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母女共同作案

黑丫”在一天之內經曆了悲喜兩重天。這是他小小年紀經受的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中午的時候,父親對她提出了表揚,說沒想到女兒這麽能幹,在他不在家的這段日子,“黑丫”把母親和弟妹們照顧的那麽好,父親很是感動,也很感激她。

“黑丫”反倒有些靦腆起來,說:“爸你說這話就有些外道了,你不在家,我是老大,媽媽身體不好,我不把家撐起來,誰撐起來啊!”

竇青山沒想到女兒會如此地懂事,她說話竟然像大人似的,說的他心裏酸酸的,怪不是滋味。

竇青山覺得虧欠女兒很多,她這個年記的女孩,在林場職工家裏都是掌上明珠,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怎麽嗬護、溺愛都不過分。

可是在自己家裏,她卻享受不到寵溺,不僅要照顧瘋母,照顧妹妹弟弟,還要放羊、放鵝,還要上學,實在是難為孩子了。

“也不都是我自己做的,”“黑丫”坦誠地說,“放羊和放大鵝的活兒,都是扈紅幫我幹的,不然我長4隻手也忙活不過來呀。”

竇青山知道女兒和扈紅是好朋友,就掏出10元錢給女兒,說:“多虧了你同學幫忙,咱家才沒亂成一鍋粥,你用這錢給扈紅買點好吃的,表示感謝。”

“不用,這錢你收起來吧,我媽病著,咱家孩子又多,光靠你一個人那點工資養家,實在太難了,咱家太需要錢了。”

“黑丫”說話像個大人似的,又讓竇青山心裏滾過一陣暖流。

他把錢硬塞進“黑丫”兜裏,“孩子,咱家再困難,還沒到了揭不開鍋的地步,這錢不是給你的,是讓你代表我感謝扈紅,給她買好吃的,你必須拿著。”

“黑丫”見父親這樣說,就把錢收了起來。

中午上學,“黑丫”提前出了家門,去供銷社買了幾樣好吃的,就去扈紅家找扈紅。

“黑丫”沒有花光10元錢,她隻花了5塊錢買好吃的,她要節省5元,然後還給爸爸。

“黑丫”站在扈紅家院門外喊扈紅。

扈紅剛洗完頭,頭發還沒幹透,蹦跳著出門。兩人手拉手,嘴裏吃著好吃的去上學。

下午是期中考試。

由於這段時間家務活太繁重,牽扯“黑丫”精力太多,她就沒考及格。數學56分,語文52分。

下午放學,同學們都小燕子是的蹦跳著往家跑,想盡快把考試成績告訴父母,換取他們的表揚,以及物質獎勵。

“黑丫”語文數學都不及格,心情鬱悶,慢吞吞地往回走。

她感覺對不起爸爸,對不起媽媽,這是兩年來她第一次語文數學都沒及格,她不敢麵對父親,怕他生氣。

但再磨蹭,她也得回家。

傍晚時分,西天一片火燒雲。“黑丫”踅進家門。

還好,爸爸還沒從苗圃回來。

“黑丫”哭著臉進屋。徐翠翠問她咋的了,在學校被人欺負了,還是惹禍了?

“黑丫”覺得母親半瘋半癡,頭腦還處於糊塗狀態,就把兩張考試卷子掏出來,放在母親麵前。

“呀,怎麽兩科都不及格呀?”徐翠翠疑惑地問。

“我也不知道咋整的,”“黑丫”煩躁地說,“你別問了,反正我都沒考及格。”

徐翠翠拿起幾張卷子左看右看,顛倒過來看,眉頭擰成了疙瘩,也沒看出所以然來。

“別看了,看你也看不懂,”“黑丫”把卷子扯過來,往書包裏賽,“我得趕緊把卷子藏好,一會兒我爸回來,讓他瞧見就壞菜了。”

“你藏書包裏也不管用啊,你爸也不是傻子,他不會自己翻出來啊。”徐翠翠頗為認真地說。

“黑丫”被她說得不知如何是好了,惱怒地把卷子攥成一團說:“那可咋整啊?”

“燒掉,把卷子燒了,你爸就不知道了。”徐翠翠為自己的妙主意拍起手掌來。

“黑丫”覺得,沒有比這個更好的辦法了,就拿起卷子去了廚房。

竇青山下班回來,特意去肉鋪買了二斤排骨,想著回家到菜園摘點豆角,給他們做做“排骨燉豆角”,讓孩子們和老婆改善一下夥食,犒勞一下他們。

可是,他的摩托車還沒到家門口,就看見廚房屋門開著,冒出滾滾濃煙。

“不好,家裏失火了。”

竇青山把摩托車扔在院門外,風馳電掣般地衝向廚房。

竇青山衝進去的時候,幾張試卷已經燒完,隻有最後一張試卷在火舌的舔舐下,燒剩下一角,燒成灰試卷,連接著泛著紅色金邊的那角,蜷在灶坑前。

“你倆在幹啥?”竇青山踩滅那角沒燃盡的試卷,撿起來,發現是試題的一角。

“我,我們……”

“黑丫”囁喏著,不敢回答父親的問話。

“我們在燒試卷啊,”徐翠翠露出狡黠的笑,對竇青山說,“把試卷燒了,你就發現不了芍藥不及格了。嘿嘿。”

竇青山徹底明白,瘋老婆心智不健全,還自以為得意,以為做得非常狡猾,卻把真實意圖暴漏了。

“你出的主意?”竇青山陰著臉子問女兒。

“我,是我出的主意,妙吧,真是個好主意。”徐翠翠手舞足蹈。

竇青山狠狠地瞪了老婆一眼,轉身抓起門口的笤帚,照著“黑丫”就狠狠地打下去。

長把笤帚很結實,是爺爺竇大虎專門紮好,背過來的。

“黑丫”沒有躲閃,左肩上就挨了結結實實的一笤帚。

一陣鑽心的疼,透過左肩傳到大腦。

竇青山瘋了似的,揮起笤帚劈頭蓋臉,疾風暴雨地打在“黑丫”身上。

打了十幾下,他才略微清醒些,這孩子咋這麽拗,這麽倔強,她咋不知道躲閃呢,就那麽挺著脖子,任憑笤帚抽打在身上,一聲不吭。

竇青山更加氣憤了,你這個死丫頭,明明做了錯事,不知道檢討,竟然還跟我犯強,挺著脖子讓我打,這不是跟我挑釁嗎!

於是,竇青山抽打在女兒身上的笤帚,施加了更大的力氣,他要打服她,打得她服軟,打得她哭泣,打得她告饒……

可是“黑丫”就是不服軟,也不哭泣告饒,就是那麽梗著脖子讓父親打,一聲不吭。

徐翠翠見竇青山這麽用力地打女兒,尚存的那點對女兒的溫情,以及對孩子天生的母性保護欲望,讓她不顧一切地衝過去,與竇青山糾纏在一起。

她要奮力奪下他手中的笤帚。

本來竇青山心裏對徐翠翠就存有火氣,她竟然鼓動女兒燒掉試卷,想以此逃避他的懲罰,這不把女兒教壞了嗎!

她才是罪魁禍首。

但徐翠翠是個瘋女人,他能拿她有什麽辦法?所以他才把火氣一股腦地都撒到“黑丫”身上。

不料,徐翠翠竟然衝上來與自己“搏鬥”,搶奪笤帚,而且她在搶不下來的情況下,竟然抓住自己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一口。

竇青山就惱了,腦子也混亂起來,他揮起笤帚就抽打徐翠翠。

徐翠翠可不像“黑丫”那樣,任憑笤帚打在身上有多疼都不吭聲,相反她卻大哭大喊,殺豬般地鬼哭狼嚎起來。

徐翠翠一哭,竇紅英和竇英俊也跟著哭。

一家人真正地亂成了一鍋粥。這才是老婆哭孩子叫。

竇紅英緊緊抱住竇青山的腿,哀求他:“爸爸,別打了,別打了啊,爸爸,再打就把我姐姐和媽媽打死了啊……”

突然,一笤帚打在竇紅英頭上,她媽呀一聲撒開手,捂住腦袋痛哭。

“黑丫”突然暴怒得像頭豹子,猛地把父親撞倒在地上。

她一把將妹妹攬在身後,衝父親怒吼道:“你打他們沒用,好漢做事好漢當,你打我啊,打死我也不會向你告饒的!”

竇青山突然恢複了理智,扔掉笤帚,坐在地上捂住臉嗚嗚痛哭起來。

一家人哭作一團。

這時蘇強推門進來了,“咋的了這是,孩子哭老婆叫的,竇青山你這是不想過了?”

竇青山知道,他打老婆孩子的事,被鄰居聽到了,報告給蘇強的。

他沒想到驚動了場領導,覺得不好意思,說:“沒事,沒事,一點家務事而已。”

“家務事?”蘇強不相信地說,“家務事至於你這麽憤怒,把笤帚都打散了?”

蘇強指著地上打散的笤帚。

“我……”

竇青山剛要斟酌如何解釋,突然徐翠翠不顧一切地衝過來,上去就在蘇強臉上抓了一把,喊道:“壞人!壞人!”

蘇強臉上被抓破了,疼得厲害,他見徐翠翠還有要上來撓他的意思,連忙退出屋門,“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這是招誰惹誰了,一個勸架的卻被瘋子給撓了,真他媽倒黴。”

“我不許你罵我媽是瘋子,你才是瘋子呢!”

一直沒開口的“黑丫”,指著蘇強說:“你罵我媽是瘋子,就該撓,撓死你也不多!”

蘇強被一個小女孩教訓搶白,心裏特別不舒服,剛要開口教訓她幾句,看見徐翠翠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直直地朝他撲過來,似乎要把他撓死的樣子。

蘇強連忙逃開,跑到院門外說:“真他媽晦氣,竇青山,你們一家子都是精神病。”