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換嗎
接近年底的時候，江湖上發生了一件大事。
武當這一代掌門人石雁，於十二月七日午時前一刻病逝，享年四十七歲。
因舊疾發作，未及留下遺命，掌門之位由門中輩分最尊的人接掌。
武當名宿木道人順理成章接任掌門之位。
又等了幾天，江湖上依然是這個消息，顧長生不由納悶，陸小鳳跑哪去了？沒有參與木道人的幽靈山莊行動？
按劇情來說，木道人處心積慮奪掌門之位，組建幽靈山莊，這時候陸小鳳應該正與木道人較勁才對。
沒有人知道陸小鳳去哪裏了，仿佛他忽然就消失在江湖上。
石雁沒能挺過這個冬天，武當掌門的仙逝引得許多人前去武當吊唁，過半月，木道人正式即位的大典也如期舉行。
戴著紫金冠，腰佩七星劍的木道人麵容高貴，與昔日落魄不羈穿一身破道袍遊戲風塵的模樣截然不同。
殿外風吹竹葉，燈火輝煌的大殿裏，木道人忽然感覺到心頭有一絲空落落的滋味，仿佛太過順利，反而讓他有一種莫名的失落。
抬目尋視一圈，來祝賀的很多人都在，可是又缺少了一些人。
他忽然聽到角落裏有人在低聲交談，打聽陸小鳳的下落，木道人晃了晃神，確實許久沒見到那個家夥了。
角落裏湊著三五個有名的江湖人。
“可有陸大俠的消息？”
“沒有，上次見他還是去年端午，在湖州臥雲樓吃粽子，就是興致不怎麽高，顯得有點心事重重，一壺酒都沒喝完就離開了。”
“我年初的時候在京城青樓見過他，想必又去管什麽閑事了吧，快三十歲了還不替自己打算打算，沒成個家什麽的。”
“好像許多人都是在京城二三月之後就沒見過他了。”
“已經快一年了……不會有什麽事吧？”
低聲交談中，有人湊過來，也有人去別處，有想念那個四條眉毛想喝酒的，有想找他幫忙的。
可就是沒有人知道他跑到哪去了。
有些人活著的時候就已成了傳奇，陸小鳳無疑就是這種人物。
即位大典開始，殿內頓時一靜，交談聲止住。
京城。
花滿樓照顧著自己的花草，對於陸小鳳失蹤之事有些不習慣，又有些習慣。
陸小鳳慣會亂跑，可冬天最冷的時候總會喜歡回到京城，吃點熱騰騰的鹵煮，喝點小酒。
這個冬天，江湖平靜的有些過分。
那些赫赫有名的高手，兩大劍客被人擊敗後黯然無聲，木道人接管武當不再雲遊，安心待在派內，霍休死亡，青衣樓消失，陸小鳳失蹤……
顧長生撓了撓鼻子，細細想來，好像好幾件事都是她導致的，但真正有意識的主動去做的，也就參與了一個紫禁之巔。
陸小鳳有句話說得沒錯，有的人想要默默無名，名聲自動就會找上來，有些人天生就會發光，強者即使隻是待在那裏，也會對人產生影響。
西門吹雪以前是這樣的人，現在不是了。
陸小鳳也是這樣的人，但他失蹤了。
風有點涼，街上許多人都在準備年貨，整條的豬後腿被顧長生單手拎著，考慮等下熏製，熏火腿江玉燕應該會喜歡吃。
角落裏，司空摘星目瞪口呆，他懷疑自己看錯了。
擊敗西門吹雪和葉孤城是不是高手？
沒有人會說她們不是高手。
可這樣一個頂尖劍客，手裏不僅沒有拿著劍，拎一條豬後腿是準備幹什麽？
難道是什麽可怕的邪門功法？
司空摘星揉了揉眼睛，臉上閃過一絲茫然。
身為江湖上數一數二的輕功高手，他認識的高手自然也多。
劍客，尤其是頂尖劍客，劍從來都是不離手的，像西門吹雪那般，甚至睡覺都會抱著他的劍睡。
更遑論出門時。
雖然也有**不羈的，如接任掌門之位的木道人曾經雲遊四方，破爛道袍背負著長劍，腰上拴個酒壺，可終究也是江湖人。
一身布裙，農家打扮拎著豬腿是什麽情況？
看錯了，再瞅一眼。
察覺到街角的一道目光，顧長生轉頭看過去。
司空摘星悚然一驚，躲在拐角，這麽遠的距離，隻是看了一眼竟差點被發現。
好敏銳的直覺！
過片刻再探頭看一眼，街上已沒了那個拎著豬腿的身影。
司空摘星揉揉眼睛，神情恍惚。
“鬼鬼祟祟，你在幹什麽？”
一道聲音從身後響起，司空摘星差點跳起來，如一隻受驚的狗子。
猛地轉頭，他壓下心中的驚駭，沒有說話，運起輕功身法就準備逃開。
身為偷王之王，他本身輕功造詣已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若是一心脫身，連陸小鳳都會感到頭疼。
司空摘星卻沒能動起來，那條豬後腿就搭在他肩上，粗糙的豬皮甚至貼在他臉側。他從沒想過一條豬腿會有這麽沉的份量，重逾千斤。
寒毛乍起，司空摘星隻覺得自己像一隻被人捏住脖子的貓咪。
他不敢動，仿佛隻要動一下，就會發生極可怕的事情。
這個打扮乍看如村婦，細看卻是妙齡女子的人盯著他，那雙眸子裏沒有什麽多餘的情緒。
司空摘星擠出一抹哭也似的笑容，“女俠威武！”
顧長生看著他，“你認識我？”
司空摘星道：“當初紫禁之巔擊敗西門吹雪和葉孤城的兩位女俠令人拜服。”
顧長生思量了一下，圍觀了那一戰的人總共就那麽幾個，而且互相之間都認識，必然會好奇她們兩個，那就不奇怪了。
“你也旁觀了？”
“在下司空摘星。”
“你就是司空摘星？”顧長生眉毛一挑，“鬼鬼祟祟，想幹什麽？”
“路過，看見女俠……英姿颯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司空摘星苦著臉道，他真討厭豬後腿，冰涼涼的蹭著他的臉。
英姿颯爽……
顧長生低頭看看衣服，確實有點失了高手風範，樂道：“挺會說話。”
看司空摘星苦著臉的模樣，顧長生忽然記起了一個故人。
同樣是俠盜，同樣輕功一絕，同樣居無定所——黑蜘蛛是個擰小孩，司空摘星好像也很皮。
討厭的豬後腿從肩膀上離開，對方發散出來的壓力也驟然一空，司空摘星不由鬆了口氣。
“少在暗處看人，下次沒這麽好運了。”顧長生道，拎著豬腿離開。
司空摘星隻有後怕，鄰家姑娘一般的背影，卻是怪物一般的實力。
“對了。”顧長生停下腳步。
司空摘星頓時心裏一緊。
“你那易容術好不好學？我用……這條豬腿跟你換。”顧長生問道。
司空摘星傻了，呆了片刻道：“不好學。”
“秘技嗎？我也可以教你一手輕功。”
“教我輕功？”
司空摘星的表情精彩極了，他在夢裏都沒想過會有人敢說教他輕功，教一個偷王之王輕功。
但這件事確實發生了。
他下意識搖了搖頭，顧長生歎口氣，“那等你落我手裏再說。”
司空摘星莫名感覺到一股涼颼颼的風吹過。
好像錯失了什麽東西，他撓了撓頭，再望一眼那個遠去的身影。
太可怕了。
無論是實力，還是……司空摘星擦了擦臉，豬皮的觸感好像還停留在臉上。
紫禁之巔一戰後就躲在這裏賣豬肉嗎？
這個高手不太正常的樣子，太詭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