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謝來的決心
回到屋裏的時候，葉姨娘支撐不住了，腿已經軟了。
嚇成這樣的，就差一點啊，她就要失去她的寶貝兒子了。
她把謝來抱在懷裏狠狠的親了一口，“我兒，你今日真是讓我長臉了。把你母親都給說服了。”
謝來道，“母親是個好人，她也不願意將孩子送出去的。”
“那當然，誰家辛苦養的孩子願意往外送？”葉姨娘可太感同身受了。
雖然孩子不是夫人生的，可是在葉姨娘看來，她生的孩子就是替謝夫人生的。
孩子可以不要譚玉那個爹，但是得有夫人這樣一個嫡母。
謝來問道，“姨娘，你說，夫人當初為何沒自己生一個孩兒？”
葉姨娘道，“你一個男孩子，問這些做什麽？你母親不喜歡別人提這個話題，你若是再提，她可不高興。”
“那我不提了。”謝來趕緊捂嘴。
事情也算好轉，葉姨娘這口氣一鬆，人就有些撐不住了。
熬了一晚上了，再不睡得暈乎。她趕緊讓吳媽扶著她去睡覺。
順帶帶走了兩個女兒，讓她們別打擾弟弟學習。
姐妹兩人對著自家弟弟寬慰了兩句，便出去了，還吩咐門口蹲著打瞌睡的柱子要照顧好少爺。
柱子擦擦口水，“知道了姑娘。”
等人都走了，他伸著腦袋往裏麵看，“少爺，少爺，要吃點啥嗎？”
“不吃，你自己玩吧，我要學習。”謝來如今壓力山大。
還不知道嫡母會給他安排一個什麽目標，若是達不到，他可真沒機會了。
一年時間對於學習的人來說，真的不長。
柱子看少爺一心向學，抓了抓腦袋，就蹲在門口編著草繩。
他覺得如今這日子可真是好，要是能一直給少爺當長工就好了，以後生了娃，也讓娃給少爺的娃當長工。
……
相較於謝來他們這邊鬆了一口氣。錢姨娘和吳姨娘才算是剛把這口氣提起來。
在今天之前，她們可都是以為這事兒和自己無關的。
錢姨娘關著門，坐在屋裏一直歎氣。
謝來福笑著道，“阿娘，你擔心什麽，孩兒已經這麽大了，不會被過繼出去的。”
錢姨娘看著他，“我哪裏是擔心這個，我是心裏不平。你是長子，按著別人家的規矩，那是要繼承家業的。結果呢，夫人不止沒說讓你繼承，還讓那麽多人和你分，如今還要一起競爭……”
謝來福臉上笑容也沒了。“阿娘，這是母親的謝家，她願意怎麽分，就怎麽分。而且兒子相信自己不會被分出去的。”
“我倒是不止擔心你，我還得擔心來壽。”
錢姨娘看著自己的小兒子。
大兒子已經長成了，夫人再如何也不會放棄這個孩子的，但是小兒子就不一樣了。
胖乎乎的謝來壽道，“阿娘，你擔心什麽啊，我還比不上四弟？”
“什麽四弟，別傻乎乎的，人家可不把你當兄弟。”
謝來壽道，“管他當不當的，他也是我的弟弟，得喊我一聲哥，得聽我的。”
錢姨娘不高興道，“你的兄弟隻有來福，你隻有這麽一個大哥，腦子放聰明點。”
謝來壽噘著嘴不認同。雖然他不喜歡老四，也不喜歡搶了他老二排名的來祿，可是他們確實是一個爹生的啊。
看兒子不開竅，錢姨娘氣的不得了。
她真是白替這些孩子操心了。一個個的都不省心。
“算了，來福，帶來壽出去。讓我休息一會兒。”
謝來福心事重重的帶著弟弟出了門。
等兩孩子一走，錢姨娘就偷偷找了自己身邊的蔡媽，讓她出去報信。順便帶了些體己錢出去了。
沒辦法，誰讓譚家那邊的人都是吸血鬼呢。不給錢，他們就不聽話。
送走蔡媽媽，錢姨娘心裏也是忐忑。
她知道自己這樣對不起夫人，可是誰不為了自己的兒子呢。
隻有送走其他的孩子，自己的孩子才能夠獨得這些產業。
錢姨娘覺得，這謝家的孩子裏麵，也隻有自己的孩子最有出息，最能擔得起這個重任。
以後，來福來壽也會照顧好夫人的。
至於吳姨娘這邊，原本是打算和錢姨娘合作的，如今夫人弄這一出全部都要參加考核，所有孩子都成了競爭對手了，吳姨娘思考利弊之後，也就打消了心思。關起門來，一心督促兒子讀書了。
而且還三申五令，不允許來祿幫助謝來讀書。
謝來祿糾結道，“姨娘，其實過繼出去對我也沒什麽的。我是讀書人，以後要參加科舉，隨父姓更好。夫子都是這樣說的。”
“那也得等你考上舉人之後再說。”吳姨娘聽著兒子說的理由，也沒再強製他不允許改姓，但是現在肯定是不行的。
現在要是去改了，她兒子是連可科考的機會都沒了。“你看譚家那些人，他們能讓你去念書？”
謝來祿道，“當初他們讓爹去念書了，如今家裏也是耕讀人家，應該會讓孩兒去念書的。”
“你怎麽能和你爹比呢。那是他們的親兒子。哎，你這念書真是念傻了。”吳姨娘發愁，索性道，“不行，這一年你就在家裏好好念書，別的什麽都別管。我知道你的能耐，隻要你不懈怠，你就不可能輸掉。我看最後還是葉氏生的蠢兒子不行。不過也算他們有本事，不止拖了一年，還拉著所有人下水。”這話說的時候，愣是氣的牙癢癢。
……
當天晚上，謝來就早早睡了。
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時間。結果她倒是早早的來學堂，夫子卻不見人影。
謝來就幹脆先自己識字。
他那幾十個字的識字任務還沒完成呢。今天一天他是在驚心動魄中度過的。哪裏有時間安心學習。後來事情解決了，那點時間和精力也不夠他學啊。
正埋頭苦讀呢，就聽著一聲上課鈴響的聲音，謝來抬頭，就看到光暈中，白胡子老夫子憑空出現了。
謝來心道，這徐夫子莫不是個老神仙吧。
不知道會不會醍醐灌頂這個能耐。
他正胡思亂想，徐宗元拿著戒尺拍了拍桌案，“開始上課。謝來，昨日布置你的作業，你可完成了？”
謝來站起來老實道，“夫子，還差一點。”
“還差一點？”徐宗元頓時臉拉長了。
這簡直就是拉低了他的教學成果。
學這麽久，竟然一百個大字都不會？
他拿著戒尺，就站在謝來麵前，讓他伸手。
謝來還記得疼痛，不敢伸手，“夫子，今日耽誤了。我可以解釋。”
“無需解釋，沒學會就是沒學會。若是人人找借口，還能學出什麽成績來？伸手！”
謝來這才閉著眼睛伸手。
徐宗元教育那是真的教育，尺子抽下去，謝來疼的都沒瞌睡了。
打完之後，徐宗元將戒尺放下，問他原因。
謝來：“……您不是不聽嗎？”
“該教育得教育，該了解還是要了解。”
“……”謝來也正想和夫子說說自己的難處，希望夫子幫助他通過一年的考核。
他把自己家裏的情況說了。
本以為會被屏蔽，但是沒想到，隻要不說自己地址之類的，竟然一點影響也沒有。
他也不敢說的太明白，畢竟他家裏情況挺特殊，誰知道會不會又被屏蔽，隻說自己家裏要選一個孩子過繼出去。
如今家主放話了，會定一個目標，成績最差的就會被過繼。
謝來道，“夫子，我不想被過繼，我還有母親和兩位姐姐，我是她們的依靠。”他從謝夫人身上看到了這個時代女子的不容易。強勢富裕如謝夫人，都要受到譚家人的掣肘，更何況是葉姨娘和桃花杏花呢。
謝來如今還是沒有什麽豪情壯誌，他唯一的心願就是守護自己在乎的人。給謝夫人和葉姨娘養老，給桃花杏花當依靠。
徐宗元打量這孩子片刻，然後語重心長，“按我說來，你不如就此過繼算了。一年之後，結果也一樣。”
謝來睜大眼睛，“夫子，我一點可能都沒有了嗎？”
“你又懶又蠢，哪裏來的勝算？”徐宗元摸了摸胡子，“依我看，別說一年，十年也難出成績。”
謝來反省，他真的懶嗎？他明明挺刻苦了。一天的時間，最起碼一半都在學。
徐宗元又道，“也不是沒有一點可能。畢竟你如今是我的學生。別人做不到的事情，老夫還算有三分把握。隻要你有決心便可。”
謝來：“……求夫子教我。”
“那得看你的決心。如今你隻晚間來上學，這時間隻怕不夠。”這才是徐宗元的目的。他看得出來，這學生天分不足，偏偏也不是大毅力者。要想學成，必須得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原本還在發愁如何讓著小童心甘情願刻苦學習，早日考上秀才，如今算是天助老夫。
謝來昨天熬夜熬的有些陰影了。“夫子，我和您不同，我來這裏學習，就是真的在學習，出去了之後，我還是要睡覺的。”
徐宗元摸著胡子，“我知道的，所以老夫為你做了安排，日後你按著老夫的安排來，便又能睡覺，又能上課。”
說著，把他寫的課程表給謝來拿了出來。
謝來發現，這老夫子倒是挺有一套的。最起碼他的教學方式，倒是有點兒像是他曾經接觸過的那種。和謝家村的那位陳夫子照搬宣科的教學方式完全不同。
但是看到課程表，他傻眼了。
這夫子可真是從三更天就開始給他排課了。一直排到深夜。
隻留下了三個時辰睡覺。
按著一個時辰等於兩個小時的算法，他一天除了六個小時的睡眠時間，其他時間都在學習。
而且他才八歲，六個小時會不會長不高？還有，這麽學法，他這白天基本上都在睡夢中度過，外人看來，他豈不是天天睡大覺？
徐宗元見他麵露猶豫，便黑了臉，收回課程表，“既然沒有決心，你醒來之後就去自請過繼吧，也免得白白浪費時間。”
“別別別，夫子，我學，我學！”謝來趕緊舉手保證，“夫子，我一定好好學！”
不就是一年嗎，一年考核通過之後，就一切都好起來了。
謝來狠狠的吸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