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很像一個故人
門口深深的兩個腳印。
陸小鳳麵色凝重地蹲下仔細查看，這個人的功力之深，見所未見。
更讓他疑惑的是，小老頭的反應。
那是什麽？
他回頭看看桌上女子的畫像，奇怪的問題，不是問“那是誰”、“那是什麽人”，而是問“那是什麽”，難道自己的畫技爛到這種程度麽？
陸小鳳眼露迷惑。
處處透著古怪，原本稍微放鬆了一點，竟然又多了絲緊張。
不對勁。
牛肉湯來了，奇怪地看著陸小鳳，仿佛不認識似的，片刻後開口問道：“你和他說了什麽？”
陸小鳳道：“沒說什麽。”
牛肉湯狐疑地瞧著他，她從沒見過小老頭那般模樣，從小到大，沒有什麽能讓小老頭失態的事情，即使是懲罰她和宮九的時候，小老頭也是笑眯眯的。
牛肉湯很難想象小老頭究竟受到了什麽刺激。
一向和和氣氣的島主像是變了個人，接連兩天沒有人看見他。
第三天夜裏，陸小鳳見到了小老頭，他已恢複溫和的模樣，依然是那個神情輕鬆的老頭，手上執著燈籠。
小老頭兒仔細看了一眼陸小鳳，問道：“紫禁之巔，就是她們擊敗了當世兩大劍客？”
陸小鳳反問道：“難道不是從你島上出去的隱形人？”
小老頭搖了搖頭，“不是。”
陸小鳳道：“可你看起來好像認識她們。”
小老頭道：“隻是她長得像我一位故人。”
陸小鳳道：“故人？”
小老頭點頭道：“故人。”
陸小鳳麵色逐漸凝重，“為何說是像？”
小老頭冷冷道：“難道這世上有人能七十年不老？”
陸小鳳望著他半禿的頭頂，忽的睜大了眼睛。
之前被他壓下去的猜測忽的又冒出來，如同一個大冰坨子塞進領口，讓他忍不住想要顫栗。
小老頭低聲道：“應該是故人之後。”
陸小鳳沒有說話。
他又記起了那個冰冷的夜晚，在濃霧中所聽見的。
「“算起來，你該叫聲教主聽聽。”」
「“連聲教主都不肯叫，當年你們這些餘孽啊……”」
這句話本沒有什麽不對，但是它麵對的是西方玉羅刹時，就足夠駭人聽聞了。
陸小鳳的指尖變得冰涼，他的心跳得很快，對小老頭道：“能不能說說你那位故人？”
小老頭道：“我想聽聽這位故人之後的事。”
陸小鳳搖頭道：“我隻知道她們在江湖沒有過去，忽然出現擊敗了西門吹雪，又飄然隱去。”
小老頭隱在黑暗裏，昏暗的燈光映著他臉色。
陸小鳳問：“你那位故人……是什麽人？”
小老頭沒有說話。
他靜了很久，才開口道：“你可知道許多年前那場動亂？”
陸小鳳搖了搖頭，“隻聽說百年前的世道很亂，江湖匪類橫行，山頭林立，惡人大行其道。”
小老頭問：“還有呢？”
陸小鳳思索了一下，繼續道：“後來朝廷六扇門廣招英雄，在江湖義士的幫助下，花許多年肅清了環境，也確立了如今的江湖格局。”
那真是一個亂世。
他看著小老頭的神色，猜測道：“難不成……”
小老頭摸著胡子，張了張嘴，眼神幽暗道：“血羅刹，這位近百年前的天驕應該很少有人記得了。”
陸小鳳失聲道：“血羅刹？”
小老頭點了點頭，“與她長得很像。”
陸小鳳驚道：“血羅刹是個女人？”
小老頭挑了挑眉。
畢竟是七十年前了，血羅刹的時代早已過去，離他們很遠，當時離他卻很近。
一個女人。
一個可怕的女人。
像一顆流星，忽然崛起，照亮了整個時代，又忽然消失，不知去向。
短短十幾年，一身血衣威壓江湖。
陸小鳳的呼吸屏住了，黑暗裏一時顯得幽靜無比，過片刻道：“那是一個怎樣的人？”
小老頭微眯眼睛，“你聽這名字，也該想得出來那是個什麽樣的人。”
陸小鳳呆立良久，忽然道：“她與羅刹教是什麽關係？”
小老頭怔了一下，思索道：“羅刹教……西方魔教，有點耳熟，我常年居在島上，那些年對江湖事了解的並不多，何況西方的勢力。近年來他們倒是有點活躍。”他組建的隱形人勢力，也並不是一開始就這麽龐大的。
陸小鳳忽然問：“哪位長得像你的故人？”
小老頭指了指其中一人。
陸小鳳問道：“另一人呢？”
小老頭道：“我怎麽認識？”
陸小鳳道：“你可知道西方魔教的至寶？”
小老頭望著他不出聲。
陸小鳳苦笑道：“西方魔教之寶，羅刹牌上刻著的散花天女，是這位。”
“嗯？”
小老頭怔了怔，理解了什麽意思後，眼中忽然露出恐懼的神色。
“你見過？”
“我見過，所以才一直想查清她們的來路。”
兩個人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悚。
靜了許久，小老頭幹笑道：“嗬嗬，小友說笑了。”
陸小鳳並沒有笑。
小老頭道：“你相信這世界上有人能七十年不老？”
陸小鳳道：“我不相信。”
七十年不老，那不再是人，而是仙。
“這世上怎麽可能有仙？”小老頭忽然道。
“所以她們是那人的後人沒錯了。”陸小鳳點了點頭。
小老頭沉聲道：“小友沒必要自己嚇自己。”
陸小鳳道：“自己嚇自己從來都是最可怕的。”
小老頭擠出一抹笑容，陸小鳳也勉強笑了笑。
昏暗的燭光下，兩人的笑容有些敷衍，他們都能看到對方眼裏的那抹恐懼。
房間一時沉默無言。
死寂的靜。
陸小鳳道：“其實有個很簡單的方法。”
結合小老頭那天的反應，陸小鳳覺得，恐怕不隻是故人這麽簡單，小老頭年輕時和傳聞中的血羅刹交過手。
年輕時……看著小老頭如今半禿的模樣，陸小鳳難以想象到他年輕時的英姿，但是那個女人依舊年輕。
如花般的年紀。
小老頭問：“什麽？”
陸小鳳道：“隻要交手，就能知道真相了。”
七十年前赫赫有名的人重新出現，貌美如初，恐怕她們早已修煉成了怪物。
小老頭笑不出來了，他盯著陸小鳳，麵色難看。
“如意蘭花手、指刀……這麽多失傳的絕學，你恐怕是當世最強的人了。”
陸小鳳看著小老頭，那天老頭提起如意蘭花手時的輕描淡寫與自傲，現在全然不見了。
“嗬嗬……”
小老頭皮笑肉不笑。
“我這麽老了，再坐船坐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