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5、大米粥、小米粥和公羊、母羊
有一天黑丫”正領著同學複習地理知識,看見孫彪在下邊跟一個鄰桌的男同學打鬧,就讓孫彪站起來回答問題。
孫彪本就調皮,見“黑丫”點自己的名字,懶懶散散地站起來,一副沒有骨頭的樣子。
“孫彪同學,請你回答一下,世界上一共有幾大洲,幾大洋?”
“黑丫”想問他一個相對簡單的基礎知識。
孫彪搔搔腦袋,想不起這個問題的答案。
但他不想認慫,就想胡謅幾個答案,取笑一下竇芍藥同學。
於是孫彪說:“世界上一共有幾大洲幾大洋,我記不起來了,但我知道都叫什麽。”
“那好,你說說都叫什麽?”
“黑丫”覺得,對於孫彪這個混僵學生,不能苛求他知道全部答案,他能答上來幾個算幾個。
“有大米粥,小米粥,二米粥,苞米麵粥,大碴子粥……”
同學們哄堂大笑。
孫彪卻不笑,仍然板著臉,一本正地說:“幾大洋呢,有山羊、綿羊、公羊、母羊,雜交羊……”
同學們笑得炸了廟,拍桌子的,罵娘的,課堂突然嗡嗡聲一片,亂了套。
“黑丫”氣得臉都黑了,她知道孫彪這是在挑戰自己的底線,是在戲弄自己,讓自己在同學麵前丟醜。
“孫彪!”
“黑丫”爆喝一聲,說:“你有沒有點正形,這是課堂,不是你耍活寶的地方,請你放尊重點!”
孫彪似乎沒感覺到同學們的哄笑,具有恥笑的意思,正直青春期的男孩子,還以為他們的哄笑是在讚賞自己的“英雄行為”,就愈發逞能起來,“山羊、綿羊、公羊、母羊,還有,還有一個是雜交羊。”
“孫彪!”
“黑丫”看他不知羞恥,反倒洋洋得意的樣子,肺都要氣炸了,猛地用教鞭在黑板上抽了下,“啪”地一聲,教鞭斷了。
教室裏突然安靜下來。
同學們都瞪大眼睛,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他們想看竇芍藥如何收場,是不是會被孫彪氣哭。
“黑丫”穩定了下情緒,對孫彪說:“這裏是課堂,不是你耍狗駝子的地方,既然你不好好上課,擾亂課堂紀律,我請你出去,現在就出去!”
孫彪愣了下,他沒想到“黑丫”會如此地鎮定、冷靜。
孫彪脖子一歪,一副挑釁的架勢看著“黑丫”說:“你讓我回答問題,我回答了,至於對不對,那是你的問題,為啥攆我出去?”
“孫彪,你還有沒有點臉了,不要臉了是不!”扈紅突然站起來,對他怒目而視。
“呦嗬,一腳沒踩住,從哪個地洞裏冒出來個管閑事,吃幹飯的?”孫彪嘲諷地說。
“混蛋!”扈紅怒不可遏地說,“孫彪,你一個大男生,不好好學習,刁難竇芍藥一個女生,算什麽東西?”
一些有正義感的同學們,開始紛紛指責、譴責孫彪。
“你說誰混蛋?再給我說一次?”
孫彪見同學們群情激憤的樣子,折了麵子,有些惱羞成怒,脖子上青筋暴漏地喊道。
“孫彪,如果你現在不出去,可以,你可以不出去繼續擾亂課堂紀律,但我警告你,我現在就去學校政教處,讓他們把你父親請來,見證、表揚一下他兒子的英雄壯舉。”
“黑丫”目光犀利地看著孫彪,透著冷冷的寒氣。
孫彪聽說讓他爸來學校,一下子蔫了,像霜打的茄子,低頭耷拉角。
“你還不出去是不?”
“黑丫”的追問更加冷若冰霜。
“好好好,我出去。”孫彪離開座位向門口走去,他朝“黑丫”拱手說,“算你狠,我服了!”
過了霜降節氣,老爺嶺開始秋收。
學校有幾十畝校田地,種植了玉米和大豆,都是師生們自己動手播種、除草、施肥和收割。
他們一連在地裏收割了一周,才把成熟的莊稼放倒。
最後一天,一人多高的青紗帳在學生們的鐮刀揮舞下,基本都被“撂倒”,眼前忽然變得透明、寬闊、遼遠起來。
四個人一組,“黑丫”和扈紅,以及蘇清晨和孫彪一組,老師這麽分組,是讓每名男生和女生搭配,相互幫襯。
自從孫彪在課堂上搗亂後,他再見到“黑丫”就老實多了,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真服了!”
其實那次,孫彪也不是故意要讓“黑丫”出糗,青春期與叛逆期疊加,就會產生這種奇怪的舉動,心裏越在意,越想接近女孩子,就越是昏招頻出,弄巧成拙。
而他們的本意,是想引起女孩子的注意,傳達出一份特殊的情感,隻是不得法而已。
突然,豆子地裏刮起一陣旋風,卷起地上的塵土和豆葉,從“黑丫”他們身邊刮過。
蘇清晨眯了眼睛。
他用手揉了幾下,越發紅腫起來。
“黑丫”掏出手絹走過去,右手撐開他眼皮,用力吹了幾下,用手絹輕輕地擦去他眼角上的浮塵。
蘇清晨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麵對一個女孩兒,“黑丫”幾乎跟他臉貼臉了,她呼出的氣息吹佛到他臉上,一股淡淡的少女的體香,令他暈厥。
“黑丫”吹完,見蘇清晨還在揉眼睛,就說:“你越揉眼睛越疼,瞧你的手粗糙得像銼刀,別把眼珠子揉壞了,用我的手絹擦,輕輕擦。”
蘇清晨接過手絹,輕輕擦拭著眼睛。
孫彪在一旁,看著“黑丫”對蘇清晨的體貼,看著她對著他的眼睛輕輕吹氣,心裏醋海翻騰。
“黑丫”繼續收割大豆,頭也不抬地往前“突擊”。
蘇清晨眼裏的沙子出來了。他想把手絹還給“黑丫”,但看手絹沾上了自己的眼淚,還有些塵土的汙漬,覺得這麽還給人家有點不地道。
他把手絹揣起來,想回去洗幹淨了再還給她。
可是等他洗幹淨,疊好,又不想還給她了。
蘇清晨把這塊是手絹收藏了起來。
以後直到“黑丫”考上大學,她結婚,離婚,他也沒舍得扔掉這塊手絹。每當他想她的時候,他都會偷偷掏出手絹,放在鼻子下嗅。
那塊陳舊了的手絹,總是隱隱傳給他一縷“黑丫”少女的體香,令他陶醉、眩暈。
孫彪看見蘇清晨把“黑丫”的花手絹揣進兜裏,小心翼翼,滿臉甜蜜的樣子,不由得喉嚨蠕動了一下,他咽下去一口唾沫,感覺這口唾沫比一團鋼絲還拉嗓子。
他看了看前邊哈腰低頭割豆子的“黑丫”,揮舞起鐮刀用力收割,不一會兒他就攆上“黑丫”。
而蘇清晨,卻被他倆拉在最後麵。
不知不覺間,“黑丫”她們來到了高考門檻前。
以現在的學習成績,“黑丫”考上重點大學是沒問題的。
蘇清晨也很有把握。自從手絹傳情,他就開始暗戀“黑丫”。
他知道她學習成績突出,為了更好地接近她,不讓她這個尖子生睥睨自己,蘇清晨暗自努力,很快就把學習成績提高上來。
但老天弄人,就在他們參加高考前的第三天,蘇清晨的爺爺蘇力德突發腦溢血,生命垂危。
蘇強連夜把父親送到縣醫院救治。專家們忙碌了一晚上,給家屬下了病危通知書,讓他們準備後事。
蘇強母親不想讓丈夫死在醫院,就讓兒子把他拉回到朝陽林場,等待咽氣。
蘇清晨得到爺爺病危的電話,連忙騎自行車往家趕。
自行車在山路上顛簸,蘇清晨的眼淚在眼角飛。
他想起爺爺對自己的偏愛,想起他對自己的萬般好,禁不住心生悲痛,淚飛如雨。
帶著這種悲痛心情,蘇清晨把車子騎得飛快,雖然屁股快要被顛零碎了,但他顧不得疼痛,他想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家裏。
蘇清晨現在最擔心的,就是不能在爺爺臨死前見他一麵。他擔心這樣,會留下終生的遺憾。
這樣想著,蘇清晨就把自行車拐向一條鄉間小路。這條路更加坑窪不平,而且還窄。
自行車轉過一個彎,前麵是一座小橋,蘇清晨懵懵懂懂中騎上小橋,這時迎麵駛來一個農用拖拉機,也上了小橋。
橋麵隻有4米寬,拖拉機突突突冒著濃煙駛過來,蘇清晨擔心刮碰到自己,就把車子朝一邊偏了下。
就是這一下,自行車突然掉到橋
橋麵距離河麵有4米多高,蘇清晨手臂和右腿骨折了。
拖拉機司機把蘇清晨背上來,拉著他去了鎮醫院。
蘇強接到電話,心都要碎了。他急忙開著林場的吉普車,拉著何麗來到鎮醫院。
鎮醫院隻有一個醫生,還是以前縣裏培訓的赤腳醫生,根本無法給蘇清晨做手術。
無奈,蘇強又把兒子拉到縣醫院。
兒子這邊剛做完手術,家裏來電話,蘇力德咽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