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約定
正好是吃飯的時間，謝家也沒那麽大的規矩。謝夫人讓人在平時待客的堂屋裏擺了午飯。正好邊吃邊聊這事情。
譚玉道對這個結發妻子的行為很不滿，覺得她有辱斯文。把這種事情當兒戲一樣的。
他看了眼謝來，謝來調頭不看他。
這爹看著辣眼睛。
“你這不孝子。”譚玉看他也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說實話，他可真看不上這小兒子，他看上的是二兒子。也是讀書人。最不濟大兒子也行，都是有出息的。
偏偏這小兒子中看不中用，除了長得好，性情頑劣不堪，而且腦子還不聰明，也不刻苦。哪裏像他……
反正這孩子哪裏都不像他。
但是他娘又說，要一個夫人不是那麽重視的孩子最好。這樣夫人才會答應。
譚玉自己覺得自己家裏已經退步了，把夫人的想法放第一位。結果夫人竟然還一步不退，這是真的不把他這個男人放在眼裏。
他心情起伏不斷，越想越氣，恨不得立馬出去喝點酒，平複一下心中的委屈。
這會兒功夫，錢姨娘和吳姨娘都帶著自家孩子們來了。
謝來看著自己的兄弟們，心情複雜。這事兒可不是自私不自私的問題，而是不為自己想，真的就沒未來了。
所以他一定要和兄弟們競爭。
他暗自打量幾個兄弟，然後發現，自己沒啥勝算。
大哥謝來福，已經十七歲了，都已經開始說親了。
他本人和他娘長的像，圓圓胖胖的，人看著有福氣。還特別擅長人情世故，見人都是三分笑。早兩年就開始幫著嫡母打理家業了。
二哥謝來祿不用說了，人讀書好，得嫡母看重。
至於三哥謝來壽……雖然沒啥特殊之處，但是嘴甜啊，會哄人。而且讀書就算不聰明，但是比他強。
謝來想捂臉。
這是真的時不待我啊。
“既然都來了，先吃飯吧。吃完了再說說譚家的事情。這幾日你們應該都得到了消息了。特別是葉姨娘，老爺去找過你了吧。”
葉姨娘手裏的筷子都要掉了，“夫人，我沒答應！我一心向著咱謝家！”
她恨不得立馬跪地上，去抱謝夫人大腿。
譚玉一聽，怒目而視，“你這婦人……”
謝夫人道，“我隻是隨便說說而已，今日既然叫你們過來，也是為了商議這事情。”
譚玉道，“夫人，還商議什麽。就來兒就可以了。”
謝來：“……”你們到底看中我什麽，我改還不成嗎？
葉姨娘道，“老爺，這不公平，我兒子哪裏差了，就要去譚家？”
吳姨娘笑道，“葉姨娘，你這話就不好聽了，那畢竟是咱們老爺的家人，你這樣瞧不起譚家，老爺怎麽想？”
葉姨娘哭道，“我隻管夫人怎麽想。”
譚玉氣的差點維持不住自己讀書人的人設。
其實這幾個女人裏麵，他最喜歡的是這葉氏的容貌身段。要不然也不會讓她生出三個孩子來。
但是葉氏就是不會討人歡心。
性子粗俗，為人無知，還一點都不重視他這個當老爺的。
這要是譚家，早就給發賣出去了。
一直不吭聲的錢姨娘道，“你們吵什麽，夫人還沒開口呢。”
眾人這才看向謝夫人。
謝夫人一直麵無表情。
眾人猜不到她的心思。心裏有些忐忑。
除了錢姨娘之外，吳姨娘和葉姨娘都擔心。
別看吳姨娘自己生了個出息的兒子，可是她自小在夫人身邊長大，也知道夫人的性子。夫人喜歡長得好看的。當初對她就比對錢氏要好。
要不然當初取名字的時候，就不會因為覺得葉氏生的那個太好看，什麽福祿壽喜財都配不上他那相貌，所以後麵才一直沒找個好字出來。
若不是葉氏那孩子蠢笨，且性子還不討人喜歡，夫人如今最看重的是誰都說不定呢。
謝夫人本意是等大家吃完飯在說的，見大家都不吃了，幹脆也放下碗筷。
“咱們都是一家人，我從不把你們當外人看。”
幾個姨娘都喊夫人仁慈。
謝夫人道，“這次譚家要人，是老爺提的，今日譚家又來了人提這事情。老太太更是明說了，若是不同意，要吊死在這裏。哎……我自然不能不管。所以就找你們商議。你們哪一房，願意將孩兒送去譚家？”
誰願意？
這不是廢話嗎，誰也不樂意！
眾人都不開口，態度很明確了。
看著這情景，譚玉氣的不得了。指著幾個姨娘，“你們，你們……”也罵不出來什麽，隻能自己氣的拍桌子。
他道，“反正不同意，也是要去的。這麽大的事情，能讓幾個姨太太做主？”
老二謝來祿想開口，被吳姨娘狠狠的掐了一把。
他隻能緊閉嘴，低著頭不說話。但是心裏也是可憐爹的。在這麽多人麵前沒了顏麵。
作為讀書人，如此顏麵無存，該多痛苦啊。
但他也怕嫡母。怕讓姨娘傷心，隻能選擇糾結的低頭。
謝夫人問譚玉，道，“既然都不願意，這如何選？”
葉姨娘立馬道，“夫人，要不抽簽？”
這下子錢姨娘和吳姨娘都坐不住了，“這如何是好，這麽大的事情靠抽簽，若是剛好抽中夫人不願意送出去的孩子，這不是讓夫人為難嗎？”
吳姨娘道，“而且，剛剛老爺已經點了來兒的名字，選其他的孩子，隻怕老爺也不滿意。”
譚玉心道老爺我滿意個屁，呸呸呸，有辱斯文。
若不是家裏人滿意，他才不要老四。他要老二！
見吳姨娘幾次為他說話，譚玉心思活絡了。覺得自己之前路子走錯了。家裏那邊也提過，老四不行就老二。隻他自己一心想著老四不中用，夫人比較容易同意。
如今吳姨娘這個態度給了他底氣，他咳了咳，“其實，祿兒也很讓我中意。”
“……！！！”吳姨娘不敢置信都看著譚玉。
恨不得衝上去抽他一耳刮子。你算老幾，你中意算什麽？
就你老譚家那德行，還想要我家這文曲星？
葉姨娘笑道，“哎呀，老爺喜歡來祿，這感情好。正好吳姨娘也覺得譚家好。這是皆大歡喜。”
“不行！”吳姨娘看著謝夫人，“夫人，你可不能答應啊。來祿學問好。他過兩年就能下場去考童生了，再過兩年就能給謝家考回來一個秀才。以後沒準還能考舉人。”
她這話可算表明態度了，譚玉臉黑如墨。
偏偏葉姨娘喜歡插刀，“考舉人？別想那麽簡單了，咱家老爺考多少年都沒考上？”
譚玉：“……夠了！”他拍桌子。看著謝夫人，“夫人，總不能他們都不樂意，這事情就辦不成了吧。”
謝夫人一直沒吭聲，心裏也在思量。
譚玉喊她，她就朝著幾個孩子打量，似乎在挑人。
隨著她的眼神巡視，被看到的人都低下了頭，不希望被看到。
最後，她的眼神落在了謝來的身上。
桃花哭道，“母親，要不讓我代替弟弟去吧，把我送去吧！”
譚玉道，“你一個丫頭，管什麽用。”還要白搭一份嫁妝！
杏花道，“我可以招贅！”
謝來本來裝鴕鳥的，這會兒裝不住了。總不能讓姐姐們真的替他。那他還不如自己過去。
他索性堅定的看著謝夫人，“母親，不管你選誰，大家都覺得不公平！這種事怎們能隨便選呢，我們這些做孩子的，連給自己爭取的餘地都沒有。”
謝夫人問道，“擇優者留，劣者出，這不是最公平？”
謝來道，“但是母親你並沒有給我們競爭的機會。”他說著在桌子底下掐自己一把，然後流眼淚，“以前我以為我可以一直在母親的庇護下生存，所以我才頑劣。如今才知道，母親也有為難的時候，我不該一直讓母親護著我。我想勤奮好學，以後好為母親撐腰。”
葉姨娘感動壞了，她兒子終於開竅了，會哄人了。
她抹著淚，“夫人你看我家來兒，多孝順，多懂事。他年齡最小啊。”
謝夫人似乎也動容了，眼中有些猶豫。
譚玉道，“夫人，這隻是小兒一番言論，當不得真。你等他長成，還要多少年？”
謝來道，“我不要多少年，隻要給我三年時間，母親，給我三年時間證明我自己。若是輸了……我也不會怨母親不要我了。”
葉姨娘聽著，心碎了，抱著兒子哭，“我的來兒這麽懂事，這麽苦。夫人，你就給我們來兒一個機會吧。”
錢姨娘幽幽道，“三年……老太太那身體，三年隻怕……”
吳姨娘道，“隻怕譚家老太太等不及，要來吊死在這裏。”死道友不死貧道。
譚玉著急了，看著謝夫人，“夫人！”
謝夫人揉了揉太陽穴，“吵什麽吵？”
她歎氣，“雖然來兒的話不是全對，但是也不是全無道理。他們喊我一聲母親，我總不能這樣不聲不響的就把人扔出去了。”
她看著謝來，“三年太久，一年，一年時間……證明你自己。”
一年時間，對於謝來來說，是不夠的。可是這會兒都這份上了，能爭取一年時間，已經不容易了。
他隻能吸一口氣，“謝謝母親願意給孩兒機會。”
謝夫人看其他孩子，“不隻是來兒，還有你們。我會給你們定下目標，若是一年無法完成，就證明你們與我謝家無緣。”
這下子，一直自信的錢姨娘也慌了，她看著謝夫人，“夫人，這孩子們不一樣大，隻怕不好安排。”
謝夫人看著她，“你是懷疑我的沒有這個能力嗎？”
錢姨娘立馬道，“不是，我隻是擔心。”
“既然這樣，就這樣定了。一年之後，再送孩子去譚家。”
她看著其他幾個孩子，“你們覺得我這安排如何？”
謝來福立馬笑道，“母親的安排當然是最好的。”
謝來壽也學著哥哥，“娘說什麽就是什麽。”他自來都是喊娘的，覺得親切。
謝來祿認真道，“孩兒無意見，聽從母親安排。”
所有孩子都同意了，這事情基本上定下來了。
譚玉不想同意，他希望立馬就完成譚家安排的任務。
但是謝夫人看著他，“婆母那邊，應該還能活一年吧。”
譚玉：“……”這話簡直太不中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