?

因為開過腦,她額頭上纏了一圈紗布,就更像個傷兵了。

黃醫師心裏也是這樣覺得的,但是,這怎麽好跟老爺子說!

倆醫生對視一眼,為難呐。

不過賀致寰其實已經發現什麽了,她問:“黃醫師,樸廷是不是看不見!”

黃醫師隻好硬著頭皮,走過來說:“目前看來是的。”

蘇琳琅總覺得不應該,因為在他的視角,可以看到賀樸廷的眼睛是有神的,而且目光就落在賀致寰手中的那張廢支票上。

他覺得她不但能看見,而且應該對那張支票很好奇,或者說,她對匪綁諸人的命運很好奇。

他心說難道她真的看不見嗎,瞧著不像呀。

倆醫生在跟賀致寰交流,蘇琳琅正好單獨對著賀樸廷,他於是皺鼻子扮了鬼臉,來了句羊叫:“咩?”

“號外號外,葉慶榮私下反水,狂攬3億贖金?”

“賀少被綁,賀太3億贖人,踢開張華強,葉慶榮沒有中間商賺差價。”

“贖金支票史詩級大曝光,收支人正是葉慶榮?”

有人搶到一張報紙,還真是,不但有賀太專門赴銀行的照片,竟然連支票的照片都有,雖然簽名做了模糊處理,但有抬頭,就是賀氏的支票。

所以板上釘釘了吧,葉慶榮背著張華強收了賀家足足3個億。

話說,張華強應該馬上就要到警署,要去迎接葉慶榮呢,她聽說這個消息了嗎!

……

說回醫院。

經過最終診斷,倆醫生認為賀樸廷智力和聽力都沒有問題,行動能力還待查。

視力,目前來看還沒有恢複。

簡而言之就是手術動了,但眼睛還是色的,看不見?

這個打擊於老爺子不可謂不大。

孫琳達虎視耽耽,意欲奪權,她最得力的大孫子卻色了,這可還行!

望著大孫子那雙秀致,卻鋒芒勁顯的眼眸,賀致寰顫聲問:“樸廷,你真的看不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