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鬧騰
母子兩人第一想法就是，趕緊走。別讓夫人看到他們，注意到他們。
萬一帶去給譚家人看。譚家人看到她兒子/他長得好，當場就給帶走咋辦？
這不是沒可能的。
就在兩人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主屋的門開了。
按著原主的記憶，謝來很輕易的就認出了打頭的這位穿著褐色短褂長褲的中年婦人。
她就是謝家大宅的當家人，謝家千畝良田的主人，謝金珠女士。人稱謝夫人。
謝夫人聽說年輕的時候也長得好，如今雖然年紀大了，但是也是個齊整的伶俐人。
平日裏深居簡出。和家裏人相處並不多。
但是謝來對這個嫡母的印象太深刻了。
她不穿綾羅綢緞，隻穿著方便幹活的粗布短褂，都顯得十分的有威嚴。讓家裏人都怕她。
看到她出來了，葉姨娘也不敢轉身就走了，硬著頭皮在門口等著。還得堆著笑臉喊一聲夫人好，夫人午安。
謝夫人本來準備休息的，聽到譚家人來了，心情有些不好的。聽到葉姨娘打招呼，她看了眼葉姨娘那模樣。
“怎麽變成這樣了。”
謝夫人有些失望。覺得府上的顏值擔當竟然變得粗糙了很多，黑眼圈都出來了。
再看看謝來，也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你們和我一起去見譚家人吧，正好認認親。”
什麽？
葉姨娘和謝來，以及杏花桃花都是一臉驚悚。
這認親是幾個意思？
“夫人！”葉姨娘有些激動，“我突然覺得頭暈，為了給您做荷包燉湯，我一晚上沒睡了。頭很疼。”
謝來也捂著肚子，“母親，我學了一晚上了，身體實在難受。我怕出去丟人現眼。”
反正就是打定主意耍賴，這親絕對不能認。
謝夫人不是個喜歡講廢話的人，壓根就不給解釋的機會，往前麵直接走，就留下一句，“都去！”
這話鏗將有力，不容反駁。
反正葉姨娘是慫了。
眼睛都含著淚，還不敢哭出來。她覺得自己怎麽這麽倒黴啊。該見著夫人的時候，怎麽也見不著。
這不開見的時候，都避不開。
謝來道，“娘，要不然，我裝的很不學無術，很草包？”
葉姨娘歎氣，“裝有什麽用，你越裝，夫人越嫌棄你，丟的越快。”
有道理啊。謝來捂臉。真是進退兩難。
太優秀了怕被譚家人惦記。太差勁兒了怕被人嫌棄。
“走吧，別讓夫人生氣。”
葉姨娘帶著幾分決絕。
她都準備好了，要是夫人非得做那個決定，她就在夫人麵前撞柱子，表達自己的決心。
就算死了，也不能讓兒子去那個火坑，讓兩個女兒以後沒好歸宿。
她邊走，邊含淚拉著大女兒桃花，“以後要好好照顧弟弟妹妹。”
又拉著杏花，“要聽姐姐話，照顧好弟弟。”
最後拉著謝來，“照顧好你兩個姐姐。”
桃花杏花雙雙含淚，嚶嚶的哭。
“姨娘，不至於吧。”謝來看她這樣子，有些驚心。
他想起某點孤兒院的設定。但凡主角，都會成為……
難道說，今日，就是他成為主角的開始嗎？不不不，如果真要這樣，他寧願守著姨娘和姐姐們過一輩子，也不當什麽勞什子主角。“姨娘，再難也別放棄。實在不行，我就算真的過去了，我也要努力學習，考取功名，我再把姓改回來。”
吳媽看著這一出大戲，嘴角一抽一抽的。
這幹啥啊，夫人都還沒發話呢。
娘兒幾人正難受呢，就聽著一陣哭聲傳出來了。
那哭聲淒厲無比，比葉姨娘這嚶嚶的哭聲更絕望，把他們眼淚給生生的嚇回去了。
幾人小心翼翼往堂屋裏去。謝夫人已經坐在主位置了。
堂屋裏坐著幾個人，有老有小。還有謝來他爹譚玉。
其中一個老婦人，正坐在地上哭。哭自己家裏這些年多難。
哭自己最優秀的兒子成了別人家裏的贅婿。
如今半截身子要入土的人了，就隻希望兒子譚玉能夠有個後，日後可以承繼香火。
入贅的人，在譚家的族譜上麵是沒有後人的。
但是當初既然選擇了好生活，那今天也就沒立場再來找人。
所以謝來一點都沒有同情譚家人。
更何況，譚家也沒絕後，譚家其他幾房兄弟，那是人丁興旺。
特別二房還有人靠著當初謝家給的錢財，送孩子去念了書了，如今算得上是耕讀人家了。
譚玉看著自己老母一把年紀了，還在為自己擔心，求人，心裏和刀割一樣的。
他雙眼含淚的看著自己的結發妻子，“金珠，這是我親娘，是你婆母啊。她就這點心願，你就不能滿足她嗎？咱們這麽多孩子，這麽多！”
他看向門口的謝來。
謝來一個哆嗦。
葉姨娘直接擋在兒子身前。
但是沒用，譚玉已經大步走了過來了。
然後伸手就把謝來給拉出來了，“來兒，過來看看你祖母。”
謝來被拉出來了，他人是懵的。現在該怎麽反應？拚命反抗，會不會被人說不孝順，然後覺得他不大行，被無情送走？
表現的乖巧，會不會被譚家人看中？
“老爺，老爺你幹什麽啊？”
葉姨娘趕緊過來攔著，但是被譚家人給攔開了。
“你一個小妾，有你說話的份兒嗎？”
謝夫人將茶杯往桌上一放，發出哐當的聲音，讓譚家人嚇了一跳。
譚玉也慫的把謝來放開了。
謝夫人道，“就算是妾，那也是我謝家的妾。和你們有什麽關係？”
她看了眼譚家人，“進了我謝家，就要守著我謝家的規矩。”
謝來頓時知道該咋辦了，立馬跑過去往謝夫人身邊湊，“母親，母親，我怕。”
譚玉正要解釋，那老婦人已經從地上拍起來 ，擦了把鼻涕眼淚，指著謝夫人道，“你是我譚家的媳婦，就算我兒子入贅，按著禮法，你也要喊我一聲娘。你就是這樣對你的妯娌，你的公婆的？小心我去告你。我可知道，你這樣是不孝。不孝的人，是要上公堂的。”
有了譚老太打底，本來很慫的譚玉終於有了底氣了，他挺直腰杆，“金珠，這是我娘，我親娘。你就算不盡孝，也要給我們譚家人一點體麵。”
謝來好心提醒道，“爹你現在是謝家人。”
譚玉氣的瞪白眼。
謝夫人道，“來兒說的有錯嗎？”
譚玉：“……我知道，但是給孩子改姓這事兒我不是和你商量過了嗎？你也是鬆了口的。今日我家裏人來，也是商量這事兒的。”
謝夫人道，“我是同意考慮，但是還沒答應。你們這麽著急做什麽？”
譚玉道，“我娘年紀大了，想早點看到孫子回家。”
譚老太這會兒又軟起來了，“兒媳婦啊，你看我這一把年紀，還有幾年能等？你兒子也不少，四個兒子，就還一個給譚家也不行？”
謝夫人沒說話。
譚老太見狀，掏出一條繩子出來，就要往謝家的宅子上麵掛。
謝來：“……”
葉姨娘：“……”路都讓人給走死了。連條死路都不給人留啊。
譚家人見狀，趕緊去攔著。
譚老太直接哭喊，“都別攔著我，老頭子走的時候，就這麽一個心願。我若是不給他完成了，以後閉眼了也不能去看老頭子。還不如現在就死了。”
譚玉直接哭了，“娘，孩兒不孝啊，孩兒不孝！”然後對著謝夫人喊，“金珠，你就這麽狠心！”
譚大嫂道，“弟妹，不是我說你。雖然你那幾個孩子都姓謝，可是血脈裏到底留著我譚家的血。你要是真的把他們親祖母逼死了，他們心裏就能真的一點想法都沒有？就是為幾個孩子想，你也不能做的太絕了。”
太無恥了，這就是明晃晃的威脅。
看著人沒親生的孩子，沒了父母照應。
謝來覺得這譚家人真是惡心壞了，他直接抱謝夫人大腿，“母親，我是吃謝家的米長大的，我就認謝家。”
譚大嫂氣壞了，“你這個有奶便是娘的小畜生。”
謝來想著自己是孩子，也就童言無忌了。道，“你幹什麽罵我爹？你罵我小畜生，我爹是什麽？”
葉姨娘幫腔，“這是罵我們老爺老畜生。”
謝來道，“爹，她瞧不起你。”
譚玉：“……”
譚老太氣的拍胸口，“反了反了，這謝家教出來的孩子怎麽是這個樣子。”她看著謝夫人，“這都是你教的吧，你就是存心的！今日你若是不給個結果，我就撞死在你們家門口，看你們老謝家以後還出個什麽人才。”
謝夫人歎氣，“好吧，既然如此，這事情我就應下來了。但是孩子過繼是大事。你們也知道的，若是改了姓的孩子，是沒辦法繼承我謝家的產業的。我總要好好想想。否則送個不情不願的過去，日後也是給譚家遭難。”
譚老太道，“這不怕，我們自會管教。我看這個就很好。”
她指著謝來。
想著回去好好教訓。
謝夫人臉上露出生氣的樣子，“我已經應下了，你們不要得寸進尺。哪怕是選來兒去，那也要我們謝家商議之後再決定，容不得別人挑三揀四。”
謝來：“……”不要用我打比喻。
“老爺，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若是再糾纏，就別怪我做的太絕。”謝夫人擺出了生氣的模樣，譚玉有些慫了。
他勸譚老太，“娘，她答應了，就不會反悔的。我會從中周旋，一定選個合心意的。”
譚老太道，“就選這個，我看好。長的很好。”
長得好的孩子，拿回去養著，日後還能送去當贅婿。
“好好好，就選來兒，我給夫人說清楚，夫人會同意的。回頭讓你們來接人。可好？”
譚玉好聲好氣的勸著。
他覺得謝夫人這性子，能服軟已經很不容易了。
如今再逼得狠了，怕她倔起來了。到時候都落不著好。比如，把他和幾個孩子，包括妾全都趕出家門……
譚玉不敢想。
譚老太終於是被勸走了。但是也沒空手走。一人背一袋糧食走了。坐在驢車上麵，舒舒服服的離開了老謝家。
謝夫人目送他們離開。
謝來心情沉重，今日見識了譚家人的德性之後，他更是害怕自己被送走了。
不管怎麽樣，他一定要爭取自己被留下來。
原本以為還能拖一拖，結果進屋，謝夫人就讓人去喊另外兩房過來了。
說是商議一下，看看送誰家的去譚家。
葉姨娘剛要鬆口氣，這會兒後背冷汗都出來了。
好在兩個女兒撐著，才沒有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